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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战启幕之前,还有一个道宇各大势力约定俗成的流程要走。
那便是道宇世界最顶级的会晤。
家势会。
前十家族掌权人,在大战开启之前,有一个这样的流程作为缓冲。
本意是用来名正言顺的昭告天下。
接下来,是死是伤,各论天命。
事实上也就是做给普通人看的。
毕竟对于整个世界而言,掌控世界的修士,与整个道宇所有人相比,只是一小撮人。
这一小撮身居高位,占尽天下资源的修士,因为大战而伤及无辜,必然是要在事前做好舆论铺垫的。
人心所向,才能所向披靡。
自古至今皆是如此。
看起来家势会是一个流程,却有着他存在的切实意义。
由谁宣战,家势会便在何处举行。
王府因楚不问的大开杀戒,以及张悠之的携雷造访,破败的院墙,和被王明人冲天而上时震倒的屋舍,在短短两日内便修整得完好如初。
接到密令传讯的各大家族掌权人,也都在两天时间内,陆续赶到了滦州王府。
来人却并非按照之前于孔氏私学当中,张勋与孔书辞讨论的排位那般,李,王,张,刘,吕,陈,骆,唐,孔,姚。
如今的道宇排位,孔,王,李,刘,吕,陈,骆,唐,夏,姚。
十人皆已人在王府之中落座。
泰曲孔氏先师,孔思远。
燕汉王家帝王,王明人。
京畿李家家祖,李清波。
南天刘家家主,刘仓。
永乐吕家家主,吕岩。
颍川陈氏当家,陈湍。
天门骆家皇上,骆听雷。
蜀中唐家龙头,唐曲。
舟求夏家家主,夏芒。
宁远姚家宗主,姚青鸾。
十人才一落座,刘家刘仓率先开口:“落座便是走完了流程,打吧。”
夏芒附议:“依我看,直接抱团打吧,王刘夏,我们三家从来都是同仇敌忾的。”
二人语气之中,仿佛对于会导致生灵涂炭的开战,满不在乎,满是冷漠。
若说以此次张冕遇刺事件作为引子,让蠢蠢欲动的各方势力借题发挥,最无辜的当属陈湍,在座十人,脾气最不好的也是他,与张家关系最好的更是他。
所以刘夏二人的主动开口,其实是一种对陈湍的示威。
陈湍完全不顾形象,当然,他在众人的心中,也从来没有形象可言,不然怎么会饶有讽刺意味地给他老人家扔了顶山匪称呼“当家的”帽子。
“我去你们妈的!在老子陈家杀张家人!还他妈的喊着要开战,要开战!触景生情你们主张开战的王刘夏三家,只占了两个字!”
被陈湍破口大骂畜生的刘仓,拍着桌子就站起身来回怼:“你是芝麻地里撒黄豆!杂种!鬼知道你陈湍姓陈姓张!”
二人地对喷让坐在角落里的姚青鸾噗嗤笑出了声。
其实,当姚青鸾出现在家势会坐席当中时,其他九人,都深深感受到了姚家对于世俗的轻蔑。
是怎么样一种轻蔑,才会让一位五阶的年轻女眷,来家势会走流程?
坐在角落的姚青鸾,目光奕奕地盯着破口对喷的刘仓与陈湍,仿佛与市井菜市口无异,脸上满是看热闹的神情。
身形魁梧的蜀中龙头唐曲,坐在王府内备好的椅子上,一脸平静,眼神盯着他进门是顺手扯下的院景树叶,双指撵着树叶叶柄转着,眼神放空。
他对于开战不开战,完全无所谓,只是一门心思想着,有没有什么合情合理的办法,把陈氏当家的那把老骨头,就这么给埋在王府内。
毕竟他唐家的三处失火产业,就是陈家的杰作。
哪怕面对骆听雷在对面隔了两个座位,斜着递过来的目光,也视若无睹。
唐家与骆家说是关系抱团交好,这是从家族层面来说,确实如此。
但只从人与人之间而言,唐曲是看不上骆听雷的。
说来也好笑,堂堂一家之主,天门皇上,这个听雷的名字,都是后来为了拍唐曲马屁而改的。
见唐曲对自己征询的目光视若无睹,骆听雷也不顾身段,不顾陈刘两家的持续对骂,微笑着开口:“大龙头,您怎么看开战这件事情,您支持么?”
骆听雷的境界不低,在座十人,九人人神阶。
唐曲不想搭理骆听雷,但是碍于这是在家势会上,双方家族势力也处于抱团状态,魁梧如山的唐曲,开口嗓音温润:“啊。先让陈家那把老骨头的嘴巴快活一下。”
唐曲并没有将骆听雷的姿态抬起的意思,嗓音虽温润,语气却如同吩咐。
观察二人对话的还有吕家家主吕岩,他同样对于天门骆听雷不屑与之为伍,但这是历史遗留的势力抱团趋势。
看不起,少搭话便是。
因为天门与蜀中势力范围接壤相邻,对于骆听雷谄媚姿态的不屑,也导致了吕岩对于唐曲认知,有些许偏差。
唐骆吕,三家仅仅势合,面不和,心不和。
所以开不开战,完全是唐家如何报复陈家的私事,唐曲没有发表言论的必要。
孔思远,是十人之中最受尊敬的存在。
孔氏不好斗,对于道宇第一这个虚名,从来也没有多上心。
再有,孔氏素有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的宏大愿景,在孔氏眼中,无论家族势力与否,都属于生民范畴。
但只要是个人,都会有喜好。
孔氏对于李陈张三家,就特别有好感,道儒殊途却同归,素来便亲近。
反观自上古便对权欲趋之若鹜,从而如今抱团自成血脉的王家,孔家一向不喜。
倒不是因为祖上儒学布天下时,凡事帝王家都不待见的原因,而是如今的燕汉王家,太过去追名逐利,事功心太重,有违君子之道。
所以当王明人参与陈刘夏三者的对骂当中之时,孔思远冷不丁开口,声援陈湍:“君子当以直抱怨,王家刺杀在先,开战?那便战,陈老祖,也莫费口舌,接着便是。”
素来儒雅的孔思远此刻直言要战便战,就连唐曲也放下了手中的不知名树叶,坐直身体,向着孔思远看来。
骆听雷见道宇实质第一的孔氏,冷不丁要站边开战,心中反而开始打鼓。
骆家之所以能够跻身十大家族之列,要归功于祖上攀炎附势的好本事,如此长久岁月之中,累积的家底,令人咋舌。
百姓面前作威作福尚可,当真放在了如今的台面上,露怯,在所难免。
京畿李家的这位家主,李清波,是一位会在网上论坛上回复帖子,招揽门客的狠人。
直至此刻,他才放下手中的手机,抬头笑着对孔思远说道:“孔老板说什么就是什么,李家跟注。”
说完,还笑意盈盈地看了眼王明人。
道宇十家,孔陈李,表态抱团。
王刘夏率先宣战。
唐家欲意不明,导致骆家不敢站队。
吕家姚家仿若置身事外。
除了场间十家,场外被王刘夏三家针对的张家,虽如今不在十家之列,但实力不容小觑。
一时间,王家有一种骑虎难下的错觉。
刺杀的是他们,宣战的也是他们,如今看起来,自己好像干不赢。
直至此时,之前张勋和孔玄讨论过的一个说法,才被印证。
姚家虽一直稳居第十位,仿若隐于宁远不问世事,但在这种时候,被派来参加家势会的姚青鸾,却出人意料的开口说道,语不惊人死不休!
“再有一个月,太行秘境开启。这开战也好,那开战也罢,都难免伤及无辜。你们王家当初不是搞出了一桩青黄劫吗?就在昆仑里的那次。现在也一样啊,只不过阴谋诡计放到台面上来。能入太行的都是年轻一辈,而且还有修为限制的要求,就在里面厮杀嘛,生死自负。”
小姑娘完全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
当初的青黄劫是个阴谋,究竟是针对李家的还是张家的,大家都心知肚明。
事情过后,虽导致家族青黄不接如同真空,但大家都很有默契地将对于此事所了解的真相放于台面之下,为了避免不得已开战而开战,就连李家也都是缄默于口。
如今,十几年过去,被一个看似天真无邪的姑娘,冠冕堂皇的放在了桌面上,饶是李清波这般自诩吾乃无心肺之逍遥人,脸色也有些不自然。
姚家此言,听起来是在取可行之道,但是用意,却是逼得各家不得不开战。
众人面前,再造青黄劫!
唐曲此时都不得不反省,自己小觑了这位看似被派来糊弄家势会的姚家年轻宗主。
如此看来,当初的青黄劫,姚家的身影必然也在其中。
姚家素来以隐世姿态面对天下,所以是除了王家之外,唯一的一个没有遭遇青黄劫迫害的家族。
获利最大者便是元凶,这时亘古不变的道理。
纵使不是亲手为之,参与是必然。
看来,姚家的野心,超过了所有人的想象。
青黄劫之后再造青黄劫,这是阳谋,更是这位以五阶修为,坐立于九位人神阶修士当中,还能言笑晏晏的姑娘,给众人的唯一选择。
青黄劫的事情被她放在了台面上,李家于情于理必须与王家开战。
不然哪里对得起死去的李家六子。
事情谈论至此,姚青鸾恰好接上孔思远说开战的言语,引导着必须开战的节奏。
要么,直接开打,生灵涂炭。
要么,听我姚家的,到太行秘境里面去打,让后人们相互搏杀。
这是阳谋,更是要断了其他九家的后。
吕岩此时心中不悦,因为当初青黄劫,吕家死去的子弟当中,有他最疼爱的小妹。
想着小妹的真烂漫,和面前姚青鸾的假天真,对比起来,让他开口的言语,即使明显身为长辈,也满是轻蔑与恶心的语气:“所以你姚家要一家吞天?哼!真是好大的野心!一个断子绝孙的好手段!”
姚青鸾依旧满脸少女当有的雀跃,也不知道什么事情值得雀跃,嘴上更是欢快的当着众人,回答吕岩:“吕叔叔哪里话?我姚家也有人要进太行的呀!”
“姚家不是素来隐世避世?太行秘境这次也派人进去?姚锦?”开口问道的是夏家夏芒,众人必然没有他对姚家更了解。
因为之前在孔氏,张勋就曾经对于孔玄的论证持有过支持:“找你这么说,姚家夏家是同一个祖宗还挺像的。”
姚青鸾对于夏芒的称呼,更是说明了孔玄的推论就是真相:“表叔叔,我弟弟去干什么?姚家是我去。”
既然对于夏芒的称呼是表叔,那么就说明夏芒是明知故问了。
姚青鸾喊夏芒表叔叔的样子,楚不问不在场,若是他在场的,必然要录像保存,回天门之后给到骆红看看,好好学习:什么叫真正的少女青涩模样?这便是。
只是姚青鸾的少女模样,与其言中深意,反差太大。
在场所有人,包括孔思远,看向少女的眼神,都没有了丝毫长辈看待晚辈的模样。
除了认真之外,大家的眼中还有着不亚于知道如今姚夏两家抱团事实的惊讶。
这位名叫姚青鸾的五阶修士,竟然还不到二十岁!
如果让她与各家同龄之人同进太行秘境。
姚家的野心此刻便放在了桌面上。
姚家要屠杀!
就在别人家二十未到的姑娘,正独自一人,以阳谋手段,逼迫道宇十大家族的所有掌权人,无论哪种方式开战,都必须按照姚家的意愿,必须开战时。
张家嫡脉独孙,正在陈川的背影身后,苦哈哈的扛着百斤巨石,上下陈家山寨中的那座最高的丘陵。
“陈川,我求你,你指点我打坐修行吧?不然继续练太极也行?按你这法子,天天累到趴!”
张冕被巨石压得压根抬不起头。
更别说能看见陈川在前方并未等他的身影。
就这么对着空气拜托道。
陈川头也没回,话也没答。
因为他正顶着一口气,在张冕的身前,扛着一块千斤巨石。
陈川屏息一口气没换,从山下扛到了此地,还差二里路,到了山巅,他就能换气了,这是他给自己设定的要求。
张悠之不请自来,到陈家之后,对着陈川轻飘飘的一句:“你就是这么做护道人的?”
响鼓不用重槌,话语不重,却让陈川面对张冕时,丢掉了以往嘻嘻哈哈的玩世不恭。
自那日之后,为张冕引路,护道,样样都身体力行,以身作则。
张冕辟谷成功之后,日日青菜白粥,他陈川也是。
张冕开始负重登山,陈川依旧如是。
不为别的,只为用行动感化张冕,不要再直呼自己的名字,或者喊自己陈川大哥。
而是踏踏实实发自真心的尊称自己一句师傅。
毕竟,当初说自己父亲是张悠之义子的是他陈川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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