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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黑山带着一帮亲信部下来到咸鱼居酒楼。酒楼门口树一牌,上书:非读书士子、百工名匠、富商大贾与国府官吏,不得进入。黑山心想,秦国酒楼,一壶酒是别国的五位价格,普通人也消费不起啊!便摇头苦笑,带着大家进入酒楼,果然,门口的侍女并没有问身份,只是问了预定人的名字,便带路而入。这个酒楼大厅很大,装修不豪华,却是十分讲究。处处透着文雅之气。大厅正中间有个台,四周的桌案都是围绕中间的台一圈一圈摆的,分上下二层。楼上是小包间,靠中间一面是木条隔栅,坐里面可以看着楼下中间的台,而楼下却看不到里面的人。黄四定的位置却是大厅,而非包间。
郦食其介绍道:“咸鱼居在咸阳已经开了一百多年,老板是魏国人。这里最出名的菜是生鱼片,相传是张仪所创。这里东边是六国商市,南边是以前招贤馆。这个大厅也叫争鸣堂!入秦士子和各国商贾最爱在这里争论时事,发表自己的看法,以求一鸣惊人。秦国百姓聚饮和谈论国家大事都是犯罪,但是在这里才可以言者无罪。中间那个台,就是谁对时事有独到见解的或者有什么新闻消息可以上台一抒己见,台下众人听了如果觉得好就喝彩!”
店内侍女衣着打扮十分得体,说话和动作都十分有函养。带黑山众人在台前中间的位置坐下,二人一案,并排而坐。黑山邀请郦食其同案!一会儿,楼上楼下都坐满了各国商人、士子。上菜了,菜十分简单,一人一鼎炖鹿肉、一碗葵菜、一份切成薄片的生鱼、一碗米饭、一壶酒、一碗调好的酱料。
黑山在夾一片生鱼片,沾一下酱料,放入口中,果然肉质细嫩鲜美,口感爽脆,入口即化。原来日本的生鱼片也是从中国学去的!
众多食客都是窃窃私语,推杯换盏,无人上台演讲。
一个身穿华丽衣裙长相俏丽身材饱满的女子走上台,用专业的语气说道:“欢迎大家来到咸鱼居,我是这里的总执事,希望大家上台论战,凡事有获得满堂彩的客人,皆可免单。”
一会儿便有人上台高谈阔论,从六国宫庭秘闻、到时政时事!什么赵相郭开又纳了男宠,魏国太子养了几条名犬,齐国君王后病危,秦国樊于期降赵内幕等!虽然新鲜并无人获得满堂喝彩。又有几个士子上台,唱自己写的辞赋!听得郦食其直摇头。
米龙平时就爱嚷嚷,一壶酒下肚,见台上无人了,就跑了上去。因为动作粗鲁引得台下一片嘘嘘声!
米龙今晚是一身布衣便装包着一身饱满的肌肉,边关的生活使他肤色黝黑,满手老茧,众人一看就是粗鄙之人,都以为是来闹事的!
这个三句不离鳖犊子的米龙开口说道:“我来给大家讲个最新的故事,这个故事叫什么鳖犊子玩意呢?”
众人听到这里,一阵哄笑。只有女执事十分优雅地鼓励米龙继续!
米龙本来就善于讲故事,便将轻骑军假扮凶奴军,计擒头曼的妻儿开始,讲到最后,用小儿感冒计拖住单于一个晚上,第二天便把他们三十几万大军围住,绘声绘色加酷添油讲了一遍。听得众人满堂喝彩!
美女执事立刻宣布米龙那一案免单,酒水任饮,还亲自倒一爵酒敬米龙。那优雅的神态,惹得许多人投来艳慕的眼光。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身穿丝绸长袍,长相风流俊美的士子却一脸醋酸地站起来,说道:“一粗鄙匹夫,竟然来此附庸风雅,我看你顶多一军汉,没有看见门口的牌子吗?”
“公子健又吃醋了!每次见女执事去敬酒,都要一番奚落嘲讽!”众人议论纷纷!
“我们这粗鄙之人,总比你那金玉其表败絮其中好过。有本事你也亮一手,让美女执事也敬你一爵!总比吃干醋强!”黑山忍不住了,反口相讥。
“是啊!露一手!”
“公子健,露一手。”
众人最喜欢这样的气氛,纷纷起哄!
公子健也算读了不少书,昂首挺胸地向大家一拱手,说道:“我唱一首我前段日子写的《颂咸阳春》
咸阳满城皆春风,又闻捷报放歌声。
士农工商齐欢庆,一江绿水醉满城。”
“好诗,不愧是大才子。”公子健同来的人纷纷称赞!
“这个也叫诗歌?”米龙想起大雪夜追单于时,黑山让大家学的歌,说道:“不就是诗吗?谁不会啊!”便学着公子健的语气说道:“我也给大家念一首《雪夜追单于》,这是我们在漠北追单于,追了几天几夜,在大雪夜里唱的歌,你们给品评一下啊!
夜黑雁飞高,单于夜遁逃。
欲将轻骑逐,大雪满弓刀。”
“好!”“彩!”此诗通俗易懂,意境十分深远。米龙刚刚念完诗,众人都喝起彩来。米龙又唱了一片,黑山带着众人又和米龙一起合唱起来,仿佛大家又回到了追杀单于那时的大雪夜。歌声无比慷慨豪迈,匈奴是中原各图共同的敌人,在座的人听了,都感觉到自己好像也身临其境,也跟着唱起来了,有的敲盆敲碗,气氛十分火热。连唱了好几遍才停了下来!黑山暗想:都说音乐无国界,这也许就是音乐的力量。
“他们就是追杀匈奴单于的英雄!我们都敬英雄一爵!”不知道谁喊了一声,众人愰然大悟,纷纷举杯向黑山一众人敬酒。
公子健羞愧难当,只好灰溜溜地逃走了。米龙兴致更盛了,又领着大家唱起《精忠报国》,黑山带着众人附合。歌声充满了戍边军人的豪迈之气,又吊起众人的兴致,一起学唱起来,边歌边饮!十分热闹。许多过路的和其它酒店的食客被歌声吸引,又见这边气氛十分好,不管有座的没座的也都挤进来,认识的,不认识的都挤在一起坐下,坐不下的站着,一起歌唱,一起喝酒!这火爆的场面,不输后世刘天王的演唱会。直至深夜,众人嗓门都哑了。
直到女执事来到台上,满脸笑容地对大家宣布酒菜已经卖光了,大家才依依不舍地离开,都说这店气氛好,下次还来。
黑山等人离开的时候,女执事一直把黑山等人送出门外,一双美目如秋波盯着米龙。黑山看出了苗头,带头喊米龙大哥,又喊女执事嫂子,大家也跟着一起嚷嚷。那女执事一时俏脸通红,又喜又羞,那依依不舍的表情,表露无疑!
回去的路上,大家都叫米龙请客,逼着他答应,都羡慕地说:“早知道,能得到美女的晴睐,我也冲上去了!”
第二天早晨,天刚亮,黑山便带着一众亲信及两个门客来到执金中尉府衙上任。带上营内的三十位千夫长,先到军营四处巡查一番!府衙左边是国尉府,后面就是三万将士营房,营前面是大校场,供军队训练用!营房后面二十步便是郎卫守卫的内城墙!转了一圈后,黑山宣布五条:“一、郦食其为假长史,负责所有日常政务。其他人员职责暂时照旧!二、从明天开始史胖子、米龙任总教官,按轻骑军的标准训练。三、肉饼、阿黑哥为内勤总管,营房卫生整洁部由旧部负责从新教起。四、木匠、孟浩负责抓纪律,不许巡逻站岗时不能拿平民百姓的东西,送的也不行。五、一个月后,伍长以上到万夫长所有军官从新考核,能者上,平庸者让。”
众人听了,大都兴高彩烈,跃跃欲试,也有人愁眉苦脸。军营里的士兵们立刻焕然一新。
黑山让黑奴代理短兵千夫长,张进带大河乡子弟回大河乡接黑山家人和拜访老师孟昭。
一切安排妥当后,黑山又到国尉府要调令,调大营城铁工师冯大锤和边军军工访的铁工师冯默风来咸阳。
安排好一切,黑山成了最闲的人了。便和黑奴及短兵数人,换上平民服装,准备去巡街,见黑奴和几个短兵平民打扮,大家在边关风吹日晒,脸上都黑,一看都成了进城的农民了。黑山见他们个个腰悬秦军统一的铁剑便说:“你们带这些剑出去,都暴露身份了!都不带了,空手寻常人也打不过我们。”
众人都放下剑,黑奴坚持要带上黑山的剑,说:“必须带一把以防万一,这把剑认识的人肯定不多,我用布包起来就是了。”黑山便由着他了!
咸阳分东市和西市,东市是六国商贾集中地,多酒肆、珠宝、美食、胭脂水粉粉、绸缎,是咸阳达官贵人常来的地方。西市是官市,主营食盐、农具、酒、种子等官府专营商品,来这里的农夫居多。所有牛马只能寄存在城门外的车马场,无法入城内,因此城内十分干净整洁,连一片垃圾都找不到。
黑山一路注意着岗哨和巡逻的兵。见两个身穿中卫军装的士兵正在巡逻,路过一家卖枣干的,老板说:“当兵的,来吃个枣干!”
“不了,长官说了,新来的将军人黑心更黑,敢拿百姓一针一线,四十大板!”巡逻的兵丁边拒绝边继续走。
卖枣干的老板滴沽着:“前两天还每天经过不给都要抓一把,这两天变老实了!”
黑山听了微微一笑!继续跟着走。
“官长,天气热,进来休息一下,喝口茶!”路过一家小饭馆,小二对两个巡逻士兵说道。
“不了,长官说了,新来的将军,心黑着呢!身穿军服无公事进入其它场所者打四十大板!”两个巡逻士兵又说道,继续向前走。
“这新来的将军心真够狠的!”小二嘀咕道。
“我的心有那么黑吗?”黑山问身边的黑奴!”
黑奴回答说:“他们在大营城时也经常这样说,不过,大家都习惯了!”
“没事,只要他们怕就好!只要这样坚持半年,这些百姓再见至身穿中卫军装的人,投来的都是敬畏的目光,而不是鄙夷的眼神。”黑山说道。
二人继续往前走,其他短兵远远跟在后面。见前面有许多人对着一家乐器店时,议论纷纷!黑山慢慢走过去,只见一身穿华丽丝绸衣裳,腰间还带着一块做工考究的玉佩,头戴官大夫板冠的肥头大耳年轻人,正在和店老板讨价还价一把古琴,几个下人模样的人立挡在店门口!
黑山和黑奴凑近人群,静听几人的议论。
一个中年人说:“公子康盯上那把琴了,这老板要倒霉了!”
一个妇女说:“都缠了几天了!让让不让做生意啊!”
“大叔,请问一下,这个公子康是什么人?这是怎么回事啊?”黑山问身边的中年人。
“你们乡下来的人不知道!公子康,祖上也是王族,商鞅变法后就没了特权了!他太爷爷还做过惠文王的大官,给他留下一些产业,他的哥哥前年战死了,就袭了哥哥的爵位!整天不学无术,又是独子,从军也不成。整天在街市激荡,看见好东西就低价强买,反手高价卖给有钱人,靠这个花天酒地!”中年人说道,“他们这帮有十多个,让大家苦不堪言!”
“官府不管吗?强买强卖,罪可不小啊!”黑山又问!
“人家也懂法,天天带人站在店门口,和你讨价还价,官府来了也没有用,人家没有犯法啊!”中年人说道,“他这次看中的那把琴最少值五千钱,他就出一百钱。都缠两天了!这次这个老板非大出血不可!”
“不是说市上的东西明码标价,不许论价吗?”黑山问道。
“明码标价的是指粮食、盐、布、农具等的生活必须品!对这种乐器、玉石等就没有硬性规定了!”中年人说道。
黑山听了,想起秦王的话,这些不就是秦王口中的学法懂法不犯法的恶霸吗?灵机一动,有了主意!把黑奴叫来,交代一番。
黑奴故意包在剑柄的布打开,露出一截做工精美的剑柄,双手把剑抱在怀里!一瘸一拐的走向乐器店,任谁看到都是一个进城的农村人。
到了公子康仆人身边,剑柄不经意的碰了那仆人的手一下。那仆人转身一看被一个农村来的瘸子碰了一下,立刻大骂:“没有长眼睛啊?你个乡巴老!”骂完轻轻地推了一下黑奴。黑奴竟然就站不稳了向前跌了几步又向后退了几步,狠狠地撞在公子康的身上!公子康被撞得不轻,差一点跌坐在地上,站稳了,转过身来踢了黑奴一脚,大骂:“找死啊!本公子也敢撞。”说完用脚踢了黑奴一下,几个下人也顺势推了几下黑奴!黑奴又站不稳了,怀里的剑掉到地上,黑奴急忙捡起剑抱在怀里!一脸惊恐地看着公子康。公子康看到了黑奴怀里的剑,立刻一手拿过来,拔出一看,真是一把好剑。
公子康拿着宝剑比划了一下,对吓得发抖的黑奴说:“你撞了我,我就不和你计较了,给你一百钱,把剑卖给我吧!”
黑奴只是摇头说:“不行!”
“别不识抬举,给你一百钱可是本公子看得起你!”说完,丢下一袋秦半两,带着剑,对乐器店老板说:“老板,我明天再来和你谈那把古琴的价格!今天大爷高兴,喝酒去了!”说完,带着几个仆人扬长而去。
黑山手一招,几个便衣短兵立刻过来,黑山交待道:“你们两个人盯着他们,别惊动他。你回去,叫孟浩来办案!”
公子康从那个乡巴老手里得了宝剑,十分兴奋,立刻来到一家楚香情酒楼,大声喊道:“老板,开个大包间,好酒好菜尽管上,本公子要请人来赏剑。”
楚香情是一家楚商开的豪华酒店,是公子康几个狐朋狗友常来的地方,他一边叫人去请那帮人,一边迫不及待地观赏这把剑,越看越喜欢!
一会儿,那帮公子陆续来了。一个叫公子长的说到:“公子康,你是那把古琴搞到手了吗?让我们看什么?”
“琴还没,那个老板这次死咬着不放!不过,我今天可从一个瘸子那弄了把好东西,你们看看。”公子康得意地介绍道。
一帮人欣赏着着这把宝剑,都啧啧称赞!
其中一个说:“最少值百金,看这精湛的做工,和精美的青铜牛皮刀鞘,虽然不是古剑,但也绝非凡品,你多大钱弄到手的,回头我给你找个买家!”
“我花了一百钱从一个乡巴佬那买的!”公子康把经过介绍了一下,又说道:“好东西,我可要都玩几天,不着急卖!”
“这剑上面好像有字,这字,我怎么看不懂呢?”公子长说道!
几个人凑过来一看两边都有就是不识得。搞不明白,就不知道将来能卖多少钱!公子康说:“只是可惜公子健不在,要不他肯定懂。最近他不是看上了咸鱼居的女执事吗?定是天天窝在那了!”
“旁边铜器店的郝老板应该懂,我们叫他来看看,就明白了!”一个瘦子建议道。
公子康立刻叫下人去叫,一会儿,铜器店的老头来了!
他是一个五十来岁的老头,平时也没少被这帮人强买过东西!一看剑便知道准是强买来的!郝老板看了看整把剑们做工,说:“这是把今年新做的好剑!”又看了看两边的字,立刻紧张地说:“我只是告诉你们这上面的字,一边是尚坊,另一边是秦王赐!其它的我都不知道,我走了!”说罢逃似的离开了!
几人愣在那里,秦王赐的剑被公子康强买来了!而且是新剑,代表刚赐剑不久。这事闹大了!几个人再傻也知道这把剑是个大麻烦!纷纷表示有事先离开了!刚上的菜,一口都没有吃。
公子康瞪大眼睛,头脑嗡嗡直响瘫在地上,一会儿,立刻吩咐众手下:“快分头去找那个瘸子!一定要找到他,快!”
手下的人知道有大事了,急忙出去找人了!
自己立刻用布把剑包起来,抱在怀里!先到咸阳令衙门,十分客气地向一个差卒打听:“今天有人来报案说丢了剑吗?”
“没有听说,你要报案?”差卒问道。
“没有,我随便问问!”公子康,生平第一次这么客气地对普通人讲话。他又来到执金中尉府门口,轻轻打听,同样也是回答没有!公子康在衙门口徘徊了好一会儿,好几次打算进去自首。最后还是侥幸心里占了上风,心里想:“也许剑主人不知道剑丢了!过几天自己把剑偷偷扔了,也许能躲过去。万事大吉!”
其实他的一举一动都被黑山的人看在眼里,报告给黑山。
“收网吗?”孟浩问道。
“给他们留下自告的时间,明天这个时候再收。先把目击证人和铜器店老板的口供落实了!明天这个时候,他们没有人来自告,都成从犯,一起拿了!”黑山奸笑道,“对待这种坏人,我们只有比他更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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