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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甫山冲太子拱手,“臣告退。”
太子点头,欲言又止。萧甫山已经抬步走了。
众位朝臣自动让开一条道,目送萧甫山远去。
钟安平跟了上去,“荣国公,你是不是知道……程大人成亲那么仓促。”
别人不知道,他是知道的,这婚期原本定的可是八月。冷不丁提前这么久……皇上这般情形,怕是日子长不了了,国丧三月内民间不可嫁娶。
萧甫山说道,“有些事情,心里明白就好。”
“嗨,我就是想跟你说,我很厉害。”钟安平笑了笑,“我这几日还是不去兵部了,金吾卫那边得警醒一些,想浑水摸鱼的人太多了。”
萧甫山难得夸赞了他一句,“你能想到这些,说明你真的很厉害。”
钟安平有些受宠若惊,很是认真地看了看萧甫山,见到一脸严肃的样子,仿佛方才夸人的不是他。
他不太确信地问,“你刚才是在夸我吗?”
萧甫山淡淡瞥了他一眼,就在钟安平觉得不会有回答的时候,却听见一声,“是。”
钟安平高兴地咧嘴笑起来,“跟了你那么久,总得学到一些本事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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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启明堂放学,学生们给幼菫行礼道别,陆陆续续走了。
永青收拾好了自己的书箱,说了声“母亲,我出去玩会!”便蹭地没了人影。
幼菫喝着紫玉泡的药茶,滋润着劳累了一天的嗓子。刘管事很尽职尽责地用托盘端着一碗药茶来了。
幼菫皱眉看着那只碗,“刘管事,你选的这只碗有点大!”
刘管事对夫人是最耐心和气不过的,萧甫山都没享受这待遇。他笑着解释道,“夫人今日按说不该上课,您连着两日上课,药自然是要多喝些。”
他端了一碟蜜饯摆到桌上,“喝完了药吃颗蜜饯就好了。这蜜饯是国公爷亲自去西城王家铺子去买的。还有腌梅子,是铺子里今年第一批上市的,国公爷买了不少,老奴已经送去木槿园了。”
幼菫叹了口气,他何必操心这些,西北军务够他忙的了!
她端起碗,深吸一口气,把药一口气灌下去了,哆嗦着手捡了一颗蜜饯吃了。
刘管事欣慰地叹息,劝夫人就提国公爷,劝国公爷就提夫人,保准管用!
幼菫没休息多久,韩修远便过来了。
韩修远穿着紫色仙鹤纹朝服,面如美玉,恭恭敬敬一丝不苟给幼菫作长揖行礼,“师叔,我给您带了些荔枝过来。”
自幼菫跟太子讨要过荔枝,好像大家都知道她爱吃荔枝了。送礼很是能投其所好。
幼菫不知道的是,太子这些日子隔日让太监送荔枝到荣国公府,已经传的无人不知。原因无他,每日宫里到的荔枝总共只有几篮子,却要分一篮子给她。宫里那些爱吃荔枝的妃嫔,便生出了意见,话便传了出来。
幼菫从宽大的太师椅上站了起来,笑眯眯地接过荔枝,“师侄有心了。”
韩修远或者韩夫人每次来,都会搬走些酱菜的,幼菫未等韩修远开口,就吩咐紫玉,“回木槿园搬一些酱菜过来,豆腐乳和辣椒酱多一些。”
紫玉应下,出了学堂。
韩修远严肃看着幼菫,眉心凝重,“我不是来拿酱菜的,我有事要问荣国公。”
幼菫端详他的神色,似是不悦。她猜测是有公事,他们俩似乎彼此并不是太看得上对方,私事上从未有过来往。
“那师侄要等等了,国公爷还未回府。”幼菫说着话示意他坐下。
学堂里摆了两个冰盆,凉爽舒适,韩修远犹豫了下,最终没抵得过诱惑,抚着大袖坐了下来。
幼菫从冰盆里取了一壶冰镇酸梅汤,倒了一杯给他。学堂里是不限量供应酸梅汤和清热药茶的,学生们很是喜爱,有人还会带一些回去,给家里的妻儿尝尝。
韩修远谢过了她,看着冰盆说道,“听说太子给国公府运了满满两马车冰,太子对荣国公还真是分外器重。”
幼菫听出了言外之意,这个师侄身上又炸刺了,“师侄此言差矣,太子运冰是给启明堂,且也不止两马车,待用完了还是要再送的。师侄的消息可不够灵通。”
太子重视算学,给启明堂拨冰,的确也说的通。
韩修远默了默,“我当初赞同师叔所讲,立贤不立长,可若贤者不贤,又该如何?”
他突然说这个,难不成是宫里发生了什么事?听他的意思,太子不贤,现在又来找萧甫山,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倒像是萧甫山的错。
幼菫问道,“可是发生了什么事?师侄冷不丁这么问,我该如何回答,总得知道事情原委才是。”
韩修远微微蹙了蹙眉头,宫里的事怎么能说与她一个女子听,且不说污秽不堪,事关重大,就算是父亲都不能说。
“师叔先别管发生了何事,只管回答我。”
幼菫斟酌了下,说道,“所谓贤者,也不过是相对而言,说的不好听点,矮子里面拔将军,将就罢了。太子总比先前的恭王要贤良吧。”
韩修远见幼菫直接说开,也不再隐晦,“皇上可不止这两个儿子,成年的皇子还有好几位,比如成王。”
幼菫笑了笑,“听说宫变那日,几位皇子胆小如鼠,都躲到了柱子后面,又怎堪大任。那个成王,且不说他花天酒地,师侄可知围攻荣国公府的骁骑卫,背后的人是谁?”
韩修远暗叹了口气,他手掌整个朝堂动向,也豢养了些死士暗探,又怎会不知,骁骑卫是成王的势力。
萧甫山是大燕柱石,他若是倒了,整个大燕也就危在旦夕,说有灭国之祸也不为过。成王此举与前恭王也无甚区别,为了那个位子不择手段,置大燕安危不顾。
众多皇子中,除了太子裴靖章,还真是选不出可堪大任的皇子来。
他沉默着喝了口酸梅汤,一阵凉爽攸地贯穿全身,他忍不住把一杯慢慢喝光,顿时通身舒泰。
“即便太子继承大统,荣国公如若有悖逆之举,我也不会袖手旁观。”韩修远是个严厉的人,即便他对幼菫恭敬,眉眼平和,说起话来还是带着凌人之势。
幼菫给他又倒了一杯酸梅汤,“我虽不知发生了何事,不过国公爷行悖逆之举,我却是不信。师侄先等着,等国公爷回来,你们细谈。”
韩修远看着幼菫,他一身男装,一副稚嫩少年模样,他忍不住说道,“师叔,你虽智慧超群,可毕竟阅历浅薄,不知世事无常人心凶险。你还是要谨慎些,不可尽信于人。”
幼菫笑了笑,“我知道你对国公爷一直多有不满,他行事不喜解释,你误会他也属正常。别人不信他可以,我身为他的妻室,却是不能不信他。”
韩修远言尽于此,见幼菫执着,也不再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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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甫山回府后,让人将韩修远请进了外书房。
他自顾自斟了一盏茶,缓缓喝着,“韩大人来兴师问罪,本公奉陪。可你挑唆内子,提防于本公,就不妥当了。”
韩修远也无被人说破的尴尬,清冷说道,“夫人是我师叔,与家父师出同门。我自要为她考虑,提醒一二。师叔心思至纯,荣国公若是有负于她,我也不会坐视不理,定会为她讨回公道。”
萧甫山剑眉微挑,在他面前,有人肯如此直白的为幼菫出头,韩修远还是第一人。程绍和程缙性子温和,又官位不高,在他面前总是不太有底气。
他淡笑道,“说的很好。内子总算有了肯为她出头之人。行吧,说说你的来意吧。”
韩修远冰冷看着他,“皇上形状癫狂,显然是过量服用丹药所致,太子刚刚被立为储君不过半个月,是不是有些心急了?”
“这个你该问太子,不该来问本公。”
韩修远冷笑,“太子登基已是不可逆转之事,我又何必再生事端。但你是臣子,我总辅朝政,却可以诘问于你。”
萧甫山说道,“韩大人总辅朝政,也该发现,朝局已然大变。你觉得,太子与本公的关系还会停留在以前吗?何况宫中之事,又何须本公插手辅助。”
韩修远自然是知道朝局大变,可太子与萧甫山一向关系亲密,又是姻亲。他不得不作此猜疑。
他怀疑地看着萧甫山,“当真与你无关?”
“当真。”
韩修远虽不喜萧甫山行事狠辣,却也敬他坦荡,他站起了身,“那我无事了。就此告辞。”
萧甫山坐在那里也不起身,淡淡说了句,“慢走。”
他们都是不爱言谈的人,又无甚交情,正事说完了,谁也不愿多与对方说一句话。
连客气的话都不想与对方多说半句。
韩修远上了马车,发现里面已经装满了酱菜,他微微笑了下,家中夫人若是见了,定然要高兴地赞他几句。
韩修远马车还未出府门,便被萧东拦住了。
韩修远掀开帘子,“萧将军何事?”
萧东拱手道,“韩大人,方才宫里传来消息,皇上驾崩了。”
韩修远脸色蓦然大变,他说了句“多谢!”
便厉声说道,“去宫里!”
车夫一甩马鞭,驾着车快速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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