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富家大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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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也许是秋天，总之那是个很热的日子。

蝉鸣，连绵不绝的太阳，因为出汗而紧紧贴着脊背的衬衫，老师拖课时拉长的粗粝尾音，还有从那天以后每天晚上都会做的噩梦。

重复播放着，像曾经晚上和朋友去看的一场烂电影。

那梦的四周都是庞大而灼热的红色。连无意识仰望的天空都布满滚烫的红。

［会掉下来］

［它总有一天会掉下来］

过了一会儿，流才发觉那句话是从自己口中说出来的。旁边的友人惊讶的看着流，流也惊讶似的环顾四周。

他好像在梦里看到了熟悉的街道，又好像什么都没看到。

［啊、是真的！］

一人如此喊道，将流的视线引回［那个］之上。

破破烂烂红色的剑，即将缓慢落下。割裂天穹，散落碎片的同时，逐渐朝地面下坠。

朋友之中的一人看着流，笑着说道。

［我们等会去落下的地方看看吧！或许可以捡到碎片——］

他无法说完这句话。

因为在那之后，比水流被头顶上刺耳的电车经过的声音吵醒了。他猛地坐起来，全身冷汗的起身去推单人床边的窗户。

刺眼的阳光射进来，照亮他呼吸急促的苍白脸庞。比水流看到轻轨电车呼啸着经过小楼旁边的天台，神奈川繁华的早晨在刺耳的喧闹声中苏醒。

“流君，今天是工作日，记得起床后自己解决早饭哦。”楼下传来比水夫妇的声音。

比水流这才仿佛从梦中真正醒来一样，那张照旧没有什么表情的俊秀面孔，露出尚在人间的温暖。

…………

“欸？我去不去根本没有意义吧。”细川奏趴在会议室的实木桌上，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他诚实的用手指点了点自己面前放置的电脑，屏幕上显示与030的视频通话刚刚结束。

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是细川奏带着013过来和scepter4交接，但事实上一切事宜还是由030远程和宗像礼司交谈商议。

还好细川奏本来就没打算来干正事，便老老实实的趴在scepter4的会议

室桌子上，强忍着睡意听了一两个小时的催眠曲。

至于013，会议开到一半的时候，他就耐不住无聊偷偷跑出去了。细川奏懒得管他，如果可以，他也挺想提前溜出去逛逛的。

“这次会议到此结束。”宗像礼司什么都没听到似的，维持着温文尔雅的礼貌笑容从容宣布结束。

出乎细川奏的意料，青之王是一个刚毕业不久的青年人，他青涩的眉间充满刀剑的锐气和年轻的朝气，那是纵使他一直略显冷淡的微笑，也掩饰不了的那种锋利感。

难怪压的住上一届青王留下来的下属。到达东京短短几天的功夫，细川奏就通过各种途径了解到了不少奇奇怪怪的情报。

诸如［王权者的来源］、［王权者之间的奇怪关系］［迦具都陨身事件］［七位王的资本资料和氏族］之类，大部分是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折原临也强塞给他的，也有些是细川奏自己推测的。

其中最令人瞩目的［迦具都陨身事件］发生在大约七年前（1999,7）的暮夏。据说当时出勤的上代青王在解决能力者的冲突时碰到了威兹曼偏差值临界的上代赤王，在一番冲突下，最后达成了一换一的成就。

总而言之，这种在细川奏眼里像是剧本前置剧情一样的东西，往往会因为字数太多而被玩家无情跳过。

虽然他不清楚具体细节，但两任王权者的死亡无疑是给大战之后东京的混乱做了推手，普通人和能力者的界限也由此开始模糊。

东京也不安全啊，但总归比横滨好一点。

细川奏撑着脑袋打量会议室里正襟危坐的一群scepter4成员，里面有年轻的新鲜血液，也有上一代青王留下的老将。但无论加入的时间是长是短，他们眼里相同的信念在告诉人们，他们对年轻王的尊敬是毫无区别的。

大权在握的黄金之王国常路像定点boss一样待在御柱塔之中，手里操控着无数人的命运”，他手下非时院中的兔子充斥着日本的各界各领域。

像蜘蛛网，是监控也是保护，但蜘蛛丝是多么脆弱，仿佛马上就要崩断了，而王权者的下一代却刚刚成长

起来。

/换汤不换药的规则背景，能力的根源和本质对于人类群体从来都是不重要的。毕竟，无论哪里都充满了争端/

细川奏发出无意义的唏嘘声，他不礼貌的，把手里的电脑推给右上坐宗像礼司的助手，然后无所谓的双手一摊。

“跟你见面就够了吧，何必还要麻烦日理万机的国常路先生呢？”他起身推开座椅，在安静的会议室里制造出刺耳的噪音。

“既然横滨独立于王权者的领土之外，按照你们的120协定，王与王之间互不干涉又相互平等。那又何必因为我这样的小人物而麻烦两位王者呢？”

“难道你们不是互相信任的平等关系吗？”

他在挑拨离间。

黑发少年的表情有些惹人嫌。不，不算是嘲笑，只是眉梢和嘴角冷冷的上扬了一点，那张没有多余情绪的，甚至显得倦怠的面容就立刻变得富有攻击性。

深刻的嘲讽，隐晦的蔑视，在他非人样貌的加持下，给人一种刀尖逼近的战栗感。

这个来自横滨的半非法组织的小首领，纵然有一张得美神宠爱的脸，也无法带给常人舒适的美的体验。

宗像礼司保持着冷淡又从容的假面，就像他学生时期对待刺头学生那样，不轻易动怒，才不至于失去主动权。

“承蒙国常路先生的照顾，scepter4才能重新整顿，所以对于国常路先生给予的信任，我等自然不会辜负。”宗像礼司的官话说的顺溜极了，面对细川奏不太友善的态度，他适当的后退，以示友好。

“国常路先生只是单纯对您有所好奇，所以邀您一叙，您自然也是有拒绝的权力的。”

“请便。”宗像礼司起身亲自为细川奏拉开椅子，弯腰微笑。

在两人话语间争锋相对之时，原本木头一样杵在椅子上的scepter4成员，此时也突然哗啦啦整齐的站了起来。像盯梢什么不速之客一样，想用目光把他送走。

“多谢款待，那我就不去浪费时间了。”

“至于那个成员代号全是酒名的外境势力，你看着办好了。既然你们scepter4不管这种无

能力者参与的组织，那该交给谁就给谁好了。”

细川奏一身唬人的气势收放自如，和疯人院的家伙们待在一起久了，他有样学样，别的不说，把阴晴不定和装模作样学了个十成。

/王权者不插手无能力者的纷争，打架的时候还讲这种无用的君子规则，不愧是“正派”组织/

他没去看身后人的表情，挥挥手算作别了。

“有事找030，没有必要再见了。”

…………

亚麻色头发的少年本来正小学生似的凑在另外两个成年男性旁边说话，他脸上的笑容明亮的，像开在墙角的向日葵，追逐着日落的太阳。

那太阳是落在地面上的，赤红色的，浓烈的，灼热的，温柔的。在人群里显眼的，像裱在黑色相框里的红色玫瑰，在贫瘠的土壤里盛放。

“king，走快一点嘛，那家甜品店很受欢迎的，每次去都要排很长的队，去晚了就没有了！”

被他喊作“king”的男人懒散的睁开那双赤红色的眼睛，他刺棱棱的红色短发像是狮子的毛须一样，张狂而热烈的向上竖起，唯独留下稍长的两缕微微遮掩眉眼的躁虐。

“啊。”周防尊松开无意识紧皱的眉头，偏过头离未成年少年远了一点，才吐出嘴里含着的烟雾。在烟气升腾间，他掐灭指间的火星随手丢在了大街上。

“这称呼无论听多少次都让人觉得很…中二呢哈哈哈！”走在红发的周防尊旁边的是一个戴着眼镜的斯文青年，他眉眼间有些书卷气，说话间带点京都腔，显得格外温柔。

调侃完少年后，青年扭头皱眉说教周防尊的时候，就算面色严肃也添不了多少气势，“尊，不要在小孩子面前抽烟，还有烟不要随手丢在地上，被人当王就要坐好榜样啊！”

“啧。”周防尊双手插兜一副不耐烦听训的样子，但瞥了一眼旁边亦步亦随的小鬼后，还是不太明显的点了点头。“会注意的。”

“不愧是草薙哥，简直像妈妈一样威严呢！”名叫十束多多良的少年带着一脸天然的笑容直白的说出了很冒犯的评语，但看他一脸真情实意钦佩的样子，实在难

说他怀有恶意。

“你这小鬼，给我好好说话呀！”草薙出云把手里根本没点着的烟夹在耳后，伸手扯住十束的后衣领，左手狠狠的按在了他的脑壳上。

十束多多良连忙低垂眉眼装可怜，又反应极快的说了几句讨好夸奖的话，很快就应付过去了。

他没心没肺惯了，眼见着过了这关，就又凑到周防尊旁边撩虎须。而外表凶猛的狮子则懒洋洋的在太阳下打着盹，也不在意幼崽时不时挠一把的行为，只偶尔翻个身，在幼崽被挤走时申爪子扒拉回来。

十束多多良是个眼神清澈热情的人，总是悠哉乐观的游荡人间，像一块不会因摔打留下痕迹的璞玉，掉进污水沟里也会反射月光。

他就用这样的目光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探寻，像猫咪寻找不易察觉的宝藏。

他们那陌生的目光，就这样在十字路口相逢，像两盏盛满蒸馏酒的玻璃杯碰在一起，发出没有声音的清脆音响。

［嗨，人生游戏的另一个快乐的玩家］

［你的游戏玩的真好］

好像听到了彼此目光的声音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