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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亲王骑马从外郊回府,抄近路,正好路过金鱼胡同,只见一户人家门口停着一大溜的马车驴车,一大堆人,乱糟糟的正在搬东西。
不得已速度慢了下来,他扫一眼,居然在人群中发现了赵煊,而赵煊一转脸也看到了他。
赶紧拉着旁边的一个高个子男人走了过来。
“十三爷。”赵煊行礼。荣亲王排行十三。
荣亲王端坐马上“赵煊,你这是在做什么?”
“十三爷,给您介绍,这是我的大舅兄陈襄若,刚从西北进京的。舅兄,这是十三爷。”
陈襄若看此人,说不出的霸气贵重,赵煊都在称爷,肯定身世不凡。
赶紧也跟着行礼“十三爷。”
“嗯。你们忙吧。”一拉缰绳要走,却看到旁边的陈清,头戴皮帽子,身上灰色鼠皮斗篷,里面蓝色细棉服。跟旁边几个小伙子穿的一样。但是。。。。
赵清眼睛弯弯的,看着他,也行了一礼。
荣亲王柔和的看了他一眼,轻轻点了下头,走了。无端的心情好了许多。。。
“爹爹。。”赵宜和陈之华迎出来,扑向两个当家男人。
两个男人转身。
赵宜看到了她的舅舅。
高高的身量,披着件黑披风,半高鹿皮靴,黑头发,黑眉毛,黑眼睛,黑短须,红红的脸庞,红红的嘴唇。
旁边的爹爹,贵重沉稳,而舅舅,英武中带着直爽。
脑海里那个,明明身体因伤而痛苦,却依然在家人面前装作轻松的影像,灰飞烟灭。
而眼前这个神采奕奕的男人,让她忍不住大叫“舅舅!”
陈之华扑过去“爹爹!”
陈襄若看着跑到眼前的女孩子,梳着好看头,戴着贵重的首饰,穿着华丽的衣裳,高高的个子,明朗的笑容,一时都有些不敢相认。
“华儿?!”
“爹!是女儿。您一路辛苦啦。”陈之华看着父亲,笑着,眼圈都红了。
“嗬,你和你哥,变化都这么大,都长这么高了!好,好孩子,这是宜儿?”陈襄若转头看着赵宜,舅舅的眼睛真好看!
“舅舅。宜儿见过舅舅!”
“嗯,好孩子。”他仔细的看着自己的外甥女。
二个外甥去城外接他了,现在看着外甥女,他满意的不行,嗯,眼睛长得好,外甥和外甥女儿,长得都像我陈家人,真好!
幸亏没像赵煊!不然哪有这么俊?
“爹,我娘呢?”陈之华激动的很。
“在后头车上!”
赵煊说“舅兄,咱们进去吧,东西让他们搬就成了。”
陈之华拉着赵宜。舅母已经下了地,正转身接着二女儿。
“娘!”
“舅母!”
两个人跑到舅母面前,舅母一看,也吓一跳,仔细的看了两眼,才分出自己女儿。
“天哪,华儿,娘都差点认不出你了。这是宜儿?”舅母拉着赵宜。
“舅母!”
“哎哟,你们俩长得可真像!像亲姐妹似的。”
“舅母,我娘说我长得像舅家人。”
“嗯嗯!好孩子。。。。哦,这是你表妹之珊。”
那名穿得厚厚的女孩子,扬了扬脸,戴着厚厚的帽子,看不清模样,依稀淡粉色的薄嘴。
呵呵,陈之珊,好久不见!
赵宜脸上在笑,眼睛却是冷冷的。“表妹!”
陈之珊不理她,也没任何表情。“娘,女儿累了。”她轻声说。
“累了?好咱们进去歇着。”舅母连忙说,亲自扶着陈之珊,往里走。
走出两步才想起赵宜和陈之华“你们俩来呀,宜儿给舅母说说这房子。。。。”
赵宜“哎!”但她感觉,舅母对陈之珊,比印象中更为体贴和小心,不禁有些纳闷。
赵宜和陈之华陪着舅母进去。
舅母边走边看,门头整齐,台阶完整。门口宽敞,可以停马车。第一进院子,地上铺着方砖,台阶上去是三间正房,左右各两房厢房,靠南的是门房。从正房旁边甬道绕过去,又是一个院子,比第一进院子要大,有方砖铺着的路,但也有泥地。种着几颗树。三间房北方,西厢房二间,东厢房一间,旁边个是院门,也有三间南房,再从正房旁边绕过去,是个极小的院子,有几个小月亮门。。。
赵宜边走边说“舅母,刚才第一进院,是我舅舅和表哥招待朋友,办公事,请朋友吃饭,读书的地方。门房也在那里。这第二进院子,是全家人吃饭聊天的地方。有库房,客房,从那个小门进去,是厨房,做饭热水,都在那边。第三进,有四个小院子,您和舅舅一个,表哥表弟一人一个,表姐表妹共用一个。
中间这个庭院最大,可以布置成个小花园,现在天气冷了,明年春天,您有喜欢的树和花草,就可以种上了。舅母,房子实在是算不得大,可京城,也真跟老家比不了。”
“宜儿,舅母知道,上次来,还是送你娘来成亲的时候,当时就知道京城寸土寸金。哎哟,这个院子布置的真好,要不是你娘,舅舅和舅母,可置办不起这么好的宅子。”
“娘!您快点,我要躺一会儿。”陈之珊不耐烦了。
赵宜没管她,接着说“舅母,这个小院,就是给表姐和表妹的,来,舅母,让小表妹先回房休息吧,往这边来。。。。您看,这三间,中间是姐妹的起居室,两边一人一间。旁边耳房,是丫头住的。您看,房子里都点了炭盆,不潮不冷。热水也准备好了,表妹擦把脸,烫烫脚,睡一会儿也好,要是没胃口,一会让厨房煮点粥。”
陈之珊一声不吭,往里面走。
舅母有些尴尬“你小表妹有些认生。。。。”
“舅母,没关系。您看,这盆里有热水,桌上壶里的热水是喝的。您先照顾表妹休息,一会儿您来前头,宜儿再跟您说。走吧姐姐,让小表妹休息,咱们去瞧舅舅。。”
陈之华有些犹豫,赵宜一把就把她拉走了。
刚出了这个院,正好遇到舅舅,在赵煊和管家,和一众男孩子们的陪同下,在参观自己的新家呢。
赵宜无端的就跟舅舅亲热,上去就拉着舅舅说“舅舅,这里的所有家具摆设,用品,厨房,卧室,就连茅厕,都是我们兄弟姐妹一起弄的。以宜儿和表姐为主,我们本事吧?!”
赵煊笑道“宜儿,放开你舅舅,没大没小的。”
舅舅心里无比妥帖,这丫头,真跟自己妹妹很像啊,跟自己亲近。于是笑道“血浓于水,宜儿长得像我们陈家人,虽然这是第一次见,却感觉像在身边多少年似的。。。。”
赵宜说“就是,宜儿一见舅舅,感觉亲得很!舅舅,您看看,还有什么需要添需要改的,都跟宜儿说!”
“宜儿,舅舅都看花眼了,哪想得到,舅舅有一天,会住在京城这样的宅子里呢。”
“嗯!舅舅,您将来会住更好的!”
“妹夫,真没想到,咱们都有大儿大女的了。”
赵煊“是啊,哥哥。再过几年,都要有第三代了。幸亏您来了京城啊,都见着了!”
长峰在人群里欢笑着。不经意看到陈襄若冷冷的眼神,吓一跳,赶紧严肃起来,拨直了腰。
“舅舅,您看,这里还有箭靶,是从我二叔那里拿来的。小表弟,你可以练箭了,还可以让我二叔教呢。”
“咳咳,宜儿,你不知道,舅舅的箭法,也不错的!”舅舅一幅高深模样。
赵煊心想,这就开始争了?这舅兄。。。人真是简单。
舅舅里外转一圈儿,陈家也就是寻常人家儿,家务事,陈襄若虽然不做,但也不陌生。
他仔细看着,布局合理,没浪费的地方。使的用的都齐全,就算他们东西不打开,这日子也能马上过起来。奔波几千里,来到家里,温暖而干净,多么好啊!
赵宜看着跟着舅舅转的自家八个男孩子,真是兴旺啊。咦。。。。亦哥不是跟舅舅一起回来的吗?人呢?
于是就问出来了“爹,亦哥不是也回来吗?”
赵煊说“亦哥先回府,见见你娘,然后有紧急的东西,要送去老师家。。”
一行人走到舅舅舅母的院子,家具都是红木的,雕着花,舅母安排好了陈之珊,也来到这里。
陈之华赶紧上去扶着娘,“娘,这是女儿跟表妹一起选的家具。好看吧?”
舅母看着,轻轻的抚着花纹“好看,好看!就是太豪华了。。。咱们在老家,可没这样的家具使。。。。”女人对于这个,当然是喜欢的。
舅母倒也没太纠结,这个院子是小姑子的,家具也是她的,自己只是先用着。将来有合适的房子,还是要搬出去的。。。。
赵宜说“舅母,路上走这么久,您和舅舅肯定累了,一会儿,后厨饭就做好了,简单吃些,洗完休息。明天接您到侯府,去看我娘。侯爷和夫人,也要见见舅舅呢。”
“侯爷太客气了。。”
“您和表妹明天穿的衣裳,都准备好了,如果有不合适的,刘婆子针线好,立马就能改。”
“娘,您看。”陈之华打开了衣柜“这里的是衣裳,是我姑姑给您准备的。姑姑说她知道您的身量,但宜儿说,这么多年过去,您还可能胖了呢。。”
“娘只胖了一点点,也还好啦,应该都能穿,一会儿娘试试。”
宜儿悄声跟舅母说“桌子抽屉里,有我娘给您新置办的首饰。您别跟舅舅说呢,娘是想让舅母漂漂亮亮的,去到府里,没人小瞧您。您明天戴的宜儿准备好了,丫头知道。咱们不张扬可也别小气。。”
“哎,舅母听你娘的。你娘在府里,还好吧?”
“好着呢!要不是娘有了身孕,就去接您了呢。我爹和表哥,前段时间受了点伤。表哥失了不少血,您要多关心他才是。”
不管怎么着,先把舅母的慈母心,分点给其它孩子才好。
舅母说“刚见着面儿,你爹就说了,吓了舅母一大跳呢!看着还好。”
“那是表哥怕您担心!这些日子,让表哥回来住住,陪陪您,您也照顾照顾他。”
“哎,舅母知道了!”
“那我们就不陪舅母吃饭了,一大堆人在,您也累。明天早晨来接您。我让长峰留下,有什么事,您就跟女婿说。”
“你这孩子!女婿女婿的!”舅母嗔怪的看着赵宜。
赵宜呵呵一笑,挽着舅母的胳膊,亲昵的蹭着。
舅母心里安慰,外甥女是侯爷大小姐,一点架子没有,还跟丈夫和自己这样亲热,这可真是没想到的。。。
赵煊叫赵宜“宜儿,咱们就先回去吧。让你舅舅一家人好好歇着。”
“哎!舅舅,饭菜已经准备好了。留给您的下人,肯定数额是不够的,宜儿想着,回头舅母买些自己喜欢的。今天先简单吃一些,就好好休息。生活的东西都有,不必着急拆行李。回头啊,宜儿来帮您!”
舅舅说“好,舅舅就指望外甥女儿了!哈哈!”他是真高兴。
陈之华说“今天我陪母亲睡。”
赵宜本打算带表姐回去呢,一听这话。感觉带走表姐也不大合适。
舅母说“好,娘很多话要跟您说呢。”
赵煊跟舅舅告别,带着人走了。
饭菜做好了,陈家一家五口再加一个长峰,坐在饭厅里吃饭。
舅舅一看没有小女儿就问“珊儿呢?”
舅母连忙说“她累着了,歇着呢。”
“去问问她能不能起来,一家人团聚,怎么也要有个样子。”
舅母心里有些尴尬,她知道小女儿在闹情绪,要是叫了她来,估计又得闹,而丈夫,又得训她。
陈之华站起来“我去叫妹妹。”
舅母赶紧站起来“我去瞧瞧吧,华儿,你妹妹还跟你不熟。”
舅舅说“自家姐妹,怎么会不熟?你看宜儿,跟咱们见都没见过,怎么上来就那么熟的?这是血亲!”
舅母更尴尬了,自己与丈夫,唯一的不和谐就是这个二女儿。丈夫总怪自己惯着她,可是,珊儿那身子。。。。丈夫怎么就不理解自己呢。
“那咱们俩娘一起去吧。。”
早在舅母一出门,陈之珊就起身了,她冷眼看了赵宜给她的丫头几眼“你出去,我要换衣裳。”
“二小姐用不用奴婢伺候?”
“不用,你出去,我叫你,你再进来。”
那小丫头也没啰嗦,行礼出去了。
陈之珊坐身起,脚穿上鞋,打量着这间屋子。浅黄色的床,同色的衣柜箱子,桌头有小柜子,摆着壶和杯,旁边还有梳妆台,上面放着花瓶。。。
木架铜炭盆,上面有铁架子,放着铁壶。屋子里很暖,她站起身向外间看。
百宝阁,软塌,四方桌,条案,都有,摆着些瓷器,竟然也点着炭炉。。。呵呵,真讲究呢!
这是跟我显摆她家阔吗?
陈之华,来京城,过的就是这样的日子吗?
她退回来,看着梳妆台,梳子也是雕花的。打开抽屉,有锦盒,打开一看,有些首饰,她看不明白,眼花缭乱的。那绢花。。。。那绢花,跟真的一样。
她偷眼看到,以前在她面前缩手缩脚的姐姐,现在大模大样,爱说爱笑,穿戴的她都没见过。跟那个赵宜,倒像是亲姐妹了。。。呵呵,有奶便是娘!
又走出来,堂屋后头,还有一间,进去看看,有大木桶,有马桶。专门洗澡的?
还真是讲究。
以后,自己要生活在这里吗?
找开衣柜,里面有一大摞叠好的衣裳。地上的矮凳上,放着几双鞋,她看了看,大小不一,伸脚试了其中一双,嗯,正合适!
想到姑父带人来接她们的感觉,前呼后拥,感受到富贵两字,是多么的美好。
嗯,除了姑姑表妹以及陈之华很讨厌,其它的,还算不错。
她刚放松一点,就听到外头有人说话,她蹭的回到床上,拉上被子盖好了。
舅母带着陈之华进来“珊儿?”
她不出声,闭着眼。
舅母靠近了些“珊儿,起来,跟爹娘吃点东西再睡吧?”
她还是不出声。
陈之华上前“妹妹?!”
陈之珊猛的一翻身,把被子蒙住头,不理她们。
舅母说“华儿,你妹妹在睡着,别管她了,咱们去前头吧。”
“好!”
两个人悄悄退出来。
陈之珊冷冷一笑。
舅母两人回到前面餐厅“珊儿睡了。”
舅舅正在问长子事儿,听言淡淡嗯了一声。
陈之瑞还在说“姑父胳膊受了伤,脖子上也勒着红道子,十分的吓人。当时儿子也快晕过去了。”
舅舅听完,真是有些不敢相信“在京城,赵家怎么会遇到这样的事儿?”
“事后,皇上找侯爷说的。后来,应该有处理,只不过,消息不让外传,所以都不知道原由。侯爷给儿子拿了一大堆补品,还有不少银子。回头,儿子再拿回来交给娘。”
舅母说“你宜妹妹刚也说,你在家休息些日子,让娘给你补补,那些补品,我让后头做完,你和三妹妹,一起补身子。。”
舅舅一眼扫过来“珊儿需要补吗?让你找个大夫给她瞧瞧,你总不肯。你当补药全是好?小小年纪,你不怕补坏了她?”
舅母一听,后悔自己干嘛要提小女儿。
只是讪笑着说“这不老家没好大夫嘛,等咱们安定下来,就去请。”
长峰说“姨,咱们府里就有,跟着侯爷的王大夫就很厉害。他还救过侯爷一命呢,明儿,咱们去侯府,就可以让他给珊妹妹瞧!”
舅母笑道“那敢情好。”
舅舅跟长峰说“你爹,过了年,就许过来。你有什么需要他带的,赶紧把信发回去。这一路,舅舅都联系好了,以后有事有信,路都是通的。”
“哎。”长峰高兴。爹要来,也是要准备自己和陈之华的婚事了。
陈襄若看着自家女儿出落的这么好,要不是长峰看着还不错,就凭他那个娘。。。。哼!
舅母瞧着长峰,现在真是一表人材,坐有坐相,站有站相,穿着体面,说话办法都很稳重。很有些官儿的派头呢!这哪是在老家能修炼成的?
当初,是他自己非要来的,他爹也是万般愿意。他娘却是不愿意,可他在家说话没分量。这几年,没少跑家里来说长道短。好像自己家把他们宝贝长子,当了童养夫了一样。。。
一家人边吃边说话,到了晚上,舅母又仔细问了女儿,赵家待她如何。
当听到小姑子待她跟亲生女儿一样,赵宜待她跟亲姐姐一样,这些年,她攒了无数面料首饰,连银子都不老少,还和赵宜一起上贵族女学时,心里真是后悔,当初应该让二女儿跟着一起来的。
然后,她对陈之华说“当初你们走,是瞒着你妹妹的。后来她知道了,大病一场。差点就没了。。。。。唉,是我这个娘考虑不周,当初,该让她一起来的。后来,她就一直不大高兴,弄得你爹也不高兴。现在可算是来了,你是当姐姐的,比妹妹早过好几年好日子,以后,你要照顾你妹妹,有什么好的,都想着她。你们上那个学,也带她去。”
“娘,您放心,她是我亲妹妹,我哪能不照顾她呢?我的东西,她看中就拿去!只是您说的那个学校,可能要费些事。一个是宜儿最近都比较少去了,另一个,学校是有名额的。只能到时,让姑姑看看。。。”
“哦,那么麻烦哪!那到时再说吧!”
————赵煊带赵宜回了府,赵煊果断的留在前书房,不回后院。
他知道自家老婆,肯定坐在门口等他回去呢,不打破砂锅问到底,不算完事。
肯定连她哥哥嫂嫂穿什么戴什么都要问,回答不清楚还急眼。
我?我躲了吧。
赵宜看她爹不肯回去,只得说“爹真不够意思。。。。”
她也得想办法引开娘的注意力。不然,最少说一个时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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