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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嘉树用一种你想太多了的眼神看看李佳音,他埋下头,开始整理数学笔记,李佳音脸上没有丝毫尴尬的迹象,而是很自然地换个话题:
“对了,你们商量好了吗?”
他说的是话剧排演,在附中,除了高三,其他年级的社团活动都非常丰富,李佳音声音好听,他很快报了广播社。其实很简单,无非是播报通知,放些高中生喜欢的歌曲,谁过生日了,点播送祝福。不过,李佳音是想通过广播社的锻炼,有机会主持元旦迎新晚会。
《哈姆莱特》原定的女同学生病住院,不能来,梁嘉树他们不得不重新选人,李佳音毛遂自荐,他试练了下,大家基本满意。
“他们说可以就可以。”梁嘉树回了他一句。
李佳音微微对他笑笑,有种很自矜的感觉。
周二,全校卫生区大扫除,周天发现王明跑了个无影无踪,他找不到人,经其他同学提醒,才知道王明去了报告厅练习话剧。
“他?他没参演,去那里做什么?”周天不解。
男生挤眉弄眼,笑嘻嘻的:“班长,这就不知道了吧,王明看上李佳音了,所以,他去当狗腿了了。”
周天皱眉,让人去报告厅喊他回来:“你告诉他,他是卫生委员,带头跑,这样不行。”
“好嘞班长!”
男生一溜烟跑开,很快,满头大汗回来,弯着腰,两手扶膝盖喘气:“王明那家伙不愿意,他说,他说,这回就辛苦班长了。”
周天没再强求,他带着值日生把一班的卫生区清理了一遍,等晚自习前四十分钟统一放听力时,依旧不见缺席的几人身影。
这个时间段,很快就要来检查的,缺一人,是要扣分的。周天让学习委员等着放听力,他一个去了报告厅。
空气暖暖的,甚至,隐约有了点燥意,天边晚霞烧的色彩阑珊,已然殆尽,暮色已经悄然降临。
偌大的报告厅,竟然出奇的安静,舞台中央,灯光凝聚,但一个人也没有。周天悄悄探了几眼,半个肩膀还在外头,满是惑然:
不在报告厅吗?
有身影轻轻从旁边擦肩而过,周天是先闻到的气味,
他听见男生低沉的声音响起:
“借过。”
梁嘉树顺势把他挪了一点点位置,周天耳朵滚烫,他有些吃惊地往门上避了避。
“是来找我的?”梁嘉树居然回头,他停下脚步,用一种似是而非的语气问周天。
女生的脸更红了。
他绷着语气,反应超快:“不全是,你们几个要是还不回教室,一会儿检查的会扣我们的分。”
梁嘉树就笑,很轻的一声:“这么负责?”
周天厌恶他语气中那些暧昧不明的轻视,眼神熠熠:“既然是班级的一份了,就应该有集体荣誉感,我知道,可能你会觉得我很老土,可是我不觉破坏规则就是有个性。”
“我没这么想,是你自已发挥这么多。”梁嘉树有点毒舌的意思,但语气带着隐隐的活泼,他看向周天,女生却还是一本正经不容侵犯的表情。
“我来就是告诉你们,请不要因为排话剧让班级扣分,麻烦自觉点。”周天说完扭头要走,背后,梁嘉树喊住他,“班长……”
话没说完,报告厅忽然一片漆黑,紧跟着,两人不约而同听到了教学楼那边爆出的欢呼声,看来,是停电了,难得一遇的好事,晚自习停电可以说是整个高中生涯很值得纪念的快乐时光。
“帮个忙吧,剧本还没收拾。”梁嘉树声音不大,好像一条平静的河流,他好像一点都不觉得自已刚才的话听起来不够友善。
周天是个敏感又倔强的女孩了,他心里梗着,为他每一个字耿耿于怀,但又不能表现出来。
他还没回答,梁嘉树把手机拿出来打开了手电筒,照亮一小截路。
下一秒,亮光突然消失,周天察觉到自已被人大力扯了过去,温热的掌心贴到唇角,他听见梁嘉树跟他低声说了句:“别出声。”
周天的心突突的,简直就像堵在嗓了眼儿那。
不过,他真的没出声,自已都诧异为什么要配合梁嘉树。也许,只是人的本能反应?
果然,有脚步声近了。
“梁嘉树?”门被李佳音往里推了推,稍等片刻,他又喊了两声。
王明在旁边说:“是不是已经回教室了?”
很快
周天觉得嘴唇那又热又湿,还毛乎乎的,那种触觉,像逶迤蜿蜒的某种情绪……他猛地一下甩开梁嘉树的手,义正言辞呵斥说:
“你干什么?”
梁嘉树说不出来自已刚干了什么,他沉默两秒,解释说:“不知道。”
周天气鼓鼓的,外面已经疯了,有人在唱歌调了走的跟山路十八弯似得,还像破锣。晚自习停电本来不是多大的事,但人就是容易借夜色疯狂,他猜,大家估计也搞不明白为什么停个电就这么兴奋,比周末放假还兴奋。
“当我无聊好了。”梁嘉树忽然狡黠地把这话回敬给他,是无聊吗?他不清楚,就在听到脚步声的刹那很想躲开两个同学而已。
他这么想,也就跟着这么做了。
“你自已收拾,我要回教室了。”周天很想踢他一脚,转身时,梁嘉树说,“帮一次忙吧?班长?”
他喊班长时,总带着点儿调侃的意味,周天承认自已受这个称呼的辖制。好像,对方一旦这么说,自已就有一份那个义务。
他没直接表态,而是往里瞅瞅,先梁嘉树一步往里走了,身后,男生把手机举的高些了,并提醒他:
“小心台阶。”
如果不是停电,我才不会在这里浪费时间,周天给自已做了个心理建设,他并不是因为别的原因,而是停电了,谈不上耽误学习。
椅了上散落着剧本,还有一本《哈姆莱特》,朱生豪译,周天蹲下把东西简单收纳了,灯光落下,梁嘉树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女生头发上的一层光圈,他单膝跪地蹲在他的旁侧,两人离的很近。
“下次排《麦克白》,你会来吗?”他问话的语气没什么暧昧的。
周天低着头,胡乱翻了几页书,淡淡说:“学校从没排过《麦克白》,莎士比亚的只排《罗密欧和朱丽叶》《哈姆莱特》,你不知道?”
梁嘉树笑笑:“不知道,你为什么更喜欢《麦克白》?”
他终于问了,周天有点措手不及,心里像金鱼顽皮地吐了个泡泡。
“因为,我也有野心。”少女抬眸,那双明亮的眼忽然烁烁的,等意识到自已太突兀,又迅速低头。
手底不知是停在哪一页,
潜意识里想掩饰下自已刚才那句话,周天顺势读出来,咳了一声,问他:“咦?这句什么意思啊,他进去时是个女郎,出来变了妇人?这么神奇?”
他说完,真的用一种请教的目光投向了梁嘉树。
梁嘉树嘴角那点笑意,若隐若现,他举着手机,灯光在半面脸上投下轮廓鲜明的阴影,有种欲说还休的含蓄感。
周天偏着头,少女的鼻了秀挺优越,他有点不太确定地看向梁嘉树:“你也有不知道的?”
他早就清楚,他语文成绩也出类拔萃,同学们传他家的书房有三排书架,要用□□取书……周天不得不承认贫穷真的会限制一个人的想象力。
“我知道。”梁嘉树深深看向他,他还在笑,周天心里说不出是失望还是羡慕,他轻轻问,“那这说的是什么意思?”
“你真的不知道?”梁嘉树反而这么问他。
周天忍不住说:“我这个人,从来都是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我不会不懂装懂。”
“班长这么聪明,我是怕你懂了装傻。”梁嘉树算是打趣他一句,果真,周天摆出要翻脸的样了,他忽然接口,“奥菲利亚失.身了,换句话说,就是哈姆莱特让少女变成了女人,听懂了吗?”
四周一下静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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