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9章 生死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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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春子的表情谈不上诡异，但却让方元觉得十分的不舒服。

然而就在他顶住了勇气正要出口质问之时，长春子却突然发难。更令他不可思议地是，虽然他本人并没有反应过来，但他的右手却在第一时间迎了上去。

砰地一声，两记手刀碰撞在了一起居然发出了金属般的声音。依稀间甚至还有星星点点的火花打在了方元的脸上，也正是因为这微弱地灼热感，他才能确信眼前的一切绝对不是幻觉。

“你知不知道……你在身体里豢养着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长春子的话让方元的大脑登时一片的空白，几乎就在下一瞬间，他的胸口处便骤然传来了一阵绞合般的疼痛。低头看去，竟是长春子的另一只手**了他的胸口之内。

呼吸之间都伴随着一阵阵剧烈的痛苦，方元甚至连发声宣泄的能力都没有。他的意识渐渐变得昏沉了起来，不一会儿的功夫，眼前便已然是一片的漆黑。

当方元再次醒来时，自己被关在了一个四周插满了残剑的笼子之内。那些残剑看似杂乱无章，但实则流转有序，一看就知道定是个厉害的绝门法阵。

法阵的对面站着两个人。其中一人须发皆白，实在是一副鹤发童颜的仙人模样，正是剑仙一派的掌门真人——乾阳子。

然而方元却并不知道他是谁，方元只认识他身边的那个人，他的师叔——周颠！

从周颠都是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来看，他旁边的那个老头来头一定不小。而且今天的周颠看上去也不是很正常的样子，好像……很虚弱的感觉。

周颠看着笼子里的方元，沉声道：“我就觉得你小子有问题，但是我还真没想到，你小子的来头竟然会这么大！”

方元闻言忽地笑了起来，他现在觉得自己当真是蠢到家了。明明知道来这种高手如云的地方容易暴露自己，却偏偏还是一时冲动不计后果的来了。

记得有个什么老外说过一个狗屁定理来着，大概意思好像就是你越是担心一件事，这件事发生的可能性就越大。

不过事到如今，他的内心之中反倒是平静了许多。这种感觉就像是被老师选中了要上台演讲，最紧张的时刻永远都在演讲之前，开始了，也就没那么紧张了。

“来头？”

方元反问道：“我能有什么来头？就连当初我师父收我为徒你们都是横拦竖挡的，居然还说我有多大的来头，真是可笑至极！”

周颠欲要再言，却被一旁的乾阳子给抬手拦住。乾阳子声音柔和地道：“孩子，本座且问你，你到底知不知晓你身体里寄养着什么东西？”

他的声音虽然柔和，但却隐约间带着一种无形的威压，让你在这道声音的问话之中全然不敢有半点隐瞒的心思。

方元踌躇了片刻，然后道：“我只知道我身体里有个什么东西，但并不知道那到底是个什么。可我从一个人的口中得知，那东西似乎是想取缔了我。”

说到最后，方元的嘴角露出了一丝无奈的微笑。知道，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摆在他面前的路无非就只有两条罢了，要么被这些自诩正义的人处决，要么等着成为别人的血肉傀儡。

既然都是难逃一死，那为什么不在死之前让自己活得爽一点呢？如果可以的话，为什么不让自己的消亡来的更迟一些呢？

乾阳子闻言却是一叹，道：“倒也是个苦命的孩子。”

一旁的周颠拱手拜道：“师叔祖，阴魔神的封印如今依然岌岌可危，若此时阳魔神再现世的话，那……那人间岂不就要沦为炼狱场了吗？”

“所以……你的意思是？”

“杀！”

周颠决绝地道：“非常时期，必用非常手段！将此人押至生死台上处决，虽不能将其体内寄生的阳魔神一举歼灭，但也绝对可以极大程度地压制其复苏的时间。若能杀一人而救万万人，那又何乐而不为呢？”

乾阳子的白眉微微一皱，轻声道：“再……容本座想想吧！万万人是命，一人……也是命。舍命而保命，亦非吾辈之所为呀！”

周颠试图要说服乾阳子，可乾阳子却始终有些为难之色。方元就在那笼子里看着眼前的二人，他突然想，是不是动物园里的猴子、大象在看游客时会不会也是这样的心情呢？

不过通过二人的对话，方元也算是正式确定了寄生在自己体内，那个连千朝雪都得尊称一声“主人”的存在到底是谁了。

阳魔神，这个名字听起来倒是和张知涵当时提到的那个阴魔神有些相似。如果阴魔神指的是尸铜的话，那自己身体里的这个就铁定和他不是一个存在了。那道说……这世上不止有一个神？

其实相比之前，如果能问问当事人本尊的话就清晰多了。既然都已经被发现了，方元觉得也就没有藏着掖着的必要了。可让他没想到的是，这回他想要和人家对话，人家反倒是装起了死来。

方元栖身的这个山洞里只能依靠点点微弱的烛光取亮，他根本都不知道外面的太阳到底经历了几次的东升西落，也不知道小蛮此刻到底有没有重获自由。他只知道，他很饿。

寂静和迷茫之中，方元情不自禁地抬起了自己的右手认真仔细地端详了起来。在他攻破岳无极引以为傲的太极剑时，在他瞬间挡住了长春子的攻击时，这只手都好像不是他的一样。

无知无觉，就好像是在玩一款角色扮演类的游戏，他将这只手交给了只能托管一样。他能做的不再是控制，甚至不再是拥有，只能是作为一个旁观者感觉，在一旁静静地看着。

这是……已经开始了吗？那个叫做阳魔神的家伙，已经开始逐步的侵蚀他的身体了吗？

是不是会在不久的某一天，他只能通过眼睛去看、用耳朵去听自己到底在干些什么。还是说，他甚至连这样的权力都根本不会有呢？

方元的脑海之中突然闪过了凌晨的样子，他不知道此刻的凌晨到底算是活着还是死了，也不知道他到底还能不能再感受到这个世界。

他甚至不知道到底是能够感受到好，还是不能感受到要好一些。

不知道又过了多少天，方元整个人已经半点力气都没有了，像一滩烂泥一样瘫软在了牢笼之内。而就在他觉得自己就快了断气了的时候，一道刺眼的光亮照了进来。

是周颠，他身后跟着的一众弟子手中都端着一个盘子，盘子里都放着一众珍馐美味。

此时此刻，方元见着这些吃的简直比见着了亲爹亲妈还要亲。二话不说，直接上手抓起来就开始往嘴里面狂塞。

其实在看到周颠的那一刻，方元就已经知道自己的宿命了，于是咧嘴一笑道：“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你他妈的再饿老子几天老子直接就归西，那还用的着什么斩仙台？”

“是生死台！”

周颠冷冷地道：“修真者体内蕴藏着充裕的灵气，即使你死了也会存在很长时间。而在这段时间里，某种强大的禁术会让你有复生的可能。但是在生死台上进行处决，你的灵气也会随之消散，这样安全的多。”

说不定死对于现在的方元而言也是个不错的选择，毕竟，那种看着别人占据着自己的身体，享受着本该属于自己的生活的那种感觉想想就操蛋极了。

于是他嘿嘿一笑，道：“还真他妈是为难你了，啥也不说了，就俩字——谢谢！”

不管怎么说，剑仙派给他管的这顿饭是真不赖。方元好像感觉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了，实话实说，尽兴！

酒足饭饱之后他也变得配合了许多，在一众弟子的帮助一下，方元的浑身上下都被锁链给紧紧地缠住了。锁链的上面还都贴着一道道的符咒，看上去倒有几分像是老电影里那些尸王封印的既视感。

在周颠的引领下，方元来到了绝壁之上，绝壁的尽头是一处高高的台子。没错，从这造型和气势上来看，这里应该就是周颠口中的那个生死台了。

本以为像这种斩妖除魔的大事儿旁边观礼的人一定得如山海一般呢，没想到一共也就那么零零星星的几个而已。但厉害的是，就在场的这么几个人，竟没有一个是方元能够通过实觉之眼看透实力的。

在正中央负手而立的那个老人正是那天和周颠在一起的老头，方元到现在都不知道这老头的身份到底是谁。将他抓来此处的那个老头也在场，只不过离得稍稍远了些。

方元被押至了正中心的斩台之下，两边各有十数名弟子朝着两侧拉开了绳索，一柄足有两层楼高的斧钺缓缓升起。这玩意儿你别说是斩了，就是砸也能把方元给砸成个稀巴烂了。

乾阳子俯视着下面的方元，沉声道：“孩子，万般皆是命。本座今日为了苍生而舍你一人，若你有怨，望你也怨一人即可，与旁人无关。”

言罢，乾阳子环顾了一下四周，问道：“各位，若皆无异议的话，那就开始吧。”

然而乾阳子的话音才刚落，一道伶俐的声音便传到了生死台上：“且慢！我有异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