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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书生因城隍所为愤懑难平之际,顾尧已是放下竹筷,从桌旁抽出支竹签剔起了牙。
话说他当然不会向这帮书生主动言说昨晚之事的究竟,毕竟,昨夜之事已是涉及到了修行界、过于惊世骇俗,顾尧估计就算他此刻向书生们合盘托出,众人都是不会相信的。
怎奈顾尧虽无心言说修行界秘闻,但坐于他身侧的朱绍却是有心将话题引向了这个方向。
“文茂兄,你方才说昨夜那道荡世神雷乃老天爷所降,呵呵,这一点在下却是不敢苟同啊。”
朱绍说到此处语气微顿,待看到众人目光皆是聚于他身上后才再次悠悠开口:
“想这世间不平之事何其繁杂,在下估摸着天道老爷就算有灵,应该也是忙不过来的!所以在下认为昨夜那道雷霆并非是老天爷所发,而是出于仙人之手!”
“仙人?你的意思是得道高人?!”
在座书生中也并非都是那孤陋寡闻之辈,经朱绍这么一提点,立时就有几人想起了以前听说过的一些神异传说。
“朱兄所言倒也不无道理!在下祖上确实留存有一些和‘仙人’接触的秘闻。所谓仙人,其实就是一些修道有成之辈罢了。他们的数量虽然极其稀少,但比起这浩渺难测的天道来说,倒也算不得无迹可寻……
只是朱兄,在下祖上传下的记录中,那些仙人也无非会些驱鬼寻妖、望气问穴、隐匿藏踪的手段,哪有将这城隍庙于一夜间夷为平地的本事……”
“王兄!听你之意是不信在下所言咯?不错,你口中的驱鬼问穴之辈确实有其奇异之处,但在朱某看来这些都不是真正的仙家手段。真正的仙人一流,起辄腾云驾雾、落则翻江倒海。
就像此刻楼外偌大的一片庙宇废墟,虽说它先前也曾巍峨耸立,但就是因为此间城隍失了德守,现在还不是在仙人的一道雷法下俱成了齑粉?!
所以我等此刻,与其将心中的感激付与这虚无缥缈的老天爷,还不如将其献于昨夜那位悲天怜人、道法通玄的得道仙人……”
这小胖子一番话说得言辞凿凿、宛如亲见,直叫周围书生们听得心潮涌动,也让顾尧听得是心头汗颜不已。
‘那啥,小胖子,哥其实真没你说得那么伟大哈,嘿嘿……’
不过修道成仙对于这帮书生来说实在是过于缥缈,大家虽都对此心向往之,但在谈论一番后,也就纷纷将其当成了一个不切实际的玩笑之语,转而聊起了其它更接地气的话题。
顺便一提,经过朱胖子方才的打岔,此刻绝大书生的情绪已然恢复了过来、再也不复方才的低落愤然之态。
“朱兄,还有两日就要进行院内月考了,王某可是听说书院对这次月考极其重视,不但要据此重定我等的评级、以期更为公平地安排大家在书院中的待遇,并且据说这次考试的前两名,还将直接获得进入江州白鹿书院读书的资格……”
那王姓书生说到此处声音一下顿住,因为在他述说之际,今晚表现的万事不萦于怀的顾尧顾重华竟是突然抬头看向了他,此刻姓顾的嘴里尚有半只螃蟹未曾咀嚼完毕,看上去颇有几分滑稽之相。
于是这书生接下来的话语也就赶紧转向:
“呵呵,那个……顾兄,看来你是还没听到这个消息哈。不过以你的文采风流,倒也完全不必在意这种考试的……”
‘不必在意你个姥姥头啊!’三两下啃完这只螃蟹,顾尧先前被朱绍夸出的良好心情此时已是不翼而飞。
事实上,顾尧心里虽对有朝一日暴露自己的“学渣”本质早已做足了思想准备,但他万万没想到这一日竟会来得这么快!
娘希匹的,细算下来,哥这岂不是只有两天可浪了?然后就不得不被新月书院给扫地出门?!
毕竟,就算新月书院再宽容,估计也容不下一个连教材都看不懂的废物存在吧……
此刻,顾尧的心情一下变得奇差无比,虽说他不在乎被书院革除学籍,但一念及如何向老娘交代,他心里就实在是愁得慌!
总不能到时身背卷好的铺盖,然后跪于老娘身前。
“娘,孩儿不孝,被书院打发回来了……”
呃……到时该不会被老娘给直接打死吧……
…………
在顾尧心情烦闷之际,周遭的其他书生可不会顾及他的感受,讨厌的言论依旧一拨拨地直往他耳朵里钻。
“哎,白鹿书院啊!那可是整个大梁朝都能排进前十的读书圣地啊!奈何,老朱我可考不上……”
“哈哈,朱兄,你竟还幻想过考白鹿书院?虽说白鹿书院这次要从咱们这里招两名学子,但大家心里谁不明白,咱们这些人,也就只能勉强争争其中一个名额了!
毕竟,咱们这届学子中有顾兄存在,所以这第一个名额某种意义上也算是内定了吧……”
“哦?难道李兄还想着与人争抢剩下的那个名额?呵呵,宁大人的公子宁采臣虽说最近没来书院,但他的才学可也不是其他人所能比肩。就论咱们书院中,估计除了顾兄,也就只有他有资格进入这白鹿书院了吧……”
“所以王兄你这意思是,这次白鹿书院的选拔测试,咱们这帮人也就只能敲敲边鼓咯,反正最后入围的肯定就是顾兄和宁采臣啦!”
“呵呵,当然如此,难道李兄还有其他想法?”
“不敢不敢,顾兄当面,咱们哪里还有什么机会啊……”
耳听着周围酸溜溜的言语,顾尧心里有苦自知,却又不能寻人倾诉。于是他干脆起身,踱步于二楼窗前,望向了夜色掩映下的庙司坊街道。
此时太阳已然落山良久,街上的行人也早已寥寥。
顾尧漫无目的的抬眼四顾,却陡然发现在这状元楼前的街道上,竟不知何时走来了一名衣着寒酸的年老羊倌。
那老羊倌儿手持一根细长的赶羊鞭,身前缓行着几只瘦削的小羊。间或有某只小羊偏离了行进方向,那老羊倌儿手中的羊鞭立时一抖,伴随着“噼啪”一声脆响,小羊受痛哀鸣一声,便再也不敢肆意乱窜。
‘嘿!这老头下的好重的手,也不知这些羊儿能否受得住他这一鞭!’
也不怪顾尧此刻在心中腹议,因为站在楼上他分明看得清切,每当老者羊鞭扬起,就必要一只小羊背上现出一道血痕。
那些小羊受痛之余“咩咩”直叫,纤弱的羊首更是痛的四处摇摆。
等到一只小羊疼的晃脑之际,顾尧却突然心中一动。
“等等!这羊的瞳孔,怎的竟是圆溜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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