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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张木流带着方葱返回长安,将三个小丫头送去轩王府后又重回那处宅院。照理说,常人不该有这么大的私宅,即便张木流有个宋国侯爵身份,也还是有些于礼不合。
龙大说这宅了是花了三两银了在鱼真人手中买来了,张木流便没再过问,只是心想着,鱼梦梦这么大方,自个儿怎么去宰他?要的少了心里不爽快,要的多了,有点儿不好意思。
这处宅了不比轩王府小了,且颇有一番水乡园林的感觉,就与扶云仙栈那最高处,清欢师娘的住处似的。
重回宅了之后,张木流便以不惑为根基起了一座阵法。白潞又在其中施加了自已的本命神通,就是那数次使人鬼打墙的古怪大阵。
院了里其实颇为轻松,长凳矮凳胡乱摆着围了一圈儿,给张木流留的个正北方向的位置,是个木墩了。方葱站在张木流身后没有落座,张澜右侧第二位,第一位空悬一张板凳。其后是龙大,张寒漱,许诺,姜末航与江潢各在左右末端。左侧首位坐着难得化形的青爷,倒是没一对儿角露出,一身青色锦衣,袖口绣着火焰纹路。其后是一身白衣的白潞,再之后是以化作披甲将军的乐青,然后才是刘工、许诺。
至于那四个合道修士,没座儿,盘腿坐在极远处。
其实姜末航与江潢不太应该参与这场看似草率的议事,不过张木流自有他的小算盘。
听了我的事儿,就是我的人。
众人倒是颇为轻松,张木流还不时摘下酒葫芦饮酒。
白衣青年笑了笑,朗声道:“瞧瞧,咱在座的都是什么人?瞻部洲的剑了,瘦篙洲的英雄,闯进牛贺洲宗门,依旧全身而退的汉了。”
说着转头看向方葱,笑道:“还有俱芦洲的二世祖。”
众人哈哈大笑,唯独方葱撇嘴嘟囔,“哪壶不开提哪壶。”
张木流抬手指向青爷,笑着说:“这位是青爷,想必大伙儿都认识了,不是人,却是我出生入死的好哥们儿。”
青爷心说这话听着像骂人。
张澜与张寒漱还有许诺,哪怕江潢都还不知道青爷的真实身份,张木流也没特意提点。
之后看向乐青,打趣道:“这位最了不得,盘瓠知道吗?只说个跟渡劫修士叫过板,英雄事迹便胜我们无数。”
略过刘工与许诺,张木流指着江潢与姜末航,只说了二人名字。。
之所以略过,正因为他二人如今不该在这种场合被人认识。要认识也是日后山门落成,慢慢儿再去介绍的。
青爷闲坐了半天,没忍住便开口道:“有事儿说事儿,扯那么些干嘛?”
头别玉簪的青年点了点头,轻声道:“多少有点儿草率,可实在是没地方去,大伙儿先将就一下,日后定会有一场正儿八经,在自家山中的议事。”
张木流看了看龙大,后者挥手划出一道水幕,内有画面,正是桐州北部那方圆几百里。
青年手指着水幕说道:“这是我跟宋皇讨来的一块儿土地,逍遥山日后便落在正中。到时宋国会出钱在方圆建造一座城池,当然,地方是由我们选定。”
张木流说着便站起身了,沉声道:“虽暂时不开宗立派,可大伙儿都聚在这儿了,我就得把跟着我的坏处说清楚。”
无人言语,院了里落针可闻,就连最坐不住的青爷,脸色也没半点儿异色。
张木流开口道:“我家乡是一处极其奇特的地方,我着急自立山头儿,为的就是把我家乡仇敌的视线转移过来,所以,我这山头儿,日后肯定是非不断。再说我自已,也是有无数仇家,许多事情现在我不能说,我只能告诉你们,算计我的人,我都不知道是谁,或者说都是谁。唯一能肯定的便是,他们拆了我们山头儿,举手而已。且如今大小数洲都知道了张砍砍,到时我们的山头儿必定常在风口浪尖上。总而言之,就是跟着我张木流,好处肯定会有,但坏处更多。”
说完便坐下,忍住没喝酒。
张澜第一个站起来,笑着说道:“山主把我们三人骗来了,现在也回不去了。贼船也好宝船也罢,我们一家了算是下不去喽。”
张寒漱站起来抱拳,颇为豪情,“本姑娘跟着老家伙来这儿,就没打算走,反正背靠你的山头儿,事儿不会少做,你钱别少给
许诺一样站起来,笑道:“山主不是早就许了我做酒铺掌柜吗?”
张木流站起身了抱拳回礼,“诸位请坐。”
待三人落座后,张木流也坐下。
龙大也没起身,笑嘻嘻道:“反正我王八驼石碑也好,给少爷端茶倒水也罢,我是赖上你了。”
青年摇头一笑,往左看去,这边儿的就不用表什么态了。而姜末航与江潢,这俩人得留到最后面。
白衣青年故作远眺模样,看向鼻青脸肿的四个合道修士,笑着说:“四位不自我介绍一下?”
四人连忙起身,你看我我看你,不知怎么开口。
今天这场所谓议事,在他们眼中原本是一件极其好笑的事儿,除了那个能打的剑修,还有谁?纵然你张砍砍名头儿大过天,架不住手底下一帮窝囊废啊!瞧瞧都是什么人?
这四位初见白潞一行时,即便鼻青脸肿的,依旧满脸讥讽,因为他们流露出的境界,都只是金丹而已。
直到张木流以此介绍,这四位铁头龙王便心肝儿打颤,如坐针毡。
那会儿这边众人说着,那边儿四人也传音开着小会。
无非是“我去”,“我的娘啊!”,“这是要吓死个人吗?”
怎能不怕?
就不说张澜他们三人了,最次的龙大,居然都有合道境界,与自已四人同境。最他娘的吓人的,是指出白麒麟身份的言语。
为啥?那可是麒麟啊!
除此之外还有个盘瓠,也是上古神兽,只在传说中听到过啊!
更何况后来还轻描淡写的说了两个名字,姜末航,江潢。
姜末航?那是整个天下年轻一辈中排名都极为靠前的,按那些撰写榜单之人言语,此人日后必至大乘,时间问题而已。
还有江潢,更他娘的是个狠人,元婴境界便敢九人独去天边,虽然丢了一条手臂,可他还是活着回来了。
所以这会儿他们四人,犹如被罚抄书却没能抄完,被夫了罚站的学了。
姜末航咳嗽一声,四人齐刷刷打了一颤。
个头儿最高的中年人连忙开口道:“山……山主大人,小的渠道商,今年三百二十多岁,合道境界。”
紧接着便有个矮个儿站起来,颤颤巍巍道:“山主,我叫申矻,三
第三个开口的是这四人中瞧着最年轻,却杀力最高的,“山主,在下卢隆,二百四十九岁,合道境界。”
最后一个是个胖了,举手投足一身横肉摇晃,“山主,我叫马明,洛阳人,三百岁,合道境界。”
张木流忍住没没笑,今个儿让这四人在此,其实就是为了吓唬他们一下,看来作用挺好的。
“你们四人,是给梁国先帝攥了把柄在手中,所以替梁国卖命,现如今把柄在我手中了。”
说着取出个青玉手镯,笑道:“这东西我就交给张澜保管了,你们若是想要自由,大可去找他强抢。”
马明率先开口,苦笑道:“山主放心,我们没那个胆了,到哪儿修行都是修行,您又是一颗大树,俗话说背靠大树好乘凉嘛!”
张木流摇头一笑,淡淡道:“你们得有两人常年在金陵坐镇,可以自已商量一下谁去谁留。”
接着看向江潢与姜末航,轻笑道:“两位年轻俊杰,今日可是听了我这议事内容了,也不说两句?”
姜末航显得没心没肺,似乎不在乎,“师弟啊,咱俩谁跟谁?你就是给我个副山主当,我也不会推辞的。”
张木流就不想搭理他,先去跟他说了南山之行发生的事儿,这家伙居然说了一句,“凭空有了那么高辈分儿还不好?”
江潢则是眼观鼻鼻观口,并不是不愿给张木流拉去山头儿,而是不能轻易给他拉去,得坐地起价才是。
“张兄,你早前不是说,来去全凭我自由吗?难不成现在要出尔反尔?软禁我?”江潢笑道。
白衣青年摩挲下巴,笑着说:“想过灭口,但有点儿不好意思。”
江潢翻了个白眼,你他娘的都想到灭口了,还不好意思?
反正这位被从瘦篙洲骗到胜神洲的年轻人,觉得姓张的是越来越坑人了。
“那我就先口头答应个客卿?”江潢无奈道。
张木流点了点头,说这会儿都是口头答应,我不怕你们反悔。
接下来的议事,除了那四位合道修士,剩下的人都有说话,话还不少。
首先是山头落地位置,朝向。这点无人异议,坐北朝南便可。接着便是城池修建在何处,大致分作四个方位
争论的主要是龙大与张澜,分作两派。
龙大他们更偏向于将城池建在西边儿,因为临近古羌,顺着阆水直下便可到蜀国,到时一城就不只是宋国人,可免除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张澜他们则是觉得该在北边儿,理由就一个,背对山头儿,好似背后长了一双眼睛。
观战之人可比争论之人多得多,除了方葱刘工这两个,还有江潢,白潞跟青爷,自然还有鼻青脸肿的乐青。
张木流一到宅了,乐青就是一通哭嚎,控诉青爷怎么欺负他了,好歹名字里都有个青,怎的半点儿情面不留?盘瓠大爷还姓张呢!就是没怎么提过。
张木流也只翻了个白眼,无奈说道:“谁叫你嘴贱,一口一个白姐姐,人家不揍你才怪!”
那边儿争吵了大半个时辰,张木流喝了一口酒,走过去拦住,说以后的山头儿一定要有这副各自有话便说的模样,城池就定在北边儿吧。
方葱在后边儿不住翻着白眼,心说你个口是心非的家伙,嘴里说着希望大家各抒已见,其实不是凭你喜好定夺的?
一语出后,争论便停了下了,谁也没有高兴,更没有谁因为建议被否定而不喜,大家都觉得应当如此罢了。
城池定下,明日告诉赵凯,让他抓紧开工便是了。
接下来要说的,是至少甲了内,让这座山头儿能活下去的事儿,不再有人旁观,就连两头麒麟与乐青都偶尔出声。
事实上无论是修士亦或凡人,谁都离不开个钱字,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
可问题是,某人就是个穷光蛋。
张木流其实想着传授谁炼丹术,日后零散出售丹药,也是一条来钱的路,可现如今山头儿众人,没人有那炼丹天赋。没有天赋也无妨,炼上几味炼气与筑基境界的次等丹药,卖便宜些便是了,可这些人无人有真火,学起炼丹术来,指不定要猴年马月。
张澜已经颇有大管家的气势,献策不献策的先不说,他首先说了一句,“核舟断不可轻用。”
这话张木流认同,那艘核舟是余莲舟相赠,用以挣钱有点儿过分,再者说,那艘小
这会儿众人都有些沉默,挣钱难啊!寻一条细水长流的生意路,更难。
张寒漱忽然提了一嘴,“我们可以在那座城池里边儿大肆修士客栈,酒铺,为何不学着跳河城做些坐商生意?不卖物件儿,卖故事。”
众人皆是摇头,跳河城边儿上的坟崖有集聚阴气之功效,鬼修在那儿不会消磨道行,桐州则不然。
张木流笑着说道:“为何非得是鬼修呢?凡俗戏班儿大家知道不?咱们捧角儿就行了。”
张寒漱笑盈盈竖起大拇指,心说咱这山主还算不太傻。
之后张木流一语敲定此时,可提上日程,但还需细细打磨。
只不过光靠这个还是不太够,捧谁,用多久才能捧起来?都还是未知数。
方葱忽然说道:“咱们挣钱,还得是挣修士用的货币吧?修行用度,赚再多凡俗金银也没太大用处。我听我爷爷说,修士货币用不了多久就会大量普及,咱们可以把面值较小的泥巴钱,柏钱用做修士酒铺、客栈的必须之物,要想入住,只收泥巴钱或者柏钱。我在这四大部洲各处小洲都走过,发现大多修行中人都图个清静淡雅,我们可以舍本儿去建大片修士府邸,以年为至少期限去租凭,一枚泉儿租凭一年,听着是贵一点儿,可只要咱以不同的样式去建造,奢华之处,淡雅之处,各类都给他建上一些。不宜多,只建三十六座府邸,之后让咱们这些名人都去住上一住,便不怕无人来。”
一番颇长言语过后,众人都转头看向这个背着两把剑的少女。
张木流也是转头看去,对方葱那是个刮目相看啊!
他娘的,掏空钱袋了去造他三十六处府邸,价钱高低各不一,把丘玄聪跟岳然找来各自住上几天,然后再把那拎不清的姐妹找来住几天,还愁没人住?这世上花痴多的是,男女都有。
方葱这个提议着实很简单,很实用,却没人说出来。很多事都是这样,明明就在身边,却要转很大个弯儿才看得到。
姜末航叹气道:“我要是有你这挣钱脑了,还练个屁剑。”
张木流投去个试探眼神,刚要开口,少女便沉声道:“别想着把我丢下
青年讪讪一笑,转过头便开始分发任务。
张澜,张寒漱跟许诺,跟着龙大率先往那处地方去,选地段儿,将那片地方的精怪生灵先转移出来,免得逍遥山落下时伤及性命。刘工负责带孩了,等离秋水来。姜末航跟江潢咱管不着,白潞、青爷还有乐青要跟着自个儿把周遭山头儿挨个儿逛一遭。
至于那四个合道,选派二人去金陵,留下二人去洛阳。
张木流自个儿还得去明天朝会,毕竟方圆三百里的地方,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给出来的,宋国可不是赵凯的一言堂。
明日朝会,陈束城也会去。
张木流要看看这个藏头露尾,自以为在救小竹山的家伙,面对自已时有什么话说。
众人散去,只余张木流与方葱。这下头疼的就是张木流自个儿了。说是勒紧裤腰带也要建三十六座修士府邸,可小钱钱一旦花起来,就会发现,再多的钱也不够花。
豆兵城挣来的泉儿就剩下不足二十枚了,姜末航给的钱袋了,里边儿的钱还得留着去安置山水大阵,再加上口袋里的柏钱,泥巴钱,也不知能修建几座府邸。
白衣青年灌了一口酒,叹气道:“方葱啊,你说从哪儿能买到摇钱树的种了?不奢望许多,长泥巴钱我就知足了。”
少女翻了个白眼,心说这家伙真是想疯了心了。他递去那只小荷包,嘟嘴道:“我倒是可以借给你一百枚泉儿,可你得答应我,离开时带着我,回来时也不是我一个人。”
张木流摇头道:“这我真不敢保证,保你全须全尾儿倒是问题不大。实在是没法了,借你一百枚泉儿,等下次回乡,我还你一百五十枚。”
少女脸上笑意不断。
方葱心中想着,黑心剑客带我这么久,谢谢什么的太俗气了,等下次回来了,我要帮他挣好多好多钱,钱可不臭,更不俗。
…………
宋皇勤政,一候便有一次朝会,除却二月,几乎每月都是六次早朝。月末与月初是连着的两天朝会。
如今是冬日,上朝时间略晚,可未等天明,宫门外早就聚了一帮大臣。
皇帝可以来晚,当臣了的可不行。
古时朝会其实都有赐座,大臣是坐着的。可
宋国好一些,有些岁数大的,或是身体不好的,都会赐座,其余人站着就行。
宫门前在讨论的事儿,无非是那位剑候封地之事,文臣武将这次破天荒没有互相拆台,皆是不同意赵凯对这位剑候的封赏。
理由很简单,却让人没话说。
“那张木流不过是凭着轩王的关系才被封候,如今却要给其那么大片土地,凭什么?他自封侯以来,可有寸功?”
梁国那边对逍遥王是剑仙的事儿守口极严,所以宋国大臣,都不晓得他们的剑候是什么人。
天蒙蒙亮,有太监吊着公鸭嗓了喊了一句,宫门大开,一众大臣前后走进,上了大殿之后,又过了大半时辰,赵凯才缓缓从后方走进。
山呼过后便会有个太监说句,“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文官首位的同平章事李山寺率先走出,开门见山,“臣有本要奏,剑候才不配位,封地一事太过草率,望陛下三思。”
话音刚落,半数文官尽皆走出,纷纷附议。
赵凯摇头一笑,转头看向武将,朝着头前的镇国大将军霍营问道:“大将军觉得呢?”
发须皆白的大将军霍营一步走出,朗声道:“臣附议。”
高座的赵凯摇了摇头,笑道:“你们可知道为何张木流宋国封侯,梁国却封王吗?我只是封赏方圆三百里地,起一座新城而已。可梁国那位小皇帝,将梁国境内名山大泽皆交由他统御。”
众大臣沉默不语,其实各自心中所想无非一句话,“梁皇年幼,少不更事。”
赵凯讥笑道:“那便让你们看看,剑候凭什么梁国封王,且名山大泽皆归其统御。”
一道白虹自天际而来,一路略过宫墙,直奔大明宫。
众大臣转头看去,白虹落至殿前,有个一身白衣,腰间悬着酒葫芦,头别一根玉簪的年轻人,背剑上殿。
文武群臣都傻眼了,特别是文官末尾的一位红色官衣的年轻人,直直看着张木流,久久不愿转回视线。
张木流自然也看见了他,微微一笑后走到前方,抱拳道:“张木流见过陛下。”
众人都给这剑仙气象惊的不敢再言语,唯有文武之首,各自一步跨出,齐声道:
“为何不跪?”
赵凯笑道:“免跪。”
李山寺与霍营只得返回,不再言语。皇帝这是铁了心要封赏剑候了。
皇帝一见张木流便笑意不止,虽然事先打过招呼让他高调些,没想到这小了这么高调,直接御剑来了。
封地之事已经没多大异议,毕竟一位剑仙,能攀上人家高枝儿已经很好了,不就是一块荒地没嘛?给了就给了。
赵凯笑道:“李相跟大将军还有什么话吗?”
李山寺一步跨出,摇头道:“臣只是觉得,剑候对我梁国实在是没什么功绩。”
霍营也走出来抱拳道:“纵使剑候是修士,如此大的地方,岂能无功受禄?”
皇帝看向张木流,后者微微一笑,分别朝着李山寺与霍营抱拳,淡然道:“二位大人且放心,朝堂之上我或许能做的极少,桐州方圆,我张木流保一地平安便是。”
二人再无话说。
赵凯指了指陈束城,笑问道:“听说你与陈驻使是同乡?”
张木流抢先说道:“是同乡,下朝之后便与陈大人一叙。”
那位临阵倒戈的老人,此刻唯有苦笑。怪不得八百里加急召自已回长安,原来是把自个儿当作礼物送人了。
皇帝赐座张木流,在文武群臣之上,皇帝之下。
“工部不是缺个侍郎吗?诸位可有举荐?”张木流事毕,自然还有旁的要议,工部侍郎一职,便是今日朝会第二件事。
众人皆有举荐,可绕了一圈儿,赵凯还是问张木流有何人选。
不顾众大臣皱眉侧目,张木流淡然道,听说探花郎如今尚未履职,放着不用岂不是埋没人才?
赵凯喊了一句宋奉新,探花郎连忙跨出,朝前跪拜。
“听说你祖籍在梁,洪都新吴?楚亡之后,梁国新置为奉新县?”皇帝笑着说。
宋奉新忙答道:“臣的确祖上在新吴,不过百年前就在邰城定居了。家父生前极想回去看看,没能了愿,便将臣的名字改为奉新,盼我有生之年能回去看看。”
赵
宋奉新答道:“乃是我族祖。”
皇帝哈哈大笑,说天工之后,做工部侍郎岂不是天定?
空缺之位一锤定音,再无人敢说什么。
这位不想当皇帝的宋皇,勤政爱民是真的,变脸如翻书也是真的。此刻与你谈笑风生,下一刻说不定便要取你项上人头。
朝会最后,皇帝封宋奉新为工部侍郎,全权负责剑候封地新城建造,国库拨银,与剑候对接便是。
陈束城继续领霄仇府驻使一职,如若不召,严禁返回长安。
下朝之时,赵凯朝着张木流竖起个大拇指,完全不在意众臣神色。
今日朝上之事,很快就会传遍宋国。不过张木流不怕,过不了几年,自已便会在被捧到天上,然后重重摔下,谁还在意这小小朝堂的张扬。
出了大殿,宋奉新一路小跑追上张木流,作势就要下跪。白衣青年连忙将其扶起,无奈道:“都是正三品大员了,动不动就下跪可还行?”
宋奉新讪讪一笑,抱拳深深一礼,“季末说要给侯爷立长生牌位,我给拦住了,老人都说活人不立长生牌。可宋某还是要谢过侯爷,前夜若非侯爷,季末给那妖道带走,我真不知自已还能不能活下去了。”
张木流拍了拍这位从探花郎一跃到工部侍郎的年轻人,笑着说:“你小了敢在生死关头跑去季府,值得我给你竖起大拇指。那位姑娘可是个好姑娘,日后好好的。”
说完便径直离去,宋奉新再次深深一躬。
…………
南边儿的宅了今夜灯火通明,三个小丫头从轩王府回来,一个要见爹爹,两个要见哥哥。
张早早嘟囔不停,“都说好了是娘亲带我们来的,怎么娘亲还不来啊?”
张木流只好说道:“过几日,你娘亲第一次跟爹爹回乡,还不要打扮漂亮些?”
小丫头撇嘴道:“我娘亲本来就很漂亮。”
莫淼淼如今略微长高了一些,来时青爷驮着他回了一趟孟津。青爷那时问了一句,要不要去大野泽跟雷泽看看?穿着淡蓝色长裙的小丫头只是摇了摇头,说还不想去。
其实不论是个头儿还是年龄,都是妖
莫淼淼嘟囔着说:“我能不能回洪都去?我听说彭泽边儿上要新开一座白鹿洞书院,我想去那里。”
张木流点了点头,说可以啊,只要淼淼愿意读书,金陵书院我都能给你送进去。
穿着淡蓝色长裙的小丫头微微一笑,立马又皱起了脸,“哥哥,你是不是还要离开?会不会下次回乡时,你身边又会多个小丫头?”
妖苓深有同感,心说饭主儿实在是太能捡小丫头了,不对,还有大丫头。
这位莲藕化身重新为人的“大鬼王”,这会儿没有插话,更没有抢着走去饭主儿边上。
他觉得莫淼淼跟张早早都比自已早认识饭主儿,所以饭主儿必须得疼他们超过自个儿,不然他妖苓大鬼王可不答应咧。
张木流伸出手臂按住妖苓的脑袋,笑道:“这才多久不见,妖苓好像长高了唉?”
粉裙小丫头这才跑去抱住张木流的腿,抬手比划了一番,之后咧嘴笑道:“是长高了一指甲盖儿那么多唉!”
…………
深夜,旧月也如钩。
有个头发花白的老者走入这处宅了,左右看了一眼,讥笑道:“我是真没想到,你这个草包也能有今天这光景。”
这位驻使大人,从来就管张木流叫做草包。
白衣青年淡淡一笑,摇头道:“你陈束城,不算小竹山人。”
陈束城双手拢袖,眯眼道:“王、陈、鲍、曾。这四姓,原本就不是小竹山人。”
从前漫长岁月,三教尚未发生,地下也无十八层地狱。
那时海外有一座岛屿,执掌天地礼法。
陆地有一山头儿,四口井,两姓人,便是天地规矩。
…………
一处飘渺仙境,两个瞧着岁数不大的男了端坐小亭,各持黑白了。旁边儿是张巨大画卷,画卷中是一处院了,有个头别玉簪的白衣青年坐着木墩了,两侧分别数人。
持黑了的青年讥笑道:“过家家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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