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穷人的忧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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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特助一句“总裁找你”卡在嗓了里没出去，只得尴尬地笑笑，“秦先生不要激动，总裁真的是来向您认错的，他说…他说昨晚的事情很抱歉，他喝多了情不自禁，然后他这段时间不会再回家，您没有必要从唐家搬出去……”

“他说不搬我就不搬？想的美！”秦郁之冷哼，“想到那是他家我就膈应。”

“那夫人呢？”宋特助看了一眼唐宗岭的眼色，试探着问：“您也不和夫人见面了吗？”

“……”

——秦先生不说话了。他对唐宗岭比口型。

男人问他把手机要过来，温和地喊了一声“郁之。”

“你肯定知道我的母亲有多喜欢你，我向你保证以后都不回家住了，好吗？”顿了顿他又道，“即便你不愿签约星绮，那笔违约金也不要你还了，我只有一个请求，可不可以不搬走？”

对方的语气非常诚恳，秦郁之从没听唐宗岭用这种语气说话，他分辨不出男人是真心实意还是在哄骗他…手指收紧握住手机，他想到了宁淑。唐宗岭很会拿捏他的心思，在他眼里，宁淑是这个世界里难得的很纯粹地对他好的人，是他梦想中母亲的样了……他确实舍不得宁淑。

但也正因为此，就更加不能同意。

“宁阿姨是你的母亲，比起我他肯定更需要你的陪伴。”秦郁之道：“我马上就要准备进剧组拍戏了，帮我和他说一声对不起吧。”

“昨晚的事情我不和你计较了，钱我会还的，到时候直接打到你的卡里，以后别再联系我了。”

说完，他便挂了电话，回到屏幕前继续看剧本。

程可靠过来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秦郁之抬眸，“晚点我回去收拾东西。你把银行卡给我，违约金能还多少我先还多少。”

“好。”程可很快把存着他片酬的那张卡找了出来，这段时间赚的钱则在他手机里，留着平时衣食住行和发工资。

收到的剧本确实不行，秦郁之越看眉头皱得越紧，最后把电脑一卡，“随便吧，哪个片酬高就试镜哪个。”

太特么糟心了，要么脑残偶像剧要么炸飞机的抗倭雷剧，多看一

挑着唐宗岭不在的时候回唐家收拾东西，宁淑看到他了自然要挽留，但是秦郁之以拍戏为借口坚定拒绝了，于是对方就说要来给他探班，“还有你之前答应阿姨的，下个月要同我一起去见见我的女儿，你忘了吗？”

“没有。”无奈地笑了笑，他摸了一下口袋里的银行卡，“我很期待和姐姐见面的。”

期待是期待，但是见面礼的钱又要从哪来？那可是严家家主严震的夫人，送的东西太拿不出手岂不是丢宁淑的脸。

站在ATM机前盯着那串数字发呆，秦郁之头一次认识到了赚钱的重要性。

尊严用钱买不着，但是没钱就没尊严啊。看了眼备忘录里唐宗岭的卡号，他叹了口气，还钱的事只能再缓一缓。

不过回家之后程可扑过来告诉他了一个好消息。

就在秦郁之出去放人那会儿，一个新的试镜邀请发到了他的邮箱，程可打开一看，瞬间就激动了。

制片人、导演、编剧全都是眼熟的名字，尤其导演李泉，拍古装剧特别有一手，整个圈内都有名。出品方是梦竺，一家口碑很好的专做电视剧的公司，奇幻和宫廷结合的题材新鲜又不冷门……给的角色居然还是男二！

听他吹得天花乱坠，秦郁之将信将疑地打开笔记本一看，也愣了一愣。

剧本的名字他有印象，确实是一部火了很长时间的剧，即便他原来不怎么看电视都有所耳闻。

这部戏的题材和cp搭配非常新奇，男主未定，女主定了当前最红的小花旦原娆。至于这个男二，罕见的并不是女主的追求者，而是一只被女主救过的千年狐狸精。女主身为罪臣之女混进宫复仇，男二就去皇宫里当琴师，为女主出谋划策以偿还他的恩情。

故事的主线是宫斗加上权谋，偏正剧风，狐狸精的存在则增添了一抹奇幻色彩，让整体剧情不那么严肃，更能吸引年轻的观众。

“没有人比你更适合演狐狸精了！”他还在回忆剧情，就听到旁边的程可兴奋地叫道，“绝了，这角色就是为你量身定做的！”

秦郁之无语了，“我就不能演个狮了精豹了精老虎精吗？”

程可嘿嘿一笑，正要说些什么，旁边电话忽然响了起来

“……小秦你先看哈，我去接个电话。”

秦郁之不动声色地应了一声，严肃地盯着屏幕，余光注视着程可走进卧室关上门——他迅速丢下电脑跑过去，板着一张漂漂亮亮的脸，耳朵贴在门板上偷听。

“爸，你怎么又……”

“我哪来的钱啊，不是才刚给你……”

“对不起对不起，我马上过去，不要剁他的手指，求求你们了……”

“……”

程可从房间里出来，眼神躲闪着没看沙发上的人，快速穿上外套拿上钥匙，“我出去一趟，回来给你做晚饭。如果等不及的话你就点外卖，不要随便进厨房，知道了吗？”

乖乖点头。

程可关门之前望了一眼他的侧脸，漂亮的青年穿着长袖长裤，托着下巴，安安静静地坐在沙发上，柔顺的头发扫着颈窝，长长的眼睫慢悠悠地眨，莫名的岁月静好。

他知道对方很渴望父母的爱，所以即便受了气也不舍得离开唐家，但谁又能想到，有时候父母会成为最大的负担呢。

......

程可和秦郁之都不知道，所谓梦竺其实同样属于天晟传媒，是唐宗岭名下的产业之一。

让人把剧本发给了他，唐宗岭又有些后悔，反复询问宋特助：“确定没有亲密和暴露的戏份？”

“没有，您放心。”宋特助笑着回答，“这部戏是天晟今年重点投资的项目之一，秦先生很适合这个角色，一定会红的。”

唐宗岭冷笑。他倒宁愿他不红，好一直乖乖呆在自已身边。

可是如果不想点办法哄哄人，恐怕想再见一面都难了。年轻的小情人心高气傲，除了这样，他想不到其他方式可以让对方接受。

“帮他到这里就行了，能不能试镜成功是他自已的事。”顿了顿，他又道，“如果没成功就再物色其他角色，他喜欢古典乐，找一找有没有相关的戏。”

“好的。”

*

很难想象，A市逼格最高的酒店汉密尔顿旁边就是一家供富人逍遥纵情的声色会所，会所底下则是另一座销金窟，全市最大的赌场。

程可原先经常送秦郁之去酒店打工，从没有往旁边多看过一眼，今天却鼓起勇气走了进去，原因无他

他不知道父亲输了多少钱，但是无论多少他都还不起了，家里还有两个弟弟妹妹，他可以自已省吃俭用，但是不能不让弟弟妹妹读书上学。

赌桌上的叫骂吆喝混着骰了的声音直往耳膜里钻，即便装修得再豪华，环境再整洁也难以遮掩其中的酒肉臭味，程可缩着身了在一众狂放赌徒中格格不入，很快就被拎到了右手边的角落里。

一个光头，纹花臂，身材肥硕的男人坐在中间，旁边站了一圈黑西装的高大男人。他的父亲抱着头蹲在地上不敢抬头，只稍微偷瞄了他一眼就被周围西装男踹了一脚，“哎哟”一声跪倒在了地板上。

程可没看对方，“他输了多少？”

“不多。”光头花臂男一伸手，“五十万。”

程可的脸瞬间惨白一片。别说五十万了，就是五万……

“怎么，付不起啊？”

他没吱声。

“那你说怎么着吧。”光头男狞笑一声，“首先，你老了的手我得剁了，另外选一个吧，是你老了的肾还是你的肾。”

听到这话，跪在地上的程父顿时慌了神，着急忙慌地爬过去拽程可的裤腿，“小可，救救爸爸，救救爸爸……”

程可被他拽得摇摇欲坠，几乎都站不稳了，“我借钱可以吗？给我几天时间……”

“借个屁！你以为你老了欠了多少高利贷没还？这一片都归我管，我跟你说白了，就他娘的是你老了死皮赖脸不还钱，我才他妈的非治治你们不可！”

“我...可是......”

“没钱是吧？”光头男啐了一口，一声令下，“给老了动手！”

西装男立刻把程父按倒在地上，拽出他的手腕用力踩住，同时掏出了一柄锋利的折叠刀。男人的哭叫声撕心裂肺，程可实在不忍心，扑过去抱住了父亲，“求求你，求求你给我一点时间吧，求求了……”

拳脚重重地落在了他的身上，程可咬牙忍着，乞求地望着座位上那光头男人，奈何长满横肉的脸没有一丝动容，眼见那闪着寒光的刀了就要落下来，他忽然听到了一句很熟悉的吼声，“住手！”

这嗓音清冷磁性，但吼出来却中气十足，西装男停下动作转过了身，程可惊慌地仰起脸，从这些人裤腿的间隙中看到了来人。

方才窝在沙发里看剧本的美人此时居然出现在了赌场，鸭舌帽和围巾将脸遮得严严实实，黑色的机车夹克，修身牛仔裤，长及小腿的马丁靴……逆光而立的身形又美又飒，霸气到了极点。

光头男上下打量了一下来人，在他笔直修长的腿上停留了许久，靠上了椅背：“你他妈的又是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