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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他把咖啡递给我,说‘隋经理,跟招商约的时间快到了,我们过去吧’。然后,他把袖了一折,我们就去找招商了。”隋然把脑袋埋进臂弯,如丧考妣,“关键……”
“咖啡是你买的。”海澄从不放过一个落井下石的机会。
“……海总求别说。”隋然嘣嘣地弹安全带。
“好,我不说了。”海澄右转进地下车库,“那淮安说什么了吗?”
“没……吧。”
隋然不太确定。
五月进夏季,温度已经升上来了,露一截手腕也不冷。不过隋然有几次没忍住看,看一次心塞一次,觉得淮安一会儿就可能拿手机发一封“本次合作到此结束”的通知函。
他还真的看了几次手机。
海澄又问:“没把衣服给你让你洗完了给他送过去?”
隋然直起身,茫然地转头看他,“……啥?”
“没什么。”海澄笑说,“你也别多想了,淮安至少有一点不用怀疑,认准了什么人,只要不犯原则性错误,就算再不爽也会进行到最后。”
“不爽……?”
“你抓好重点好不啦。”海澄倒车入库,拉起手刹,“多大点事儿,看把你吓的。睡觉怎么了,还吃喝拉撒呢。咖啡怎么了,他自已拿的又不是你泼的。”
说到底真不是什么大事——前天工作太晚车上打个盹,走路没看路(关键那还是带转角的高危路况)。
人其实都有耐受度,别说一两点咖啡,就算一杯洒过去,只要不是滚烫的,一般有点同理心的都能理解,又不是故意的。
但他了解隋然,一个背着十万吨初恋型选手包袱的一线顾问,凡事儿都想十全十美,出一点小问题,别人没怎么着,回头自已越想越不是味儿,过于患得患失。
隋然这会儿确实挺郁闷的。他很少在客户面前出丑,更别说一天之内两次。
那客户还是淮安!
“下车,发什么愣。”海澄没好气推他一把。
隋然怔了一下才想到解安全带,“哦。”
“所以今天看得怎么样?”
“还行,高登金融和BFC金融中心都有点兴趣,有可能要复看。我感觉他还蛮倾向高
“BFC两个半月佣金。”海澄关注点很现实,“高登只有一个月,而且结佣周期长。你能不能看看你的银行卡,算算你的提成,把客户往佣金高的地方带?”
“还早呢,今天就把海西这几个地方看了。等他发行程再回来看海东,海东佣金都高。”
“发行程——”海澄嘁声,“他在寰宇办公,住也住在那边,你跟招商那边打个招呼,跟他说哎这边有几套,中午吃完饭过去就当遛弯了,看看得了。还等人家发行程,你让客户牵着鼻了走,最后十有八|九干脆把你甩了。”
隋然不接他劈来的刀锋,“哦,这会儿就不是淮安是客户了。”
“他今天要定在BFC,我就去望江阁订包间,跟他金箔花好姐妹好伐?哎,拖鞋在橱柜,右面自已拿一双。”
海澄开了门,让隋然先进,接着说:“主要他行程一个周一个周的,有些好的的场地他不去,第二天没了——业务基本知识不用我再教你吧。前期顺着客户喜好,让客户对你信任依赖是一回事,你也要抓紧掌握主导权。你又不可能给他造一幢完全符合他要求的新楼出来。”
后面一句是重点。
每家物业大体什么情况——管理方,费用,配套设施,周边环境,交通等因素前期都已写过报告,制定的行程意味着列明的物业通过初选,软硬条件大差不差,要靠实勘来比出优劣。
很多东西没法通过照片、视频甚至VR全景感受,必须亲自到现场看。毕竟是未来几年长期所在的工作环境,马虎不了,将就不了,但也不可能处处理想化。
问题是,很多客户都同时有选择困难和“等一等,后面没准儿有更好”的矛盾心理。
鲜少一到现场就觉得“嗯,这就是我想要的”。
隋然做足了淮安挑剔的心理准备,分别前问过今天一天看下来感觉怎么样,得到的答案是高登和BFC还可以。
“还可以”等于有意向,等于需要开始做下一步准备工作。
商办选址这块儿更复杂的是后期合同,业主方向来强势,还有好多“你不接受我就不接纳你,但你磨一磨我
BFC的物业管理是世界五大行之一,合作的律所亦是第三方机构,细节可以磋商。但高登开发商有国资背景,用的是自家的物业管理,自家的法务——这种很麻烦,叫起板来没有太多让步空间。
“你别老想着做万全准备,那位不见得真选中高登。”海澄说,“那破楼……要不是有些人喜欢跟官方做邻居,以为自已能捡到内刊,路过都不乐意多看一眼。”
海澄到家东收拾西收拾,想到哪儿说到哪儿,“去年我手下一新人,跟高登成交了一套,走的就是他们的尤主管,他还算配合的,后面也给客户差点儿整急眼了,你能信吗?高登不让客户自已装空调。”
隋然愣了:“……不让自已装,他们给装吗?”
“是啊,比市场价贵10倍。不买你的消防验收永远通不过。关键是客户之前没怎么审合同,回头一看有一条款写了。”海澄提起来还很生气,不过很快转回来,“我觉得吧,你跟淮安说他家物业和法务都很扯,说不定他马上剔出备选。”
隋然问:“还有别的吗?我写份报告给他。”
“你……烦死了!不跟你说了。”海澄开了冰箱,回头问,“喝什么?”
“我自已来。”隋然熟门熟路去橱柜拿一次性杯了,正要倒水,被海澄叫住了,“刚开车不让我喝酒,这会儿总能陪我喝一杯吧。”
他手上拿的铝罐花花绿绿像是啤酒,隋然把杯了递过去:“一杯,明天还上班。”
海澄指了下客房:“喝趴了就睡这儿呗,省得你回去。我衣服你随便穿。”
两人体格相仿,海澄当了区总没有着装要求,也还备着一衣柜通勤装,但隋然没有外宿的习惯,欲言又止地:“海总……”
“行行行,惯的你。”海澄烦得不行,啤酒怼到他面前,“你看,就果汁饮料。”
酒精味道是挺淡,透着清爽又酸甜的青苹果味。
海澄又拆了几包零食,两人就着当下酒菜。
隋然口渴,连着喝了几口,“对了,投资经理那边你有联系方式吗?”
海澄伸手按他头顶,“哎哟我的然然,你在
隋然心说那聊感情吗?
不可以,拒绝。
没说出口的话自然起不了作用,海澄坐下来第一句话就是:“老汤今天给我发信息了,周五回一趟庐阳,去民政局。”
老汤是海澄的丈夫,隋然离职第二年参加的婚礼。
说是婚礼,也就是海城这里的好友同事摆几桌,两人都在事业上升期,情到浓时可以领证,前提是自愿舍弃婚假。
去过民政局,再去当然是办离婚。
“去年底突然说调回老家那边,那会儿我想行吧,反正来回高铁两个半小时,他有空过来,我有空过去呗。结果,俩月不到,我说过去吧,他说出差、出差。”
海澄一边说着一边划拉手机。
隋然手机嗡嗡振动几下,低头一看,是海澄推送的投资人名片。
“狗屁,你就看吧,只要有一方想分居,铁定都是分开。”海澄扔开手机,瘫在沙发靠背,一手搭着额头,直接往嘴里灌酒,“外面的世界多宽广,何必迎合我。他他妈的居然说他从我决定不休婚假就觉得我不爱他。爱能干什么啊,爱能付首付?!妈的房贷都是我还的!”
隋然环视房间,老汤的存在痕迹几乎没有。
去年年底到现在,仅仅半年左右。
但海澄跟老汤青梅竹马,结婚前已经谈了七年。
隋然沉默喝酒不想随便搭腔。
好些人只是图个发泄,没想真的寻求安慰,局外人也没法安慰。
他能做的就是克制住看手机的冲动,专心一点,海澄喝完一罐不想动的时候再帮他拿两罐。
等到隋然觉得那酒不像单纯的果味酒精饮料,已经晚了。
海澄抱着他语不成句、泣不成声地骂老汤,而他想的只是给淮安发信息。
他也那么做了。
「淮总,我问过我师父了,他说高登到谈合同的阶段可能会很麻烦。那家物业法务特别搞。」
「淮总,今天对不起,我绝对绝对不是故意[难过]」
「淮总,明天中午我可以去找你看场地吗?海东有两家物业很不错的,得抓紧时间。」
……
“然然。”海澄不知道是喝大了还是怎么,忽然凑上来抱住隋然,“去年就有苗头了,然然。我那会儿就能发现的,都怪你……怪你……”
隋然一激灵,酒醒了一半,“怪我什么!?”
“就怪你……都赖你……我以前真相信距离不是问题……”
手机嗡嗡地响,隋然费了点力气从海澄的钳箍里逃脱出来。
淮安:「那就不考虑高登。」
淮安:「我知道。你没做错什么。不要自责。」
淮安:「好。我在寰宇,你随时来都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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