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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第二局棋一开始就令钱潮有些目瞪口呆,喘不过气来。
第二局由钱潮先手,他刚落子,“啪”得一下庄先生便也跟着落了一子,然后钱潮继续落子,“啪”的一下庄先生便又落一子,如此反复之后,钱潮就发现了不同,这位庄先生在这第二局棋一开始就落子极快,只要钱潮落下一子,他马上便会跟着落一子,几乎是从来不做思考的,与前一局棋相比可谓是截然相反,一边落子还一边笑呵呵的看着钱潮。
原来这一局庄先生要和自己比一比快棋,钱潮明白了。
这种玩法钱潮以前还没有经历过,算起来到目前与他下棋最多的当属汤萍,但每次下棋不论是汤萍还是钱潮都是冥思苦想、慎之又慎之后才落下一子,彼此斗智之余更是为了棋局所挂的彩头,但不论怎么下也没有这样落子如落雨一般的下法。
这令钱潮新奇之余更是激起了他的兴致来,又注意到庄先生盯着自己那笑呵呵的目光,钱潮明白,这位庄先生是想自己也以此法来对弈。
于是钱潮头脑马上便开始飞快的运用起来,一张张的棋盘如同翻动书页一般飞快的在他的脑海中不停的掠过,每当庄先生飞快的落一子,钱潮脑海中原有的众多棋局便都被打破消失,然后飞快得又有更多的棋局出现,钱潮要在其中选择对自己最有利的那一步,然后便手拈棋子落下去,接下来马上就要应付庄先生的再次落子。刚开始时,钱潮还有些不太适应这样快速的心算,他更擅长的是气定神闲、精雕细琢一般的慢慢谋划,如今这种下棋之法,颇有些让人喘不过气来的紧张之感。
开局时,钱潮的速度还是赶不上庄先生,但是渐渐的,落子的速度便也相差不多了,到后来临近中局之时基本上他落子的速度就与那庄先生一样,不过就在中局时,钱潮落下一子后便马上暗道不好,那可是一步臭棋,果然那庄先生一见大喜,立即就笑眯眯的落子将钱潮的退路堵死。
其间那老掌柜还从小门里向院子中张望了张望,正看见一老一少俱是全神贯注的盯着棋盘,正各自一只手揽着一个棋篓,另一只手不停的从中抓出棋子快速的落在棋盘上,棋子落下时与玉质的棋盘相碰,发出轻微的“啪”得一声,而两个人这盘棋下得也快,“啪啪”声清脆的几乎响个不停。
最终,半盏茶的功夫,这局棋便下完了,到底钱潮是第一次这样下棋,不免出错,就算后面拼命的找补,终究也是敌不过庄先生这马老滑、人老奸的手段,这一局棋算是败了。
“我输了!”钱潮笑道。
庄先生则开心得像个老顽童一般,得意洋洋的笑道:
“哈哈……小兄弟已经很不错了,看得出来以前你没有这样与别人下过棋,嘿嘿,论起这下快棋的功夫,我那几个损友都是我的手下败将!”
“以前还真没这样下过棋,太考验脑力和心力了。”钱潮说道。
“嗯,下了两局,小兄弟棋力不错,这样,接下来再下嘛,就与前两局都不同了,我先摆一个样子给你看。”
这位庄先生至此下棋的兴致正浓,也不知道他接下来要教钱潮如何下棋,就见他一把将钱潮面前的棋篓也拿了过去,然后两只手一齐用上,左右开弓的就在棋盘上摆出了一个棋局来。
然后庄先生浅笑的看着钱潮,别有深意的问道:
“怎么样,小兄弟能看明白吗?”
钱潮眼前的棋局几乎布满了棋子,看似黑白杂乱无序,但是盯着这棋盘片刻之后,钱潮猛然间只觉得胸膛里突突的跳动起来,忍不住身子还在微微的发颤,更是感到自己的喉头一阵阵的发热,眼前有些发晕,激动之下,他两手紧紧的抓住那坚硬的棋台,身子前倾,两只眼睛几乎眨也不眨的直勾勾盯着棋盘看,仿佛那是无限的美景一般!
庄先生见此,先是微一错愕,像是惊讶钱潮的反应速度之快,然后便既满意又欣喜的点了点头,说了句:
“嗯……看来小兄弟是看明白了!”
钱潮的确是看明白了。
棋盘之上黑白交错,看起来与普通的棋局并无不同,但是在钱潮的眼中,不论是黑子还是百子,但凡同样颜色的棋子互相连接在一起的,只从起形状来看,便是一个个的符文!
也就是说,整个棋局中,不论黑子还是白子各自都摆成了一个个符文的形状,当然只是神似而已,而且也不是什么复杂、高阶的符文,而只是最基本的“金木水火土”五个符文,这五个符文算是符文之学的基石,天地万物莫不是以此演化而来,眼前棋局中由棋子摆成的五个符文频频出现,彼此之间相互交错、勾连在一起,而黑子与白子所呈的不同符文也在依着五行生克的道理或相杀或相生。
然后钱潮就意识到,既然棋局摆成这个样子,那么下这种棋也必然会更加的复杂,终局之时也不会依着寻常的下棋套路来定胜负的,他看着棋盘,很快便分辨出来,白子通盘整体是火势,不论是底层水助木生,还是中间的木生旺火,总体是个强火之势;而黑子呢,整体则是个水势,黑子摆成的符文中,不论是厚土生金,还是金生丽水,最后都是水形之势,但是由于中途被白子一个“木”符接临黑子的“土”符,木克土,土又生金,这样也就同时弱了黑子一方的“金”,金弱则水弱,由此黑子所呈的水势却是个弱水之势。
虽然水能克火,但是火旺则水竭,因此钱潮看了一阵后,再抬起头时,他脸色微红,眼神明亮的对庄先生说道:
“这一局棋……莫非是个平局?”
“不错不错,小兄弟果然聪慧,怎么样,既然看懂了,那咱们依着此法来一局?”
庄先生很是欣赏钱潮的眼力,在钱潮点明了这盘棋的平局之后,便要与钱潮依着这个法子下一局。
“好。”钱潮应了下来。
他对这种下棋之法更是感到新奇无比,以此法下棋不啻于两人以阵法相斗一般,至此钱潮明白,这位庄先生终于是拿出真本事来了,这令他心潮激荡,知道接下来的这一局棋自己会大有好处!
不过棋盘上的棋子捡尽之后,庄先生却又说了一句:
“咱们也别只下棋,总要挂些彩头才好玩,小兄弟觉得呢?”
“呃……彩头?”钱潮一听有些错愕。
“呵呵,这样,小兄弟,这一局棋你若能赢了我,呶,”说着庄先生用手拍了拍他旁边的那本厚厚的旧棋谱“这本棋谱就归你了,如何?”
看了刚才庄先生摆的棋局之后,钱潮料定他旁边的那本棋谱定非凡物,刚才看到的虽是棋局,但是阵法演变、对垒的精奇已经让钱潮叹为观止,如此看来那本棋谱想必定非是什么寻常的棋谱,而是记录阵法演化奥妙的典籍才对!
他自然是想得到那棋谱的,但是既是挂彩头,人家说了输了就送自己棋谱,可是自己有什么东西能让这位高深莫测的庄先生看上眼呢?
输灵石吗?
那不是开玩笑吗?
“这个……在下也算身无长物……”
“哈哈,也不难为你,若是小兄弟输了嘛,呶,我这茶馆虽然不大,但日常洒扫照应,只凭着老包一人也是不够,若是小兄弟输了,就罚你在我这茶馆里做一个月的工,如何呀?”
原来输了就要留下来做一个月的帮工,这个钱潮倒是输得起,于是马上就点头:
“好!”
“那就一言为定!”
……
“知道你打得是谁吗?不开眼的东西,当心你吃不了兜着走!”
一个被陆平川打倒的小子大概是猜到了自己二人惹了不该惹的狠脚色,但众目睽睽之下犹自色厉内荏的厉声喝道。
这边的动静早就将在场几乎所有逛热闹的人和卖货的散修都吸引了,自然也包括了这两个小子之前在一起的那些人,早在这两个小子被陆平川出手打倒后他们就有人注意到了,见自己人挨打,当时就有人怒气冲冲的就要过来,不料却被后面人紧紧的扯了回去,到底这些家伙是在瑞轩镇上,是在五灵宗的直接管辖地界,他们都算是初来乍到,谁知道那俩小子自不量力惹上了什么不该惹的人呢,还是谨慎一些的好。
“管你是什么人,打你老子都嫌脏了手,你是什么人,说出来让老子听听,看看是什么样的人家能养出你俩这种腌臜货色来!”陆平川骂道。
“我是……”
这小子看来是真的要自报家门,不过也刚刚说出了两个字时,就从他的后面,一只布底靴子狠狠的就踹在了他的后背上,他本来就被陆平川打得蹲坐在地上,根本没料到背后还会有人对自己下手,这一脚又很是用力,一下子就将他踹了出去,后面自己世家的名字也没能报出来,身子就在地上滴溜溜的滚了几滚。
然后没等他反应过来,踹他之人几步就蹿了过去,又是一连串的大脚板不停的踹了过去,一边用力得踹还一边怒骂道:
“没有长进的东西!刚到这里就不知好歹!你还有脸要自报家门……自己丢人也就算了,还要带着全家一起跟着你现眼吗!”
这个变故一下子就惊呆了在场的众人,刚才陆平川一下打倒这两个小子算是偷袭,好多人都没看到,现如今众人几百只眼睛都直瞪瞪的瞧着,半路就杀出一人来对着一个小子是大打出手,看得出来,半路杀出来的这位是动了真火,一脚一脚踹得是毫无保留,那挨踹得如同一只皮桶一般在地上不停的滚动,还发出一阵杀猪般的嚎叫来。
踹了一阵,那人才停了下来,走到了陆平川的面前正了正衣袍,拱手施礼,赔笑说道:
“陆师弟,刚才那不开眼的东西正是我的堂弟,他年少轻狂……”
刚说到这里,那挨踹的家伙带着一脸的鞋印子摇晃着站起来,已经看清了踹自己的人是谁,忍不住怒骂道:
“熊廷,你帮着外人打我!”
被唤作熊廷的人一听,脸上勃然作色,也不理陆平川,扭身就冲到那人面前,抬手就是一记狠狠的耳光抽在那人的脸上,将他抽得身子几乎原地转了一圈,脸颊火辣的疼痛不止,两耳正嗡嗡直响时,头皮上又一阵钻心刺痛传来,原来是被这熊廷一把就抓住了头发直拖到了陆平川的面前,然后膝窝里又挨了一脚,身子“噗通”就跪在了那里。
“陆师弟见笑了,唉,我熊家的脸面都让我这个兄弟丢光了!刚才多有得罪,还望陆师弟莫怪……”
熊廷,五灵宗九玄弟子,蓟州熊家之子,这熊家算不上什么大世家,熊廷是早年被熊家选进五灵宗的,打算的是学了些本事之后再返回熊家,日后自然可以为熊家出份大力。而被他一顿好打的这个小子,正如他所言,乃是他的一个堂弟,名为熊狍,本是家中一个不学无术的浮浪之子。
在熊家,熊廷与熊狍分数不同的两房,虽然熊廷在熊家少年一代中算是出色的人物,但偏偏熊狍的父亲在家中却是手握重权的人物,自然不愿看到将来熊廷能够在熊家做大,因此这才趁着五灵宗的恩试临近的机会,将熊狍也弄到了五灵宗来,打算一年之后让这小子参加恩试,输赢且不论,之后自有熊家再上下打点一番,拿出些好东西来运作,为其在五灵之内拜一位师父,这样将来才能制衡熊廷。
而这熊廷虽然在五灵之内没什么名声,但却是个有心计有谋算的人,对于宗内年轻一辈中的重要人物自然是了然于胸,与一些人还有些交情,他的打算也简单,将来自己返回熊家,在宗内能有几个或是显贵或是有名望、有本事的好友,对自己也是一份助力。其实刚才熊狍与另一人不怀好意,形神猥琐的尾随在汤萍身后的事情,熊廷已经看见,但是没认出来自己堂弟跟随的那两个女子是谁,等到事情闹起来时他才发现熊狍那小子惹到的居然是汤萍!
对熊狍出手的是陆平川,对于陆平川熊廷自然是认得的,厚土祠康釜前辈的弟子,不止陆平川,钱汤李陆彦,这最近宗内新近冒起的风云人物熊廷都认得,但在他眼中陆平川的份量还是不及汤萍的身份显贵的,也只因为汤萍是个女子,不然的话,这熊廷早就想方设法的要结交一番了。现在可好,自己的这个堂弟一来就抱着猥亵的心思尾随人家,让陆平川发现了,被教训了一顿,这在熊廷看来倒是一件好事,他马上就跳出来借着教训堂弟的机会趁机大打出手,这样一来不但是向汤萍,向陆平川表明自己与这熊狍不是一路人,他如此作为是在为自己的熊家开脱;二来嘛,这熊狍来五灵宗为了什么他心中自然明白,今日借机闹一闹,将这个堂弟本来就浮浪无状的名声弄得再响亮一些,日后看自己的那位叔父,也就是熊狍的父亲,还如何为他运作,看宗内哪位前辈愿意收这样的无赖子做徒弟,将来对自己也是一件好事。
四人之中,现在算是以汤萍为首,虽然她明白缘由后很是厌恶那熊狍,但他已经挨了一顿好打,她也算出了气,不过她同样对着半路杀出来的熊廷也抱着几分的小心,总觉得此人不简单,既然他口口声声的是向陆平川致歉,并未挑明了熊狍的龌龊事,她也乐得清净,便与彦煊便不打算出头,只暗暗得向着陆平川点头,示意他有个台阶就下,早早摆脱了这些人。
“嘿嘿,既然你这当哥的出来说好话,那我自然没什么话说,嗯,带回去严加管教也就是了。”
“是,多谢陆师弟宽宏!”
看着汤萍那几人走过去了,熊廷才低头一把就将还跪在地上的熊狍就拽了起来。
“你……今日之事定不会与你罢休!”今日受此大辱,一向张狂的熊狍自然不会忍气吞声。
“哼!”熊廷毫不在意的冷哼了一声“今日的事你还敢向家里说?哈,你知道你刚才惹到的是谁吗?”
“是谁……”
熊廷凑近了熊狍的耳边轻声说了几句,然后看着熊狍已经恐惧变色的脸冷笑着又说道:
“别以为你还是在家里,记着,这里不是你无法无天的地方,刚才我不那样做,你能不能活过这一年都是问题!”
……
与熊狍一起挨打的那个早就吓得趁着乱跑走了。
而之前一直与熊狍闲逛的那些人见事情已了,便也不愿多生事端,反正事不关己他们便继续在这里闲逛下去。
而看热闹的散修也是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好戏,事情一结束,这些散修们一个个脸上带着幸灾乐祸的笑意看着熊廷的背影嗤笑不止。
不过很快,便又有一件事情发生了。
这次的事情倒与汤萍几人无关,发生之时他们四人也在附近看热闹。
“哈哈!”
本来就热闹的地方,忽然一声极为夸张而又尖利的笑声传了出来,单论这笑声就让人听了很不舒服,于是很多人就抬眼向笑声发出的地方看了过去。
“哈哈,这不是雷家的三公子……雷显兄弟嘛!啧啧啧啧……怎么如今落了个这步田地呢?”
众多的散修摆摊卖东西的地方,一个个的散修大多是在地上随意的铺一块毡子,然后席地而坐,再将自己要卖的东西摆在面前,就在众多坐在地上的散修之中,有一个年岁不大,看上去不满二十的少年人低着头,两肩正不停的抖动着。
而他的面前站立站立着几个少年人,正是与刚才熊狍在一起的那些人,其中一个身量不算太高,脸色也算白皙,小眼薄唇,脸颊上还有一些雀斑的家伙,那笑声正是他发出来的,此时他正弯着腰去看那少年散修的脸,大概是早就认出来这个散修的身份,一边看还一边故作夸张的叫了出来。
被称为雷显的散修慢慢的抬起头来,两眼上翻,直勾勾的看向那弯腰说话之人,散修满眼的恨意,一脸的怒容,但明显又能察觉得到他对眼前这弯着腰看自己的少年人更是有一种深深的恐惧,身子犹自不停的颤抖。
“戴骁,不错,正是雷某,你还真是明知故问,我现在这个样子,不正是拜你们戴家所赐吗?”
“哈哈……陈年旧事说他作甚,当初雷家出事,我听说那可是一阵好找,唉,惨吶!后来查找之下,雷家上下人等都在,唯独少了你这雷三公子,还挺遗憾的,没想到今日在这里遇到了,还真是他乡遇故知呀!”
“姓戴的,你想怎样?”
“我还能怎么样,都说了,他乡遇故知,见到了旧时的老朋友,自然要与雷公子叙谈叙谈。”
“走开……”
这没来由的事情自然也吸引了汤萍等人的注意,陆平川听得没头没脑的,便问道:
“汤妹子,那边又是怎么回事?”
“唉……”汤萍隐约听明白了,禁不住叹了口气说道“还能是什么事,那姓雷的散修,之所以有今天这个遭遇,必然是因为他面前那个姓戴的家伙,我若没猜错的话,想必是雷家被戴家灭门,那姓雷的小子逃了出来,如今又被那姓戴的小子认了出来,就是这么回事罢。”
“哦,那就没什么意思了。”陆平川听了不感兴趣。
“那姓戴的就不怕把那散修逼急了与他同归于尽吗?”彦煊也算见过了不少的散修,对散修的狠辣算有了不浅的认识,因此才担心的说道。
“你看,彦姐,那个小散修哪里有那个胆色,哼,叫人家拿捏得死死的。”
“不过那姓戴的家伙终究是有些过于张狂了些。”李简说道,他已经看出来那姓戴的小子差不多已经犯了散修的众怒。
“没错,那姓戴的小家伙长了一张招灾惹祸的嘴!”汤萍瞥了一眼那边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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