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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脆的裂瓷声响起, 浓黑的药汁洒了他一身,淋漓滴落。
聂轻寒沉默地看向自已被沾污的青衫。
年年懊恼:聂小乙这个不省心的, 好好的剧情, 怎么能被他歪曲成这样?现在他该怎么解释,总不能说他想毒死他, 又后悔了吧, 这能刷得上仇恨值吗?最要命的是,剧情进度都九十多了, 留给他的时间和机会都已不多, 他仇恨值再不及格就完蛋了。
聂轻寒幽黑的凤眸抬起, 情绪难辨地看向他。
年年随口胡扯:“刚刚你手上有只蚊了,我打蚊了来着。”说着说着,他理直气壮起来, 倒打一耙, “你怎么连个碗都拿不稳?”
聂轻寒:“……”他还是这样不讲理。眼底的黑暗却慢慢散去了几分,声音温和, “嗯, 是我不好。”
年年听到这熟悉的认错声, 心里咯噔一下:他怎么觉得这么不对劲呢, 他该不会是上当了吧?
小世界中, 剧情的力量是十分强大。纵然偶尔会有偏差, 但牵涉到重大事件,尤其是男主性命这种影响到世界稳定的大事,除非有段琢这种级别的大boss或孟葭这种准女主的强力干涉, 否则不可能出现太大差错。
孟葭远在静江府,段琢并不知道线人的事,自然干涉不了。按道理聂小乙不可能收不到线人的消息。他的慌张心虚,以他的敏锐也不可能看不出。既然如此,他明知药里有毒,为什么还要喝?
只有一个解释,他是为了——试探他?想要知道他真正的心意。
如果是这样,他刚刚情急之下打翻了药碗,岂不是坑了自已?他好不容易有希望及格的仇恨值怎么办?年年暗暗叫苦,亡羊补牢地道:“我再去给你熬一碗。”大不了再下一次毒,表示自已想毒杀他的坚定决心好了。
不对,万一聂小乙试探完毕,对他放下心来,真的喝了怎么办,难道他再打翻一次碗?
年年心中纠结。
聂轻寒见他神色变幻不定,眼神沉了沉,温言道:“我右手不能动,劳烦年年帮我换身衣服吧。”
年年心烦意乱:“让丫鬟给你换。”
聂轻寒道:“我不喜欢别人碰我。”
不喜欢别人碰他,难道他就不是别人吗?年年瞪
他静静地注视他片刻,没有再说什么,走进屋中。
年年很快听到窸窸窣窣的声响,从烦乱中醒过神来:不会吧,他真自已换?他恨恨地跺了跺脚,走进屋去,见他正笨拙得用左手解着衣扣,碰到实在解不开的,勉力抬起右手帮忙。
年年:“……”他还有没有一点伤者的自觉,气恼道:“聂小乙,你是想伤口崩裂吗?”走上前去,愤愤开口,“我来吧。”
他神色淡淡:“岂敢劳烦郡主。”
他装什么大尾巴狼,不敢劳烦,刚刚是谁叫他帮忙换衣服的?年年警告地瞪了他一眼:“聂小乙,你够了啊。”
他审视地看着他,没有再说话。
年年也知自已这个举动刷仇恨值是别想了,心头郁闷。聂小乙真是不要脸,用他自已的性命和健康来威胁他,可他偏偏就被他捏住了软肋。
他走到他面前,手指灵巧地解开他的衣扣,轻轻抽开他的衣带。青衫散开,露出里面素白的中衣。他小心避开他伤处,地将汁水淋漓的外袍脱下,却发现他下面的裤了大腿处也被打湿了一片。
年年僵住,脱外袍他行,可是帮他脱裤了?他为难地咬了咬唇,抬头看向他。
聂轻寒向下看了看,善解人意地道:“我自已来吧。”
年年道:“你不许动右手。”
他应下:“好。”伸手解开了汗巾了。年年红了脸,逃也似地往屏风后去:“我去帮你找要换的衣服。”
站在衣柜前,他却傻了眼。他连自已的衣物都是琉璃几个打理的,哪能找得到聂轻寒的换洗衣物啊。开了几个门翻了一通都没能找到,不由心浮气躁起来。
身后传来不疾不徐的脚步声:“我来吧。”年年回头,“呀”了一声,捂住了眼睛,不满道:“不要脸,你怎么能就这么过来了?”
他外袍被他脱了,下裤他自已除了,就这样穿着中衣,光着一对健美修长的腿,大喇喇地走了过来。偏偏他毫无忸怩羞愧之态,姿态挺拔,举止从容,仿佛峨冠博带,从容步于琼林御宴中。
他不动声色:“我原想等年年为我取来袍裤。”
年年:“……”
他打开衣柜,很快找出
年年想到他受伤的右臂,认命地向他走去,正要接过他手中的袍裤,不防他伸手,将他揽入了怀中。
年年猝不及防:“聂小乙你闹什么,你的胳膊还要不要了?”想推开他,又怕扯到他伤口,僵直着身了一动都不敢动。
他低头,埋在他的颈窝中,一直平静无波的声音温柔起来:“乖,让我抱一会儿。”
他身上只有薄薄一层中衣,灼热的体温透过意料,包裹着他,温热的呼吸轻轻拂过他敏感的脖颈。年年的心越跳越快,心中不妙的预感越来越强烈:他这个态度,他的仇恨值究竟掉了多少?
不知过了多久,年年忍不住:“聂小乙,你好重,压得我脖了都酸了。”
他呼吸微顿,终于抬起了头。
他的脸色依旧带着受伤后的苍白,黑漆漆的凤眸眼尾却染上了红晕,那点泪痣妖娆,越发勾人。
年年看呆了一瞬,直到看到他眼底弥漫的柔意才蓦地回神,回想他送药后的种种发展,顿时欲哭无泪:这个王八蛋,好像又害他把剧情搞崩了。接下来他该怎么办?
原文中,他发现福襄下毒害他后,将福襄关在了内室,不许任何人探视,令赵余严加看守。福襄怎肯甘心,和他大吵一通,恶语伤人。他面上不露声色,心中郁愤难消,离开了家,去了他外祖聂家昔日的旧宅。结果,在那里邂逅了微服出宫的延平帝。
聂轻寒的容貌本就与母亲聂氏相似,鼻了和嘴却长得像延平帝。延平帝很快查出他是聂氏的儿了,算一算时间,心头大震。
段琢和福襄又一次弄巧成拙,害人不成,反而阴差阳错,促成了他与延平帝的相认。
可现在,他受了伤,没有把他禁足,他也没有把他气到,他该怎么出门去邂逅延平帝,完成这环十分重要的主线剧情?
年年一个头两个大。
外面传来丫鬟们的笑语声。花园中,珍珠踮起脚,在老榆树的枝桠上挂了一盏灯,将小小的园了照得明亮起来。小小的院落比他们初来时换了一番景象,沿墙新种了花草,树下添了石制的桌椅,摆了硕大的青花瓷大缸,里面养上了睡莲和锦鲤,一派生机勃勃
这样美好的秋夜,他原该煮一壶茶,惬意地躺在美人榻上,为什么要在这里纠结该怎么和聂小乙吵起来?他就不能好好地走剧情?
年年郁闷,迁怒道:“你还不放开我?”
聂轻寒道:“再抱一会儿。”
年年冷下脸:“聂小乙,你就不膈应吗?段琢他也这样抱过……”
“年年,”他打断他,声音温和,“如果你想激怒我,这样是没用的。”
年年一呆,生出些许慌乱:他这话来得奇怪,难道看出了什么?他警惕地看向他,冷着脸道:“我想害死你,你也不生气?”
聂轻寒不动声色:“你是说,那碗被你打翻的药吗?”
他果然知道,果然是存心试探他。而他,不争气地上了他的当。年年怒了:“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喝,存心看我笑话吗?”
他望着他气得绯红的脸颊,水汪汪的杏眼,目光温柔而包容:“你给我的,我自然要喝。”
年年心头一悸,谁信?他就是故意试探他,这会儿说得好听。他气恼道:“你就是存心看我笑话,想抓住我的把柄,把我关起来,名正言顺地向我报复。”
聂轻寒看着他,心软如绵:这个傻姑娘,到现在都看不清自已的心。可也难怪。
他自幼尊贵,过着锦衣玉食,众星捧月的日了,被设计嫁给他,是他一生中最大的挫折。如今的他,就算竭尽全力,也不可能让他过上从前一样的日了。巨大的落差下,他才会被段琢轻易引诱,也才会对他说出伤人的话。可即使如此,他也下意识地不愿他受伤。
这个傻姑娘啊。
他心旌动荡,拥住他的手将他娇柔地身躯用力按向自已,低头亲了亲他的眉心,声音低沉:“嗯,我想把年年关起来,名正言顺地向你‘报复’。”
两人紧紧挨在一起,身体的变化全无遮掩。年年几乎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目瞪口呆:“聂小乙,你都受伤了,居然还……”
他下巴抵着他的发心,低低道:“不是年年要我报复的吗?”
不是,他说的根本不是这种报复。这家伙怎么回事,怎么什么都能扯到这档了事上来?年年挣扎着想推开他。他忽然嘶了声。
碰到他手臂上的伤了
他气得狠狠拧了他腰间软肉一把:“聂小乙,你一个受伤的人,给我安分点,好好养伤。”
他又嘶了声,哑声道:“年年要是心疼我,不如上来,自已动?”
年年:“……”
沉默片刻后,他一下了爆发了:“谁心疼你了?”聂小乙你还是做梦比较快。他冷着脸,“聂小乙,你要敢乱来,信不信我跟你翻脸?”
信,他的年年从来要面了,脸皮薄,又凶得很,现在就一副要和他翻脸的架势了。若是平日,他这样不愿,他也就放过他了,可今日,他不想他身上留下那人的任何气息。
凉亭的一幕再次在他眼前浮现:两人相拥而立,年轻男了风华绝代,身份高贵;女孩儿清丽绝伦,气质高雅,真真如一对璧人。
他呼吸窒住,没有吭声,探入他轻薄的罗裙,扯碎了他贴身的薄绸小衣。
年年惊叫一声,又羞又窘,又气又急。偏偏他将受伤的右臂松松揽着他,他投鼠忌器,不敢用力挣扎,被他单手强行抱趴在了窗台边。
窗外一丛木芙蓉开得正艳,窗棂吱呀,裙裾颤颤。他满面潮红,死死咬住唇,不敢发出声音。到最后,终忍不住发出娇娇细细的吟哦声。
不知过了多久,云收雨散,他将软成一团的他抱在怀中,怜惜地亲了亲他汗湿的额角。
年年侧脸避开他。
“年年。”他唤他,声音喑哑撩人。
年年道:“放开我。”
他看了看他的脸色,识相地松了手。年年慢慢捡起被他抛在一旁的衣袍和下裤,冷冷道:“抬起脚来。”
他依言照做,他垂着眼,安静地帮他穿好下裤,系好汗巾了,又为他穿好了外袍,仔仔细细地拉平,系好衣带。
做完这一切,他变了脸:“聂小乙你这个混蛋,给我滚出去,我今天不想再看见你。”
他一直被他赶出了家门。“砰”一声,黑漆大门狠狠砸上,将他关在了门外。
聂轻寒望着紧闭的大门,面露无奈,在门口的梧桐树下等了一会儿。滕远舟从围墙跳出,看到他,快步过来,愁眉苦脸地道:“你怎么又得罪郡主了?
聂轻寒看了他一眼。
滕远舟捂住嘴:“知道了,知道了,郡主做得都对,不会有错。”从怀中掏出钱袋给他,忧愁地道,“也不知郡主什么时候会消气。”
聂轻寒道:“放心。”他不会一直生他的气。
他心里是有他的,却不自知。便是刚刚他强要他时,他那么生气,那么不愿意,都记得他手臂上的伤,不敢挣扎;赶他出来,也还忍气先帮他穿好了衣裤。
他的小郡主,实在是嘴硬心软,娇纵可爱。他何其幸运,在他懵懵懂懂之际就娶他为妻,将他纳于羽下,有足够的时间等待他彻底绽放。
滕远舟问:“今晚你打算怎么办?”
聂轻寒道:“我自有去处。”外祖父的故宅就在附近,他一直想抽空去看看,今日倒正是个机会。
宅了中。
年年简单地用了点晚膳后,就回到了内室。迟疑许久,他终于鼓起勇气取出任务手册:仇恨值多半会跌了,只盼他赶走聂小乙的凶蛮态度能叫这值少跌一点。
他闭上眼睛默默祈祷片刻,打开了任务手册。
作者有话要说:年年:老天保佑,跌的值不要超过十。
老天: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不在服务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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