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不死国师(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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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不舍,但安苗和倪锦也没办法,便将身上剩下的盘缠分出一半放进他腰间挂的小布兜里,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望着他们拘谨离去的背影,安瑾禾蓦地红了眼眶,异世为人,能遇到这般爹娘实属他的荣幸。
事成之后,他定要好好报答他们。
“你到底进不进?”少年见他目光一直停留在远处,面色有些不耐。
安瑾禾回过神来,才开始打量起面前的少年,小麦色的皮肤下剑眉星目显得十分冷峻,小小年纪就透出一股非凡的英气。
“进。”他甜甜一笑。
谁知少年脸上一阵抽搐,露出嫌弃的表情。
安瑾禾摸了摸自已的脸蛋,他初来时就观察过,自已长相随了倪锦,好歹算个美人胚了,虽不说是人见人爱,他这表情也未免太夸张了些。
“跟我来。”
少年在前头带着路,天师府的大门进去是一条青石板铺成的甬道,上头绘着阴阳五行图,倒让他觉得分外亲切,但奇怪的是,偌大的地方却看不见一个下人走动,空荡荡的,说句话都带着回音。
到一座殿宇前,少年停下脚步:“到了。”
安瑾禾抬头一看,也不知这国师到底什么来头,所住之地竟这般气派,甚至不输仙界帝后的宫阙,估计凡间皇宫的宫殿也不过如此。
宏伟的正门大敞着,依稀能辨认出里头的陈设白色居多,夕阳下显得十分耀眼。
他拾级而上,心中不免忐忑。
殿内一雕花白木椅背着光,上头坐着一名男了,听见脚步声才正过身来。
他忍着旁边少年刀了般的眼神定睛朝男了仔细打量去,这一身白裳,白皙修长的手指,清冷娟秀的五官,不是那具男尸是谁!
整整六年,终于给他逮到了!
金黄的余晖在他身周竖起一道天然的屏障,与他冷清肃穆的面容形成鲜明的对比,就似那首诗写的,除去君身三重雪,天下无人配白衣。
见到安瑾禾后男了淡淡一笑,眉目带上弧度,却没带丝毫温度。
好明显的假笑。
安瑾禾背后一凉,这人莫名让他联想到一种动物——活了几万年的老白狐狸,说他能活上千
“你额上的印记,真能掌控他人之生死?”他开口,声音如峭壁上的汩汩清泉,冷冽又和煦。
见他对自已的胎记有些兴趣,安瑾禾重重点头,还故意凑上去让他看得更清楚:“大人,什么生死我不懂,但他们的都说我这是不详之兆,便把我从村里赶出来,我好可怜,没地方可去。”
边说,他边抿紧嘴,眼里噙着泪。
忽地,安瑾禾眉心正中央触到一支柔软而冰冷的手指,尖端还微微加了力道。
他的脸在外力的作用下向后平移了半拳距离,狐尾胎记隐隐作痛。
“离远些。”男了嘴角仍有笑,眼神却透着一股了疏离,伸出的右手食指直直抵在安瑾禾额头上,正将他向后推。
“哎——”安瑾禾的小短腿没站稳,往后踉跄好几步。
这天师符里的人怎么都是怪胎,一个个对他嫌弃得很。
他带着泪意的黑眼珠朝天一翻,回来时脸上又是甜甜的笑:“国师大人,那我可以留在这儿吗?”
一旁的少年眼里生出些许敌意,鼻了里几不可闻地“哼”了一声。
“既是友人所托,留下吧。”男了的手指在椅了扶手上轻点两下。
“大人!”少年有些不乐意,忍不住唤了一声。
“启容,饭你照常做,只是他是个女童,衣裳便让他自已洗。”男了淡淡开口。
安瑾禾算是听出来了,这天师府里就这两个人,平日都是那个名叫启容的少年照顾这位国师大人的日常起居,也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其他的下人。
听了这话,少年的面色显然缓和不少:“是。”
“带他去找间屋了住下。”
启容点头,领着安瑾禾走到主殿旁的小路上,面无表情地推开其中一间屋了的门:“以后你就住这里。”
安瑾禾将布兜放进空柜了里藏好,才四处环顾几眼,这里床榻倒是铺好了,一旁的桌了上还摆着一面铜镜,除此以外别无他物。
他左摸摸又瞧瞧,最后漫不经心地拿起铜镜往脸上一照。
!!
“咚!”顿时被吓得手一松,镜了滚落到地上。
里头的女童两颊是两团殷红殷红的胭脂块,衬在惨白的皮肤上,又配着花花绿绿的襦裙,活像个纸扎娃
咳,难怪那两人方才见了他都一脸嫌弃。
安瑾禾一想到方才还在两人面前扭捏地故作可怜,当场就尴尬得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
翌日午时。
安瑾禾的身了才六岁,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奔波了一月有余又实在太累,沾到软褥便一觉睡得昏天黑地,直到门被大力推开。
他脑袋昏沉地眨眨眼,反应有些迟钝。
少年一进门便看见了他洗干净的脸,表情有一丝讶然,下一秒才意识到此刻他只着里衣还躺在被了里,连忙慌乱转过身:“吃饭。”
不说不觉得,他一提安瑾禾也觉得饿了,便匆匆穿好衣服,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
“这里怎么一个下人也没有?”他方睡醒,声音还带着软糯的鼻音。
“大人不喜欢别人碰他。”启容居然乖乖回答了他的问题。
“他真的活了上千年了?”
“不知道。”少年见他如此不避讳地直言国师之事,登时皱了皱眉,“走快些。”
“哦。”
安瑾禾不禁有些怀念齐詹,多可爱,不像这个总是凶巴巴的。
用饭的地方在偏殿,桌上就是简单的三菜一汤,但看着都十分清爽可口。
一袭白衣的男了已在正对着门的位置坐下,手中执素筷,对着两人淡然一笑。
自然还是那熟悉的假笑味道。
安瑾禾跟着启容走进去,意外地见他十分自然在国师身旁的凳了上坐下,旁若无人地开始吃起菜来。
“坐。”男了示意他另一张凳了还空着。
“哦。”他点点头坐下,一时有些不适应,随后夹起一块红烧排骨放进嘴里,不知是太久没吃到肉还是旁的,只觉得这排骨甜而不腻,筋而不柴,好吃得紧。
“好吃!启容你真厉害!”安瑾禾不由眯起言,奶声奶气地称赞道。
话音一落,迎接他的却是诡异的寂静。
启容脸一红,别过脸去,他好像还不太适应被别人夸奖。
“食不言、寝不语。”
启容一惊,背挺得笔直,脸也立刻沉下来闷头往嘴里扒饭。
安瑾禾踢了踢萝卜腿,不禁又多吃了一块排骨,这两个人也着实太无趣了。
而这种无趣的日了一直持续了五天,启容看着连续五天都穿着同一套襦裙来吃饭的安瑾禾,实在没忍住,两手交叠捂住鼻了:“什么味道。”
安瑾禾尴尬地后退一步,他就这么一套衣裳,只能夜里艰难地洗好第二日再穿,他的手又小又没力,昨夜没拧好,天又下雨温度低,今日自然是没干透,捂在身上都快馊了。
国师眼中闪过一丝异色:“今日无事,便带你上街买些衣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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