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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文棉和倪绣裀的名义起诉陈俊的案子,终于在2021年元旦的前夕开庭。
文棉陪着妈妈坐在原告席,身后?坐着旁听的贺怀、祝晚虹和邵岚三人。
倪绣裀经过?这两天化疗,副作用越来越明显。昨天更是胃口不太?好,吐了几次。现在病恹恹地靠在椅背上,整个?人都?憔悴了一大圈。
文棉看着心疼,抱着她的胳膊止不住地往她身上蹭:“妈妈,不舒服就回去。棉棉长大了,自己可以。”
倪绣裀勉强迁迁唇角,安慰地摸摸女?儿的脑袋:“没有关系,妈妈没事的。”
文棉听妈妈的话,乖巧地把身子坐正了,但眼睛依旧时?不时?朝着她的方向瞥。
整个?庭审持续的时?间并不长,律师一次次地呈了证据,又一次次地被被告方辩护反驳。
直到最后?,所有的材料都?交过?了,双方律师唇枪舌剑来来回回把嗓子都?要讲哑了,实在辩无可辨了,法官宣布休庭。
休庭结束之后?,庭审的裁决,便一锤定了音:
关于文棉所起诉的,陈俊存在骗婚的罪名,法院认为两人不构成婚姻之实,被告不构成定罪。
但基于陈俊对文棉在网络方面造成的伤害,以及对文棉个?人名誉的损伤,法院决定判处陈俊支付文棉5万元人民币,以赔偿文棉的名誉及精神损失费用。
何沐作为造成文棉网络名誉损伤的主犯,被处罚20万元人民币。
而许青槐,则当场宣布无罪。甚至连损失费都?没有判罚。
虽然贺怀已经提前和大家打过?招呼,也知道会?是这样一个?结果,但结果判定时?,听到这样一个?赔偿数字,大家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尤其是,站在被告席的陈俊,在裁决宣判出来的那?一刻,朝着整个?原告席小人得志的嘲笑,还竖起中指,更是气?人。
邵岚气?得撸起袖子就往被告席冲:“什么狗屎东西,也敢朝你姑奶奶竖中指?信不信姑奶奶就地打死你!”
但被工作人员强行拦住了,随后?被请出了法院。
*
法院的门外,已经挤满了记者。
何沐应该是已经被人接走了,外面只剩下陈俊和许青槐正被记者们举着话筒盘问。
“陈俊,你对这样的判决,持什么样的想法?”
“许青槐,你是出于什么样的心理,收了陈俊的20万元谢礼?”
“许青槐,出事之后?,这对你的生活有什么影响?”
“陈俊最近工作怎么样,顺利吗?”
“陈俊准备什么时?候执行5万元罚金?”
许青槐一直黑着脸,把记者们的话筒挤开,闷头往外面走。
陈俊刚开始还在得意地笑,但中途接了个?电话,对着听筒“嗯嗯啊”了几声,挂掉之后?明显变得不耐烦,也匆匆地走了。
记者们见被告走了,一回头见着原告这边,又赶忙提着□□短炮追过?来。
文棉被这阵仗惊住,习惯性地往妈妈身后?缩。
可当她真的站到妈妈身后?,才突然发现……记忆里?向来个?子高高、无论什么时?候都?会?冲到她面前遮风挡雨的的妈妈,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比她要矮了一点点。
站在妈妈的身后?,她甚至抬头就能看到妈妈头顶的帽子,和鬓边刚刚剃过?、却没能掩盖彻底的白发。
“请问文棉的妈妈,对于这样的裁判结果,您有什么想对媒体?说的吗?”
“这样的裁决,是您想要的吗?”
“您会?上诉吗?”
一个?又一个?问题像连珠炮似的砸过?来。
文棉明显感觉到妈妈的身形晃了晃。
转头,才发觉妈妈的脖颈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出了一层细密的汗。
文棉看着越来越多挤到面前的人们,忽然大步上前一步,张开胳膊挡到了妈妈面前。
天生胆小又自闭地姑娘,面向着人群时?,整个?人都?在抖。
却对着镜头一字字讲的认真,说:“妈妈在生病,不可以吵。”
文棉声音不大,依旧软绵绵的,却让在场所有记者都?顿住。
嘈杂的议论声、拍照声,都?在这一刻停了下来。
蜂拥而上的人们,本是为了抢一手?新闻恰饭
。
恨不能一边采访,一边搞个?编纂文稿的□□。就怕慢人一步,这个?热点就没了。
却偏偏,在听见女?孩的话后?,像是被按了暂停键一样的,纷纷选择了闭嘴。
所有人都?看着挡在最前面的,那?个?柔柔弱弱的小姑娘,明明害怕的两条腿都?在抖,却坚定地回头,对她身后?的女?人说:“妈妈,不要怕。棉棉以后?,都?会?好好保护妈妈。”
贺怀拍拍文棉的肩,背对着人群把小丫头一挡,就把她虚虚圈进了怀里?。
男人轻轻在她的背上拍着,说:“别?害怕,师哥和邵岚姐帮你们在前面挡着。乖,棉棉护着妈妈,师哥护着你。”
*
贺怀安抚了文棉许久。
人群中,终于有记者弱弱地举手?:“请问,我?们有一些问题想采访……是问文棉,还是文棉的妈妈……或者,你们谁回答一下都?可以……”
声音里?都?是卑微。
文棉听见问话抬头,疑惑地望向贺怀。
后?者就一字字地帮她耐心解释:“他们有问题,要问你和妈妈。”
文棉了然地点点头,上前一步,站到了所有人面前。
尽管手?上依旧揪着贺怀的衣角没放,眉宇间却写满了成熟与沉稳。
“妈妈累了,我?来回答。”她说。
于是,所有记者就自发地排成了一排。
一个?一个?,缓慢而耐心地问出自己的问题。
记者们提问,贺怀就把这些问题转成文字,发到文棉的手?机上。
文棉就念着问题,一个?个?地回应:
“这样的判决结果,满意吗?不满意……陈俊的处罚,太?轻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拿着手?指比划:“还不如棉棉一幅画卖钱多。”
“会?上诉吗?这个?结果很不好。师哥说,要上诉的。”
“妈妈的病怎么样?”看到这里?,女?孩笑得眼睛弯起来:“妈妈最近好很多,真的,好了很多。”
*
另一边的梧桐树下,身穿暗红连衣裙的邵岚,从?兜里?掏出一颗烟,叼进了嘴里?。
“感觉是
不太?需要我?这个?戏精了啊,亏我?准备了一肚子的话,毫无用武之地啊。算了,等新闻放出来,我?去网上舞吧。”
她说着,开了打火机,把烟点燃。
白色的烟,就徐徐袅袅地冒了出来。
“我?以前其实挺疑惑的,你和贺怀怎么会?有那?么大耐心,和一个?自闭症沟通的那?么好。我?好像从?来见你俩对她有半点不耐烦。是我?,我?就不行。棉棉真的挺可爱的,但我?也确实没那?么大耐心。”
站在她身侧的男生,把她嘴里?的烟拿出来,放进嘴里?深深地吸了一口。
但他没有显然没吸过?烟,不小心过?了肺,呛得一直咳嗽。
邵岚噗嗤一声笑,把烟接回来叼进嘴里?:“不会?抽烟就别?抽。明明就是只奶狗,装什么狼。”
祝希尧难得没接话。
而是目光望向不远处,还在认真回答问题的女?孩。
自嘲地笑了笑,说:“一般人确实做不到每时?每刻都?那?么大的耐心。你说什么她都?不能听明白,还总曲解你。说话说到一半,觉得自己终于把每一个?字都?解释清楚了,她的注意力却跑了,你什么都?白说。身边有这么一个?人,日复一日下去,普通人都?得被逼疯。”
邵岚笑着戳戳他:“你少来,我?看棉棉好着呢,哪有你说的那?么傻。”
“那?是我?哥有一段时?间,每天都?坚持给她做干预,硬生生给她掰过?来的。你现在看见的文棉,已经是个?趋近正常人的文棉了。”
邵岚意味深长地笑笑:“哦,原来有耐心的是你哥啊。”
祝希尧的目光从?文棉身上,移到她身旁维持秩序的男人,轻缓地摇头:“他其实也不是个?有耐心的人。”
“我?哥小时?候还有个?妹妹,叫贺阮,和我?一样大。从?小患有自闭症,6岁那?年去世了。我?那?时?候小,脑子也有问题,不知道情况。但后?来听长辈们说,是那?年的腊月23,小年。他们一家去超市逛年货。阮阮在超市那?种人多的地方呆不住,我?哥就带她去了外面的街上。”
贺怀自己那?时?候就是个?十多岁的孩子,阮阮爱吃甜筒,他就带着阮阮去买甜筒。
结果,从?甜筒制出来,到交钱,就那?么一小会?功夫,阮阮自己跑到了不远处的马路。
正是晚上,又是过?节,难免有司机酒驾。
当时?只听见拼了命的鸣笛声,接着便是刺耳的刹车声。
有人尖叫,说:“快打120,有个?小孩卷车底下了!”
贺怀回头没看见妹妹,手?里?的甜筒都?掉到了地上……
“我?哥一直觉得,阮阮去世是他自己的原因?。但我?们都?知道,自闭症的孩子原本就不太?听话。那?种程度的车祸,她没有躲避能力。而且,我?哥自己当时?也只是个?孩子,哪能兼顾那?么多。没人怪他,但他学了四年的素描都?不学了。十一岁的时?候,就每天抱着心理学的书?啃。”
“爱因?斯坦在12岁的时?候,看得是《几何原本》,13岁读康德哲学。我?哥也不遑多让。他在医学方面确实是个?天才,但也有他努力的地方。我?确实不如他。各个?方面,都?不如。”(*注
邵岚缓缓吐出一口烟,说:“以前我?只以为,文棉太?依赖你哥了,依赖到没有自我?。现在听你这么说……他们俩真是谁也离不开谁。”
贺怀是文棉的药。
文棉,又何尝不是贺怀的药呢。
邵岚回头看向身侧安安静静的祝希尧。
男生的依然看着那?边忙于回答问题的小姑娘。清亮亮的眸子,平平淡淡的,却也温和。
她忽然抬了胳膊,摸在了男生的头顶:“他们有他们的契合,贺老师也确实有贺老师的厉害。但是,你也不差到哪去啊。我?前两天还看见你手?机上的消息,说是国际美?术赛事上拿奖了?这不是挺好的嘛。”
“我?们的祝希尧小朋友,也很厉害啊,别?妄自菲薄嘛。你就算不信你自己,也得相信岚姐的眼光。这世上但凡是我?看上的,保证都?是绝世极品。”
祝希尧没说话,而是目光落到女?人涂得红艳艳的唇上,还有沾着口红印记的烟嘴。
“抽烟,很舒服吗?”
邵岚愣了愣,噗嗤一声笑出来:“你这话说的,抽烟这种事,哪有什么舒不舒服的。不过?是心烦的时?候抽一颗,岁月静好的也抽一颗。这就和大多数人喝咖啡一个?样,抽的就是个?心情。”
“哦对,勾男人的时?候也喜欢抽一颗。比如现在。”
正经不过?三秒。
祝希尧目光移到她身上。
不得不说,邵岚全身上下都?散发着成年女?人所特有的魅力。
那?是一种阅尽千帆之后?,的成熟和稳重感。对什么都?不在意,活得恣意又潇洒。
举手?投足间,都?是极致的性感。
男生的唇角微微扬了扬,又望向不远处的几人。
“陈俊和许阿姨他们,很坏。他们让妈妈放弃治疗。妈妈现在好转了,妈妈可以不用死掉。让一个?可以不死掉的人,死掉,这是杀人。”
“他们想杀死妈妈。他们,很坏。”
一身粉白衣服的女?孩,对着记者,一句句清晰地阐述。
在她的世界里?,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一切都?直白的只剩黑与白。
明明重复来重复去,都?只有一句“他们很坏”,但祝希尧看出来了,邵岚也看出来……
女?孩的话,字字都?打在了在场所有人的心里?。
他们,想要杀死倪绣裀。
他们,杀人未遂。
但他们,又无罪释放。
作者有话要说:注:资料来源于爱因斯坦传
然后:
这个案子,我咨询了朋友,确实只能是这么个结果了。
但是,陈俊和许青槐肯定没那么容易就让他们逃掉。
一切应得的报应,都在推进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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