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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仲磊既然发了话,宫立华也无法再反对,亲自去抓了三钱川穹,用水煎药。
药很快就煎好了,老妪不顾老翁的阻拦,当众将药喝下。
片刻后,老妪额头就冒出汗来,弯腰捂着肚子,哎呦哎呦地开始呼痛,腹内汩汩有声。
老翁一脸担忧,快步走到妻子身旁,瞪视着沈天舒道:“若是大人孩子有什么事,我唯你是问,就算有知府大人给你撑腰也没用!”
老妪却一把推开他道:“我、我要去净房!”
药童赶紧带着老妪去后院净房,后面呼啦啦跟了一群人。
老妪快步进屋,很快就听到屋内响起连串的屁声。
虽然味道还没有传到外面,围观的人却齐齐向后退了一步,下意识地抬手捂住了鼻子。
不多时,老妪一脸羞赧却又带着喜色地出来。
众人顾不得味道难闻,都看向她的腹部。
只见老妪原本鼓胀的腹部已经消下去不少,如今腰身看起来只像是微微发福。
“多谢小娘子!”老妪一把抓住沈天舒的手,连连感谢,“我这几个月真是遭了罪了,看了不少大夫,说什么的都有,吃药也总不见效,死老头子还天天出去张扬,说什么观音送子,七旬有孕,真是臊死人了,连带着儿孙们出门都被人嘲笑,如今终于遇到神医,解了我这半年多的病痛之苦。”
“您不必客气。”沈天舒这才给老妪诊了一下脉,道,“我再给你写一方,三剂后腹胀消。”
沈天舒说罢,找宫大夫借了纸笔,很快开了一剂方药。
沈仲磊和宫立华都好奇地过来看沈天舒开方。
宫立华一边看一边忍不住喃喃自语道:“这是四物汤?加重了川穹的分量,唔,还加了枳壳、木香、香附和乌药?妙啊!”
沈天舒撂下笔,等着墨迹干涸,道:“川穹乃血中之气药,行气之力不让诸香。”
“小娘子医术高超,宫某佩服!”
沈仲磊看不懂医方,却被沈天舒的一手字吸引。
她写的不是寻常闺阁女子喜欢的簪花小楷,反倒力透纸背,风骨峭峻,自成一派。
“小娘子这一手字,也是颇有功底啊!”
沈天舒之前并没注意,闻言低头看去,也不由得一愣。
她前世自小能拿得住毛笔的时候,就开始跟着祖父练字。
不是为了成什么气候,主要是为了磨练心性。
如今家族突遭巨变,短短十几天内心情可以说是跌宕起伏,对她的字体也产生了影响。
前世她的一手字虽然经常被人说清高孤傲,却也没有如今这般锋芒毕露,好似把怨气和恨意都糅杂进一笔一划之中。
沈天舒对沈仲磊的夸奖不置可否,沉声道:“敢问沈大人,我如今可有资格入内为老夫人看病了?”
沈仲磊刚才的确存了考校沈天舒的意思,但此时被一个年轻小娘子这般点破,不免也有些尴尬。
不过他也没多犹豫,毕竟如今病人情况十分不好,已经是死马当活马医了。
这位小娘子虽然年轻,但是能被宫立华赞一句医术高超,说不定真是什么隐世高手。
沈天舒跟在沈仲磊身后,来到后院正房,病人如今便安置在东隔间内。
后院屋里比外面暖和许多,还夹杂着乱七八糟的汤药味道。
沈仲磊不方便进隔间,所以对里面交代了几句,让沈天舒自己进去。
赵衢看着沈天舒进屋,皱眉问:“这样年轻,靠谱么?”
沈仲磊将刚才外面之事三言两语与他说了个大概,沉声道:“她看起来颇有自信,试试看吧!”
赵衢心里明白,如今也不是自己挑剔的时候,深吸一口气,疲惫地将脸埋在掌中。
但他很快又站起身,走到东隔间的帘幔外听着屋里的动静。
东隔间内,赵衢的妻子郭氏一脸疲惫地守在床边,看到沈天舒进屋,连起身的力气都提不起来,只微微颔首示意。
沈天舒也不在意这些虚礼,直接走到床边去看病人。
刚才进来的路上,沈仲磊已经简单介绍了一下,病人今年六十二岁。
如今看到本人,虽然最近饱受病痛困扰,但还是能看得出来,赵老夫人保养得很好,头上没有一根白发,脸上的皱纹也比较少。
但此时面色憔悴,嘴唇干裂,身子不时抽动几下,嘴里说着不着四六的话。
沈天舒先行上前诊脉,却越诊越是疑惑,放下病人的右手,又换到左手再诊了一次。
赵夫人虽然对沈天舒也没抱什么希望,但是看到这样的情形,还是忍不住紧张起来,问:“大夫,可是有什么不对?”
沈天舒将病人的手放回被子下面,问:“赵夫人能详细说一说老夫人平时身体如何,这次又是如何染病的么?”
“老太太很注重保养,身体一直很好,只是微有痰咳症罢了,并无什么大毛病。
“此番生病,是因为在路上不小心复得外感,整个人发热、恶寒、口干口苦,胸肋疼痛,还触动了平日的痰咳,咳嗽气喘,昼夜不得休息。
“老爷立刻就去请了大夫,给开了化痰降气之药,吃了几日非但不见好转,反倒开始谵语,有时候还似有幻觉。
“婆母倘若真有个三长两短……”丈夫的仕途怕是也要一并葬送了。
后面的话赵夫人自然不可能说出口,但是一想到这六年来丈夫熬白了头发,耗尽了心血,好不容易出了政绩,难道只因为婆母一次小小的外感,就都要白费了么?
赵夫人越想越伤心,忍不住抽出帕子擦起眼泪来。
“上一次的药方可还在?”沈天舒心里大概有了数,却又忍不住再次确认问,“老妇人今年六十二岁了?”
赵夫人将药方交给沈天舒,虽然不明白年纪跟老太太的病情有什么联系,但还是点头确认道:“正是,我们从成都府出发前,老太太刚过了生辰。”
沈天舒细细看过药方,开口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赵夫人可知道,老夫人是何时绝|经的?”
此问一出,帘幔内外的人都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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