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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雪满走了。

是扛着关尹子走的。他走之前,还对少君言语威胁一番。

“你是人不是木头。薛月见的话自己动动脑子有点主见。”谢雪满背地里十分想薛月见的亲哥地位倒台,“若敢再去亲近别的男子,或是让别的阿猫阿狗亲近,下一回就没那么容易混过去。”

薛夜来也只能点头答应。心底下依旧庆幸:总算苟住了一盘,没有被哥爱爆棚的蛇精病当场断义。

如此,府中只剩下亲哥薛月见一病独大。

薛月见的病,就在于他孜孜以求不断为小富婆包养美色事业添砖加瓦。

他热衷送少君美色。即便忙着接手东皇的宝座,也能诡异的抽出时间考虑胞妹的终身大事。

东皇烂了脸,不打算再待在宝座上吓人,他决定把皇位传给薛月见后就去月谷寻他的老友,之后可能就在青山绿水之地定居。

“长江后浪推前浪,如今是年轻人的天下,孤这把老骨头是时候去过闲云野鹤的生活。”薛君生在坐榻上伸展身体,满脸绿色药糊糊,抬头来对薛月见说,“孤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儿子都生了一堆,老婆成群,你看看你,老大不小连个妻室都没有,白瞎生你一张好脸!”

“走之前孤就把你的亲事也定一定。关家的女儿貌美,董氏的千金也出色,还有赵氏的嫡女落落大方,孤看都不错,不如找个日子就接进来。”

东皇爸爸年轻的时候是个种马。来一个收一个的那种。只要看得过去,人家姑娘也愿意,便决计不会少她们饭吃,通通养着,不会宠谁上天,也不会摔哪个在地。

他觉得他是个博爱的皇帝。儿女基本上也做到一视同仁。

做皇帝,除了朝堂社稷上的功绩,能不能生儿子,生多少儿子也是衡量丰功伟绩的标准。薛君生回顾一生,除叶曼殊没处理好,样样桩桩无不满意。

他对薛月见没别的不满,唯有老婆子嗣这条。别的儿子呢这一条倒是优秀到破格,但其他的又全是缺点。

但薛月见毫不留情打破亲爹的自以为是。“您还是留给你自己吧。”他半掀眼皮,油盐不进的冷漠,“月谷山高路远

,皇妃们好像都不愿与您红尘作伴,不选些新颜色弥补,儿怕您后半生孤苦寂寞。”

老婆多有什么用?你看看她们是愿意留在都城享福,还是陪你走遍千山万水?

东皇哽住,继而恼怒,“混账孽子,谁让你和孤这么说话?!”他那张滑稽而且涂满药膏的脸,眉毛处隆起扯出褶皱,药膏簌簌掉落,“你老子还没退位让贤,你就翅膀硬了想上天是不是?!”

薛月见呵了一声,不痛不痒地。“哦,我忘了,还有扬言陛下是心肝陛下是全部的董贵妃。她和您难舍难分,如此说来,后半辈子不至于形单影只。”

才怪。

事实上,董贵妃才给了东皇致命一击。

因为那女人听闻皇帝受伤,紧张兮兮梨花带雨地来殷勤,结果看到东皇一张烂脸,什么小心肝蜜糖儿?转眼就成了万万不能要的烂牛粪。

她竟然只爱孤的脸。

当然不止脸。她连皇帝屁股底下的大宝座也是爱的。

东皇虽然种马一辈子,却自诩人格魅力无边,临到老也依旧优秀俏丽,而今突逢遽变,所有女人都惧他如推屎的壳郎,他虽说不讲,心里也是很受伤的。

就这么被薛月见提起,东皇也怕被揭短,当然不能再继续和儿子杠,便梗着脖子虚张声势,“贤章今年二十三,家里四个儿子,侧妃肚里还揣着一个,你不娶妻,等着儿子从地底下蹦出来?!”

薛贤章是东皇第九子,老实本分,正妃侧妃共娶了八个。完美听从亲爹教诲,不负人生多情一场。

“说得好像生儿子很有用似的。”尽生些蠢的作的,浪费粮食还脑残得让人叹为观止。儿子那么多,怎么没见来一个自告奋勇孝心伺候的?老子病倒,一个二个都在瞎琢磨他什么时候断气。

真是福气。

薛月见见不得他活在美好幻想中,冷冷一笑,“多子多福,我父如此老当益壮,正该再接再厉,说不得还能出几根好苗子。”

虽然东皇爸爸很为自己的风流骄傲,哪怕一树梨花压海棠也来得起,但忍不得亲儿子这么没大没小,他拍案而起,破口大骂,“混账,就是孤平日惯的

你!”

然后脸上刷刷又落了好多药泥。

书房外站着的贴身太监急匆匆进来,连忙劝,“陛下,有什么事您和殿下好好商量,万勿动气啊!您这药敷上太医说了得静躺……”

薛月见没给被女人们抛弃的东皇面子,“我父还是多操心操心自己,我看皇妃们都想随亲生的儿子出宫,您去月谷定居,身边该有个贴心人。”

他扬了扬眉,“至于儿子我……亲事不劳您思量,孩子的事情也不必您来费劲。”

薛月见深谙如何让种马父亲抓狂,说完就走,东皇一把推开给他敷药的太监,止不住地咒骂,“狗儿子忤逆!气死孤了!”

结果薛月见突然又回来,正碰上他抓起宣纸疯狂撕扯。“狗儿子!”

皇子静静凝视。

狗儿子?

太监尴尬噤声。东皇爸爸威严扫尽,恼恨他不顺服,但看不惯又舍不得下手干掉他,越想越暴躁,“滚滚滚滚!”

“夜来亲事未定。”薛月见说,“您要是闲着实在没事儿,正好掌掌眼。”

稀巴烂的纸被蓐在地上,东皇顿了顿,看狗儿子又走了,侧脸和装作什么也没听见的太监对视,古里古怪地放低声,“你说孤这狗儿子……”

“是不是在外头偷偷有女人?”

人是人他妈生的,狗儿子是狗他妈生的。就算狗儿子他爹不是狗,跟狗他妈搅和生狗儿子,陛下您的名节可能更重口。还不如直接骂自己是狗子爹呢。太监揣摩圣意多年,当然只能心里想想。

薛月见一直不肯成亲,又聪明得过分,软硬不吃,皇帝给他送了很多次漂亮女人都不成,有几次亲事都说到头上也能跑飞。长子奇葩到二十八岁还没成亲。东皇一堆儿子里也有其他成材的,但都不是大才,要么心不在此,要么在此又是个歪瓜裂枣。

饶是高产的薛君生也挑得头痛。像他这样的伟皇帝,选继承人当然要找个十足像自己的,既有经天纬地之才,又有海纳百川之心胸,还要凤表龙姿视之既知不凡,最好能如他一般风采折人,能臣俯首美人络绎不绝。

选来选去,薛月见是最合适的。但他酷爱鄙视亲

爹,而且忤逆不孝。

男人最了解男人。东皇觉得哪怕没有他博爱,雄性生物也是不可能一直耐得住寂寞。

薛月见二十八没个女人,简直荒谬。

贴身太监宽慰东皇,“陛下中意殿下,不就是因为他最像您吗?”顶嘴抬杠的毛病也是一脉相传而已。

东皇不知听没听进去,斩钉截铁地断然,“这混账肯定是在外头藏有人,改天孤要好好瞧瞧。”

“都说女儿是小棉袄。”东皇这辈子主要宠爱小棉袄们的娘,还没怎么穿穿小棉袄。“那就替孤的小棉袄找找看哪家的小子配得上。”

爱屋及乌,再加上亏欠,嘴上嫌弃狗儿子心里却真香的薛君生打起了给薛夜来找如意郎君的主意。

那小棉袄是个有趣的。

小棉袄的爹是个风流人物,儿子们也多是博爱之徒,那么推论下来,小棉袄也该比寻常人家的孩子要博爱。

薛月见把少君当小富婆养,东皇薛君生干脆把她升级成了大富婆。

等少君某日外出回来踏进院中,便见东皇正坐廊下,院中落满年轻俊才。

阳刚的文弱的,风雅的飒爽英姿的,一眼望去眼花缭乱。

要不是皆是锦衣华服,她还以为皇帝上朝改了地方。

东皇对她说,“此是我朝俊杰,皆未婚娶,我儿立来瞧瞧,哪些看着中意?”

乐原舔着糖葫芦看密密麻麻的五颜六色,惊叹:“好多哥哥!”

少君:“……”

东皇他不懂爱。

天下之主,兴亡之宗。种马皇帝对宏图霸业规划得毫不含糊,但男女之情却简单到渣浪。于公,薛君生励精图治政治清明,子天下之子,生百姓之生机,育四海万民,是东洲好爸爸。于私,他左拥右抱前院后院来者皆收,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属于典型的野心滥情雄性。

貌美女人的爱慕和青睐是伟男人的标配,个人的生育之功关乎行不行、一般行还是非常行的尊严,公孔雀薛君生纵横岁月沙场,时时不忘彰显种马傲天的魅力。每一个娶回来的女人,他都能拍着胸口宣称‘真诚爱过’。哪怕时过境迁,人家的名字都已忘记。

他简直是x点流广开后宫的傲天典型。

傲天的故事总是集中于傲天接二连三收下多少美女打下多少浩瀚江山,但从来没有人揭秘,傲天老了之后和成群的美女无数的儿女过着怎样的晚年生活。

有惊无险节节攀登的爸爸不知道,到了晚年上天会安排给他情感的拷问、尊严的毒打、良心的动摇。

危机已经来了。

东皇儿子很多,女儿却很少。适婚的都已经嫁了。婚事主要由歇菜的皇后掌眼。

还是头一次自己找女婿。十分之新鲜。没有经验的薛君生直接套搬给儿子指媳妇的路数,亮出清一色的美男子,让修仙问道半途下凡的少君开开眼界。

“人不风流枉少年。”东皇说。“大好时光万千颜色,我儿莫要辜负。”

但少君一针见血断然拒绝,“颜色万千,见异思迁,贪花恋色,骨肉难测。我兄说了,‘成家立业一个就好,乱出去风流,老来鬼见都愁’。”

“长兄如父,你不是我父。我不听你。”然后就走了。还不定是不是爹,就凑上来耍不正经教她坏,蛇精病。

严重刺伤薛君生自尊心,并坚持认为他脑袋上可能有绿帽子。

东皇愤怒:“逆女!你给孤站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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