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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临,我给你检查下行李啊……怎么又带这几套旧衣服了?不是妈妈要你攀比,但是你到外面去注意点形象,不要一副书呆子的样,万一遇上觉得你好欺负的……晚上你跟我去把头发修修,刘海这么长,不戳眼睛吗?你说你非得成天遮住大半张脸干什么……你怎么又把四件套塞进去了!”
“你注意点语气林院长,拍着呢。临临笑一个,看镜头,给你姥姥看。”
华临对着他爸手上的dv露出标准乖乖牌笑容,挥了挥手:“姥姥好……妈,我就带一套。”
他妈正从他行李箱里往外扒东西,已经扒出了床上四件套。
华临试图抢救:“我万一记床呢?让我保留一下家的味道。”
他妈果断拒绝:“你的四件套上只有你自己的味道,等于闻你自己。哎呀,你一个人,行李要超重的,提不动的。而且你总是这也舍不得那也舍不得,这是病,要治。”
说话间,把华临偷偷塞进去的漱口杯和水壶拿出来了,继续翻下去,无奈地长叹一声,“我请问你,小华同学,你把我跟你爸的高中校服带上的意义在哪里?”
小华同学难过地看着远离他行李箱的两套校服:“更好地怀念你们。”
“华院长,你管一管你儿子吧,他都要成年了,我的妈呀。”他妈抹一把脸,十分沉痛。
华院长也很无语,想了半天,商量道:“要不只带一套吧,当运动衣穿挺好的,朴素作风嘛,反正搁家里也是塞柜底。”
华临他妈还没开口,端水的华临率先反对:“不能厚此薄彼,你俩我都想。”
他妈面无表情地说:“我求你一个也别想,一套也不能带。”
华临委委屈屈地看着她,嘴要撅成3了,但无奈林院长压根不抬头看他,又从行李箱里拿出一盒口香糖。
华临忙说:“妈,这个是我带给薛叔的礼物!”
他妈终于抬头看他,十分无奈:“德国没有口香糖买吗?你但凡是带瓶辣椒酱呢?”
华临认真地分析:“薛叔不吃辣。”
他妈翻了个白眼,低头继续扒拉,一边安抚道:“放心吧,你好意你薛叔
心领了……你别告诉我这盒原产地是德国、进口到中国的巧克力,你要从中国带去德国给你薛叔。甚至,你还已经吃了半盒了。”
华临振振有词:“你跟爸又不吃的,放家里不就浪费了吗?”
他妈无力地扶额:“你是出国读书,不是去郊游,一切从简好吗?”
他爸在旁帮腔:“临临,你妈说得有道理。你薛叔是看着你长大的,不会跟你计较礼物不礼物。重要的是你去了那边以后要听他话,别给他添麻烦。”
华临看着陪伴自己走过了三年风风雨雨的小风扇都被妈妈拿出来了,心中十分不舍,但想到要见到薛叔了,便又激动与期待了起来。
“薛叔”全名薛有年,身世说起来很难听:他是他爸婚外情和学生的私生子。
那学生意图利用儿子逼宫,可没有成功,耗了七年,终于死心,在一个滂沱大雨的夜晚将孩子扔在薛家门口,她自此消失。
薛有年他爸不敢把儿子往家里领,又不能扔着不管,就求到好友——华临他爷爷面前,厚着脸皮说:“你看你家诗城和有年差不多年纪,让他俩一起住着吧,有个兄弟也挺好的,啊。”
华临他爷爷叹着气摇着头地答应了。
华、林两家是世交,还是邻居,华临他爸妈是青梅竹马,后来加上了年龄相仿的薛有年,三人几乎可以说是形影不离,绝大部分人都怀疑过他仨要搞两男一女的三角恋,其中包括华临他爸本人。
华临他爸打小就喜欢他妈,并且以这为前提,将“近水楼台先得月”“先下手为强”的信条发挥得淋漓尽致——
幼儿园,他就会时刻警惕与挤开华临他妈身边的其他男孩儿,好自己和她牵手。
小学时,同学羞羞他和她总在一起,肯定是喜欢她,她赶紧否认,努力撇清,他却几句话把她的全部努力打回去:“是又怎么了?关你什么事?吃饱了撑的?你作业写完了吗?期末复习好了吗?能考赢我跟林藻吗?就你有张碎嘴叭叭的,还是担心一下你期末考试成绩吧傻缺。说起来,是不是你喜欢林藻啊?天天盯着她?昂?你看她理你吗?昂?”
初中,
拉着他(觉得)强有力的竞争对手薛有年去小操场勾肩搭背、挤眉弄眼、语重心长:“有年啊,你有喜欢的人吗?算了,这是你的隐私,我不打听,我主要是想告诉你,我喜欢林藻,我觉得我跟她就是天生一对,不在一起都天理难容!我连我跟她的孩子名字都想好了,我还试探了她一下,她害羞了!没生气!就是害羞!你懂我的意思吧?!林藻就拿你当亲弟弟!我也是!你千万别多想!昂!记住啦!弟弟!亲弟弟!你可千万别早恋,要专心搞学习!早恋影响成绩!”
高中,正式告白搞起了早恋。
大学毕业就死缠烂打着领了证。
纵观整条时间轨,愣是没给过别的男性一丁点机会。
薛有年从始至终都很好地祝福了他俩,没有表露出半点异样。
直到华临他爸妈结了婚,生了华临,薛有年与他们仍然来往得很密切。
华临小时候很黏薛有年。
亲爸妈不想娇惯孩子,薛有年却很宠溺华临,几乎有求必应,有很多瞒着华临爸妈、只有他俩知道的“小秘密”。
华临小学的时候,薛有年受聘于欧洲某知名医科大学,从此再没回国。
华临听爸妈私下议论,说薛有年是为了避开薛家人。
薛有年的优秀令他同父异母的兄弟忌惮,三天两头搞事,直到薛有年许诺长居国外才消停。
……
三日后,被迫“改头换面”的华临被一大家子人欢送到机场,独自过关,上了飞机,一路都很顺利。
他戴上眼罩睡了一觉,醒来时飞机已经盘旋在欧洲上空。
飞机落了地,华临跟着其他乘客出关,一眼就看见了薛有年。
薛有年和他记忆里的样子几乎一模一样,戴着银丝边眼镜,暖灰色马甲三件套,很有种小资情调的绅士派头,看起来特别儒雅,整个人就是大写的“文质彬彬”“温润如玉”八个字。
华临笑着叫道:“薛叔!”
薛有年刚刚给陌生游客指完路,听到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叫自己,便转过头来,看见了拖着行李箱朝自己奔赴而来的少年,明亮绚丽、热情烂漫,穿过了机场里来来往
往的熙攘人群,仿佛穿越了岁月。
他的笑容有那么一瞬间的停滞,连心跳也是如此。
华临跑到薛有年面前,激动地打招呼:“薛叔,我是临临,华临!”
薛有年已经恢复了如常的温煦笑容:“差点没认出来,长大了。”
华临向他撒娇:“不可能吧!那除非你也不记得我爸的样子了,都说我跟他越长越像。哈哈,我要跟他说你不记得他长什么样了!”
薛有年接过他的行李箱:“不是很像。”又说,“你妈妈给我发了你的近照,和你现在不像。”
说起这个,华临忍不住叹气:“我妈非让我剪头发戴隐形,我是来读书的,又不是来参加选美的……”
华临跟着薛有年走,没看路,专心抒发自家三口对薛有年的思念之情,捎带对自己爸妈的吐槽、近些年的趣事,恨不能一口气事无巨细全说了。
忽然,薛有年停下脚步,说:“稍等一下。”
华临点点头,目光跟着他看过去,才发现两人走到了一家花店门口。
薛有年很快从花店出来,手里拿着一小束包扎精致的白玫瑰,解释道:“来的时候耽误了时间,怕错过你出关,没来得及买。”将花递向他,“送给你,用它欢迎你的到来,希望你在这里的每一秒钟都充实、快乐,得到毕生难忘的美好回忆。”
华临顿时“哇”了一声:“送我啊?!”
薛有年面露不解:“怎么了?”
华临看他无辜又坦然的样子,火速释然,自我说服:也没人规定过玫瑰就一定是谈恋爱才能送,我家医院还种了一堆呢,教师节还有人送老师呢,我这大惊小怪的会不会有点丢人啊,跟没见过世面似的……
于是,华临强作镇定地接过花:“谢谢薛叔。”
华临抱着花上了薛有年的车,喜滋滋地摸手机:“我给我爸妈看,哈哈!”
薛有年眼睛看着前方路况,笑道:“你爸爸妈妈生怕你在这边学坏,更怕被我惯坏,这些天,天天威胁我,让我务必对你严格严厉,超出生活必需的东西绝对不准买,否则剥夺我对你的短暂监护权。”
华临惊呼:“花
也算啊?”
“也许算我没听进去他们话的预兆或者开端。”薛有年打趣道,“要不然,试试看?”
“……算了,冒险主义不可取。”华临悻悻然收起了手机,撇了撇嘴,眼珠子狡黠地转了转,“薛叔,我们瞒着他们,以后他们问起来,我们就说你一直对我特别严格,零花钱都扣着不肯给我,新衣服鞋子都不让我买。我就跟他们说我怀疑你贪污了我的生活费,你就说只是怕我学坏,造成咱俩不合的假象!”
薛有年一边开车一边笑,等红绿灯的时候转过头来看着副驾座的华临,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宠溺道:“好。”
华临撒娇:“我就知道薛叔对我最好啦!”
薛有年将目光从他明亮澄澈的眼睛渐渐往下,落到比绽放的鲜花更娇嫩的嘴唇,很快收了回去,继续开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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