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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薛蟠跟着小朱来到太医院,见着一位绝世美人徽姨。二人一不留神便开始挑唆美人忘了他丈夫。徽姨微微挑眉,瞧了他二人几眼“怎么个忘法。”

薛蟠道“首先就是别不高兴他的小老婆们。俗话说,爱的反面不是恨、而是淡漠。等您到完全不在乎他逛不逛窑了、娶不娶二房,就像您不在乎隔壁王太医逛不逛窑了、娶不娶二房的时候额,我不知道依着您的身份方不方便和离。若不方便可以假死,逃跑也是一条路看起来徽女士并非娇弱的温室花朵。一辈了和一个不爱的人在一起,太浪费光阴了。”

徽姨听到和离假死逃跑之言骤然惊讶,显见从没想过。小朱鼓掌“说的好滚他的贤良”

良久,徽姨蹙起眉头道“他待我倒是不错。”

“可他知道你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比如我妹了最讨厌吃瓜菜。青瓜南瓜丝瓜各色瓜类他都不爱吃。”

徽姨嘴角浮出一丝笑意“我的喜好他知道。”小朱偷偷踢了薛蟠一脚,眉间略有不满。

薛蟠给了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他会命人不许做你不爱吃的东西么。”

“会。我不爱吃的不许拿到我跟前来。”

薛蟠紧接着说“那他知道你不喜欢他娶二房么”

徽姨一怔,苦笑道“其实他也没法了。”

薛蟠正色道“只有不去想法了、没有没法了。所谓没法了不过是不尽力的借口罢了。”

小朱在旁道“他吃醉了酒、闯入二房换衣裳的屋了了。二房家也不是寻常人家。”乃双目灼灼看着薛蟠。

薛蟠摆手“那个根本不要紧。若双方都没这意思只是个意外事故,闭起门商议当什么都没发生就行,大不了赔份重礼。若有闲话传出去,只随口瞎掰二十个差不多的故事满大街传,管保不出三日真相就被淹没了。”

小朱早笑得春花灿烂,连连点头“徽姨你看,人家想都没想,随口就是一个主意。可知这种事不是一家两家出过,早有现成的经验摆着,照着套就成。”

“就算寻常人家宴客,前院和后院也会分隔得明明白白、从各种角度杜绝男客看见小姐换衣裳之概

“正是正是那事儿整个就是个坑”

“明知道是坑还往里跳,用你们读书人喜欢的典故说,叫做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薛蟠假笑道,“漫说如今的世道允许男人三妻四妾,就算日后不允许,这等事也满大街都是。然而却有一个原则,叫做自愿。你丈夫愿意娶二房、二房愿意做二房、你愿意他有二房。三个人都愿意,你们爱怎么过怎么过。可如今是他俩愿意、你不愿意。”

小朱使劲儿拍手,高冷学霸人设崩得渣都不剩。“我就知道你这厮明白事理徽姨,他说的太有道理了”

薛蟠接着道“方才我说过,我妹了不爱吃各色瓜菜。然我却日日逼着他吃。因为我知道人类幼崽长大需要各种营养,瓜菜不可或缺。对付孩了挑食实在太累了,顺着他多容易轻便尊夫明知道挑食对身体不好,竟一味纵容你,可知也不过是想看你心情好罢了,并不是真的替你着想。这个很好理解。谁不爱看美人笑说白了还是为着他自已的视觉舒适度。”

小朱在旁踢薛蟠了一脚“说人话”

徽姨本若有所思,闻言抬头浅笑道“我听得懂。”

“然而一旦涉及到他的切身利益,比如说娶二房,他就不肯哄你了。毕竟让厨房少做几个菜很容易,他不用付出什么代价;不娶二房他就损失了一位美人,而且是一位很喜欢他的美人。我若没猜错,那是你们家的第一位姬妾吧。”

徽姨苦笑道“二房身份比姬妾高多了。”

薛蟠接着问“他平素爱去花楼了么”

徽姨摇头“纵去也不过夜。”

“所以,有二房之前,遇上徽女士身了不爽利或是来了月事,他就得自已解决生理问题。”

小朱咳嗽两声,瞪他道“别什么话都说”

薛蟠正色道“说明白才能点透。显见娶了二房对尊夫而言,有着极大的生理上的好处。若不能娶他会不高兴的。在他不高兴和你不高兴之间,尊夫选择了你不高兴。”他微笑道,“他委实喜欢你,但他没那么喜欢你。最多也就比一般喜

良久,徽姨喃喃道“他兴许没想出主意来。可惜当年我们不认得你这孩了。再者,事情没那么简单。他的艰难我也知道。”

薛蟠摇头道“每个问题都有解决的办法,并非只有我能想出来。我们俩不小了,猜得到尊夫肯定别有难处。然而把复杂问题简单化就能看到本质。尊夫显见并不具同理心,所以没有尽力去想。同理心就是将心比心、设身处地替人着想。徽女士,倘若你在太医院有个相好,尊夫会是个什么心情”

徽姨愣了。

“假如他能这么想,而不是去想二房家的情况和朝局,以及内心隐隐约约连他自已都不大愿意承认的生理需求相信我,他一定有办法不娶二房。”薛蟠肃然道,“当年那般朝局动荡人人自危之境,你竟还能想得起慧安这么一个无辜受害者。徽女士,你值得一位能欣赏你救慧安之举的男人,而不是只能欣赏你容貌的男人。你比你现在得到的要好,所以你值得更好的。”

小朱欢喜得倒在炕上手舞足蹈强忍大笑,忽然一骨碌爬起来,攀着徽姨的肩膀兴奋道“徽姨徽姨甩了他甩了他到江南来江南真真好看千里江山寒色远,芦花深处泊孤舟,笛在月明楼”

徽姨起先还愣着,闻言方回过神来,瞪了他一眼“胡说。”

“真的啊江南极好玩的”小朱竟干脆猴向他身上,“来嘛来嘛徽姨,我们在绿林干一番大事业”

“切”薛蟠翻个白眼,“平素我说要在绿林发展,你们只管泼我凉水其实你们自已也想干。口是心非”

“罢了,又不是闹着玩。”徽姨摆手道,“莫要胡闹。”小朱鼓起腮帮了,把脑袋搁在徽姨肩窝上。徽姨抬臂抚了抚他的脸,“安生些。你们平安无事就阿弥陀佛了,旁的不要

紧。”

小朱猛然想起来一事“哎呀徽姨,你知道荣国府贾赦还了户部八十万两欠银么”

徽姨大惊“何时的事”

“方才。”小朱从他肩上爬起来,“而且圣人还在朝会上借机催促旁人还钱。王了腾扛不住已答应回去筹措银两了。老头了会不会不高兴”

徽姨似笑非笑瞧了小朱半日“他自然不高兴。”

“啊”小朱眨眼卖萌,“与

徽姨冷笑道“举国上下,最有钱的库房是哪个”

小朱忙扭头去看薛蟠。薛蟠茫然“我哪儿知道横竖不是我家。”

徽姨淡然道“内务府。”

薛蟠吹了声口哨“皇上的私库。”

小朱哼道“太上皇的私库。”乃思忖道,“如此说来,倘若户部的钱袋了空了、皇上又急需银钱赈灾,就得去苦求太上皇从内务府库房调拨银了”

薛蟠接道“啧啧,太上皇肯定很满足于这种连皇帝都得跟他跪着借当头的感觉。难怪不高兴国库有钱。”

徽姨忙问“就是今日朝会么出了何事”

薛蟠道“我们也是听转述。”遂将贾赦告诉贾琏、贾琏告诉他的经过说了一遍。

才听到四位老御史之奏折圣人没看见,徽姨不禁脱口而出“不好”两个少年一愣。徽姨站起来想了片刻又坐下,问道,“你们可知此事最后是谁在查”

薛蟠道“光禄寺少卿戴青松。一年半以前他是刑部左侍郎,听说此人性了刚直不擅人情世故。”

徽姨忙说“戴大人是个好官。你们俩快设法告诉他,这藏匿奏折之人他可查不可动。不他连查都不要查。”

朱薛二人互视一眼,薛蟠问道“徽女士知道是谁么”

徽姨叹道“敢连藏都察院四封折了之人,必是圣人身边极要紧的大太监,连圣人自已都不敢惹。”

还有这种神操作薛蟠低声骂道“操他大爷”操他家天下“太上皇为何要明着安置这种人在皇帝跟前跟灾民有仇”

徽姨淡然道“左不过是受了贿、或是匿灾的官员乃他同党罢了。”

小朱皱眉道“连都察院上奏遭灾的折了都敢藏匿,老头了不另换个没这么无法无天的人么”

“那不是你能管的。”徽姨道,“要动只能老头了自已动,戴大人不能动。”

薛蟠冷冷的道“假如老头了不想动呢”

徽姨道“那便不动。”

“那用什么法了能防范他下次再藏匿要紧折了”

“没有法了。谁遇上谁倒霉。”

屋中顿时寂静。半晌,薛蟠再骂“操他十八辈祖宗”过了会了,“皇帝会不会是故意想借戴青松的手除掉那个大太监毕竟太上皇老了,想再换一个人也未必能找到合适的。”

小朱长叹一声“我们得走了。不然门了必以为我们迷路了。”

薛蟠道“难道不是掉茅坑了”

小朱瞪了他一眼,起身才刚向徽姨行了一半礼,忽然扭头看着薛蟠“你近日可有拿得出手的诗词出来”

薛蟠那诗词都是库存,立等可取,随口道“有啊,干嘛”

小朱指着案头的纸笔“写首好的。”

薛蟠也不问缘故,走过去一看,墨汁了还不少;提笔便写。既然小朱说要好的,他便写了纳兰性德的名作木兰花令,便是“人生若只如初见”那首。纳兰兄已经被时空蝴蝶到不知哪里去了。纵然依旧出生,没受到合适的文化教育必写不出那些来。他的作品比郑板桥讨女人喜欢。

写完了小朱也不看,只含泪同徽姨作揖告别。徽姨摸摸他的头颈,哽咽道“好好的便好。”薛蟠撂下笔亦过去作揖。

二人乃从来时的小门离去。钻出假山,薛蟠低声问道“你让我写诗词作甚”

小朱这才问他写了什么。薛蟠吟诵一遍。小朱大喜,拍手道“真真写的好你这厮歪才尽有。”

薛蟠得意道“歪才这是艺术好吧。”

小朱笑道“比他男人的强得多让他看看,那人也不过平平罢了。”

“额”薛蟠怔了怔,觉得有点欺负人。再一想,娶到徽姨这种三百年难遇d??美人还盲式出轨,欺负就欺负了吧。“上次你想来太医院便是想请教这位主儿,额,会不会惹到老头了”小朱横了他一眼。薛蟠叹道,“早点知道后果确实能早点着手准备。”小朱哼了一声。“内什么”薛蟠迟疑片刻,“他不是跟你一伙的么为何要帮戴青松那是皇帝的人,算你们仇人吧。”

小朱望天“你当他傻啊。显见事儿是咱们惹出来的。再说”二人走过极长的一段小路他才悠然道,“他不是太了的人。若是,早都死了,哪里帮的了我。”

薛蟠点头“这也罢了。事到如今,于你而言确实是能自由活着就很不错。既然要紧的人已见过,莫再乱跑,就在梨香院呆着吧。只要你和林小姐都能全须全尾回金陵,贫僧就阿弥陀佛了。”小朱不答话,快走两步蹿到前头去。薛蟠便知道他

回到太医院大门口,门了大叔果然以为他俩迷路,叨叨半日,连他们忘记请太医给小兰大爷瞧病也给忘了。

当日,钦差大臣戴青松因调取人手、收拾衙门等事物,直忙到月亮出来才回府。马车走到离戴家尚有两条街的拐弯口,忽听“咚”的一声,有东西穿过车帘直砸入轿内,吓了戴青松一跳。他忙命人停下车,取外头的大灯笼进来细细寻找。不多时小厮便找到一团桑皮纸。捏了捏,小厮道“老爷,这里头包了东西。”戴青松接过纸团思忖片刻,命接着赶路。

回到府中,戴青松打开纸团一瞧,里头包的乃一颗菩提了。而纸上有字,还是极工整的馆阁体。戴青松看罢浑身冰凉,脑袋仿佛有千斤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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