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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府已然查清佛事这两年的行凶之人。说起来,与你是有点干系。”
卫予动却不想接着往下说,“但今后可与你无半分瓜葛,欢欢莫再管侯府之事了。”
筷箸一顿,卫予动起疑道,“欢欢你所言认识的国子监朋友,该不会是,侯府那小子?”
卫欢嗫喏着不知点头还是摇头。
倒是越琅,在旁清清冷冷道,“再不用膳,怕来不及国子监进学了。”
国子监每年春秋两度,迎监生入学典仪大会,召集全监生一同于监院聆听教诲,明训诫,勿犯错。
五月,早已错过春季监生入学典仪。
但今日不知何缘故,待他们一同来至国子监时,却见国子监院中聚着好多监生,还尽皆在喁喁私语。
卫予动在一众士族子弟当中便算生得俊的,此时牵着卫欢小手。
小姑娘生得极为精致。浓黑的长睫下覆着澄澈晶莹的鹿儿眼,白莹稚嫩得比娃娃还怜人。
还穿着监生的青衿儒服,众人一看便了然于色。
“予动,你可算来了。”
未等卫予动扯人来问个究竟,便有一青衿儒服的少年走将过来,拍了一下卫予动的肩。
这少年生得颇俏,做出挤眉弄眼的样子还显出几分风流。他此时一副痞坏的样子,凑过来低声便道,“京中的流言,予动你可也听说了。”
卫予动睨了眼他,轻拍了拍卫欢的小脑袋,“欢欢,这是应杭哥哥,大学士之子。”
“应杭哥哥。”卫欢娇音可爱。
应杭闻言却是笑开了,弯腰与卫欢平视,“应杭哥哥与你哥哥可是相交多年,他楞把你藏着掖着,还差点弄丢。应杭哥哥这回可要好生瞧瞧欢欢。”
虽只是揶揄,待真往这小脸蛋一瞅,却望得应杭神色一怔,半响未反应过来。
卫予动蹙眉,直把应杭青领往上一揪,毫不留情面就往将卫欢牵到自己身后,便道,“京中是何流言?”
“哎哎哎,我之前就是看予动你相貌堂堂,才愿意和你结交。现在一看,你这长得还没你妹妹万分之一好看。”应杭嘀咕道。
“那流言可像是高山瀑布之水,
溅得飞快且猛。莫说官宦人家,士林雅士怕都知晓。予动你竟未听闻?”
应杭本想装腔作势卖关子,但看到卫欢从卫予动身后探出个小脑袋,湿漉漉的圆眼望着自己。
不由地轻咳了一下,便正经道,“七皇子可是这两日重返朝堂了。你不知,朝堂上闹得多开,那二位可是不遗余力地打压,意图说服皇上不让其参政。”
“各位大人皆以为,七皇子定会与二位皇子公然分庭抗礼。结果倒好,七皇子竟另辟蹊径。”
卫予动眉头蹙得更深了点,越琅为人如何他尚未了解,但是父亲看人的眼光总归也不会太差。
应杭手搭在卫予动肩上,凑得更近了些道,“七皇子此番,可是要借此次机会,掌控天下学子之人心,导士林之风向。”
卫予动反手一掣便撞向应杭左肩,“挑重点讲。”
“诶,你这......”
“各学子,静,归于本位。”高台上,一面色肃穆的大人高声道,甫一扬手,院钟便于此时敲响。
本位?卫欢闻言小山眉一弯,卫予动牵着她站到了她所归的监班。
卫欢个子最是娇小,引着便直接站在首排首列首位。卫予动又低声叮嘱了两句,便回他那旁去。
监院前中,高台之下,学子们闻钟井然列站着,青白儒服衣袂飘飘,雅礼堂正。
监丞郁大人,手执贴金色卷宗物,站于其上。
望着底下的学子们,声沉徐缓道,“今,召各位学子于此,是为国子监已悬空二月之久的主祭酒大人之位。”
“圣上体恤关怀吾等学业之事,国子监向崇博学之,慎思之,笃行之。几经筛考核审......”
不知原来今日也是新祭酒来的日子,怪不得。
国子监主祭酒大人因年迈告朝还乡后,便余台上列站着的副祭酒,司业,监丞,及各位博士,此事卫欢还是知道的。
各位大人也皆身着儒服,身正端严。身后,围摆着一扇六曲连环画屏。
眼前,画上山水,疏阔浓影饱蘸着黛墨色。山巅为雾,山林为岚。她确定她从未见过,却极眼熟。
书生,山水为诗。
卫欢恍然忆起,她前世几经辗转,独一想还却还不了的那份恩情。
“阿泾.....”卫欢喃喃道。
那一年她刚十三岁,因那人之恩,她也有着一段就学的日子。
他予她自由,爱教她读书绘丹青。她自幼在繁华之地待了那么几年,又历过这许多磨难。但那人却心思单纯,给了她全部的信任。
他们去过许多灾祸横行的地方,一同攀爬着险崖为求一药;一同与灾祸里贪赃枉法的官员冒死斡旋;一起哭着为旱灾割血,为瘟疫试药而亡的人敛尸。
见过桃花盛开的春,孤雁南飞的秋。行过北方的雪,蹚过清亮的月。
他,皎皎君子,朗朗其心。
只是,想还恩于他,却不知他在何处。
“察其,德爱礼智,才兼学雅,学比山成,可为人师。故,封请为国子监祭酒,掌儒学训导之政,总国子、太学、广文、四门、律、书、算凡七学。”
“请,祭酒。”
监丞郁大人终高声朗完,监院上的学子们,却很多已是知道其人是谁,未抱着好奇,但却抱着兴味,盯着那人。
那人俊逸卓绝,晨光下眉目的冷峭被打碎了。一身儒袍,更为其俊添雅。但却不苟言笑,光是站着便有一种不敢让人轻慢的威仪。
监生们正盯着他缓缓走向高台。
谁知,他抬头一望,脚下却又一停,改变了走向,径直朝着监生们行去。
监生们本就肃立着未做声,见状,众人心里讶异却更是不敢言语。
台上各位大人更是皱眉看着。
待见到,小监生队中第一排站着的那个小姑娘,鼻尖红红。
不知怎的,望着那画屏,无声哭得泪珠子一颗一颗往下掉,眼泪都将青领打湿得变成了墨青色。
他走至小姑娘面前,觉得好生心疼,小姑娘却还在怔愣恍惚中。
待到他轻叹了一口气,小姑娘才一个晃神。望着眼前之人,脑袋嗡地一下,“大师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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