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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火山堡以后,我们和莉莉的佣兵团一同南下,在帝国的边境分道扬镳。她们去寻找曾经的团员们,而我们小小的探险队,再一次回归到了起初的三人。
**姆,艾利奥,还有我。
托了莉莉团长的福,本应是稍作休整的火山堡,成了一场短暂却出色的探险。我得以见证一位神明的终结——缇娅娜也许早已殒落,但在历史的记载中,这将是她真正的落幕。
肖恩团长是个勇敢的人。我无从预测,他的决意将带来怎样的后果。神使可以死去,权柄却始终存在,埃达如此,想来玛尔亦然。
失去了母亲的骑士们,会选择独立成人,还是寄望于缇娅娜的余晖?玛尔的信徒已成历史,取代他们的,会是玛尔的邪教徒么?
圣·莱昂诺斯的福音书中,有着贴合这一情景的劝诫。我将其摘抄于此:
‘神不曾造光体,亦不曾将其置于天空。日月诞生之久远,更早在神存在之前。然神名既为光,人们得见太阳,便自然联想到祂。其也如人们所愿,如太阳般守护众生。当人知晓日月的真实,便可选择继续追随神,或是将其遗忘。’
是了,或许「光之主」继任之时,就明白他的使命将在某一日终结。那一天离现在还有多久?待到那时,这片大陆又将如何?
好像写了些过于遥远的事,大概这也是临近故乡的多愁善感吧。父亲不喜欢我思考这些没用的事;曾祖父大概会耐心地摊开史书,与我讨论每一种发展的可能性。可在那之前,我有更急迫的事情必须告知他们。
关于我的这一次探险,以及艾尔大陆与帝国可能面对的未来。”
清晨的寒风将最后的墨迹吹干,少女收起羽毛笔,将合上的本子装进行囊。她依旧保留着每日清晨书写日记的习惯——记录前一日发生的事,以及她在休息时的种种思考。对安来说,这种随笔有助于她挥去残余的睡意,从而迎接新一天的来临。
而这一天便是探险的终结。圣莱昂历四百五十八年,秋之月的第六十一日,安·德·圣紫罗兰和她的小探险队,回到了她们出发时的城邦。
安将租用的马匹还给城外的驿站,与艾利奥和**姆一同赶往内城——被称为紫罗兰要塞的皇家堡垒。曾祖父也许在挂念她的安危,或是始终信任着她能够顺利归来。无论如何,他一定乐意听她讲述自己的经历,随即给出她最为需要的建议。
她们在历史里逗留了半年,现实中则过去了一月有余。哪怕对于人类,这样的时间也算不得长久。可是安踏在故乡的街道上,却发觉这座城市已然有些陌生。
这不是她的错觉,少女心想。
紫罗兰城曾经是仅属于卡玛尔人的城邦。如今除了原本偶尔得见的萨奇人,少女还看见了不少贝隆人和弗里茨人。后者很好理解,毕竟他们重归陆地才是半年前的事;可常年居住在大山且不喜冒险的贝隆一族,很少会主动穿过荒原来此定居。
这也不像是她的父亲,被称作‘顽石’的巴尔巴雷斯,会愿意推动的事。自认继承帝国正统的父亲,向来对卡玛尔人以外的种族不抱太多好感。
萨奇人在他眼中只是廉价的士兵,贝隆人是一群胆小鬼,弗里茨一族则是天生的强盗与恶棍。和自己不同,他绝不会愿意聆听对方的声音,然后和他们成为朋友。如此想来,父亲是打算利用弗里茨人对于海域的熟悉,还是......为着他们藏于深海,延续至今的某些知识?
她快步穿过铺着石板的市街,一边将所见与记忆中对比,进一步确认这半年间发生的变化。沿街叫卖的小贩一如旧日,烤沙薯的香气也依然能勾动她的心弦。当然了,无论行人还是店面,卡玛尔人——最初的帝国居民的占比都在下降,而不知是否也因为这样,空气中隐约弥漫着一股紧绷的气息。
也可能只是她想得太多。少女将街区甩在身后,缓步攀上堡垒的阶梯。卫士们似乎早已得到消息,只片刻便确认了她的身份。可让她不解的是,他们请求她立刻进殿面见陛下,即便她声称自己想要稍作歇息。
“这是陛下的旨意,皇女大人。”卫兵们言语恭敬,态度却十分坚持,“城堡中为您准备了餐食、沐浴和卧房。至于您的住所,我们也会立刻派人扫除,毕竟它已闲置了一段时日。”
听起来还是不对。她的宅邸谈不上大,却绝不只有她和艾利奥两人打理。“等一下,我原本的女佣和厨师,还有曾祖父为我请来的家庭教师,现在都去了哪里?”
卫兵们相视一眼。安尝试从他们的目光中找出动摇,但一名卫兵很快开了口。
“您一直未归,陛下为他们安排了新的工作。等您见到陛下,就可以知道所有的事情了。”
也好,她点点头。这的确是弄清现况最快的方式。仅论勤勉,她的父亲倒是无可指摘。话说回来,按照卡玛尔人的传统,帝王死后往往能得到另一个外号——却往往没那么善意。如果巴尔巴雷斯没能达成更多功绩,一个“瞎忙”之类的称呼恐怕不会让他喜欢,安暗自想着。
卫兵中的一人在前方引路,余下五人围拢在四周,像是担心她跑开一样。安抓过艾利奥的手,轻轻握住,用她无法言语时的手段传递内容。
「保持警惕,但少说话。」她这样告知少年,得到了‘肯定’以及‘不必担忧’的回应。一切都会顺利,少年这样安慰她。
希望如此,安心想。
余下的路途不过几分钟远,刚好足够让她整理思绪。巴尔巴雷斯从未关心过她,某种意义上,他甚至不在意她的生死。如此看来,必然是有人告诉父亲,现在的自己有着值得他利用的东西。
曾祖父不可能做这种事,宅邸中的其余人则不清楚她去了哪里。然而她接受埃德蒙顿大公委托,前往贝隆人的百年禁地探险——并于不久前成功返回的事实,在拥有权位的有心人眼中,恐怕从来都算不上一个秘密。
但奥伦帝国即便不陷入内战,也不会为‘另一个皇帝’出谋划策;梅隆王国消息闭塞,卡瑞姆王更没有理由多此一举;如果菲尔联邦想得到什么,直接找上她本人才是常态;罗兰联邦过于遥远,离别之森的天然屏障令他们安于现状;至于艾尔纳人......他们恐怕仍然认为,自己所有的举动都是小孩子的游戏。
余下的可能性——排除掉某个伊特人在梅隆听到消息,穿越整个荒原四处传唱的罕见情景......也就只剩下与帝国接壤,且信徒遍布大陆的那个国度了。
卡玛尔人的圣莱昂。
能够让父亲重视起自己,安相信那绝不是某个小人物的随意进言,或者一次茶余饭后的闲聊。而让一名白袍主教,或圣殿骑士为此劳心费力,隐于他们背后之人,又想要得到什么?
少女轻轻握紧拳头。她此行得到了许多知识,有些必须被传播,有些值得被记录,余下的则不该回到这个世界。不管是对方打算通过父亲获取那些秘密,还是父亲自己想这样做,恐怕他们都要失望了,安暗自下定决心。
现任君王的居所建立在城堡内的一座小丘上,像是个更小一圈的要塞,旁边便是内城的校场。她听兄长雷欧斯说过,年轻时巴尔巴雷斯经常与士兵们一同刻苦训练,也因此得到了祖父和曾祖父的好感。如今祖父已经因病去世,曾祖父也变得平和,而父亲的心......或许仍然年轻。
只不过与安上一次见到他相比,巴尔巴雷斯的外表显得苍老了些许——又或者只是因为近日的疲惫。他斜倚在坚硬的高背椅上,略显凹陷的双眼眯起,向她投来两道冷而硬的目光。
“安·德·圣紫罗兰向您请安。久别无恙,父亲大人。”她简单地屈膝施礼。
“我的女儿。”巴尔巴雷斯的话语中听不出热情,更没有半分关切,“连你都没死在贝隆人的森林里,看来那帮胆小鬼的传言的确名不副实。”
“毕竟是两百年前的禁地,今时今日早已不同了。”她不打算反驳父亲的看法,若巴尔巴雷斯认为她无关轻重,说不定还更合她意,“现在他们知道了那里的情况,很快我们就能听到其他的传言了。”
“那些矮子愿意种田还是砍柴,都和我无关。”巴尔巴雷斯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有人告诉我,你去的不只是那座森林?”
“实际上,我在这次旅程中度过了半年,尽管我才离开一个多月。”无论如何,安心想,有些事情父亲必须知道,“我回到了历史上的艾尔大陆,重新经历了那场「灰色战争」,也得知了那名主谋,费米尔·斯塔克的真实目的——”
她尽可能地略过了战争的过程与细节,将重点放到费米尔亲口述说,经由吉尔传达给她的那个「愿望」。但她刚刚开始叙述,巴尔巴雷斯便敲了敲桌子,打断了她的发言。
“我不想听一个疯子的白日发梦。”男人嗤之以鼻,“你在历史上参与了战争,而这一次,弗里茨人加入了你们?”
这让她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测。于是她将拳头又握紧了些,缓缓点头表示肯定。
“那就好。想必你对他们的兵器——魔能装甲,已经并不陌生了。”
安无声地叹了口气,没有直接给出答复。“父亲大人。”她迎上男人的目光,转而提出自己的问题,“你已经开始......还是说,已经完成对那些「装甲」的复制了么?”
男人紧绷的面庞露出笑意,混合了自满与欣喜,以及一点点的期待。
“看来是我看轻你了,安。你比我认为的有些用途。”他略微挺直了身躯,“来吧,将你学到的一切都拿出来,教给我们的弗里茨技师。即便只是原本的形态和用法,想来也能大有助益——”
少女点点头。她没有权利拒绝父亲的要求,若是当下尝试争辩,只会被看做对他权威的冒犯,“我会尽快做好整理,父亲大人。”
巴尔巴雷斯满意地点头。“既然这样。”他挥了挥手,“你就先住在这里吧,赶紧把东西整理好。若是需要什么,喊卫兵帮你去拿。”
这不是她期望的发展。紫罗兰要塞是她的家,可这座更小的城堡并不是。还没等安想好更多的说辞,老贝隆人上前一步,躬身致意。
“陛下。”**姆低声开口,“皇女殿下的这次探险由埃德蒙顿大公出资。按照探险者的规矩,她必须优先向委托人汇报此次的发现,同时领取她应得的报酬。”
她向老贝隆人投去感激的一瞥。巴尔巴雷斯沉默了一瞬,然后耸了耸肩。
“好吧。”他说,“如果那是所谓的规矩,速去速回。我让卫兵等你到今晚。”
这已经够了,她只需要先见到曾祖父一面。安再一次屈膝致礼,与艾利奥和**姆一同离开王宫,前往要塞北侧属于大公的塔楼。
埃德蒙顿·德·圣紫罗兰下午通常会小睡片刻,此时应当刚起身不久。安敲响塔楼底层的门,**着它自动打开,将堆满书籍,燃着熏香的大厅展露在她面前——
但是那一切都没有发生。
大门紧闭如常,仿佛认不出她的到来。安尝试着伸手推了推,一阵刺痛瞬间穿过掌心,让她如同触电般缩回了手。
“怎么回事——呜啊!”少年拍了拍她的肩头,尝试着向门伸出手,然后做了和安一样的举动,“可恶,这是谁干的!?”
“这是公爵大人设下的警示。当他长期不在塔楼中时,它就会自动开启。”老贝隆人抚摸着木门,语气笃定而沉重,“问题是,公爵大人不会随便离开这里。这是他的家。”
“父亲一定知道,却没有告诉我。”安垂下头,回想之前时分,巴尔巴雷斯脸上的表情,“即使我们现在去问他,恐怕也得不到任何结果。”
“那怎么办?”艾利奥皱起眉头,“再怎样说,总该有人会知道——”
安抬起双手,四指交握,向艾利奥做了一个‘见机行事’,然后是‘收集信息’的手势。
“别担心。”她说,“现下的当务之急,是完成父亲安排给我的任务。至于曾祖父的下落,我也会去慢慢打听的。”
“行吧。”少年耸了耸肩,用左手大拇指点了点胸口——那意味着‘有事尽管找我’,“那我就先去大吃一顿,然后好好睡一觉!”
接下来的半日波澜不惊。安没有去看自己原本的宅邸,因为那样的举动只会徒增怀疑。她独自一人进过晚餐,然后去向母亲和兄姐们请安。
母亲维多利亚一如既往地关心着她的安全,二姐伊莎贝尔送了她一个亲手制作的项坠。长兄雷欧斯与她聊了些城内的事,便离开去指导士兵们的晚训。她旁敲侧击地向每个人打听曾祖父的近况,却没人能给出确定的答复。
于是她回到自己的房间,洗漱后便沉沉睡去。第二日,一个她早有所耳闻,却是初次见面的客人拜访了她。
“皇女殿下。”来人一身笔挺的军装,灰蓝色短发打理得一丝不苟,带有短须的面容略显英俊,也证明着他弗里茨人的身份,“莱托·鲁丁,洛尔斯大公国的将军,以及技师。应皇帝陛下的意愿,前来请求您的指导。”
“促使上一次战争中,弗里茨人与教国间和约的人,就是你吧。”少女微笑起身,示意对方入座,“我很好奇,你是如何成为了技师,又选择为我的父亲服务?”
弗里茨人的目光黯淡了一瞬,而安敏锐地捕捉到了它。
“我不是巫师。虽然卡兰大主教,还有族里的巫师们教了我一些秘术的知识。”莱托低声说,“自从上次战败,我们就没有再造过装甲了。但这是公国与教国,还有帝国之间达成的协定,我们必须有人去做。”
弗里茨人的描述相当简略,却足以让安抓住重点,“现在装甲的制作进度如何?除了你和族里其他的技师,还有哪些人参与进来?”
“我们完成了「剑鱼」。”弗里茨人答道,“在帝国巫师,还有教国的两名骑士的协助下。”
他指的应当是圣殿骑士——比如第十七位,绰号「千机」的玛尔维克;或者第九位,被称为「书库」的卡门贝尔。这样一来,父亲能够迅速复原出一种装甲,也就有了合理的解释。“除此之外呢?”
莱托·鲁丁摇了摇头,显得有些不好意思,“不管「盾卫者」还是「神箭」,都有着难以解决的问题和缺陷......我们原本留下的图纸就不够完整,而且已经过了两百年。”
“没关系,能够复原出一种就很好了。”或者说,已经足够糟糕了,少女暗想,“操纵者的训练呢,开始了么?”
弗里茨人点点头,“陛下召集了许多萨奇人,让他们学着驾驶「剑鱼」。其中一部分人表现不错,但大多数还需要更多练习。”
安端起女佣送来的茶水,抿了一口,在心中评估事情的进展。
显而易见,父亲在战争结束后不久就开始了对于魔能装甲的研究,而近日才制作出成功的样品。以她对巴尔巴雷斯的了解,一旦拥有了足够数量的新型兵器,他必然会主动选择‘展开试验’,不管目标是萨奇人的众多部落,还是此刻陷入内乱的「另一个帝国」。
她不愿眼见另一场侵略,更不愿看到毫无价值的内耗——「灰色战争」已经过去了两百年,费米尔·斯塔克或许仍在筹划归来。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安心想。
“对于复原魔能装甲这件事,公国的其他人持怎样的态度?”她试探着询问道,“而你又怎么想?”
“不少人觉得这‘有违祖训’,可大公和更多的人认为,我们不该拒绝帝国的要求。”弗里茨人显得有些无奈,“至于我的看法......”他摇了摇头,“公国需要一定程度的武力。我只是不希望,这些装甲被用在错误的地方。”
“我和你的观点是一致的,莱托。”安轻轻拍了拍胸口,略微垂下头,“不过巴尔巴雷斯——我的父亲恐怕不这么想。”
“我知道。”莱托回答道,声音有些僵硬,“但我是军人,这是我的任务。”
“没关系,很感谢你的答案。”少女露出安抚的笑容,“我需要两三天时间整理资料,然后我会再去找你。可以么,莱托?”
“没问题。那就拜托您了,皇女殿下。”
弗里茨人离开了。安静静地坐在椅子上,慢慢啜饮着手中的红茶。等到茶水几乎见底,她将杯子放回托盘,望着窗外的一片荒原,几无声息地叹了一口气。
余下的当日里,她问卫兵要了许多纸笔,在卧室内绘制她记忆中的图样。接下来的一天也是这般,而第三天时,她将艾利奥叫到了自己的房间。
“之前辛苦你了。这两天休息的如何?”她一边说着,同时以手势向对方询问曾祖父的消息。
“还不错啦。饭菜果然还是家乡的更棒!床铺也是。”少年垂在身旁的手动了动,将拇指藏于其余四指之后。一无所获,少女心想。
“我需要你帮我做一件事,艾利奥。”那‘贝隆人’——**姆呢?她继续追问。
“谨遵吩咐,公主殿下。”少年单膝跪下,以手抚胸,拇指与无名指轻轻一碰,随之分开。
没见到人。之前**姆说过,由他去打探曾祖父的下落。然而不仅消息没来,他自己也失去了联系。而除去母亲和兄姐,这几天间安不曾看到任何一个与她相熟的仆从或管家。
仿佛自从她回到这里,他们便从这座要塞消失了一样。
她不会法术。驿站的信使无法托付,「公会」也一样。而父亲不可能允许她放出信鸦。安低头望着少年,在脑海中将其余的可能性全数排除,随即下了最后的决心。
“你到驿站去,租一匹最温驯的马,然后牵来这儿。”她弹动四指,做出‘逃走’的手势,接着是‘佣兵团’,最后则是‘小心装甲’——此时此刻,她唯一能倚靠的便是艾利奥,以及「莉莉诺诺团」,“虽然不明显,但盾卫者的构造参考了马匹。我想在要塞里散散心,顺带找一下灵感。”
“放心,公主殿下。”少年的脸上浮起一抹兴奋,又被他努力压了下去,“一定完成任务!”
艾利奥快步离去。安合上双眼,为年轻骑士祈祷片刻,便将注意力放回面前的图纸。只要她还在这里,少女心想,父亲的手下就不会过于关注艾利奥的行动,理论上......希望如此,她想。
时间一分一秒地度过,整个上午看起来风平浪静,下午亦是如此。晚饭前夕,卫兵敲响她的门,声称父亲召她前去见面。
大概只是来询问她的进度,而且这个时间,艾利奥应当已经走出了很远。安站起身,从桌上选了两三张图纸卷成一卷,跟着卫兵走出房门。
他们沿着石阶上到城墙,从另一侧走下,前往要塞东侧的一座矮塔。那是距离城外最近的塔楼,经常用来接见访客。或许父亲召集了弗里茨人的工匠们,准备验收......或者催促她给出更多的成果。
只是当她步入塔楼,原本的推测便迅速不再可信。视线之中空无一人,也听不到她和卫兵以外的脚步与人声。魔能装甲的确是件隐秘的工程,可若要让她与工匠们见面,就完全没必要做到如此——
她没有时间想得太多。卫兵引着她走上二楼,指向房门,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去。安做了一个缓慢的呼吸,推开木门,走进屋内。
里面只有她的父亲。
“我来了,父亲大人。”她让声音稍微带上一点喜悦,以掩盖心中的不安,“我刚刚弄出了一点眉目,正好让您过目一下。”
“一点眉目。”巴尔巴雷斯咀嚼着这几个字,然后缓缓抬头,面容仿若顽石,目光冰冷如霜,“用来逃家的眉目,或者......用于背叛的?”
“您在......说什么,父亲大人?”糟糕,她心想。不管怎样,只要她的骑士顺利离开,就是可以接受的结果,“我怎么可能背叛帝国呢?”
巴尔巴雷斯转开目光,仿佛没有听到她的回话。“带上来。”他说。
首先是几秒钟的沉寂,仿佛令她的血液凝结;接下来,房间另一侧的门被向内推开。映入安眼帘的是全副戎装的雷欧斯——她的兄长,帝国将军;以及被他单手提着的,一身轻装的年轻骑士。
艾利奥·洛兰特神情萎靡,黑发散乱,满脸都是凝结的血痂。少年的右臂已然齐根不见,右腿仅剩下膝盖以上的部分,仅是靠左腿勉强站立着。与碧长石的契约让他没有流血至死,但巨龙也无法让失去的肢体重生,少女心想。
少年努力抬起眼皮,向她投来歉意的目光,“剑鱼......”他低声说。
该道歉的是她,安心想。是她让艾利奥前去冒险,而这给少年带来了难以弥补的损失。尽管四肢几乎被懊悔所冻结,事已至此,安的心中反而平静下来,毕竟恐惧与不安无助于解决问题。
“我从未背叛帝国,陛下。”她强调道,努力挺直身体,让声音听起来强硬一些,“父亲大人,您需要魔能装甲,又是为了做什么呢?”
而这一次,巴尔巴雷斯仍然没有回答她。
“你知道,即便是我的女儿。”他说,“做出这样的事,也不会得到原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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