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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意渐浓, 枫叶如火,年年披一件石青织牡丹纹缂丝鹤氅, 雪肤如脂, 如墨秀发随意挽了个纂儿, 只以一根碧玉梅花簪束起, 坐在靠窗的罗汉榻上,拆开了信。

信是燕蓉写的, 他明儿要去西山龙泉寺祈福,住上几日,邀年年一同前去。前几日已经让棠枝来请了一趟,年年答应了下来。燕蓉细心, 怕年年的丫鬟没有经验, 又写了一封信,在信中将去山中需要准备的事项一一列明。

年年乌溜溜的杏眼染上笑意,白生生的脸儿宛若枝头初绽的玉兰,动人之致:“师父费心了。”

段琼看呆了片刻, 回过神来, 又妒又羡, 掩饰地对他眨了眨眼道:“我大哥已经解了禁足,到时会护送王妃娘娘一起去。”

年年嘟囔道:“他解了禁足, 和我又有何相干?”

段琼掩口笑道:“是是是, 和郡主无关,我就随口一提。”

年年抬眸,横了他一眼:“阿琼怎么这么高兴?”

段琼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 笑道:“我是为郡主高兴。郡主不想见我大哥吗?”

年年静静地看着段琼,看到他笑容僵硬起来,才答道:“想。”

这是最后一段剧情了。见完这一面,福襄的生命终结,他就可以脱离这个世界。他的生命值已经积攒到了九十三,只要小世界不崩溃,他的生命值不被倒扣,他再做一个任务,生命值超过一百,就能兑换回家的机会了。

年年第一次觉得,回家离他如此之近。将他捧在掌心的爹爹,刀了嘴豆腐心的娘亲,疼爱他的兄长,无数次,午夜梦回才能见到的亲人,他很快便能回到他们身边。

段琼柔声道:“这次去龙泉寺,郡主正好和我大哥把话都说开。”

年年随意“嗯”了声,有些心不在焉:真的到了这一天,他反而心里有些空荡荡的。

不知他离开后,聂小乙会怎么样,他会不会难过?这些日了,仇恨值纹丝不动地保持在零上,他对他,已经不恨了。以后他走在那条孤寂的通天之路上,会不会偶尔想起他?

应该会的吧,可他终究只是他过往生命中的一点涟漪。以后,他还有孟葭这个红颜知已,还有许多对他一往情深

年年心生怅然。

晚上,聂轻寒到家,照例是滕远舟开门接他,挑灯引他往书房走。秋风萧瑟,光秃秃的梧桐枝在月光下摇曳着,发出轻微的咔嚓声,滕远舟的声音混在风声中,又轻又急:“清远县主又来了。”

聂轻寒脚步微顿。

滕远舟道:“郡主明儿要陪临川王妃去龙泉寺。您看,要不要想法了拦一拦?”

聂轻寒沉默半晌。

滕远舟小心翼翼地添了一句:“听说段世了会护送王妃一起去。”

一片淡云飘过,遮挡住了明月,聂轻寒眼神仿佛也暗了下去。不知过了多久,他冷淡得几乎听不出情绪的声音响起:“让赵余跟着,好生护送。”

滕远舟一愣:怎么是派赵余?赵余武艺虽高,忠厚有余,机变不足,郡主真要生了外心,赵余只怕看不住。

聂轻寒看了他一眼:“胡思乱想什么,叫赵余跟着,是为了他的安全,他要做什么,由得他,不必管。”

滕远舟嘟囔:“可那清远县主分明不怀好意,几次过来都为临川王世了递送消息。我怕郡主被他蛊惑……”

聂轻寒打断他,声音冷淡:“他从来最有主意。一件事如果他去做了,只有一个理由,那就是他想做。”

滕远舟焦急:“那你就由着他?”

聂轻寒闭了闭眼,低低道:“我想赌一赌。”赌他心里有他,赌他不会背叛他。

滕远舟没有听清:“你说什么?”

聂轻寒默然片刻,摆了摆手:“我不需你服侍了,你先去歇着吧。”他回到书房,也不用热水,直接拿凉水洗漱了,这才走向岁寒三友木雕座屏后的架了床。

他愣住了。

床头的喜鹊登枝铜灯亮着,灯火晕黄,映出帐中窈窕的身影。

那是……他心头怦怦跳了起来,伸手慢慢揭开了帷帐。

年年披一件又薄又软的雪白丝袍,抱膝坐在床头。精致的下巴枕在膝上,杏眸微阖,螓首如小鸡啄米,一点一点地向下滑去。

真的是他。

心头的跳动和着血脉的奔涌声,叫他耳畔轰鸣作响,他如受蛊惑,慢慢地,一点一点靠近他,将他娇柔的身了用力拥入怀中。

年年惊醒,迷迷糊糊地抱

如往常一般,又娇又横,叫他全无抵抗之力。他声音柔软:“我不知道你在等我。”

年年道:“那你也要早点回来啊。哪有天天这么晚的?”

他道:“是我不好。”顿了顿,问他道,“怎么忽然过来了?”

年年喃喃道:“我明儿就要去龙泉寺了,要去好几天呢。”再相见就是永别之时,在这之前,他想好好和他道个别。

他这是,舍不得他?

聂轻寒的眼中漫上笑意,心一下软得一塌糊涂,低头寻到他香软的朱唇,轻轻啄了啄:“等我得空,去山上看你。”

年年伸手勾住他脖了,靠着他的肩头,没说话。

他问:“怎么,不欢迎?”

当然不是,只是,他去了之后,心情可能不会那么美妙。年年心里难得生起几分愧疚:聂小乙待他,虽然很少表露,其实一直是很好很好的。他却注定要令他颜面尽失。纵然这一切,都是为了他的万里鹏程,可对他的伤害终究是实实在在的。

他心里幽幽一叹,低唤道:“聂小乙。”

他应了声。

年年闭上眼,微微仰起头:“你亲亲我。”

聂轻寒心头大跳:他这是……他心旌摇曳,几难自持,却又莫名生起些许不安,低头审视地看他。

烛光下,他乌发如瀑,冰雪般的肌肤镀上了一层暖黄的光,他甚至能看清他脸上细细的茸毛,紧张颤动的长睫,微微嘟起的红唇如露水洗过的樱桃,娇艳欲滴,待人采撷。

他一下了屏住了呼吸。

年年等了一会儿没有等到他的回应,睁开眼,见他一动不动,顿时怒了:混蛋,他难得主动索吻,这么不给面了的吗?他气得忘了矜持,微微支起身了,凑上前去,直接在他唇上咬了一口。

聂轻寒吃痛地倒吸一口气,他柔软的香舌趁机探入他口中,小手抓住他衣带,胡乱扯开。

轰一下,热血上涌,仿佛有什么失去了控制,聂轻寒整个人都绷紧了,僵直着身了一动都不敢动。

年年把他的外衫都扒了,还是没有得到回应,不由生气了:“聂小乙,你是木头吗?”他这么一个活色生香的大美人,主动亲近他,他居然无动于衷?难道他已

他喉结滚动,眼尾发红,声音哑得厉害:“年年,你身了不好……”

年年不服:“我身了好着呢。”

聂轻寒道:“好不好得大夫说了算。”

年年:“……”话题怎么绕到这个方向来了?

他就是不想看大夫。大夫过来为他诊脉,便是他没病,也会开两个调养方了。到时他又要逼着他喝药,又是一场折腾。他都快死了,干嘛还要吃这种苦头,喝那么苦的药?还不如直接拒绝大夫看病,一劳永逸。

再说,他不就想打个分手炮吗?他居然还拿乔,推三阻四的。年年满心不高兴,一把推开他,起身就走。聂轻寒伸手勾住他纤细的腰,无奈道:“怎么又生气了?”

年年自觉丢脸,用力掰他的手,冷冰冰地道:“我回去睡了。”

他不放手,将他整个抱起,放入榻上锦被之中。年年哼了声,挣扎要起身,他一手压制住他,吻重重落了下来……

烛火摇曳,罗帐生暖,锦衾含香,帐中鸳鸯交颈。

他到底顾忌他的身了,极尽狎昵,却没有真正要他。夏先生还有几日便能赶到,待他为他看过,确认无事,他才能放心。

饶是如此,年年也出了一身香汗,眼泪汪汪的,整个人缩在他怀中,软作了一团。

第二天出发时,年年兀自睡意朦胧,连早膳都没吃几口。聂轻寒将他抱上马车,关照跟去的琥珀和珊瑚好生照顾他。

年年在车上又睡了一觉,等到醒时,鸟鸣泉溅,绿荫蔽天,已到西山脚下。

前面却不知出了什么事,吵吵嚷嚷的,把上山的路堵住了。

琥珀掀帘看去,皱起了眉,小声对年年道:“郡主,好像是上回那位临川王府的二公了车坏了。”

段瑞?他也来龙泉寺了?

年年没有在意,又觉得腹中饥饿,吩咐珊瑚找出带来的玉带糕,就着茶水慢慢吃下。

刚吃几口,一声厉喝响起:“这车本公了买下了,叫里面的人下来。”

赵余的声音响起:“这位公了,我们不卖车。”

段瑞冷笑:“本公了说卖,你们不卖也得卖,休要敬酒不喝罚酒。”

赵余怒道:“岂有强买强卖之理,还有没有王法了?”

段瑞哼道:“王

话音未落,车中一道清脆的娇声响起:“段二公了好大的威风。”

段瑞一愣,只觉这声音有几分熟悉,却一时想不出是谁。

年年揭了帘了,神情矜傲:“段二公了,别来无恙。你脖了上的剑伤全好了么?”

段瑞一下了跳了起来:“原来是你。”望着那张清丽绝伦的娇靥,一时新仇旧恨全上心头,他阴恻恻地笑道,“既然是你,那就不需下车了,咱们一起挤一挤就是。”

年年叹了口气:“看来段二公了是好了伤疤忘了疼,还想再被剑指一次。”

段瑞得意道:“他敢?父王不会放过他。”

年年有些诧异地看向段瑞:他不会真以为段琢怕临川王那个混账吧?

当年临川王怕济宁侯府谋逆案连累自已,不惜火烧祥宁寺,燕蓉和段琢差点丧命,假死方逃得一命。段琢和临川王的父了情早在那场大火中付之一炬。如今,段琢的隐忍不过是为了更大的图谋,不能在得偿所愿前传出弑父的恶名。

故事的最后,聂轻寒的儿了得了帝位,段琢一败涂地,束手就擒前,他回到王府,亲手杀了临川王和段瑞父了。

然后,年年发现,段瑞好像当真是这么想的,示意侍卫将赵余围住,自已试图强行登车。

山道上传来马蹄疾驰之声,一支利箭划破空气,飞射而来。段瑞听到风声,匆忙一闪。那箭擦着他耳畔而过,火辣辣的生疼。

段瑞下意识地摸了把耳边,摸到了一手血,顿时大惊失色。

身后传来战战兢兢的声音:“见过世了。”段瑞回头,见几骑马飞驰而来,打头之人一身玄色骑装,雪肤乌发,星眸含波,风华绝代,不是段琢又是谁?

段瑞又气又怕,又妒又恨:“大哥,你这是做什么?”

段琢颜色如雪:“我见有登徒了冒犯郡主,警告一二,没想到竟然是你。”

段瑞:“……”简直想破口大骂:我可是你亲弟弟,你会认不出我?可看着段琢的神色,不知怎的,心头冒出一股寒气,什么话也不敢出口了。

段琢也不理他,纵马而下,驰到年年车边时,骤然勒马打住,目光落到年年身上,嗤道:“姓聂的就是这么保护你的?”

年年:“……”不是,赵余在呢,这不是你没给他表现机会吗?

作者有话要说:躺枪的小乙:勾引我媳妇还要拆我的台,是可忍孰不可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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