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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里的丫鬟婆子呆愣地站在原地,谁也不敢上前阻拦。
幼菫冲进了正房。
王氏头发散乱,一身狼狈地坐在炕上,脸颊红肿。她见幼菫进来,目光怨毒地看着她冷笑。
幼菫怒意顿生,用尽全身力气,上前狠狠地扇了她两巴掌。
她的手在发抖,全身都在发抖,“你这个毒妇!外祖母那般善待你,你怎下得了狠手!”
王氏狠狠拽着幼菫的衣襟,咬牙切齿道,“善待?她善待的只有你!你仔细想清楚,她是你害死的!”
萧东跟着幼菫进了屋,他大手用力抓住王氏的手腕,王氏吃痛,抓幼菫的手便松开了。
幼菫一时语凝,这正是她心中之痛,她对外祖母心怀愧疚。
她怔楞片刻,回过神来,“难不成外祖母对我好她就该死,我就该死?挡你路的人都该死,这是什么道理?”
程瓒先赶到,喊了声“母亲,您醒醒吧!”
王氏失望地看着程瓒,“还有你!若不是为了你,我何苦做这些。你不知感恩,还跟他们一般斥责我,你不孝!”
程绍从外面进来,怒道,“荒谬!你做了恶还要怪到别人头上,你到现在都不知悔改,无药可救!”
程缙说道,“大哥,此时不能就此罢了,你做个决断吧。”
程绍痛心地看着王氏,他曾满心满眼都是她,觉得她是最美好不过的女子。近二十同裘而眠,他竟不知她如此蛇蝎心肠。为了阻止一场婚约,竟不惜毒杀婆母和幼菫。
他闭了闭眼,三个字随着一声叹息而出,“报官吧!”
王氏哀嚎一声就去抓程绍,“一日夫妻百日恩,你心好狠,枉我为你生儿育女日夜操劳……连条活路都不给我留!”
程绍推开她,转头看望别处,不这般处置,他无法跟程缙和幼菫交代。
程缙有些意外,于法而言是该如此,可这样处理家丑就宣扬出去了。而且程绍为官,程瓒科考,文斐婚嫁,都会受影响。
尤其是程瓒,他会试上榜可能性极大,下月就是殿试。若王氏被盼处决,他便要错过殿试。即便处决在殿试之后,新官上任便是丁忧三年。
再者,有一个弑杀婆母的母亲,程瓒程珂就要因她一世背负恶名,仕途婚娶必然受影响。
程缙开口道,“大哥三思,现在正是程瓒科考紧要时候。”
幼菫也想到了这些,她看向程瓒,程瓒胸膛剧烈起伏,温润的脸上闪过痛色,眉头紧蹙。
杀人偿命,王氏死不足惜,可程家家族名声就要因此受损,她造的孽,不该让子女来偿还。
程绍这般处置,也是为了给程缙和她一个交代吧。毕竟她也是当事人之一。
幼菫说道,“大舅父,家族名声计,还是换个处置方法吧。”
程绍有些意外,她原以为最不能饶恕王氏的就是幼菫,没想到她却开口求情。
幼菫继续道,“我不是可怜她,她死一百次都不能解我心头之恨。可因为她搭上整个程家人的一生,不值得。她活着,不见得就比死了舒服。”
时下这种事情一般都是家里内部处理,要么赐自尽,对外报病故,要么送去庵堂苦修。还有一种就是寻个由头休妻。
她若是病故,子女要守孝,程瓒会试即便高中了也不能再参加殿试,三个子女的婚事也要耽搁三年。
程绍也不忍亲自下手结束了她的性命。
庵堂苦修,怕是太便宜她了,不足以平众怒。
程绍说道,“休妻吧,明日就修书一封让王家来接人。”
这比送官体面一些,却也好不了太多。
被休弃的女子在娘家哪有立足之地,尤其是因毒杀婆母被休,回去只会被视为家族耻辱,为了家族名声,要么被送庵堂苦修,要么赐一条白绫。
王家是世族大家,更是注重家族名声,若是传出去自家出了这等女儿,整个家族的女儿都要名声受损。不管是已嫁的还是未嫁的。
王氏脸色惨白,哭嚷着。
文斐赶了过来,她跪地求程绍饶过母亲。
程绍想想文斐近来所作所为,训诫道,“你莫要学你母亲,自私凉薄。做人问心无愧方得长久。”
文斐冷笑,“父亲只觉得母亲错了,可曾想过若是没有何幼菫,母亲又怎会变成这样,我们程家又怎会变成这样?”
程绍不禁觉得痛心,文斐日日在王氏跟前,耳濡目染之下,她和王氏的想法如出一辙。待她嫁为人妇,若也和王氏一般行事,可如何是好……妻贤夫祸少,至理名言啊。
他皱眉道,“做错了就是做错了。你有空多看些经书吧,修身养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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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出宁晖堂,天已是黑透。正值朔日,漆黑天幕上只有点点星子,不见月光。
幼菫吩咐萧东派人去国公府报信,今晚她就在程府住下了。
萧东嘴里应下,心里却着急,国公爷咋还不来,夫人不回府可是大事,这种大事不是还得他来拿主意的吗?
去苜蓿园的路上,昏黄灯光下,见一高大的身影步伐沉雄迎面而来,身后的披风高高扬起。看走路的气势,幼菫几乎可以肯定是萧甫山。
他走到幼菫跟前站定,巍然而立,在暗夜之下犹如神邸。
幼菫一直绷着的心在见到他的一瞬间放松下来,踏实下来,她乳燕投林般扑到他怀中。“国公爷!”
泪如泉涌。
萧甫山搂着他,轻拍着她肩膀,嗓音低沉柔和,反复安慰着,“没事了,我来了。”
萧东扭过头,真可怕,国公爷还有这么温柔的时候!
萧东好歹有些平日里的铺垫,接受起来容易一些。身后的一群侍卫冷不丁看国公爷这么温柔小意,更是被吓的不轻,互相对视,这个国公爷是冒充的吧?
程绍心中不安起来,王氏可是前后两次给幼菫下毒的,萧甫山知道了还不知要怎么雷霆震怒。他之前本就在萧甫山面前不太理直气壮,气势比程缙要弱一些。程缙敢在萧甫山面前装模作样地摆摆舅父架子,他可是一点都不敢。
程瓒紧握着拳头,看着幼菫在萧甫山怀中哭泣,格外刺眼。
自己和她本是一对,为此搭上了祖母的性命,母亲的后半生,可是一切却是镜中月水中花,终究是一场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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