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被唤醒的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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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元听到仇大友这句话的第一反应就是自己被人耍了，只是他还不确定耍他的人到底是陆水商会的高层还是仇大友。

“你最好当面和我说清楚，不然咱俩算是结下梁子了。”

还没等仇大友回复，方元就直接挂掉了电话。

此刻，方元的负面情绪几乎到达了极点！

虽然说方元的动机不纯，但毕竟也是拼了这条命才将尤大川给制服的。就算再怎么不济这也算得上是造福一方的事迹吧？

就连苏星语和周哲都觉得自己的行为算得上是英雄了，结果陆水商会那边一个目标不对就给盘否定了？就什么奖励都没有了？

就在这一瞬间，方元对仇大友、对陆水商会黯然升起了一丝杀机。

恍然间，方元感觉有一双眼睛在看着自己。他四下望去，房间里除了苏星语和周哲之外再没有别人了。但方元却十分肯定，那双眼睛不是他们的。

与其说那双眼睛在看他，倒不如说是在看着更深层次的东西，那只眼睛是在窥伺着他的内心。

是恐惧的感觉。

方元以为自己已经忘了这种感觉，但他却十分确定，当他意识到那双眼睛时，那种无力感，是一种刺痛心扉的恐惧。

“方元？方元！”

苏星语的轻声呼唤将他的神识拉了回来，方元一脸茫然的看着苏星语，苏星语脸色凝重的道：“你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好像是傻了一样，还出了这么多汗。是仇大友那儿传来了什么不好的消息吗？”

周哲也道：“如果有什么是我们能帮上忙的，你尽管开口！”

方元摇了摇头，轻笑道：“没……没什么的，放心吧！要是有事儿需要你们的话，我一定开口。”

脸上虽然装着若无其事，但方元私底下却悄悄按出了那条早就编辑好的信息。

不一会儿的功夫，方元的手机震了起来，是小白回的消息，上面写着：“收到，我尽快赶去。”

第二天下午，方元觉得身上已经没什么大碍了，于是就办理了出院。

因为不太想麻烦别人，所以他就没有事先通知周哲和苏星语，却没想到刚出了医院的门口就看见了仇大友呼哧呼哧的跑了过来。

方元冷冷地看着他，仇大友却将一个和他脑袋差不多大的丝织袋子塞进了方元的怀里。

“这是什么意思？”方元不解的道。

“这是我爷爷留给我的，是个好东西，我先押在你这儿。”

方元疑惑的将手伸进了袋子之中，实觉之眼立时显示出了这个东西的价值，25000点元宝。

仇大友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尤大川的事儿是我坑了你，我事先是真的不知道。这是个可以提升修炼速度的好东西，我以后会用五个红色灵果把它从你手里赎回来！”

方元粗略一算，五个红色灵果应该也是25000点元宝。这小子也算是下血本了，应该是没骗自己，看来这件事儿就是陆水商会的人不讲究了。

方元掂了掂手中的东西，反问道：“你就不怕我吞了你的东西？”

仇大友摇了摇头，笑道：“我相信你！”

方元却故意摆出了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道：“行吧，那……我也再信你一次。”

仇大友嘿嘿一笑，道：“我还有件事儿想和你说……”

仇大友的话还没说完，方元的电话就震了起来。

是张知奕打来的，说是自己有些难受。听着电话里的声音明显不太对劲，方元赶紧带着仇大友一起奔着张知奕下榻的酒店去了。

张知奕那个房间的门是虚掩着的，方元刚一开门，顿时从里面传来了一股糜腐酸恶的味道。窗帘严严实实的遮着，屋子里一片漆黑，他连忙打开了灯。

只见床边放着一个塑料购物袋，此时此刻里面却凝滞着些许无法名状的粘稠液体，张知奕正抱着一只枕头伏在床边，十分痛苦的样子。

方元大步走了过去摸了摸她的额头，没有发烧的迹象，问道：“你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

张知奕似乎没什么力气说话了，很低微的声音道：“不知道……可能是……吃错东西了……”

吃错东西了？

方元看了一眼床边的那只购物袋，张知奕可是个修为不俗的修真者，能让她有这么大反应的很有可能就是食物中毒。

于是方元赶紧给她披上了一件大衣，让仇大友帮忙下楼叫了辆车，迅速将她送去了市医院。

折腾到医院的时候已经八点多了，但挂号看病的人还是不少。这阵子是流感泛滥期，大部分都是来打点滴的，所以挂号的人虽然不少，但挂胃肠科的就只有方元他们一家。

坐班大夫在张知奕的肚子上简单的听了一下，不紧不慢的道：“从症状上来看，应该是急性胃肠炎……”

方元也不太懂这是个什么病，于是问道：“那大夫……她是需要手术……还是住院什么的？”

大夫坐回了座位上打开电脑，道：“先打三个点滴看看吧！嗯……要是稳妥起见的话，住一宿院观察一下也行……”

张知奕对于现在的方元来说可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强助力，她的事儿方元自然不敢怠慢，于是赶紧去银行取出了卡里剩下的钱准备让她住院好好观察一宿。

方元也不太懂行情，不知道住院得多少钱。可他听说过住院挺贵的，大不了就是剩下的日子紧巴点呗！

手续什么的都开完了，方元背着张知奕，仇大友拎着三大袋子点滴药水，一起到了住院处办手续。按照工作人员的要求，方元将门诊部医生开的单子和三大袋子的点滴都递了进去。

办公室门口的长椅上坐着两个人，似乎是一对母女。女孩儿大概十三四岁的样子，在那儿低着头玩手机，手上插着注射点滴的细针管，中年妇女提着一瓶药水，瓶口处接出了一根吸管连着女孩儿手上的针头。

方元看着那根细细的输液管，竟不知不觉的痴了，恍惚间觉得那根细细的管子里流淌着的不是药剂，而是生命。

一缕缕鲜活的命从母亲手上的瓶子中点点滴滴的流淌进了女儿的身体里，那股命流就像是有魔力一样让方元的思维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急性胃肠炎啊……这病用不着住院，花五块钱去休息室把这三瓶点滴打完，回去好好睡一觉就没事儿了……”

值班大夫的话把方元的思绪拉回了现实之中，他觉得那个女孩儿似乎抬头看了他一眼，但又好象没有，也许是最近太累了吧！

仇大友听值班大夫这么一说，不由一笑：“嘿……现在这是怎么了？医院怎么还有钱都不挣了呢？”

值班大夫冷冰冰地看了仇大友一眼，道：“今天病房满了……”

旁边的护士却接了一句：“于大夫，还有两……”

“我知道……”值班大夫打断了护士的话，“那是给即将到预产期的产妇准备的……”

虽然心里有些不爽，但为了张知奕的身体状况着想，方元还是选择了快点找个地方让她安稳的输液。

走的时候方元的目光情不自禁的又看了一眼那对母女，女孩还在那儿安静的玩着手机，母亲看着她的眼神充满了爱意。

无意间，方元看到了值班大夫的一个眼神，他在用余光偷偷地瞄着方元他们离开，那是一种很复杂的神色，带着悲凉，又带着无奈。

其实医院的休息室也还不错，有床有被，还便宜，才五块钱！

打上了点滴以后张知奕的情况似乎也慢慢的安定了下来。她安静的躺在那儿，好像是睡着了，又好像只是在闭着眼而已。

刚才那个值班医生的表情一直在方元的脑海中徘徊，方元的心情莫名其妙的很是烦闷，于是他对仇大友道：“我出去一趟，千万要看好她，一步也不能离开！记住！是一步都不行！”

交代好了仇大友，方元才略微安心的离开了休息室。

折腾了这么一阵子，夜已深了。这时候的医院里静的有些怕人，只有点滴室中依稀传来的电视声回荡在空落落的走廊里。方元小时候最怕的就是这种寂静无声的走廊了，是那种潜藏在内心之中最深层的恐惧。

大部分的灯都已经关上了，稀薄的白光映射到无灯的角落看上去更像是一段段剪碎的阴影。纯粹的黑暗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阴影，是那种黑暗中可以看得到希望却又永远都碰不到希望的感觉。

此时此刻的医院，恰似此景。

如今的方元早已不再像曾经那般的弱小，但却有一种刺透身心的恐惧就像是藏在他影子里的小丑一样，坚决不肯放过任何一个侵占他理智的机会，就那么一步一步的妄图将他吞噬。

黑暗！

方元的心中突然萌生了一种畸形的想法，黑暗的帷幕是否可以掩盖内心深处的这种感觉？想着想着，他的身体不由自主的向前慢慢移动，一步、两步、三步，离阴影中那片仅存的光明愈行愈远……

“这世界就是这样”……

“人性不过是束缚弱小的谎言”……

这些莫名其妙的声音浮现在了方元的耳边，不停的回荡在他的脑海之中，像是圣徒的祷告，亦或是恶魔的惑言。

黑暗之中方元似乎看见了宋雪的身影，她那原本洋溢着自信的表情开始渐渐变化，变得愤恨，变得狰狞，她冲着方元大声嘶吼：“杀了他！杀了他！”

方元突然觉得害怕了来，他恐惧，他想大声的喊叫来宣泄这该死的负面情绪，但只有胸腔在空空的蠕动，却怎么也发不出半点的声音。

他似乎又看到了刘老师那张憔悴的面孔，她的整张脸渐渐模糊、扩大，最后变得和方元整个人一样大，眼镜都被那张大脸给撑破了，十分痛苦的低声呻吟着。

“你以为伟大高不可攀是因为你跪着，你得尝试着站起来。”

刘老师的影子开始慢慢的模糊，方元突然觉得十分的痛苦、绝望，眼泪不经意间的流淌。他伸出手想去抓住她，但不管他怎样的努力，刘老师的影子还是渐渐的离他远去，渐渐的，湮没在了黑暗之中。

“啊……”

尽管方元知道自己发不出声音，可是他还是要喊！他要宣泄！哪怕是只有口型，哪怕是只有这空荡荡的一切……

突然，一阵刺骨的凉意将他从虚幻中拉回了现实。

方元抬头一看，一个模糊的白影从他的身边飘然掠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