第二百四十九章：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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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了好一会儿，苗乐乐用着满是灰尘的手擦掉了眼角的泪水，咬着牙从地上站起，回到了房间自己的床铺位置躺着，几乎是混着眼泪入睡的。

长廊外面拐角，燕秋却是一副狗腿的模样笑盈盈的看着眼前的身影，迫不及待的搓着手，“嘿嘿……嘿嘿嘿……”

“多谢姑娘，以后有这样的好事儿，还请姑娘一定想着奴婢！”

背影出那道身影冷漠道，“你还是先做好这次娘娘交给你的差事吧，否则，怕是剩下的银子，你就没命拿了！”

燕秋想也不想的点头，又表情严肃的向着面前的人保证道，“姑娘您就放心，挤兑人这种小事情我燕秋最是在行了，您放一百二十个心吧，用不了太久，那小贱人一定会承受不住的求饶，到那个时候，还不是任由姑娘您指挥摆布了！”

人影狠狠的瞪了一眼燕秋。

燕秋惶恐的捂着嘴，这才惊觉到了自己是说错话了。

“管好你自己的嘴，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心里面很清楚的，要是说漏了嘴，别怪娘娘到时候翻脸不认人！”

背影处的声音厉声呵斥警告。

燕秋忙不迭的道着歉，“对……对不起姑娘，奴婢知道，奴婢知道的！绝对不会乱说！”

“行了，回去吧，娘娘等着你的好消息！”

“是！”

人影从长街巷尾缓缓走出，银白色的月光照在脸上，清楚可见的，冬青的脸上带着得意。

——

“美人……要不要……您用一些晚膳？”

天阶夜凉如水，窗外红烛摇曳，明晃晃的宫灯照耀了整座寝殿，陆成欢身材消瘦厉害，眼眸含水一般站在镂空雕花窗桕前，隔窗望着对面寝殿窗纸上晃动交叠的两道人影，悲伤一闪而过，很快的便被恨意覆盖。

眼泪从眼眶中掉落微凉，陆成欢高高的抬起头，将脸颊的泪痕拂去。

皇上日日宠幸陆成婉，也将她们两人的寝殿做了对调，现在的陆成欢，过的是从前陆成婉过的日子，甚至……比陆成婉还要更惨，陆成婉起码还能在各宫行走，而陆成欢却被限制了自由，只能整日整日的待在这破旧的寝殿之中，还要夜夜看着皇上宠幸别的女人，欢声笑语。

起初的时候，陆成欢只是躺在床上一个人流泪，后来便不大怎么哭了，就喜欢起来站在窗桕旁边向外看，一看就是一整日。

冬雪心里莫名的难受。

和从前的那个意气风发的陆成欢相比，现在的陆成欢就好像是变了个人一般，变得沉默寡言了起来。

冬雪是恨陆成欢脾气暴躁，总是时不时的拿着她的好朋友彩蝶来出气，可是现在陆成欢失去了自己的孩子，又失去了皇上的宠爱，已经得到了她该有的报应，可是……人总是要活下去的。

不管身处的困境有多艰难。

彩蝶数次被陆成欢打的遍体鳞伤的时候，都不曾想过要死。

冬雪看着陆成欢这般模样不禁红了眼睛，或许是骨子里面还有些良知和同情吧，陆成欢虽然性格骄纵，时常打骂寝殿的其他宫女和内侍，又盛气凌人，却从来不曾对自己怎样的。

现在的冬雪，倒是想要真的好好的侍奉在陆成欢的身边，起码……起码陪着她一起度过这段最艰难的时候她再离开。

陆成欢倏地转身，眸子目光寒冽的吓人，看的冬雪心中一颤，莫名寒意顿从心底升起，下意识的开口，“美……美人……”

“您……您已经好几日未用膳了，再……再这样熬下去……怕是身体要承受不住，好歹……好歹也吃一点。”

陆成欢生来的时候恰巧是赵祗云被提拔成了继室，她从一出生开始便是陆家嫡女，可是要比她的兄长和姐姐更加身份来的贵重，又因为年纪小而被父母娇惯，从一出生开始便是超过常人的，可是如今……

美人？

这一句称呼可真是讽刺？

陆成欢轻笑出声，声音更是冷的发寒，“滚。”

冬雪脸色惨白，来不及回答，便被从外面闯进来的喜儿给直接挤开，抢过了她手中的食盒厉声呵斥道，“主子让你滚你听到了吗？”

“你竟然还敢赖在主子的身边不走。”

冬雪抿着唇，不敢去刺激陆成欢，便只能转身神色黯然的离开。

身后喜儿却是柔声的安慰着陆成欢，“主子，您好歹也吃一些，便是心中难过伤心也是断然不能和自己的身子过不去的，只有您好好的养着身体，将来咱们才会有东山再起的希望。”

陆成欢却是摇了摇头，将喜儿送上前来的膳食推到了一旁。

她……实在是吃不下。

“我想休息了。”

陆成欢喃喃自语，眼神空洞的躺在了床榻上，不愿意再去看任何人。

喜儿看着陆成欢的背影，无奈叹了口气，却没有多说，只是摇摇头，转身离去替陆成欢耐心的关好房门。

——

阵阵微风吹过，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沁人心脾的清香，满树金黄细小的花儿点缀着红叶娇艳的季节，芳香中又带着丝丝的甜意，使人久闻不厌，满园的桂花树盛开，不少女史闲暇的时候争先去树下捡拾刚落下还未破损的桂花，尤其是膳房女史，是每年都需要一些女史专门去收集花瓣的。

桂花酒，桂花糕，还有一些菜肴的装饰，桂花可谓是秋天必不可少的一道特色。

陆成萱来了膳房也算是有一段时间了，暂且算是将膳房的这些环节摸透，少了王秋水几个搅屎棍，膳房的其他女史也比较和谐，起码没有人敢明目张胆的再给陆成萱脸色看，更没人敢直接和陆成萱作对，只剩下了负责采买的曹内侍，是个需要陆成萱耗费一些心思的难题。

陆成萱明察暗访，对某一些女史威逼利诱，收买讨好，倒也算是对那个曹内侍有了些许的了解。

曹内侍皇后娘娘的远方表亲，弯弯绕绕是沾了些关系的，又是皇上身边的刘大总管一手提拔起来的，气焰很是嚣张，年逾四十目中无人也便罢了，还很是贪心和好色。

男人，不管有没有根儿，都是个下半身考虑问题的动物。

之前王秋水任典膳的时候，可是为了讨他的欢心没少给他的面前送小宫女，听闻他糟蹋的数的清的就有四个，又因为身体上的残缺，导致曹内侍只对女人有欲望，却不能真的做什么，只好想着法子变着花样的去折磨宫女，以此来达到自己变态的快感。

不为人知的，就不知道多少个了，并且……每次采买的时候，还都是会和王秋水同流合污虚报两成的银钱，她们二人二一添作五的分赃。

不过，这毕竟是道听途说的事情，也可能是真的，也可能是假的，具体的曹内侍如何，还是需要陆成萱亲自会会才会有答案，转眼间，陆成萱已经带着人到了曹内侍的门前，正打算敲开门的时候，却偶然间瞧见了一旁春燕的脸色，虽然春燕极力的在克制，可是眉眼间还是挡不住的恐慌。

陆成萱伸出的手又放了下来，压低着声音的问道，“怎么了？”

“你很怕他？”

春燕被吓了一跳，如实的点了点头，“大……大人……我们膳房的宫女，基本上都害怕他……”

曹内侍背后有人，和皇后和刘大总管都是有些牵扯关系在其中的，他很是贪婪好色，却很有自知之明，膳房的女史毕竟也是有着官职在身的，且能成为女史家里面的背景也不会太差，便是长得再好看，曹内侍也是不敢打主意，担心事情闹大了不好收场，刘大总管也不会轻饶了他，可是膳房帮衬着的小宫女就不一样了。

宫里面的宫女多如过江之鲫，数之不清，宫女一般都是没有身份背景撑腰的，欺负了也就欺负了，用曹内侍的话说，放在那里皇上也看不见，又没有什么本事，与其受着苦受着累的做宫女，还不如给他做对食，还能风光一阵子赚些银子将来出宫找个老实人嫁了呢。

可好好人家的姑娘谁真的愿意送上门去给他一个阉人作践？

曹内侍便和王秋水勾结在一起，王秋水在膳房故意找一些有麻烦，家世不好或者犯错的小宫女欺压，逼着她们不得不顺从的去服侍曹内侍，因为被人捏住了把柄，就好像是被人捏住了命脉一般，那些宫女没办法，不得不打落了牙齿往肚子里面咽，过的人不人鬼不鬼。

春燕光是听她们平时私下讨论的时候，都觉得胆战心惊的，平日里恨不得躲的曹内侍远远的，如今……竟然还要主动送上门？

春燕有些可怜兮兮的目光看着陆成萱，心中想着的是，该不会新典膳大人也是要拿她孝敬给曹京昆吧？！

陆成萱倏地明白过来春燕心中的恐惧，笑了笑，“别怕，我不是王秋水，自然也不会去做王秋水做过的事情。”

“放心吧，不会拿你去送人情的，之所以带你过来是因为你是我的贴身宫女，所以办事情自然就想到了你，是让你过来陪我的。”

女人自古便是弱势。

之前在陆家的时候，赵祗云尚且还用翠果去讨好一个伙房婆子的儿子，如今到了宫里面，这种牺牲色相的事情便更加屡见不鲜了。

“大人……”

听到陆成萱如此明言，春燕感动的就差当场哭出来叩谢陆成萱的大恩大德了，她这一句话，无疑是让春燕悬着的心放松下来，感激涕零，“多谢大人，多谢大人，春燕日后定当为大人犬马效劳，绝对不会让大人失望。”

“好。”

许是门外的动静有些大，陆成萱还未来及敲响房门，房门便直接大开，曹内侍一张阴阳怪气的脸骤然出现在两人的面前，好好的午休被打扰到了，曹京昆本是很不悦，可是在看清楚了眼前的来人之后，曹京昆身材清瘦，满脸干瘪的皱纹，可一双鼠眼却目光精明，上下打量着陆成萱，“呦，杂家当是谁来了呢，原来是我们膳房信任的典膳大人啊！”

“陆大人，久仰了。”

陆成萱柳眉微挑，樱桃般的红唇微微上扬，“曹内侍好眼光，当真是慧眼如炬。”

她是新官上任，又是在膳房当差的，正常在膳房办差的人都来象征性的恭贺一声，或者是见个面打个招呼，可曹京昆却是个厉害的茬儿，不但知晓陆成萱的身份却不来拜见，反倒是等到了陆成萱主动过来找他。

哪怕是找到了他的门前，却依旧敢和陆成萱阴阳怪气的说着话。

有点东西的。

曹内侍冷哼着一声，“陆大人谬赞了，杂家便是再眼光不好，也是该认识陆大人您身上的官服的，况且……册封礼的时候，杂家也是有幸在一旁候着的，当时便见到了您，如今看来，陆大人年轻，的确是风华正盛的时候。”

“难怪，倒是本官疏忽了，忘记本官身上还穿着官服了，让曹内侍看了笑话。”

曹内侍在言语上占了陆成萱的便宜，又是陆成萱主动拜访，便是陆成萱的面子不给，也该是给她这身上一身六品典膳官服的面子，曹内侍轻笑出声，“陆大人客气了，哪的话。”

“不知道陆大人今日前来，可是有什么要紧事情需要吩咐的，外面风大，还是进来说吧！”

曹京昆将房门大开，做了个手势，“请。”

吱嘎的声音吓得春燕心颤了颤，虽然陆成萱已经说过了，不会牺牲自己去侍奉曹京昆，可春燕还是害怕，她方才看着曹京昆的眼神就不太和善，挑衅中还带着几分玩弄。

陆成萱现在的处境艰难，春燕多多少少是明白一些的，想要真正掌握膳房，就必须让曹内侍合作，否则，便是迟早会出现问题，若是曹内侍一再用这个采买的差事来要挟陆成萱？

那么便是陆成萱再不想利用自己，却也不得不低头吧，毕竟……她不过是个小宫女罢了，陆成萱没有必要会为了她而得罪人，坏了自己的前程。

砰的一声房门被关上，更好像是关在了春燕的心里一般，惊的春燕嘴唇发紫，眼神躲闪不敢直视曹京昆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