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剑客死于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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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白小楼之外，众人一头雾水。

他们不明白为什么白小楼会说出这种看来极荒唐极可笑的话。

吕迪也不明白。

他自从看到白小楼就如同毒蛇遇上仙鹤，老鼠遇上猫一样，已完全没有刚才的威风。

但白小楼的话却令他振奋起了精神，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

他冷冷道：“你也认为我不是他的对手？”

吕迪是真的害怕白小楼的，因为他知道白小楼的本事，可如今他完全不相信白小楼的话。

他不相信楚天还有资格和他交手。

白小楼望着他，淡淡道：“你以为他必不是你的对手？”

吕迪冷冷道：“倘若他没有和郭定、玉箫道人交手，我自认没有把握能杀了他，可现在。”

白小楼打断吕迪的话，道：“可现在你有了绝对的把握？”

吕迪冷冷道：“不说绝对的把握，我至少有九成以上的把握。”

白小楼笑了起来，可笑容很快戛然而止。

他望着吕迪道：“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

“什么机会？”

白小楼道：“只要你有本事杀了他，那么我便让你活着离开柳城。”

吕迪双眼发光，目光如炬般的盯着白小楼，一字一句道：“此言当真？”

白小楼淡淡道：“我几时说过谎话？”

吕迪闭上了嘴。

他和白小楼虽然是死对头，可他愿意相信白小楼——白小楼这一生之中还从未做过任何一件违背承诺的事。

得到白小楼的承诺，吕迪松了口气。

说实话，他是真不想和白小楼交手。

他自认一身武功足矣横行江湖，可他也自认自己的一身本事绝非是白小楼的对手。

倘若白小楼不拔刀，吕迪认为有机会战胜白小楼，可白小楼一旦拔出那口名为小楼一夜听春雨的天下第一魔刀，吕迪虽然自负，可也认为自己几乎没有半点逃出生天的机会。

但幸好白小楼没有。

幸好他也知道白小楼是个信

守承诺了。

白小楼的一句话令吕迪又一次恢复了原本的气质。

他的神情淡漠，气质孤高，他已恢复了先前的风采。

此时他的目光已落在楚天的身上，忽然他运转功力，居然将七尺远出的铁剑吸入手中。

他剑指楚天，一字一句道：“看来我们的交手还需要继续下去。”

楚天神情平静望着吕迪道：“你还打算和我交手？”

吕迪面上不动声色，可心中已有些奇怪，他忍不住暗暗思忖：难道楚天真还有一战之力？

不过他很快没有去想了。

他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看得出经过两次受伤，楚天的伤势已经非常沉重了，即便楚天全盛时期，他也有把握和楚天一战，更何况现在。

除此之外他还有一个必胜的理由，因此他相信楚天非死不可。

他冷冷道：“你既然来了，我也来了，那么我们之间便已免不了一战。”

楚天笑了笑，居然转头看向白小楼道：“不管如何，你的阴谋还是得逞了？”

白小楼微微一笑道：“我说过能不出手的时候，我绝不会出手！我也说过能看戏的时候，我也绝不会错过，你们都是非常不错的高手，我相信这一战必然有趣极了。”

楚天叹了口气，道：“可这一战对于我来说，却一点也不有趣。”

楚天封住了小腹胸口的多处穴道，令鲜血流出的速度缓和了下来，他做完这些事情之后，目光再一次落在吕迪面上。

他对吕迪道：“其实就在刚刚，你可以乘机要了我的命。”

吕迪冷冷道：“的确可以，只可惜如果我能做得出这种事，那么吕迪也就不是吕迪了。”

楚天拍手叹息道：“有你这句话，此战无论是生是死，都将是我人生一大快事，请。”

他再一次说出了请字。

这已是楚天和吕迪之间的最后一句对话了。

吕迪也说出了一个请字。

这个请字，便是告别。

这也是他们之间的最后一句对话。

从今以后这世上若还有楚天，便不会再有余地。

楚天、吕迪都持剑而立。

他们的神情都极平静，他们的眼神都极镇定。

此刻，不知情的人绝对看不出他们要交手，更看不出他们要进行一场生死搏杀。

屋中忽然安静的可怕。

那不是安静，也不是可怕，而是肃杀，

杀气自两人身上散发而出，弥漫整个大堂，以至于天地都肃杀起来了。

楚天望着吕迪，吕迪也望着楚天。

两人的目光若两口无形的利剑碰撞，交织出瞧不见的星火四溅。

目光如剑的碰撞固然瞧不见，但两人对视的一刹那所拔出的剑锋却是任何人都看得见。

对视瞬间，两口极锋锐极可怕的剑已同时出鞘，同时向对付刺了过去。

两人的出招都极快极冷静极一丝不苟。

他们虽然是两个人，可他们出手的这一刹那，仿佛变成了一个人，仿佛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他们出剑的这一刹那，他们固然容貌相去甚远，可他们的容貌却也在这一刹那模糊了，没有人会注意到他们的容貌。

只有两口剑。

两口充斥着杀意，带着仇恨与必杀信念的剑。

这两口剑，必然有一口能取下对方的性命。

剑至中途。

两个本来给人感觉一模一样的人，忽然发生了变化。

原本两个人仿佛变成了两口剑，可就在中途，一口剑忽然又变成了一个人。

这个人就是楚天。

楚天发出剑的中途，忽然身子一软，朗跄了一下，出剑的速度已弱了下来，力量也似乎一刹那消失了，剑的方向、角度、准头都出现了极大的偏差。

这本来夺命且必杀的一剑，却变成了必死的一剑。

——令他自己必死的一剑。

但吕迪的剑没有变。

他的剑更快更狠更准更毒了。

长剑化作一道飞虹朝楚天心脏刺来。

但这个时候他也从一口杀气逼人的剑，变成

了一个人。

一个阴险毒辣的人。

他的脸上带着阴险毒辣的笑容，非常得意极了。

虽然这笑容只是一闪而逝，可白小楼、郭定、叶开等人都注意到了。

他们都明白一件事：楚天的剑法会出现极大的疏漏，一定是吕迪搞的鬼，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吕迪当然清楚。

他有把握能杀了楚天的最重要原因，是因为楚天喝下了那一杯酒。

这杯酒是楚天自己倒的，也是楚天自己喝的。

这本来就是他为楚天准备的酒。

他们在交手之前，吕迪本来打算让楚天喝下他带来的酒。

但他根本不用思忖其他的法子。

因为他发现楚天已主动到了酒，为他和自己各倒了一杯酒。

他亲眼看见楚天饮下了毒酒，因此他相信自己这一剑非杀不可，必胜无疑。

白小楼轻轻叹了口气。

他叹气的一刹那，一道耀眼的血光已横空长空，洒落在地上。

吕迪整个人都化作了一尊雕塑，一脸震惊的望着楚天。

他还握着剑，可剑上没有血。

楚天也还握着剑，但他的剑上有血。

不仅是玉箫道人的血，也是吕迪的血。

本来必死无疑的楚天没有死，本来必胜无疑的吕迪却死了。

这实在是极不可思议的事。

可偏偏不可思议的事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