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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漆黑。

夜已经深了。天空中慢慢的零星掉下了几片雪花。轻盈的飞舞。

临定极少下雪,封跃然站在窗口,望着窗外的雪花,在寒风中飞舞,心头一阵阵凉意。

下雪。

每次在临定下雪的时候,总不是什么好时候。

颜乐家道:“大哥,你还在窗口站着干什么,天气这么冷,你快些进来,免得得了风寒。”

封跃然这将目光从窗口收回,他抬手合上了窗。

回头,目光落在了颜乐家的脸上,低声道:“你怎么一来就同人打成这样?”

颜乐家听见封跃然这么问候,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脸上的伤都擦了药,摸上去还是生疼。颜乐家不再迟疑,将今日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同封跃然说了,先是戚颐招惹他,百般纠缠他,又是自己在石桌前听到旁人说的话,说着将拳头狠狠砸在桌面上道:“那戚颐是个何等疯癫的仗势欺人之徒,哥,这种纨绔子弟,我是断然不会容忍的。”

封跃然听了,并未做出什么表情:“乐家,你不觉得,自己有些莽撞吗?”

颜乐家是奉父亲命令来封跃然的身边的,他虽然很早就知道自己有这么一个堂兄,可是见面也不过这么几天,要说他对自己的这位堂兄心服口服那倒也说不上,此刻听见封跃然这么说了,倒是微微皱了皱眉头道:“兄长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封跃然平静道:“偏听则暗,兼听则明。你仅仅是听从了一人之话,便对戚颐有了如此大的不满,这会影响你的判断。”

“影响我的判断?”颜乐家摇头:“兄长,你是没有见过那个戚颐多么可恶。”说话间,他的手都攥成了拳头,指节捏的咯咯作响。“我身上的伤,你也都看见了,就是那家伙不分由说打出来的,若不是我亲身经历过,又这么会对旁人的话感同身受。他就是个疯子,仗着家中有钱胡作非为的魔头!”

见过。

怎么会没有见过戚颐可恶的时候。

在戚白死后,将自己压在地上狠狠的揍。连皇帝都敢打,这家伙又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的。

但是,封跃然清楚,戚颐不是一个喜欢仗势欺人的人,他是一把没有刀鞘的刀,锋利嗜血。若是能够好生利用,便能够成为极大的助力。上辈子,打天下的时候,戚白是他的军师,戚颐是他手下八位猛将之一,也是最令人闻风丧胆的一个。

封跃然慢慢地叹了一口气道:“那么,你可记得,跟你说话那人什么长相,又叫什么名字?”

颜乐家微微一思忖:“我……当时天色太黑,他又是从暗处走出来的,我没看清他长什么样子……我问他名字,他也不没有告诉我……”说着,他抬头去看封跃然的表情。

那一张白净的脸上依然是平静的模样。颜乐家甚至觉得今天晚上在书院看着封跃然抱着一男子匆匆出来时的焦急表情是自己看错了。

封跃然忽然转头看着他:“怎么不接着说了?他为何不告诉你名字?”

颜乐家深吸一口气:“兄长,你是真的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他不告诉我他的名字,是怕我将来将他的名字说出去,他胆子小,这也不是什么错处,他若是胆子大些,或许就不会受这样的欺负了。”

封跃然轻声道:“乐家,我知道,你认定了的事情,不会那么轻易的就改变,但是我还是想要你在做什么事情之前,先多方打探一下。莫要做了旁人手中的刀。”

他声音轻,颜乐家却听出里面暗藏的感情,微怔了片刻,张了张嘴,似想要反驳,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反驳的话,只低声说了句:“乐家知道了。这件事我会慎重的。”

封跃然接着道:“今日打你这人,名为戚颐。他的父亲戚嘉年是江南首富。你在京城应该听过这人的奇遇。”

“我听过他。说是坐船出海的时候,遇上大风浪,哪知道因祸得福,发现了一座矿山?”

“不错。”封跃然点了点头,道:“不过你只知道其一,不知其二。戚嘉年的船被打翻的时候,他的两个兄弟都以为他死了,便将他的两个孩子从府中赶了出来,任由他们两人自生自灭。”

“这两人怎么能够干出这样的事情!”颜乐家气急了:“何等荒唐。”

封跃然似笑非笑:“你可还记得刘郡?”

“他?”颜乐家不知为何封跃然将话跳得这么快,却只能够迎合着点了点头:“七皇子的人。”

“刘郡早年未曾发迹的时候,受过戚嘉年的恩义。两人还一直引为好友。”

颜乐家未曾说话,只是缓慢的眨了一下眼睛,得到这些消息说难不难,可是说简单也不简单。毕竟人交接的朋友那么多,哪能够一一看过来。戚嘉年未发迹之前,至多是个临定的富豪,他可不会太关注他跟刘郡的情谊。只是戚嘉年若是刘郡的好友,只怕跟那七皇子也有几分关系。不得不防啊。

封跃然轻言细语:“刘郡以为戚嘉年死了,本来打算收戚嘉年留下的儿子作为义子,带入京城。可是临头却换了一个人。明明知道是戚嘉年的兄弟将好友的儿子逐出府去,他却还这么做,你觉得这人有如此?”

“也是个小人。”

“戚嘉年回来之后,见自己的两个儿子被他们欺负成那样子,怒火中烧,先同戚家分家,又同刘郡断绝了友谊。这刘郡嘛,也是个妙人。”封跃然笑了笑:“他自己知道对不住戚嘉年,想自己怎么道歉也没用,便直接不道歉,撕破脸皮了。戚嘉年是滔天的富贵,若是支持哪个皇子,不说又多大的助力,至少在钱上,会宽裕不少。”

颜乐家听得封跃然一点点细细解释过来,心头仿佛澄澈许多。他道:“所以,兄长是想要笼络戚嘉年?”

“笼络是一回事。”封跃然慢慢开口:“我只想要提醒你,莫要忘记,刘郡在京城是见过你的,你来了临定的消息,或许已经有人知晓。你做什么事情一定要小心慎重,莫要强出风头,免得有人想要借刀杀人,那就不好。”

“是。”颜乐家忙跪地行礼,道:“属下方才是有几分猜忌之心,如今一切但凭兄长定夺。”

封跃然伸手扶起他道:“不用动不动就下跪。你才来临定,人生地不熟,自然不知道其中的古怪。日后便会知道了。”说话间,他的目光扫过颜乐家这张尚且年轻稚气的面庞,假以时日这也是一员虎将。只是最终也没有留到最后。

封跃然心头不由得溢出了几分悲伤。

颜乐家却丝毫不觉:“那兄长,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在临定,你是有一个收集情报之所在吗?”未曾上课的那几天,封跃然便在安排这收集情报的事情,他见封跃然安排这事井井有条,心中好生是生出了几分敬佩的。

“不。”封跃然轻轻摆了摆手,道:“只是之前上过这个当,所以才知道该小心一些。”

“上过?”颜乐家不解其意,他想大抵是封跃然也因为一时莽撞信错过他人吧。

封跃然显然也不愿意多说:“天色不早了,早点睡觉吧。明日还要去学堂。明日可万不能像是今天这么莽撞了。”

“是。”

颜乐家走后,封跃然又踱步到了窗口,他抬手将窗户推开,窗外面的雪下的要更大些了,凛冽的寒风吹过他的面颊,让他的思绪更加清明。

上辈子,戚颐张狂无脑,又前来百般招惹他。由身边人一说些话,他便只以为这戚颐坏得不行,心中恨透了对方。后又得知戚嘉年是刘郡故友,自然而然的将戚家人都化成了七王爷一派的人。两个仇恨相互重叠,他对戚家人恨之入骨,厌恶至极。连带着见到阿白的时候也全把他当做是戚家一派的混账东西。戚白来对他说话,他认为戚白是口腹蜜剑别有所图。戚白对他示好,他认为戚白是暗藏陷阱挖坑给他……

他真是个笨蛋。

可是上辈子在学院里面,阿白会主动来对他说话,会笑眯眯的看他,便是他对阿白爱答不理,阿白也都要委屈着一张小脸往他身边凑,用功课用夫子等等等作为借口,来跟他说话!

这辈子,怎么就偏偏不这样了。

就说今天,自己主动抱他出来,一出了门,阿白就忙不迭的爬上了马车,只道了一声谢,便让人将马车飞快地驾驶走了。话都没有同他多说几句。

封跃然心里面好似有一只爪子在抓。惴惴不得安宁。

他要怎么做,才能够跟阿白恢复当日的亲密。

或许阿白性子本就几分奇怪,非得要人冷淡对他,他才会过来百般示好。而自己对他太过热情,反而将他吓着了。

又或者,常言道,欲速则不达。他还是应该按照上辈子对阿白冷淡厌倦的态度,才能够让阿白来主动接触自己?

封跃然不觉脑海中冒出四个字,欲擒故纵!

作者有话要说:  封跃然:追老婆不能随随便便,要讲究策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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