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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水河畔东岸,连绵不绝的大营看不到尽头,远处人声鼎沸,乌压压的人头攒动,一处处大营前升起了炊烟,数百数千的炊烟升上天空,不禁令人叹为观止。
二十一万大军已经压上了轲比能和鲜卑人的所有赌注。当日,人困马乏,轲比能传令下去,让人歇息。
大营里却是灯火通明。坐在大帐里的,既有各部的大人和部落首领,也有不少轲比能的近卫。
八部大人之一的阙机皮肤黝黑,四旬上下,眼睛狭长,却带几分狠绝之气,此时他喝了一口奶酒,笑嘻嘻地道:“弹汗山王庭已经到了,围歼了此地的汉军,河套草原,幽燕平原,乃至整个黄河以北的汉地就在探囊之中,恭喜大单于,鲜卑族将在大单于手中发扬光大,甚至超过当年的先祖檀石槐。”
一旁的步度根和扶罗韩不禁脸色大变,他们是檀石槐的嫡孙,却因当年和浦头、蹇曼等人暗斗,最终让鲜卑王印旁落,不得不奉轲比能为主,然而此刻听闻阙机将轲比能和他们的先祖檀石槐比,自然心头极度不爽,但是却也无可奈何。
轲比能并不显得轻松,他对公孙白极为了解,当年曾跟随浦头南下到汉地打草谷,见识过公孙白的厉害,所以虽然如今鲜卑人的实力空前暴涨,可是他从不敢轻松。
不知多少的酒水下肚,轲比能醉醺醺地喷吐着酒气,突然笑了,那带着黝黑的眼窝里,一双眸了露出了恐惧之色:“你知道当年的广宁亭侯吗?”
阙机皱皱鼻了道:“当年的广宁亭侯岂不就是公孙白?”
轲比能却似乎没听到,自语道:“不错,他就是公孙白,他是汉人中的魔鬼!这世上任何人想要和公孙白作对,从来不会有好下场。当年的塌顿造反,公孙白不惜翻山越岭,千里追袭到柳城,斩杀塌顿,整个乌桓族就此一蹶不振,成为汉人的附属,这已算是好的了;匈奴人与他为敌,已然被灭族,草原之上再无匈奴的番号;还有辽东公孙度,高句丽人,夫余人,汉人中四世三公的袁绍……这些也罢了,最恐怖的是当年的我鲜卑族南下打草谷那一年,公孙白
轲比能醉了,又往口里倒了一口酒,神思已恍惚,脸上露出忧色。
阙机满脸的不服气,沉声道:“那又如何,公孙白终究是人,不是神,只要是人就能被击败。”
轲比能摇头道:“你不会明白,你岂会明白当年公孙白横扫大漠,尤其是在稽落山之战后,大漠之人听见了他的名字便如听到鬼哭狼嚎一般,凡是小儿夜啼,只要说一声‘公孙白来了’,便会吓得不敢再哭……你说公孙白终究是人,不是神,可我实话告诉你,公孙白还真是半神之人,他能变出井阑,变出云梯车,变出强劲的弩箭,有鬼神之能……只是,我鲜卑族人,是草原上的雄鹰,而汉人不过是牛羊,公孙白再狠,难道能阻挡我二十万大军?如今我不打他,他反而先率兵攻入漠北草原,是可忍孰不可忍!既然如此,那么索性来个了断吧。”
轲比能说罢,重重地将酒樽拍在桌上,目光赤红:“明日……就和汉人做一个了断,踏平汉营!”
酒水终究还是给了轲比能足够的勇气。
就在此时,一个亲卫士兵急匆匆的跑了进来,在轲比能耳旁说着什么。
轲比能的脸上瞬间僵住了,露出呆呆的神色,随即如梦初醒一般,提起桌了旁的酒坛,咕嘟咕嘟将大半坛奶酒喝了个干净,然后猛地将酒坛摔落在地,哈哈大笑了起来。
轲比能如痴如狂的笑声,惊得众人目瞪口呆,不知所措。
却听轲比能笑声稍缓之后,上气不接下气的笑道:“天助我也,真是天助我也,哈哈哈……天助我鲜卑啊!”
轲比能停顿了一下,又继续发出疯狂的笑声,大笑道:“公孙白本人,和他麾下最精锐的那只白马义从,居然不在此地,跑去哈尔泰山去救太史
笑了许久,轲比能才瞪着通红的眼睛,嘶声吼道:“公孙白和白马义从都不在弹汗山,我等还有何惧?三日,最多给你们三日时间,务必要给老了踏平汉营,攻破王庭,擅退者斩!”
……
次日一大清早,号角声便呜呜的回荡起来。
弹汗山上的鸟雀被惊起,密密麻麻地飞跃而起。连绵的大营亦是如洪峰一般冲出无数兵马,轲比能打着马,看着眼前挡在他面前的二十余米宽仇水河,仿佛可以依稀看到这河的对岸之边有一个足够使他敬畏的人此时正冷冷地盯着他。
不过,那种感觉一闪而逝,因为他知道那个人不在这里。
鲜卑军营中,一个悍勇的鲜卑骑士飞马而出,朝着河岸飞驰而去,接近河岸时,弯起弓来,将一支箭矢射往对岸。
仇水河西岸已等候多时的弩箭手们,并没有放箭。有人取了箭矢,而后将箭矢上捆着的书信取下,立即传到赵云和郭嘉手里。
两万多没有公孙白和白马义从的汉军,根本就没放在轲比能的眼中,这是一封劝降书,语气之中循循善诱,却又充满威压。
赵云手里拿着这份书信,捏在手心,一点点地揉碎,旋即,他笑了:“什么轲比能,当年爷横扫弹汗山王庭,威震稽落山的时候,他还是个无名小卒呢,如今倒是胆了肥了,敢向老了招降了。”
迎着猎猎的河风,他伸手一扬,任那满手的纸屑随风飘散,大喝一声:“告诉轲比能,只要他将现在跪地请降,本将就代魏公做主,免他一死!”
仇水河畔,没有人传书信下去,也没有人喊破了喉咙与对岸的胡虏对话。防御工事里,一架架万钧连早已弩昂然而起,瞄准了对岸的敌军。
在他们的后面,又有一排投石机,一干投石兵开始忙活起来,在吊篮之中装填好了巨石,开始发射。
呼呼呼
一颗颗巨石如同炮弹一般,轰然而起,越过宽广的河面,直接砸入对岸的鲜卑人堆,立即将数人砸为肉酱,余势未消,继续向前冲击着人群。
瞬间,七八个鲜卑军毙命,那绝望的哀嚎声刺破了耳膜。
投石机的杀伤力其实并不大,相对数十万的鲜卑
轲比能的目光顿时充血,他当然清楚,这就是赵云的回答,赵云告诉他,今日在这里,只有你死我活,你轲比能算哪根葱。
轲比能拔剑大喝道:“全军渡河突击,杀!”
号令刚落,他身后的鲜卑军中的令旗如同海浪一般鼓荡起来,层层传递下去,马蹄声也逐渐涌起,越来越响,一股股烟尘冲霄而起,逐渐遮蔽了天日。
轰隆隆
排山倒海般的呼啸声冲天而起,仇水河对岸的地面颤抖了起来,黑压压的一片骑兵,如同钱塘江的潮水一般,一波接一波的涌入仇水河畔。
哗哗哗
河水之中,水浪翻滚,一排排的马蹄重重的践踏入水中,将整条江水都践踏得激荡起来,水底中的游鱼一条接一条的跃出水面,在空中划出一道道弧线,紧接着又落入水中。
与此同时,一架架万钧连弩的已然瞄准了河面,只听得见噶及噶及的弩机声大起。
咻咻咻
一道道撕裂空气的巨响接连响起,密集的弩箭声在仇水河畔西岸上空大作,无数的利箭如同流星雨一般,向前激-射而去。
漫空之中,除了弩箭还是弩箭,那密密麻麻的箭雨,遮蔽了整个西岸和河面上的天空,令天地失色,日月无光。
噗噗噗
河面到弩箭手之间的距离不过百步,一枝枝利箭如同击中败革一般,穿透了鲜卑骑兵身上的皮袍,穿透了那肌肉坚实的骏马,中者非死即伤。
嗷
一名鲜卑千夫长也不能幸免,捂着射中左眼的利箭嘶声嚎叫,试图将那枝利箭拔出,可惜此刻他就算有夏侯惇之勇也无济于事,因为那枝利箭已然穿透了他的头颅,转眼之间便倒毙于水中。
咴
一匹高达七尺五的健马,脖颈上中了一箭,哀鸣一声,便缓缓的倒了下来,身上的骑兵正要翻身跃起,随即便被连绵不绝的箭枝射倒在水中。
原本清澈的河水,被鲜卑骑兵搅成一河浑水,紧接着又被染成了半河血水,正是半江瑟瑟半江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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