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白锦曦（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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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慢慢地与扶瑶拉开了距离，他就站在她面前，垂下视线看着她，似在等她的反应。

“我知道。”

这时，扶瑶已然收起所有恍惚与慌乱。她抬眸注视着s，她字字清晰地说：“我知道。你们以为我是能理解的，我承认，因为你们的真心相待，我想试图去理解你们。

“明明，我只想当你们是朋友……就只是朋友而已。”而非连环杀手。

一开始，的确是这么想的。

s的目光由平静变得温和，却又深邃晦涩。他不想逼她，他不过是希望她能清楚他们与普通人的不同，希望她……能接受他们。

然后，他见她倏地一笑，眸中柔光满溢。

是她错了。她在前两个世界的经历，使得她越发地习惯于她所接触的反派们从一开始就是干干净净的。

可哪有谁是彻底的干净。

柳泰武、权在熙。他们没有犯案，的确是受了她的影响。然而，他们在遇见她之前所承受的伤害，其实一直都埋藏在他们心底最深处，稍有不慎，便会化作罪恶。

扶瑶缓缓地站起身来，直直地望着s。她轻声道：“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只当你们是朋友。”

哪怕他们犯下滔天大罪，她也会伴随左右。

闻言，s原本沉静的神情，变得有些动容。他的脸上噙着淡淡的笑意，他的眼中则散发着一种内敛而清澈的光泽，与平日里颓唐深沉的他不太一样。

扶瑶正看着他，却被他猛然一抱。他将她紧紧地拥入怀中，仿佛没有丝毫空隙。

“我不想只当你的朋友。”他说。

他的话，让扶瑶的心微微颤了颤，她明白他的意思。

可她知道，她已经不能全心全意地去爱一个人。

s似乎洞悉出她的犹豫，他放开了她，随即，他的手抓住了扶瑶的双肩，他专注地凝视着她。

“你分明对我动心了。”他的话语，带着无比的笃定。

直至s亲自对扶瑶说出这样的话后，她才恍然醒悟。原来，她早已在不知不觉中动了心，而她的理智却在尽力地压制着她的情感。她本以为，她不会爱上他的。

诚然，

她再不能掩饰自己的心动，但她同样无法毫无顾忌地去爱s，至少，她无法向他爱她那样的，对他怀有无比深沉的爱。

她的心，盛满了太多太多的回忆。扶瑶并不能像s那样，付出全心的爱恋。

正因为她动心了，她才更加犹豫。她害怕。如果她在这个世界，拥有了全心全意的爱恋，那么，在下一个世界，她又何以为继？

他的爱情，她的回忆。

若是要在两者选其一，扶瑶本该会毫不犹豫地选择那些回忆。她是这么想的，可她的心却又有着些许挣扎与踌躇。

s还是静静地盯着她，扶瑶却忽而头一撇，避开了他的视线。

“说好的，我们还是像之前一样相处。”这是他几个月前说过的话，虽然是暂时的，但扶瑶当他这话至今还是算数的。

s静了一瞬，才说：“好。”

可他那湛黑的瞳仁中，仿佛压抑着某种晦涩厚重的情绪，让人看不透。

扶瑶一时间也未曾察觉到，她不过是暂且松了口气，便笑了笑。

等m送她回去时，a也跟着来了。他凑到扶瑶身边，眉头微蹙，语气稍显委屈，却带着些对所杀之人的蔑视，“小白，你别在意，那个人是坏人。”

听了他的话，扶瑶安静地看着a，片刻后，她柔声道：“你想做什么，就做吧。即使是朋友之间，也有无法干涉的事情，也不能试图去改变一个人。”

a的眉头蹙得愈深了，他修长的眼睛里，露出了些许不明困惑的意味。而m却只是瞥了扶瑶一眼，并不出声。

自这以后，扶瑶装作若无其事般，只和他们与先前一般相处，对他们杀人之事一概不提。

她还有其他想要改变的事情，关于顾然。

根据扶瑶搜集到的情报，k省的乌临山及其附近的山区，时有攀山客意外身亡。她费尽心思与精力，终于查到了那两个人的尸检报告。

死因确是低温致死。这说明，那些山里面的农民，已经开始犯案。

扶瑶想了想，便打电话去了警局举报。可警方最初对她的电话不理不睬，到后来，派人去探查过后，只说没这回事。

这

让扶瑶很是挫败，她又找不到证据，更不可能孤身去山里面守着，毕竟他们人多势众，只怕几个强壮男子都难以匹敌。

她竟开始觉着，她很无用。明知道会发生什么，她实际上又无法改变，就像对a他们一样。

s却是清楚，扶瑶最近在做些什么。他知道，她的苦于无证无据。他很想让她懂得，不是所有的事情，都是那么的黑白分明，也不是所有的罪案，都会有法律的公正裁决。

一连数月，扶瑶都没有再看到有任何在乌临山及其附近山区，发生的意外身亡事故或失踪案件。

她万没有想到，是t去解决了他们。

直到t消失了一个多月后，又再次出现时，扶瑶才知晓s对她的关注，简直是无孔不入。她在烦恼的事情，他都知道。所以，才会让t直接去狙杀了那十个人。

t出现在别墅里的时候，颇有些风尘仆仆的味道。

正当扶瑶疑惑之时，s为她解了惑。

“t解决了你最近在烦恼的事情。”他的手里还拿着一杯苦艾酒，在轻轻摇晃着。

闻言，扶瑶还未曾明白他所言之事，她瞥向了t，t只是说了一句：“乌临山。”

扶瑶立即就听懂了，她迟疑地看着t，“你怎么解决的？”

t没有回答，他只是安静地望着扶瑶。他的不言不语，令扶瑶顿时领悟。

她的脸上带着些许惊疑之色，她的目光从t的身上转移到了s那儿。

“是你让t去做的吗？”

s喝了一口酒，“嗯。”

“……为什么？”扶瑶略显不解地问。

“世上总有许多事情，无法用正当手段去解决。”s用淡淡的语气说道，他静静地凝注着扶瑶，“不是吗？”

扶瑶怔愣了片刻，又恢复如常。她没有说话，只是同样注视着s。

他是在告诉她，他想以另一种方式去制裁罪恶、消灭罪恶。

扶瑶莫名地觉着心情有些复杂，可她不为那些连禽兽都不如的人惋惜。比起他们，她更对那些被他们残害的无辜人，心生同情。

是不是，当公义无法得到彰显时，只能以暴制暴，以血还血。

t最后看了一眼扶瑶，见她面上带着惘然，他的视线移至s身上，s却没看他。于是，t便悄无声息地退下了，只余扶瑶和s二人。

扶瑶正发着愣，忽而就瞧见眼前出现了一杯酒，她抬眸一瞥，便看到s将他手中的苦艾酒提到了她的面前。

“喝吗？”他沉静地注视着扶瑶。

扶瑶没有说话，她静默地看了s一瞬，再收回视线，垂头望着她面前的酒杯，不过须臾，她接过喝下，她一饮而尽。然后将酒杯放下，站起身来。

“我走了。”

s并没有阻止她的意思，他只是静静地盯着她，见她的身影终于消失不见，他便又起身去倒了杯苦艾酒，独自饮着。

扶瑶去问过t，得知他只杀了那十个人，并没有伤害那位老爷爷，她就放心了。

她离开别墅后，回了宿舍。

这些日子，她虽将自己的注意力放在其他事情上，但那无非不过是她的掩饰。她在逃避，她清楚。

她取出了自己的素描本，掀到其中的一页。

那一页，画的是s。

扶瑶的手不自觉地抚上，轻轻地在画上又循着轮廓描摹了一遍。

他清隽如玉，又俊美干净。那乌黑的眉目修长得好似弯月，他的眼睛清澈而安静，他的鼻梁高挑笔直。他的眉梢眼角，与举手投足间，都带着颓靡肆意的男人味儿。

她不知为何，就笑了笑。

旋即，扶瑶掏出手机，接通了一个电话。

“e，我想单独和你见一面，可以吗？”

挂掉电话之后，扶瑶盯着桌上的画好一会儿，她又掀过这页，再往下一页，是第一个世界里，t的模样。

“对不起。”

她又翻过这一页，然后是苏三省的画像。

“对不起。”

再过一页，是柳泰武。

“对不起。”

最后一页，是权在熙。

“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倘若是从前的她，绝无法想象到，终有一日，她竟然会舍得抛却那些她视若珍宝的回忆。

就这一辈子，只有这一辈子。

如果她还记得那些她曾经历

过的，她便无法对s产生真正的爱。因为，只要一想到她爱上他，她的负疚感就会从内心深处蔓延出来。所以，她只想自私一点。

在漫漫的时光中，她不知道自己何时会走到尽头。她想，若她错过，以后的岁月里，她是否还会遇到这样的爱情。也许，她终究会被时间所磨灭。

辛佳得知扶瑶竟然有想要利用她研制的药物失忆的念头时，她觉得很不可思议。

但扶瑶只说了一句话，就打动了她。

“我想爱上他。”

就这么一句话，辛佳忽然有些心软了。她不知道扶瑶为什么会认为失忆后就能爱上s，可是爱不爱一个人，有时的确是无法掌控的。

辛佳并没有擅作主张，她将这件事情告知了s。出乎意料的是，s沉默了许久许久。然后，他说：“如果这是她想要的。”

他愿意为她编织一个美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