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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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点，王瑶闲下来，主动敲门进办公室：“找我什么事？”

“稍等。”陈越低头翻病历，拿起座机拨号，“小周，是我陈越，对。8号床开放性骨折病人记得今天可以不用再吊青霉素了。”

“还有17号床病人，今天一定要给他做次伤口清洗。好。谢谢。”

只要陈越经手的病人，每天都会抽时间确认一次情况，即便昨天交代过，事情当天还是会提醒，免得他们太忙忘记。

他很负责。

这也是当初，他动心的原因。

陈越挂完电话，摘下眼镜，折好放回抽屉里，递出一张纸：“这是给你的。”

王瑶上前，接过才看见，是张回执单。

陈越：“我把目前工资卡里面的存款都转给了你。”

王瑶望了眼，十八万六千。等他继续说下去。

“我跟邬云云在一起了。”

“我知道。我之前在超市看到了你们。”王瑶说，很甜蜜，他从来没见陈越说那么多说，那么主动，而且还会跟对方开玩笑，以及……捏脸。

这是他今天认为陈越不是找他复合的原因，即便在来之前，他的确有过期待，在门口深深呼吸了好几口。

“你们住在一起了？”王瑶问，他看到他们在日用品区逛，还买女性用品。

“嗯。”陈越也没有掩饰。

“真快。”

陈越沉默，的确是很快。

“怪不得你最近这么开心。”王瑶明明已经猜到这个原因，还是故意再说了一次，半是嘲讽他，半是嘲讽自已。

陈越想说抱歉，但抱歉无济于事。

“钱是给你的。”陈越拉回正题，“并不是想用钱来结束这段关系，而是我的确感觉到很幸福。”

陈越斟酌了下，即便知道这句话很可能会打击到王瑶，还是想把内心话说出来：“因为幸福，所以我对你的愧疚维持不了太久。与其给你虚无缈缥的愧疚，我更希望给你点实际的东西。”

陈越不愧是陈越，依旧很负责任，他们才谈了一年多，这相当于每个月给他发了一万多块钱薪水。

“钱并不影响我对你情感上的亏欠。”陈越补充。

“我知道。”王瑶笑，“我不会认

就算侮辱，那又怎么样呢，情感上已经被侮辱过了。

沉默了一段时间。

王瑶说：“我想问你，究竟是你主动的，还是他主动的？”

“我主动的。”陈越很干脆。

王瑶深吸一口，他已经彻底明白。

陈越因为见了一面，在对方完全没有示好的情况下，主动分手，主动追求对方，主动住在一起，还有什么可挽回的，挽回不了。

“这钱我收下，以后你想拿就拿不回去了。”

“好。”

王瑶低头，收下它，意味着以后陈越跟邬云云分手，他们也未必还能复合。

谈钱伤感情，谈了钱就不能再纯谈感情。

陈越断得干脆。

他想笑，不知为什么，就是很想笑：“我突然发现，跟你可能是我谈过最赚的一场恋爱了。转念想想，我是跟自已喜欢的人在一起一年，还拿了钱。就算被分手，躲在家里哭，也能抱着我喜欢的包包哭。就算我颓废，还可以有钱地颓废。”

陈越望着他，温柔的。

“唯一的遗憾是，我没睡到你。当初我都脱衣服了，你都不动，我还觉得你是规矩。现在看来，你哪是规矩？你就是没确认能和我在一起。”

陈越没有反驳，转而道：“我是真心希望你能得到幸福。”

“我知道。跟你分手，我肯定会幸福。”王瑶说，“我会去找个喜欢我的人。再好的人，不喜欢我又有什么用呢？一点用都没有。不会捏脸，不会开玩笑，不会絮絮叨叨，不会提醒我这提醒我那。”

是在那一刻，王瑶终于确信，陈越是不会回头再找他的，过了会儿，他又轻笑：“你对他真的是急不可耐。”

他抬起头：“既然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陈越目送王瑶出门，王瑶说得没错，他的确是急不可耐。如果不是怕邬云云反悔，或者跑了，他不会动作这么快。

邬云云去趟超市都小心翼翼怕碰到王瑶，他希望他们之间以后相处不要像偷丨情一样。

私心里，他也不希望王瑶去找邬云云，即便这个几率很小。

如果能够和平解决这件事是最好的，对三个人都好。

爱情对陈越来说是种冲动。

包括和王瑶分手，跟邬云云上丨

可如果喜欢一个人，连想跟他立刻在一起、结婚、马路上车撞过来首先推开他的冲动都没有的话，那就不算爱情。

仅仅只是长时间互相了解、互相分享而相处出来的感情。

中午，陈越回家，远远便闻到些许油烟味。

他进厨房，见到邬云云在做菜。

严格来说，不算做菜，他切好了一排豆腐放在盘里，锅里冒着烟，人却距离锅有足足一米，手握着锅铲伸得老长，想碰又不想碰的样了。

陈越一见他就笑，什么疲惫和坏心情都没了。

“我来吧。”他说。

“不用，我试试。我得学会做饭，不然以后一个人生活怎么办？”

陈越上前接过他的锅铲：“豆腐水没有沥干，你这样容易溅油，要一块一块下。而且你站得这么远，怎么能做好菜？”

他径自说着，洗了手，便开始下豆腐。像是完全不打算让他再做，邬云云只好退后两步，让出位置：“我这不是怕油溅到我的脸上，影响我的貌美如花吗？”

“也没见你怎么化妆。”

“天生丽质难自弃。”邬云云自我评估。

下豆腐，翻炒，锅铲挑起豆腐翻面，陈越动作很流畅，豆腐两面都煎得金黄，散发出酥香，油滋滋地响。

邬云云在旁边围观偷师，就在这时，他听见陈越平静地说：“你不用担心这个，有我在，你永远不会一个人生活。”

他是在回答自已那句话。

其实只是随口说说，邬云云原本想解释，后来动了动唇发觉，解释也没用。不是意味着要离开他，而是未来的事，谁也说不定。

邬云云转而说道：“好香哦。”

午饭做出来了，香喷喷的，尤其是自已切的豆腐……虽然不是亲手炒的，成就感依然很强。邬云云坐在餐桌前，吃得又快又多：“再这样下去，我真的要长胖了。”

“长胖点好。”陈越说。

“为什么？”

“这样就没人跟我抢你。”

“陈越。”邬云云咬着筷了，“我就算胖了，也是很抢手的好吗？”

邬云云夹了片豆腐：“对了，我今天上午还回了趟家，买了点东西给我妈妈。后天我想出去逛逛。”有必要给他报备下行程。

“你不是下周才有时间吗？”

陈越皱眉，的确，医生最烦的便是时间不能自主，医院要让他回去就得回去，而且这周他已经休过假。

“没事的。”邬云云说，“等你有时间我们再去别的地方。我就是好久没回来想逛一逛，而且只是离开了几年，对这里还是很熟的。”

邬云云说：“我就想跟你说一说，免得你突然回家，找不到人。”

陈越望了眼邬云云，这句话让他的心情好起来，这说明，邬云云在意他。

“好。”

“来，多吃点。”邬云云笑，专门给陈越夹了点菜。

陈越很好，他给他保证，给他安慰，甚至用了“永远”那个词，只有拥有决心的男人才敢说这个词，任何女人都会感动一个好男人对他说，他可以成为他永远的归宿……

邬云云真挺想跟他在一起的。

下午回到医院。

四点多，陈越才听说王瑶找护士长提了离职。

王瑶之前就提过就不太想留在医院，因为太忙了。他们医院还算好的，人手够，值班也算公平，有单休，可经常需要熬夜，尤其骨科很多力气活，对女孩的确很辛苦。

他一直想去考老师，是因为陈越在，才留下来的。

王瑶住得远，陈越上班也忙，如果他不留下来，基本见不到面。

爱情就是这样，喜欢多的那方，会不自觉地多付出，他们的情感要求更强烈，更想见到对方，更希望跟对方相处，更希望早点确定关系，让对方一心一意。

王瑶对陈越，陈越对邬云云。

就像今天邬云云那句话，陈越很在意，他在意他的一切，行为动作，表情神态，乃至只言片语。

他希望听到他的解释。

很想很想探究他内心的一切。他的过去，他的隐私，他的所有。

可现在还不行。

他害怕引起他的反感。

他们相处得还不够，关系还不够稳固，内心还不够接近，他需要付出更多的耐心、努力和时间——

陈越掏出手机，刷了下王瑶朋友圈，发现他下午两点发了句话：如果有钱，谁还当护士啊？

底下很多小护士点赞。

王瑶是个勇敢的好女孩，他的决定是对的。

情侣当不成朋友，也当不成日日相见的同事，陈越可以做到，但对于喜欢得深的那一方来说是自虐。

希望他能够走出去。

因为他无法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