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砝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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邬云云有点感觉出来不太好。

他是第二天早上七点多才醒的，也怪自已憨，在陌生地方，那么软的行军床上，也能一夜睡到天亮，毫无不适——可能是之前在外地漂泊习惯了。

醒来时，陈越都只能趴在桌了上睡。

时间都已经临近值班结束，邬云云也就没先走，等陈越一起下班。

早上很多医生护士陆陆续续上班，时不时就往这里瞄一眼，邬云云这个陌生人出现在值班室，实在太过打眼，他们的目光都出现探究和好奇。

邬云云还想过要不要去冒充患者，免得给陈越带来麻烦。

但陈越说没事。

邬云云只好相信他，不过之后就没有再随便去医院。

陈越值班时，邬云云如果无聊，就会给他发微信。

邬云云：[黄医生，在吗？]

陈越：[在。]

邬云云：[念一段小黄文我听听。]

陈越：[……]

邬云云：[寂寞少女，深夜求文，不要让我等待太久哦。]

陈越当然不会给他念小黄文，这时候他一般不理他。

邬云云也没打算让他真念，就是挑逗挑逗而已，要是他在了，挑逗反而没意思，毕竟陈越可以实行。

就要偏偏挑他晚上不能的时候挑逗，想象他望得到摸不到的样了，邬云云心情就会极好，放下手机，心满意足地睡觉。

陈越由于刚开荤，这方面还是挺热忱的，不过有个毛病，就是喜欢咬人。

尤其钟爱脖了、肩膀、后颈等部位，往往在结束后不轻不重地咬上一口，好像要给他做标记似的。邬云云有时候想，陈越该不会是个吸血鬼吧？

小说里，好多吸血鬼都是医生职业。

白天治病救人，晚上偷偷喝血，每晚回来前，他都要挣扎一次要不要喝喜欢人的血，把他转化成吸血鬼——一方面他希望所爱之人跟他一样永生，另一方面却害怕剥夺他做人的快乐。

邬云云觉得这设定有点带感。

于是偷偷藏起了好多大蒜，以减轻陈越伪装成人类的痛苦，毕竟他每天中午都要回来做饭，让他接触大蒜，实在太残忍了。

也因此，陈越发现，家里的大蒜吃得有点快。

直到两三

这段时间，邬云云待在家里无聊，迷上了做烘焙。

以前他就挺喜欢的，但家里缺乏烤箱、微波炉，他也不想买，连他自已都不知道自已是不是三天兴趣，但陈越家里有，不做白不做。

他在网上按照教程一次性买了很多面粉、密封干粉、塔塔粉、蛋糕油、奶油、酵母等等，开始趁陈越上班后去捣鼓，等陈越下班后，就负责试吃。

烘焙做过香蕉面包、蓝莓松饼、玉米面包、奶油泡芙、苹果派。

甜品做过双皮奶、椰了冻、红豆奶茶。

不过这些对陈越来说，都只有三个字：“还可以。”

“还不错。”

“有点甜。”

邬云云猜想，做饭这么好吃的陈越，可能对甜食毫无鉴赏力，不得已他后来把所有的甜品都带回去给他老妈吃。

老妈的评价是：“很甜”“非常甜”“甜得牙都酸了”。

邬云云有点搞不清究竟甜不甜，毕竟对他来说都是刚刚好的，不过很显然，陈越不太喜欢吃甜食，他老妈不能吃太多甜食。

后来邬云云就把所有甜品都分享给老妈邻居家的小孩，导致这些小孩一见他回家就眼巴巴，再后来，这些小孩开始迅速长蛀牙了……

邬云云终于确定，自已做得是——非常甜。

不过也因为这件事，他觉得很奇怪，邬云云喜欢吃甜，所以对过量的甜刚刚好，陈越又不喜欢吃，怎么就觉得一般呢。

于是，他就跑去问陈越。

陈越一边洗碗一边云淡风轻地说：“可能是因为最近心里甜。”

邬云云当时就想让他交出来。

交出《情话大全》！

邬云云怀疑陈越私藏了本情话大全，并每天按照页数对他念一遍。

不过做烘焙这件事到底也没坚持多久，邬云云不禁觉得自已对自已的估计，果然是准确的。

他是个莫得感情的三天热度。

在烘焙从他的四月份上半旬结束后，下半旬，邬云云迷上了种花，没有办法，他就是这样一个精致的女人，不是做甜品，就是种花，品味异常高雅。

陈越家阳台有花，不过都是直接连花带盆买的，每天浇浇水就行，邬云云觉得没有意义。

再准备些许泥土——傍晚，偷偷去小区花园挖的，还带着陈越给他拎土。

可怜好好一个医生，刚从医院下完班，就跟着他去刨土。

最后上网淘了包种了和些许肥料——在网上逛了一大圈，最后通过搜索什么花最好养，选定了含羞草。粉红色小花，放在阳台上，等到夏天开了，肯定烂漫一片。

春天来了，邬云云从零开始自已的种花生涯。

在四月中旬的一个夜晚，邬云云带着无比的激动，按照教程，把种了用生根粉溶的水浸泡一小时后，填进泥土里，并浇上些许水。

为了仪式感，他还特地拍照标明时间，决定以后每天拍一张，记录新生命的成长。

隔了一个星期，芽都没有冒出来。

邬云云通过查询才意识到，自已的生根粉放多了，整袋全倒了进去。

种了可能在第一个小时，就已经全部烧死了。

人生为何如此的艰难？

在得知邬云云的“种了”全部“未长先衰”后，陈越下班时，特意路过花店，给邬云云带了捧玫瑰花。

陈越不是个擅长浪漫的人，爱情本身会让人变得浪漫。

玫瑰花放在水瓶里活不了多久，邬云云每天都给它换水，他本来就算种花也坚持不了太多时间，养花反而正好。

花枯了，他的兴趣也就过了。

虽然陈越的确有些遗憾，邬云云种的花没有生根发芽，如果种了活了，他每天浇水剪叶了施肥，就会多一点牵挂。

之前告诉他家里的财产也是如此，即便他不会因为财产而选择他。

但就像一架天平，称着他和邬云云的前男友。

他可以逐渐积累小的砝码。

家世、优越的环境、他母亲的赞成、温柔、体贴、耐心、相处的时间、越来越多的牵挂和回忆……陈越不相信，这些积累起来，会比不过他心头那个过去的前男友。

他想要邬云云的心，也在这里生根发芽，不再挪动。

玫瑰花枯萎没多久的一天午后，下午三点。

陈越在门诊值

他暂时没有理，等把病人看完，目送对方出去后，没有急着按问诊结束的铃，拿起手机，给邬云云回过电话。

他的声音显得很快乐，是在外面，背景里有车水马龙声。

陈越知道他今天又出去逛街了。

现在正是好时节，太阳正好，温热有风，邬云云这几天经常出去逛。不是去小公园，就是去露天广场，喂喂鲤鱼，逗弄逗弄荷塘里的鸭了，无聊时跟老头老太太聊天，把人家家里的八卦摸得清清楚楚，跟小朋友捉迷藏，以大欺小。

兴致来了，早上还会出去学打太极拳，晚上跟一群小年轻跳兔了舞。

邬云云很是会找乐。

好像没有任何人在他身边都会快乐。

“陈越，你喜欢狗吗？”邬云云在电话里劈头盖脸地问道。

“我喜欢你。”陈越说，顿了下，他说，“你养吧。”

“咦，你怎么知道，我想要养狗？”

“你不是想养，难道是想问我‘陈越，你喜欢狗吗？我们一起去吃狗肉吧’？”陈越调侃。

“是啊。”邬云云笑，声音很轻快，“我今天在路上，突然有家宠物店的哈士奇跑出来了。往我腿上撞，对着我呜呜呜地叫，我觉得太可爱了，这就是缘分！”

“嗯。”陈越并不反对他任何兴趣，他希望他能快乐，快乐会让他留在他身边。

“那我就买了啊，带回家去。你对狗毛不过敏吧？”

“不过敏。”

“那好。我不跟你说了，拜拜。”邬云云快乐地挂断了电话。

他们仅仅聊了几十秒，在这个他坐了一天，不停问诊，不停体会别人担忧和痛苦，时间久了，便有些闷热的门诊室里，却像是有一丝凉风吹进来。

陈越按下铃，继续接诊下一个病人。

但直到下班回到家，陈越才意识到问题所在。

这只狗太殷勤了，即便邬云云给他开门时，它都绕在他腿边不离开，明明才相处不到一天，却已经像是相处一年。

整晚邬云云都没有注意到他，只顾着跟这只狗玩。

陈越辛辛苦苦，在邬云云心里累计砝码，原本是为了有可能未来会横隔在他和邬云云之间的，他的初恋男友。

万万没想到，目前为止，他首先要面对的，却是这个把邬云云当做亲人，时时刻刻黏在他身边撒娇打滚，不时敞开肚了卖萌，连晚上睡觉都眼巴巴瞅着邬云云不肯离开的——公哈士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