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桔梗（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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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瑶一回到枫之村，就遇见了久违的犬夜叉。

“桔、桔梗？”看见消失了五十年的人，犬夜叉一时间难掩震惊，虽然他先前已经从枫那里听说了她的归来，但一直未曾寻到她的踪迹。

“犬夜叉。”

扶瑶的神情和语气一如犬夜叉记忆中的温柔，她好像丝毫没有二人间五十年未见的隔阂与生疏。

“你这家伙，既然回来了，为什么又到处乱跑。”犬夜叉似乎在生闷气，他知道她是因为食骨之井，才从五十年前来到五十年后，对她来说，也许在不久前才和他离别，可对他而言，五十年的时间是实打实的，漫长又寂寞。

她有意隐藏她的行踪，他根本就嗅不到她的味道。

闻言，扶瑶微微愣了愣，随即，她轻声道：“抱歉，我之前有些事要做。”

她的目光移到他绑了绷带的腹部，隐隐还有鲜血渗出。

“你的伤……”

扶瑶的话还未及说完，犬夜叉便立即抢着说：“这点小伤算什么。”

他看起来也的确是很有精力的样子，毕竟半妖的恢复能力比人类强多了。

思及此，扶瑶便放心了不少。

他们此时是在神社外的树下，犬夜叉本该乖乖待在屋内休养，但他不喜欢，便偷溜了出来。

扶瑶和他走了回去，在屋外看到了穿着水手服的戈薇以及她肩上的狐妖七宝，还有珊瑚和弥勒。

“桔梗大人，您怎么会来此处？”珊瑚一瞧见扶瑶在此，不由得有些疑惑。

“这位就是桔梗大人吗？果然和戈薇小姐长得很像……”弥勒的容貌和他的祖父弥萢十分相似，很是俊俏，除了他并没有剃光头发。

戈薇在一旁注视着扶瑶，欲言又止，而她肩上的七宝则一脸新奇的模样。

“珊瑚。”扶瑶向珊瑚问好后，便望向弥勒，“你是弥勒法师吧，和你的祖父真像。”

弥勒一听，眼睛发亮，显得很热情，“桔梗大人还知道我的祖父吗？”

他朝扶瑶走去，犬夜叉心知他的好色本性，直接一把揪住他的后衣领，不让他继续接近扶瑶。

扶瑶看在眼里，不禁莞尔，她又注意到戈薇的脸上含着探寻之意，就走到戈薇面前。

“戈薇，你好。”

“啊……您、您好。”见扶瑶和她打招呼，戈薇倒有些受宠若惊了，她一直知道这个与自己容貌相似的巫女，甚至在最初，枫还以为她是桔梗的转世。

但自从扶瑶出现之后，他们都确定戈薇不是她的转世，她们的灵魂是完全不同的，否则，绝不会如此平静和谐地共存在同一时空。

见状，扶瑶朝戈薇笑了笑，这笑是纯然而安静的，自然地流露出一种似水的温柔。

随即，他们一起进了屋，扶瑶听弥勒和珊瑚说起前几天发生的事情。

在弥勒被一个化身美女的妖怪引开之后，犬夜叉和戈薇以及七宝遭到了除妖师的围攻，除妖师们要击杀犬夜叉，因为有传闻说他为了寻找四魂之玉而杀害了无辜的人类。

不过，在戈薇的解释下，除妖师对传闻中犬夜叉杀害人类的真实性起了疑，便暂时收手，然后，珊瑚为了追查真相和寻找四魂碎片，依照父亲的嘱咐与犬夜叉等人结伴。

听完他们的叙述之后，扶瑶不难想到，这一切都是奈落的计划。

静默片刻，她的目光停在戈薇身上，她能感觉得到，戈薇的灵力很强大，并没有像原著那样被四魂之玉中的曲灵封印，只是戈薇大概还不能对自身灵力运用自如。

扶瑶将视线从戈薇身上移到弥勒那里，她看向他的右手，缠绕着念珠。看来，弥萢还是受到了奈落的诅咒。

风穴的诅咒，只有杀掉奈落才能解除。

她沉思半晌，终于下了决定。

“弥勒法师，可以请你和我单独谈点事吗？”扶瑶对弥勒说。

弥勒先是有一瞬的不解，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直接点头。

扶瑶运用她的灵力，将弥勒手上的风穴封印起来，使其不会再继续扩大，但从现在开始，弥勒就不能再使用风穴。

她无法解除风穴的诅咒，只能用灵力压制住风穴的反噬。

“……桔梗大人，我能问为什么吗？为什么您要帮我？”弥勒盯着刚刚被封印的右手，他有些不敢置信，如果他不再使用风穴，那么，他这一辈子都不会被风穴反噬，即使风穴的诅咒仍在，而他的下一代亦是如此。

扶瑶含笑道：“想帮就帮了。”

平心而论，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目标对象会死去，有时候，正义与邪恶的对立，的确令她为难，亦感到有点悲哀。如弥勒这般的情况，与奈落之间，只能有一个存在，她不得不去尽力改变这样的局面。

弥勒直觉她只说了一半，但他没有再深究的意思。

“桔梗大人，多谢。”

最后，弥勒十分郑重地向扶瑶道了谢。

他大概还是会继续寻找奈落的行踪，扶瑶猜到了这一点，她只是做了力所能及之事，万一因为她改变了奈落的结局，而导致弥勒一直找不到，亦杀不了奈落的话……

扶瑶婉拒了犬夜叉等人提出的与他们结伴的建议，而是回到人见城附近的村落中。在她回去不久，她就察觉到了奈落如往常一般在暗中窥探，不过他没有出现在扶瑶面前，她便当作不知了。

她接受了来自西边城镇的除妖委托，而等她除完妖归来后，她就看到了人见城的家臣，他们说是城主近来身体愈发不好了，想请她去医治。

人见城的邪气四处弥漫，看来奈落的确如原剧情那样，被戈薇的破魔之箭射中受了重伤，不然不会连邪气都压制不住。

而远处的山头上更是凝聚着妖气的漩涡，今晚会发生什么，她大概猜到了。

“是桔梗吗……”

扶瑶一路畅通无阻地进到了奈落的寝殿中，他躺在那里，说话的语气很轻很微弱。

很明显，他头部以下的身体都被毁去，已经全无生气。

“是我。”扶瑶跪坐在他身边，她凝视他良久，才摇了摇头，“我没有办法治好你。”

她眉眼微垂，有种说不清的意味。

奈落的目光停留在她脸上，他隐约地感到不同的情绪在心中萦绕，若她知晓他是鬼蜘蛛与妖怪合而为一所诞生的，她又会露出怎样的表情？

奈落请她留在人见城几日，但扶瑶仍是在月上梢头之际离开了。

邪气凝聚的山脚下，她遇见了犬夜叉等人。

“桔梗，你怎么在这里？”犬夜叉眼尖地比戈薇几人更快注意到扶瑶。

“犬夜叉，你们先不要进去。”扶瑶提醒道。

“为什么？”犬夜叉皱着眉头，他本疑惑于扶瑶的出现，可是被她这么一说，他便先把其他问题抛下。

弥勒倒是想得多，“是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里面吗？”

“巫蛊之术。”扶瑶直接说了出来。

“什么——”弥勒一听，脸色骤变。

珊瑚亦是曾听过巫蛊之术，她微微蹙眉。

“不过是妖怪，解决掉就好了。”犬夜叉听不懂，也懒得去理会，他径直想要走向洞口。

“犬夜叉……”

戈薇连忙出声，弥勒也赶紧上前阻止。

扶瑶颇感无奈，就算没有被桔梗封印五十年，犬夜叉似乎和五十年前差不了多少，依旧是很任性。

在她想要施个禁锢之术时，戈薇先对犬夜叉喊了声“坐下”。

言灵的力量很强大，犬夜叉立时砰的一声倒地。

虽然没有原著的桔梗专门做给犬夜叉的言灵念珠，但戈薇在枫的指导下，也制出了一串灵力颇强的念珠，当然，戈薇与枫的本意是为了在某些时候制止犬夜叉的出格行为。

扶瑶默默放下准备施行法术的手，片刻后，她才柔声道：“如果你们想知道是谁施的巫蛊之术，就上去山顶。”

她看着刚刚站起身，弄得灰头土脸的犬夜叉，忍不住笑了起来。

“笑、笑什么！”犬夜叉有些底气不足地说。

众人皆是笑而不语，只他在原地一脸憋屈。

不多时，扶瑶和犬夜叉等人都感应到了来自山中的骚动，弥勒开口道：“看来，里面的妖怪要冲破封印了。”

而扶瑶则觉察到了在山顶上有四魂碎片的气息，她也注意到戈薇的神情倏地一怔。

犬夜叉皱起了眉，他本叫戈薇在此处等待，但戈薇选择同他一起去，最后，他们都去了。

圆月之下，山巅之上，有一道人影。

等到扶瑶与犬夜叉他们靠近的同时，山头中猛地涌出一只奇形怪状的巨大妖怪，它身上缠缚着许多不同的妖怪，径直冲向那道人影。

那头海藻般的长发，以及他本来病弱却带有贵气的精致脸庞，是扶瑶今天才见过的那人，可他的贵气在此时已然褪去，反倒流露出几抹邪气。

他一瞥见妖怪朝他袭来，并不惊讶，也不惊慌，而是掀开和服，将其扔在一旁，他头部之下的身体竟然全无。

“奈落——”犬夜叉最先喊出来，他拔出铁碎牙，劈向那道人影，反而被结界所挡。

“他的身体……”戈薇在一旁震惊不已，低喃道。

却只见妖怪在顷刻间便被吸入那个人体内，什么都没有留下，全都归于平静。

“哼……你们好像被山上的邪气吸引而来了。”

奈落方才还全无的身躯，此刻已经恢复如常，然而，他还未用衣服遮掩半分，就这么夷然自若地瞥向犬夜叉等人。

扶瑶本也是看着奈落所在的方向，但一瞧见他赤.裸的身体，她便立即移开了目光。

她从未遇过这样的情况，而她余光瞄到犬夜叉等人，甚至是戈薇和珊瑚都直直地盯着奈落，他们包括奈落本人似乎都没有意识到什么。

“奈落，你……究竟是什么妖怪？”弥勒蹙眉说道。

奈落没有回答弥勒的问题，他一眼就望到了扶瑶，心有所察的同时，他取出狒狒皮披在身上。随即，他轻笑了几声，道：“犬夜叉，桔梗，这对我们三个来说，可是难得的重逢。”

“你在说什么！”犬夜叉完全听不懂奈落似是而非的话语。

扶瑶又重新看向奈落，片刻后，她才出声问道：“奈落，就是人见阴刀？或者说，从来就没有人见阴刀。”

既是疑问，又是笃定。

“没错，一直都是我奈落。”他说得轻巧，毫无半点心虚。“也许你和犬夜叉更记得五十年前的那个强盗……”

犬夜叉脸色一变，“那只臭……鬼蜘蛛，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大概是包含与被包含的关系。

扶瑶如此想道。

“鬼蜘蛛？好怀念的名字。”听到犬夜叉说出那个名字后，奈落的嘴角微微扬起，似笑非笑般。

而后，他果真给他们解释了起来。

“我就是五十年前，在鬼蜘蛛养伤的洞穴中诞生的。那个犹如邪气凝聚而成的男人，竟然对救他性命的巫女，有了非分之想。

“他所散发的惊人邪气，将许多妖怪吸引到洞穴中……当聚集而来的妖怪合而为一后，诞生的就是我奈落……”

奈落以一种旁观者冷漠而轻视的语气，描述出这一切。

“那个叫鬼蜘蛛的人……”弥勒忽地发问。

奈落嗤笑道：“他污秽的灵魂和身体都被吃得一干二净，成为了上好的肥料。”

一一扫过他们脸上各异的神情，他却是有丝丝快意自心底升起。可唯独是她，为何仍旧看不懂？她的神色不变，与他记忆中的她重合在一起。

“呵呵……桔梗，现在的你后悔吗？当时救了那个卑劣的强盗。”

扶瑶看着他轻蔑含笑的模样，静默一瞬，才道：“我不做会后悔的事。”如果做错了，就尽力去弥补错失。

“你的遗言说完了吗，果然和当年那只臭蜘蛛一样讨人厌。”犬夜叉已经懒得再听下去了，他再次提起铁碎牙，冲向奈落，“给我纳命来！”

“犬夜叉……”扶瑶话音未落，就见犬夜叉的攻击依然被奈落的结界阻挡住。

奈落似乎不欲与他们过多纠缠，他只是最后睨了一眼扶瑶，便自身上溢出瘴气，趁众人被瘴气所包围时，逃逸而去。

扶瑶使用净化之术驱除了瘴气，她抬头望向天边，奈落的身影渐渐远去。

人见城中，奈落没有选择立即离开这里，反而好像在等待着什么一样。

扶瑶到来时，便见到他好整以暇地坐在寝殿内。

“你来了，桔梗。”他对她的来临，一点都不惊讶，还表露出欢迎的意味来。

扶瑶凝望他良久，才端坐在他面前，恍若他还是那个温厚无害的人见阴刀一般。

“你知道我一定会回来吗。”她问他。

奈落没看她，而是将头扭到一边，“不知道……桔梗，你到底在想些什么？我让你留在这里，可你逃走了，又出现在我封印蛊毒之体的地方，可你也不消灭它。

“你任由蛊毒之体冲破封印，不就等于给了我奈落新的身体吗？”

他的神态没有丝毫变化起伏，可语气中仿佛隐着困惑与一丝不确定。

“我只想知道是谁在施行巫蛊之术，它既没有伤害到任何人，就没有必要消灭。”扶瑶这话说得半真半假，她早就知道是他，但的确不会去消灭蛊毒之体，即便是如原著那般的场景，她也只会像桔梗那样。

听得她的解释后，奈落讽刺一笑，“你还真是跟五十年前一样愚蠢，就像你救了鬼蜘蛛那样，现在又让我拥有了新的身体……”

他该庆幸她的掉以轻心吗。

“那你应该好好珍惜新的身体。”扶瑶对他的嘲讽宛若未闻，只是奉劝了他一句，遂起身道别，“我走了。”

在她转身走过几步后，又蓦地停住脚步，回头望向他，“我还会在那个村子里，你不躲不逃，我也不会。”

语罢，她再次迈步离开。

奈落收回落在她背影的目光，旋即，他的眼神一厉。

他倏地脱下上身的衣物，侧头去看背上的蜘蛛印记，那个位置正在发烫。

无论换过多少次身体，被火烧伤留下的蜘蛛印记都会再次浮现，无法消失。

“桔梗……”

他低声念起她的名字，背上的蜘蛛愈加灼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