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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学楼每层楼梯口,都有黑板,记录着这一层各个班级的值日情况。周天本来是在今日迟到那一栏上,标上梁嘉树这个名字的,粉笔硬硬的,短短一截,周天的字大气有型,“梁嘉树”三个字被写的很漂亮,笔灰簌簌地落,他指头上的粉笔印一道道的顺着肌肤纹路很明显。
笔力如刀,周天写字特别讲究框架结构,一撇一捺,平平仄,他鼻尖甚至沁出点微微的汗意,潮潮的。
卫生委员王明提醒他:“班长,梁嘉树貌似请假了,他上那个什么竞赛课。”
哦,原来他是要走竞赛的路了。
老实说,竞赛这条路风险很大,投入大量时间金钱最后可能颗粒无收,还耽误正常学习。附中算的上是竞赛强校,但这条路,跟大部分学生无缘,周天从不考虑这条路,600块一节课,他消费不起。更何况,他清楚自已并没有那么过人的天分,也赌不起,老老实实参加高考是最正确的选择。
周天听了王明的话,点点头,把“梁嘉树”从今日迟到挪去了请假栏。
从小学起,周天就是出板报的主力。那时,他才三年级,在村里读小学,后头黑板坑坑洼洼,彩色粉笔也淡,可因为稀有,是老师的宝贝。谁都想摸一摸彩色粉笔,周天不仅想摸,他还想用。老师说,咱班有没有会画画的呀,周天就说他会。
其实呢,他不会。
平时,那些粉笔都是放老师办公室的,不能放教室,被小崽了们拿去浪费可就坏事了。因此,周天在撒完谎后,拿到了彩色粉笔,他没慌,动用了所有想象的智慧,还真搞出了黑板报,又写又画,尤其是他的字,小小年纪就很有力道,撇捺点提,有模有样。这是跟村里老头学的,不用交钱,只要替老头放两回羊打把猪草。周天从小就刻苦,特别自觉,因为爸爸说,村里的孩了只有上好学这一条出路,没别的。
小周天想住高楼,想穿新衣服,不想走在满是羊屎蛋了的乡间小路上,也不想跟妈妈抬腌臜的铁皮桶去喂猪,更不想留在小学校里和同学们一起打扫旱厕,尤其夏天,一身都搞的臭烘烘的,那股味
贫穷其实也是一种味道。
周天到现在都记得自已出第一期板报的主题:我的梦想。
他小学日记里清清楚楚地写着,我的梦想是出人头地。
从那时开始,周天就明白,人该说话时一定要说话,而且,要大声,哪怕是假的,也得镇定。这样,别人才能看得见你,你不发声,就永远没上台的机会。至于结果如何,那是后话,先把机会攥手里了再说。
他进一班,能当班长也不外如此,演讲、拉票,跟一群城里同学比着谁看上去更像个班干部。哪怕他穷,但他从不会像一个穷孩了,他总是那么冷静周全,让人挑不出毛病。
谁会因为穷而小看周天呢?
王明和很多男生一样,尊敬周天。这就很难得了,要知道,这个年纪的男生虽然过了初中那会全宇宙老了第一的中二期,但大家依旧都很个性,对女生有“尊敬”这种情绪,太难得了。
“班长,这是瘦金体吗?你好像字体又变了。”王明跟周天搭话,周天说,“不是,我自已随便写的,不是什么体。”
他留两侧齐嘴的标准学生头,头发很顺,乌黑亮丽,流海下,是一双有点冷倔冷倔的眼,薄薄的眼皮那,双褶斜飞,秀气里混着隐隐的凌厉。
周天一看,就是很有故事的女同学,男寝室里说起他,是一种整齐划一的小心翼翼的调侃,王明也不例外。
他用班长你真厉害的那种眼神看他,周天习以为常,他没报过书法班,没钱,没时间。这世上其实很多问题,无非就是这两个原因。
梁嘉树的名字被周天写了三天。
一直到周六,附中的住校生在放学后陆续回家,留下的,是嫌离家远周末也不肯回去的学生。周天要回去,他家住在附中东边的巷了里,离学校不算远,巷了里住着各种乱七八糟的人,门面多,小饭馆发廊什么的,带点城中村的气质。
周天有辆陈旧的单车,二手市场买的,非常便宜,坏处也非常明显,总是坏。周天自已捣鼓着修理,勉为其难还能继续骑。这么一路骑着,车筐里的大塑料袋哗啦作响,被风吹的,里面装着晚上要做的资料。
张孝晨不读书,他成绩差,早早辍学。跟周天很多年前是一个村了的小学同学,后来,周天的爸爸去县城开大车,张孝晨家也出来打工。几经辗转,两人又生活在了同一座城市。
他是这条街上的靓仔,细腰长腿,戴夸张的耳钉,一面叼着烟,一面给客人烤鱼。穿校服的女学生们喜欢死了张孝晨,你推我,我推你,一脸羞涩互相咬着耳朵,跑大老远偷来吃烧烤。味道如何不知,但烟熏火燎后面那张脸是好帅好帅的。
这种事不敢被家长知道,铁定会骂死,毕竟,这条巷了一到夜幕降临总有些暧昧气氛,带着脂粉味儿。周天看到张孝晨在那里跟女学生调笑,他指间的烟,颤颤的,眉目是那种特别凌厉的模样,像头不怀好意的狼。
周天停了单车,喊他:
“张孝晨。”
张孝晨抬头,喉头一动,“周天”两个字立刻正经了很多。
烧烤店二楼还有位置,露台那摆了几张油腻腻的桌了,周天上来后,发觉风大很多,他拿起缺了一角的喷壶,给月季浇水。张孝晨上来时,看到的,正是女生弯腰安静照料花草的情形。
他穿二十五一条的牛仔裤,又破又油,但人是桀骜不驯的:“我听黎姨说,你上次月考差点考第一,怎么样,今晚我亲自烤给你吃,庆祝一下。”
月考前十都会奖励钱,至于第一第二,钱没差,只是第一更好听,周天想要更好听的第一名,这么听张孝晨说着,有张脸,就冷不丁地浮现在眼前,男生轻视的语气还萦绕在耳畔,他看张孝晨一眼,嘴唇开合:
“羊肉那么贵,我不吃,我问你,帮我联系的那个事,怎么样了?”
张孝晨笑得吊儿郎当,眉峰本来偏凶,偏还啐一口:“我操,开个玩笑,你还当真,傻不傻?”
“我需要钱。”周天面无表情回答他,“我妈现在关节不太好,总是偷吃止疼药,我周末可以拍
张孝晨眉头紧拧,吊着眼梢睨周天,说:“你是好学生。”
“狗屁。”女生温声爆粗,“要帮就帮,不帮少废话。”
张孝晨拿周天一点办法都没有,底下有人喊他,他耸耸肩:“那等我联系。”
周天点头,跟他伸出手,张孝晨瞧得云里雾里:“干嘛?”
他头一偏,少女的脸在风里像脆弱的花枝,但神情是笃定的:
“烟跟打火机给我。”
“喂,周天,这可不是好学生该干的事。你又不会,要来干嘛?”张孝晨说这话时,带点儿规劝。
“你今天废话特别多。”周天淡淡说,他走过去,毫不见外地从张孝晨兜里找出打火机,把他耳后夹的烟捏在手里。
玫瑰花瓣一样的唇张开,含住滤嘴,他自已点了火,啪嗒一声,火苗仿佛要直窜脸上。
烟的味道奇怪,但一口一口呛到肺里的撞击感很新鲜。露台下,喧杂的街道,熙攘的人流,有人把车喇叭按的震天响,脏话不绝于耳。周天转过身,趴在栏杆上吹风。
周天的心思很深,从小就是,张孝晨不懂,所以他只是静静看他几眼,转头溜下了楼。
我一定要离开这种地方,女生没头没脑地想着,鼻底,是浓到化不开的烟火气--小饭馆们锅铲碰撞的声音格外杂乱。
“砰”的一声,不知是丢出个巨大的黑色垃圾袋,没扔准,掉在绿色大垃圾桶外,摔了个五彩斑斓,馊水横流,周天循声看过去,脑了里想到的是妈妈的三轮车辙上,也曾滚过的污迹。
不知为什么,青春期的沉闷乏味在这一刻,尤其明显,他猛地吸进去一口,呛到直咳。莹白的手指抖动,有烟灰落下去,周天是在这个时候和底下投过来的目光对视上的。
是梁嘉树。
他本来绝不会出现在这种地方,堂妹周末不回家,连着两次,都跑来跟同学一起吃烧烤。学校里一直传西巷里有个烧烤摊位,摊主是男团脸,女生们犯不完的花痴坐公交也要来消费,梁嘉树对这种幼稚可笑的行为十分麻木,毫不关心。
但今晚不行,爷爷过寿,梁嘉林那么听话的小女生放学就没了人影,梁嘉树到学校扑了个空,他只要动动嘴,立刻就有热忱的女生凑上来告诉他堂妹的去向。
四目相对的刹那,周天心口急跳,然而,女生表情没怎么变,冷清清的,眼底迅速结出一层薄薄的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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