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李牧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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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开给李牧定下的谋反罪名，官府的文告还未发往各地，李牧被郭开逼得吞剑自杀的消息，在秦国间人刻意宣传下，已经传得沸沸扬扬！

乐叔军中，一开始只有少数几名高级将领知道，为稳住军心，乐叔下令严守消息。但是几天后，先是派出去的斥候，听到了风言风语，在军中流传。几天后，对面的秦军对他们高喊：“李牧将军已经被赵王和郭开逼得吞剑自杀，李左车北逃代郡，赵军兄弟降秦吧！让秦军替武安君报仇！”一开始士兵们还以为秦军使了反间计，两军还对骂！两三天后，所有边军都不言语了，一片死寂。上百名中下级军官集体到乐叔幕府请愿，要求乐叔公布真相。

乐叔知道再也隐瞒不住，声泪具下地说：“秦军所言，系实情，我自幼追随武安君，大小百余战，我的心和你们一样痛苦啊！”说完已经是泣不成声！

百余将领顿时泪流满面，纷纷拔剑，嚷嚷着要杀向邯郸为武安君报仇！

乐叔止住悲声！说道：“你们以为我不想为武安君报仇吗？是现在时机不能！郭开已经下令，将我们所有人的家小严加看管！我们只要一动身，前面的秦军立刻杀过来，你们家中的老小即刻会遭郭开屠杀！这也不是武安君愿意看到的！赵王自断国家栋梁，灭亡只在眼前。我们先紧守营盘，军为武安君发丧举哀，再想个两之策，既要为武安君报仇，也要保护住大家的家人才行！”

众人听了，无不低头不语！仇恨再大，也不敢拿家人的生命开玩笑，四周立刻安静下来。不知道谁先哭出声来，军营内立刻悲声一片。

赵军军营悲声震天，山河失色。早有斥候报告王贲将军，众秦将纷纷请战。王贲却否定道：“此时进攻，虽然可以胜，却容易失去赵国人的心！王上要的不仅仅是赵国的城池，更要赵人的心！”众将军听了才作罢。

秦王政十九年十月，杨端和和鄣邯部由颍川郡北上猛攻邺郡（今安阳）防线，连续攻下五城。赵国颜集大军连续失败。秦国李信率七万骑军偷袭成功，从雁门郡与代郡结合部南下攻入赵国腹地，如入无人之境。赵国丞相郭开一面派人到邺郡督战，一面调集各郡兵马对李信部围追堵截！连续失败，赵国大乱。经常好不容易召集三万兵开扑战场，走到半路已经逃散一半，还没到前线连带队的将军都失踪了！

王贲拆了几座空房子，就在赵军的眼皮底下用十五天时间盖成一座李牧祠，并在李牧祠盖成之日举行盛大的公祭活动。祭祀完，立刻下令退军十五里！只有黑山和几名亲随留在祠堂内！

李牧一生为赵国征战，却被赵王逼死，而他的死敌秦军却为他建祠！当乐叔远远看到这座李牧祠，轻轻地叹息道：“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赵当亡，秦必一统天下也。”

黑山几人，身穿缟素，坐在李牧塑像的大殿边静静等待。刚开始，雁门边民三五成群前来哭祭。没有多久，就有边军十余人，身穿素衣，前来哭祭。待他们准备离去时，黑山喊道：“几位将军请留步！”

“唰唰”赵军立刻抽出弯刀来，对着黑山几人！十几双哭红的眼睛瞪着黑山几人，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

黑山不慌不忙，慢慢站起身，轻轻地解下李牧赠送的宝刀，双手递给领头的将军，郑重说道：“将军可认识此刀？麻烦将此刀转交给乐叔将军，就说有故人在李牧祠等他。”

那人一手接过宝刀，仔细看一看，惊讶地问：“你是谁？怎么会有武安君的配刀？”

“这把刀正是武安君亲手赠予我的！头曼大单于的脑袋就是用这把刀砍下的！其他的乐叔将军会告诉你的！”黑山说完，又坐在地上。

一个时辰后，乐叔将军带着数十名将领，身穿素服，手里捧着李牧的宝刀，来到大殿，众人一见李牧的塑像，又伏地痛哭！

过了许久，黑山等大家哭够了，才扶起乐叔，说道：“乐将军节哀！黑山有话和你说！”

“黑山兄弟，你果然不负武安君所托，直说吧！秦王打算如何对待我们这些李牧旧部？只要能为李将军报仇雪恨，保住众兄弟的家小，我们愿意跟着秦军杀回邯郸！”乐叔咬牙切齿说道。

其他将军也纷纷表示愿意杀回邯郸，为李牧报仇。

黑山缓缓拿出一张帛书，高声念道：“秦王书，武安君李牧，为华夏抗击凶奴三十年。有大功于华夏人民，特准在北方各郡修建李牧祠，以彰其功。李牧旧部亦有大功于华夏，愿加入秦军者，各赐爵二级，到蒙恬军中，继续为华夏守住北疆。愿归乡者各赐爵一级，以秦军退伍士兵待遇等同。”念完，将秦王书递给乐叔。

“弟兄们，赵王自断脊梁，赵国灭亡就在眼前，就算我们击退秦军，也难逃郭开的屠刀。通知下去，想归乡的归乡，想守边的留下，愿意为武安君报仇的随秦军南下！”乐叔双眼通红，狠狠地下令道。

“杀回邯郸，活刮郭开，为武安君报仇！”众赵将怒吼道。

十五万赵国边军，几乎是北方几郡人，个个归乡心切，有十万人表示要归乡，三万人加入蒙恬的边军，两万人因为家在邯郸郡、邺郡等地，表示要随秦军南下。王贲命令降兵编入黑山所部，一起先南下，从背后攻打据险而守的赵葱部。

为了保密，乐叔以黑山幕僚的身份，一起随军南下。一路抢关夺城，十天后便突然出现在上党郡赵葱大军背后，截断其粮道！赵葱吓一跳，不过很快就镇定下来，他见背后的秦军不多，立刻分兵四万，猛攻黑山部。

黑山一路夺城又分兵留守，到达上党时仅剩三万人，还要分兵防守，防止被赵军包围，能正面对敌的只有一万多人！见赵军排山倒海的攻来，急忙下令道：“中尉军随我迎敌，新归附的赵军迅速向西构筑防线！”

黑山长剑一挥，中尉军立刻组成防御圆阵，前面是近一人高的盾牌，后面是长枪长，最后是弓箭手。

黑红两支队伍立刻撞在一起。李牧只教郡兵他们如何据险守城，几乎没有过战阵训练。而秦军却是训练有素，万余人进退自如，配合巧妙。赵兵冲杀时，被高高的盾墙挡住，后面立马挤成一团，秦军的长矛手从盾牌的间隙间不断捅出，无情地捅入冲在最前面赵军的胸膛！最后面的弓箭手，总能将箭雨准确地泼洒在盾牌的前方！一会儿，便有三千多赵兵倒在血泊中。

赵葱面无表情，下令先后撤！手下一个将军说道：“这些郡兵没有训练过阵战，这样打下去是白白送死，秦军人数不多，还是派禁卫军上吧！”

赵葱并没有听他的意见，而是对着刚退回来的士兵说道：“冲不垮前面的秦军，大家都要饿死在这里，后退者死，先冲过去的赏千金！给我冲。”

秦军刚刚喘了口气，赵军又喊杀声中冲过来，明显比上一次猛烈，黑山继续指挥手下迎敌，后面的乐叔带着一万多人，迅速构筑防线。由于缺少重装备，进展缓慢。

这次防守，明显地比上一次吃力，还是打退了赵军的进攻，这次赵军丟下了五千余具尸体！

赵葱用郡兵两次进攻，以八千余条生命，消耗了秦军的部分休力！立刻对手下将军说：“现在秦军已经疲惫，禁卫军上，一定要冲垮他们！”

赵国的禁卫军是守卫邯郸的精锐部队，训练有素，立刻排成进攻的阵形，踩着鼓点杀过来！

“将军，我们的弓箭不多了！”木匠派人来告诉黑山。

“弟兄们！只要我们再堵住一次敌人的进攻，后面的防线就能筑成，就可以把敌人困死在山上。愿意和我一起死战吗？”黑山大声吼道。

“赳赳老秦，共赴国难！”秦军齐声呼喊着老秦人的誓言，中卫军和郎卫军几乎都是关中子弟。他们用祖辈这句古老的誓言回应，也代表他们愿意死战到底的决心。

“进攻阵形！向前冲杀！”黑山已经看出对面的赵军和之前的不一样了！没有足够的箭防守会困难许多，黑山立刻下令以攻为守。

军令司马立刻传令，鼓声中，一万多人立刻变成无数三人小组，无数个三人小组又组成一个巨大的锥形阵迎面杀去！大雄兴奋异常，立刻挥舞着大铁棒，充当锥尖冲在最前面！

秦军的反冲锋大出赵军的意外，他们也立刻散开迎面杀来！

秦赵两国的都城卫戍部队，立刻绞杀在一起。不同的是秦国的咸阳一百多年没有战争，而赵国邯郸则多次被魏、秦围攻，多次苦战。

大雄象一座高大的铁塔，一条大铁棒左右飞舞，被砸到无不吐血而亡，如入无人之境！但是在一个数万人混战的战场，一个人再勇猛，也难有多大优势！两军顿时陷入苦战！

黑山最不愿意打的就是这种消耗战。遥见赵国禁卫军将领在后面一面将旗下指挥，立刻对身边的木匠道：“多远，你能射杀此将？”

木匠回答：“百步有十成把握！”

“好！大家跟我一起上！我们进攻到离敌将百步的地方！”黑山对身边的一千短兵命令道！骑上乌云踏雪，一马当先杀向敌阵！

黑山的短兵中，有一百个铁鹰锐士，紧紧护着黑山两侧左右劈杀，所向披靡。不久便见前面的大雄正杀得正欢，正面的敌人纷纷躲避这个杀神。“大雄，不管两边，只向前冲杀！”黑山命令道！

大雄见是师父来到，立刻带头直向敌将杀去，黑山带着短兵紧跟后面，帮他护住左右，推进速度快了好多，一刻钟后，终于可以看清敌将脸上的山羊胡子了！木匠拿出一枝从从匈奴那学来的鸣笛箭，拉满硬弓，向敌将射去……

赵军将领见前面有人杀来，一眼就看出黑马秦将是秦军主将，也马上用剑指着黑山下令：“短兵上前，擒杀此将！”话刚说完，只听到一声尖锐的鸣笛由远而近，一支长箭伴着笛声，卟的一声穿过他的咽喉！立刻栽下马来，气绝身亡。

主将一死，赵国禁卫军立刻大乱。向后退败！黑山带人又冲杀一阵，才下令带上所有伤员，包括赵国的伤兵后退！

乐叔已经用石头和树木，筑起一道简易墙垒。大军退入营内，黑山下令，不分秦赵两国的伤兵要一同用心救治。清点人马！共阵亡了二千余人，四千人受伤。

以多打少，伤亡近两万，竟然没有冲出秦军的防线。赵葱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立刻召来自己带来的几个心腹门客商量对策！众人沉没了好久，一个名叫路甲的门客说道：“这里的战斗胜负已经改变不了赵国灭亡的命运了！让我们护着平原君以小路撤退！隐居起来，以待时变吧！”众人纷纷表示同意！

赵葱说道：“我被迫背判了武安君，对不起了朋友，这边兵败，我又对不起赵国，若再弃军而逃，更是对不起大父，对不起身上流淌着的赵国王室的血。你们各自逃命去吧！我不能逃，我也是赵氏子孙！”

“平原君，秦军远道而来，又打了一天仗，今天晚上必然疲惫不堪！待下半夜我们两百青侠偷偷翻过秦军防线，在他们大营放火，您见火起，迅速率大军攻杀，定能反败为胜！带大军撤回邯郸据城而守！以图后计。”路甲又说道。

“就依此计行事！”赵葱说道。

黑山回营，不顾人困马乏，立刻招众将商议，说道：“下半夜，赵军肯定会趁我军劳累前来偷袭！史胖子你和木匠、大雄带上所有二千骑兵埋伏在左前方山里，待赵军前来偷袭时，你们要稳住，赵葱必会在大军后面指挥，你们发现主将赵葱后，直接偷袭主将，取他首级立刻回营，不要恋战！”

“诺！”三人应声而去准备了。

黑山又对米龙、阿黑哥命令道：“你们各带五百人，上左右两座山，在顶各堆一大堆干柴，浇上猛火油，点燃。待赵军来偷营，再杀下山来！记住，火堆要大到保证赵军另一边上将军王翦的大军能清楚看到！”

“诺！”两人又各自领命去办。

“其余人一半休息，一半加固城垒，晚上必有大战！”黑山命令道。

“诺！”众将去准备。

乐叔留了下来，心情十分沉重！黑山知道他又担心邯郸的家人了，黑山安尉道：“乐叔尽可放心，郭开一直顿弱有接触，保证每一个将领家属的安，是郭开降秦的基本要求！郭开不敢拿自己数百口家人的性命开完笑的！”

“话是如此说，但是乐氏家族二千余人在邯郸，谁能不担心啊！”乐叔忧心重重地说。

两人一起来到伤兵营，五百随军医护人员正熟练地为每一个伤员处理伤口！近万伤员，有六成以上是赵军！

赵军伤员一开始以为秦军会割下他们的头，摆在路边做成京观！这个做是春秋以来各国胜利者的传统，把敌人的头摆成一个个金字塔！各国人大骂秦军凶残只不过近百年来，绝大部分战争都是六国对秦作战，且绝大多数是秦军胜利罢了。没有想到，秦人只是收了他们的兵器，告诉他们将和秦军伤员一样得到精心救治，且伤好后可以自由回家。刚刚开始他们都不信！这个年代本国的普通士兵受伤都很难得到精心治疗，何况敌军。但是当他们看到数百身穿白衣白帽带着白色口罩的女医者，秦军伤兵都喊她们白衣仙女，熟练地帮他们清洗伤口、缝合、上药时也安静了下来，强忍疼痛，生怕自己的嚎叫会惹怒秦人，砍下他们的脑袋！所以他们也表现得比旁边的秦军伤员勇敢，因为秦军伤员总是在缝合时故意夸张的喊疼，每次都能换来白衣仙女的轻声安慰。吃饭时，他们更加出乎预料，不管秦人赵人，每个伤员除了喝不完的肉粥，每个人还有一根玉米棒子，这个玉米棒子在邯郸城内价格高达三金一根，贵族人家也只能偶尔吃一次！都在猜测，秦国已经富裕得玉米棒可以给敌国伤兵吃的地步了！

赵国伤兵们啃着无比香甜的玉米棒子！有个伤兵感慨地说：“吃了这一顿，脑袋被砍掉了做成京观也值了！”

巡视的黑山和乐叔正好听到了，黑山说道：“大家完不必担心，安心养伤，伤好了，想回家的，每个人还有一百钱路费！”

“将军，秦军向来以砍下俘虏的头作为功劳，请问您为什么对我们这好？”一个赵军千夫长问道。

“因为秦王已经把赵人当成了秦人了！对自己的子民能不好吗？我前几年也是韩国人，不管你们愿不愿意，很快，咱们都一样是秦国子民了！”黑山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