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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她侧身的动作若是再大些,只怕现在脑袋已经成烧烤串了……
韩世黎躲在门后,听外头突然没了动静,一心担忧,唤了声:“青鸢!”
叶凌漪以眼角的余光望了望门后,厉呵道:“别出来!”
待那扇门恢复了平静,叶凌漪才转回视线,紧紧盯着面前举着弓箭直指自己额头的人。
看身量是个女人,穿着一身黑色的斗篷,戴着斗篷帽子令人瞧不清她的样子,不过就算如此叶凌漪依旧能感觉到隐藏在帽子阴影下那双眼睛是多么阴鸷狠辣。
只瞧了那人的装束,叶凌漪便收敛了紧张心情,神情泰然笑道:“想不到苍狼士还有女人?”
那人挑起嘴角,不屑地笑了,声音鬼气森森的:“苍狼士算什么?不过是些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我和他们可不一样!”
敢这么说大话,叶凌漪来了兴趣:“那你倒说说,你为谁做事?”
目重添了几许凌厉,问:“太后?”
“你没机会知道了!和韩贵妃一起去死吧!”话音落下,三箭齐发……
肃杀之意直逼面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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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凌漪后仰避开,尽管动作已经极快,但因距离太近,脸颊还是被箭镞划伤。
不过女刺客也没有讨到好,就在后仰避箭的刹那,叶凌漪那握着短刀的手也没闲着,掉转了刃边朝上猛力一挥……
“嘶啦”一声。
女刺客掌握弓箭的手微倾斜。
齐发的三箭并没有刺中目标而是直接钉入了对面的柱子上。
刚才那一刀叶凌漪用了十成的力气纵是铜皮铁骨也要断几根筋,再站好,女刺客再也顾不上手里的弓箭,捂住受伤流血不止的手臂,恶狠狠道:“这刀我记下了!总有一日我要你偿命!”
说罢转身要逃。
见势不好,叶凌漪拔腿去追,脚下却不慎踩到了什么,下意识移开脚,瞬间爆出了浑浊烟雾,遮挡住视线。
用力挥散烟雾,哪里还有女刺客的身影?而地上残留着两枚铁质的“核桃壳”。
叶凌漪捡起来细细端详,面带疑惑。
“这是爆幕核桃!”
韩世黎不知什么时候出来了。
叶凌漪将疑惑的目光转及韩世黎,问:“什么是爆幕核桃?”
韩世黎取过她手里的“核桃壳”,解释说:“原是戏班子里使用的一种特殊道具,譬如唱嫦娥奔月的戏时,戏子们便会提前在台子上撒下几枚爆幕核桃,待演到奔月时就踩中,爆出云雾以求效果逼真。”
叶凌漪若有所思:“这么说,若要抓到刺客就必须调查东京城的戏班子?”
“你不会真动了抓刺客的心思吧?”韩世黎笑起来,却是讽刺的。
叶凌漪不解:“怎么了?”
“抓刺客自有官衙府卫,再说这爆幕核桃不过是戏班子普遍使用的吸引人的小把戏,整个西朝谁人不知?何况东京城这么大,戏班子更是数不胜数,你怎么调查?”
叶凌漪想也不想就说:“查一查能进宫的戏班子不就成了?”
“你怎么就这么肯定是戏班子?皇家莫非寻常百姓门户,岂会随意召戏子入宫?爆幕核桃流传广泛,你又岂知不是有人故意混淆视听?”
这……
叶凌漪不得不承认韩世黎的话将她难住了,她能想到的直接嫌疑人除了戏班子便只有梁后。
今日贵妃大喜,华恩殿外面无一人值守,这点本身就很奇怪。
试想谁有这么大的能耐支开宫人?
皱眉思索了片刻,叶凌漪心下认定了,肯定是梁后!
暗自思量时,韩世黎轻轻抚了她脸上的伤口,担忧道:“你受伤了!”
这么一提叶凌漪才想起来,毫不在意地擦了擦伤处的血,笑道:“无碍的!”
韩世黎叹气,拉过她的手,柔声说:“这事不如就这样罢了吧?原本今日这刺客明显就是冲我来的,往后加强戒备也就是了!我不想将事情闹大。”
韩世黎的意思很明显,叶凌漪虽感到不解,但她本人不愿意深究,叶凌漪也不好再说什么,于是点头。
宴宾厅,太监扯着一贯尖细的嗓音高喊:“贵妃娘娘到……”
原在相互敬酒寒暄的群臣顿住动作,目光纷纷朝门口落去。
华美的喜袍曳地,女子纤瘦的身形藏在繁重的喜袍里变得略微臃肿,虽如是却挡不住那如怒放玫瑰般的惊世之美。
她缓缓走过群臣的视线,神情泰然接受着旁人各怀心思的眼神,路过韩太丞时是感动和欣慰,路过太师时是满意及隐藏的野心,路过成姱时是入骨的怨憎,而更多的还是男人垂涎的目光。
韩世黎对这一切都心知肚明,她的内心是极为排斥的,她甚至觉得这些男人都是恶心肮脏的,但为了家族能安稳生存下去、为了她的父亲官运亨通,她必须要学会笑着接受这一切,虽然不知道她此刻这个扬起嘴角的动作到底算不算得上是笑。
叶凌漪一直默默跟在她的身后,看着她接受所有人的瞩目,看着她变成全场焦点,看着她被华服牵绊得摇摇晃晃的身影,却不知为何心头一疼,像被针扎了似得久久不能平静。
韩世黎入宫真的是正确的吗?
叶凌漪的心里不由多了个疑问,抬头望向那端坐在龙椅上威严凛然的男子及侧案那个始终未正眼瞧韩世黎半下、神情傲慢的美妇人。
顷刻间,韩世黎走向的仿佛已经不是那两个人,而是两扇如山一样巨大的宫门,宫门之后并非锦绣繁华,而是无边黑暗的深渊。
叶凌漪陷入了沉思,心情竟沉重得不像话。
赫连澈坐在临近赫连注的位置,目光定在韩世黎身后的人儿身上,倏忽瞧见她脸上的伤痕,目光一紧,坐不住了。
好在巫远舟与他邻座,及时轻咳了声提醒。
与此同时,高座上神态威严的男人礼貌性的微笑,眼睛越过韩世黎落到她身后时,笑容微不可察地僵了僵,幽邃瞳深处迸出一丝凛冽。
“臣妾参见皇上!”
韩世黎曲膝行礼,以之为首,跟在身后的婢女齐齐跪地。
高座上的男人立即爽朗笑出声,主动迎下来,将韩世黎扶起:“爱妃免礼。”
韩世黎抬头对上男人俊美容颜,四目相对间皆有尴尬蔓延,显然是彼此都还不适应对方的新身份及新称呼。
不过好在他们都有个共同点就是懂得伪装。
男人的视线蜻蜓点水般从韩世黎身后一扫而过,即是那样迅速地瞟了眼,目光仍是追随着脸颊有伤的女子。
“都免礼吧!”
李元麟说完,叶凌漪与其余几名殿内侍奉的婢女才起身。
“爱妃路上可好?累坏了吧?”神情温柔,扶着韩世黎的双肩,他的双眼对着她的双眼,旁人远观只觉得那两人四目交接间均是“绵绵情意”,俨然一对新婚燕尔的小夫妻。
羡嫉的声音汇聚成一片喧哗。
这时,偏有个阴阳怪气的声音插进来,于喧哗之中听去尤为清晰刺耳。
“瞧韩贵妃与皇上新喜,如此亲热真叫哀家欣慰啊!”梁后的话虽是好的,语气却酸得不像话。
二人这才回过神。
韩世黎复朝梁后行叩拜礼:“拜见太后!”
“行了,起来吧!跪久了皇上怕是要心疼了。”梁后扬着下颚,面上表情似笑非笑。
李元麟立即将韩世黎扶起来。
群臣瞧着新晋贵妃与皇上,一个“含羞怯怯”,一个“情愫缱绻”的样子,当即知晓韩贵妃在皇上心中的位置举足轻重,纷纷朝韩太丞贺喜。
心情愉快的韩子高一听更是笑得合不拢嘴,暗里庆幸自己这把赌对了,这下不仅保住了韩府,女儿终于也觅得了良人不必再受那些窝囊气,高兴之余举杯与左右又多喝了几杯。
席间热闹,韩子高为表述心中感激不由多敬了赫连注几杯酒,赫连注也算是从善如流,每每得韩子高敬酒便象征性地用嘴皮子碰一碰酒杯,到最后韩子高喝得面红耳赤、头眼昏花、脚步踉跄,赫连注倒还是个没事人,连拿着酒杯的手都未曾倾斜半下。
酒气醺醺的韩子高被太丞府的仆从抬下去时宴会也进入了后半阶段。
赫连注手握着酒杯,深远的目光从舞姿曼妙衣袂飘飘的舞姬转到觥筹交错忙于应酬的群臣,嘴角终于浮现了一丝耐人寻味的笑。
“太师……”
随行侍卫唤了声,赫连注稍瞄了眼身后,侍卫立即俯首过来,与赫连注附耳说了什么。
“什么!”赫连注闻言色变,眸色沉冷,旋即面色铁青,顾不得思量,立即丢下手里的酒杯,起身匆匆行至宴厅中央朝李元麟行礼。
“皇上,老臣不胜酒力,身子不适,还请皇上准许老臣先行告退!”
高座上的李元麟正与韩世黎互敬酒,突然听见赫连注的请求,举杯的动作一顿,望向座下揖手作礼的赫连注,故作担忧貌:“太师身子不适?来人,快去太医院请银医师!”
“不必了!”赫连注立即叫停了就要去请医师的太监,复将身子压得更低说:“多谢皇上挂怀,老臣年事已高,只是不胜酒力觉得疲乏而已,实在不必劳烦太医院走这一遭。”
“哦……”
李元麟恍然,半晌似还有顾虑,又说:“那如此,朕派人护送太师回去!”
说罢又要招呼戍卫军。
赫连注再次拒绝说:“戍卫军是守护皇上的驻军,万不可用在老臣身上,再说皇上今日纳妃之喜,若是因为老臣而扫兴,老臣便是万死难赎其罪!皇上请安心,老臣自带了人马!”
他这样说,李元麟瞧了瞧不动声色的赫连澈与巫远舟,思虑片刻,终于才说:“既是这样,太师一路小心!”
“谢皇上!”
赫连注不再耽搁,告谢以后立即转身离去。
一队人影匆匆从赫连澈眼前闪过,有人唇边漾开绝美冷笑,拿起酒杯轻抿了口,玉筷般的食指在玲珑剔透的酒杯上敲了敲,好不是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样。
另一边,一行人大步流星往宫门外走,边走边急切问侍卫:“在哪里发现的人?”
“回太师,在成姱部下驻地的河里,发现时四肢均被切断,已经腐烂了!太师,此事尚未通知成姱,太师贸然前去是否不妥?”
“混账!”赫连注倏忽站住脚步,扭头狠狠瞪着侍卫厉喝,“本太师乃西朝太师兼御前首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做什么不妥?何需通知成姱?”
赫连注一副要吃人的表情,侍卫迫于淫威只好噤声不语。
一行人在宫中甬道行得飞快,不一会儿就出了宫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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