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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期九日的春闱会试如期开考。贡院之外的人流极大,日日都是水泄不通的。
晴昭公主顾锦的婚期也暂时定了下来,就在今年九月。
虽说君王尚且没有明确的旨意,但宫中上上下下都开始备办了起来。
这小半年的光景一是为了给公主备办嫁妆,二便是兴修公主府以备公主随时回朝省亲之用。巳时朝罢,由前朝归于内宫的宫道上,六皇子顾攸忧心忡忡的抱着肩膀。
“七弟,难不成当真就让长姐嫁给那只漠南的鹰啊?他从头到脚哪一点配得上长姐的?”
“你昨日才收了人家一只卷毛狮子狗,今日还说这话?”顾修看了顾攸一眼,沉声说道。
“那你不是也收了人家一杆长!枪么?”顾攸叉腰挺胸撞了顾修肩膀一下:“你说,你是不是被收买了?”
“......”
想起前日那杆长!枪,顾修心里就怄得很,原本想将那杆枪扔出去,颠在手里才发现,那杆长!枪完完全全仿照的便是他外祖云烈征战疆场时用过的那杆游龙枪。他想扔,但舍不得。只能憋着口气将枪收下。
“这只漠南的老贼鹰,这几天也不知是哪里来的耳报神,与我送狮子狗,与你送长!枪,给三哥送前朝吴公的真迹画作,又给四哥送了十来匹上等好马。想收买我们这点子歪心邪意,当谁看不出来啊?”
“你觉得,这宫里哪个奴才敢把我们的心意告诉他?这宫里谁又最清楚我们的喜好?”
“你是说,这些都是长姐告诉他的?”顾修一语点到了顾攸心里最不愿接受的痛处:“不可能不可能,长姐为什么要告诉他?”
“因为长姐喜欢他,所以不想让我们再为难他。”顾修抬头看着湛蓝如水洗一般的天空,语气多少有些无可奈何。
“长姐喜欢他?不可能!他有我讨人喜欢么?模样和身手有你好么?漠南比大周富庶么?”
“你问我做什么?我又不是长姐。”
五月初十,公主嫁与漠南世子的赐婚恩旨明发,昭告天下,晴昭公主顾锦于永熙十七年九月初三日下嫁漠南世子。
顾鸿的旨意很明显。
国朝公主,是下嫁,不是和亲。公主是国朝的恩赐,是要外邦当做神女一般敬重供奉的。
旨意一发,阿日斯兰即刻反归漠南,准备迎亲事宜。
顾锦出嫁比年前时睿王顾值娶亲要隆重得多,因为公主算是远嫁,所以君王顾鸿的意思是要替自己的嫡女将门面充足。
公主府按着亲王的典制选在了京郊一处山水极好的所在,且距离静华寺很近。顾鸿更是下旨在公主待嫁的这段时日里,可以随时出宫与孟氏皇后相伴小住。
顾锦的嫁妆共分三大份,一份是顾锦出生那年便备下的,一份是君王下旨内府司再次添置的,还有一份来自荣安亲王府邸以及公主的母族孟氏。更不算朝臣觐献的贺礼,以及宫中那些高阶宫妃们的私己了。
既然长姐出降已是定局,宫中的四位皇子便也着随心意,与自家长姐添置嫁妆。
皇四子顾偃奉旨离京视察苏州涝灾,顺手备办了六百匹珍品缂丝,几乎垄断了当年南方世面上所有的缂丝织品,只为公主添妆。
皇三子顾伸母族是三代书香之家,便为公主酌情添了两个精通蒙室语言与文字的宫奴,随公主远行,以备不时之需。
便连远在岭南的敬元候顾值,也遣人回京为公主的嫁妆里添了一樽观音玉相。
顾攸是个最没心思的,那些古董珍玩他瞧得头疼,便拉着顾修一起着实与公主的嫁妆里添置了十六箱黄金锭子,让顾锦想打什么首饰便打什么首饰。
在漠南部的聘礼送来时,君王又下旨将漠南部送来的所有聘礼一应添入公主的陪嫁当中,那些嫁妆若是堆在一起一字排开,足足能从含元殿一路排出汴京城。
为彰公主大国贵女身份,君王顾鸿还发了一道旨意蒙室全境减供三年,漠南部十年不纳朝供。
按大周国制,公主出降外族,要有皇亲及宗亲送嫁至关外。宗亲中送嫁将军的人选毋庸置疑,该是公主母舅时任二品威戎将军的孟绍将军。
而皇亲中的人选前朝却多有争议。一派主张按旧制由公主兄长送嫁。但因公主无亲生兄长,只有一位横遭贬斥的庶兄,另一派便主张由朝中身
份贵重的皇子送嫁,以彰国朝声威。
时入六月,天气闷热少雨。烈日当空曝晒,蝉鸣声吵得人心神不宁。
时至正午,热力逼人时韩墨初带着一柄宽沿的骨竹纸伞立在顾修下朝时必经的甬路上,等着顾修散朝回宫。
约莫小半个时辰后,一高一矮两个少年,一个面色沉稳,一个满面焦灼。
“七弟,今日太热了,穿朝服当真是受罪。好在你我是三日一朝,若是如同四哥一般日日临朝,我可受不了。”顾攸也不顾身后的文武大臣是不是还未散尽,便伸手扯松了自己的袍领。
“眼下只是听学,总有一日是要临朝参政的,到时候你该如何?”顾修脸上虽也盈着汗珠,但明显比顾攸的神情要淡然多了。
“告假呗,还能如何?我又不想建功立业,我只想等着成年出宫,做个逍遥王爷。”顾攸侧着身子碰了碰顾修的肩膀:“对了,我母妃已经开始为我选看成年立府的宅基了,母妃说了今后有我的便有你的,你要不要一起看看?到时候咱们兄弟两个选在一条街上,最好就隔一堵墙,你看如何?”
“呵,我不要。”顾修抱着肩膀朝旁边躲了一步。
“狼崽子!守着你六哥我这么讨人喜欢的人住有什么不好的?”
这边顾攸身手要勾顾修的胳膊以示亲厚,那边顾修则看见了撑着伞等在甬道上的韩墨初,径直走了过去,导致顾攸险些栽了个跟头。
“师父。”顾修站在韩墨初跟前,由着韩墨初与他擦去脸上的汗珠:“等许久了么?”
“臣是睡足了才过来的,也不算久。”
“七弟,说实在的,你那宫里多少也该添两个奴才的。那时你病了,父皇便下旨要与你宫中多添几个人,你偏不要。”顾攸一边拖着冰帕子擦汗,一边由着身边四五个奴才伺候着撑伞打扇。
“我命薄,受不了六哥这般的排场。”顾修接过了韩墨初手中的纸伞,撑在中间,与韩墨初肩并肩的走在一起,顾修的个子过了年便又蹿了两寸若只看身形不看眉眼,两人冷眼看着都有些像同龄人了。
“那你便不怕韩少师辛苦?这么热的天还要
来接你下朝。”顾攸扬起那张圆脸,叉着腰道。
“六殿下言重了,臣又不是白学究的年纪,到底还是闲不住的。”韩墨初看了眼身旁的顾修,示意他不必将此事挂在心上。
“七弟,午膳后你要不要到我宫里去?我给雪花酪砌了个池子,它游得可快了。”顾攸口中的雪花酪,是阿日斯兰送他的那条卷毛狮子狗,那狗儿生性顽皮可爱,极得顾攸欢心。
“不了,我午后还有功课要做。”
“你那么勤勉做什么啊?你又不是四哥。”顾攸说话一向是有口无心,且胸无城府,自己说了什么,自己都毫无意识。
一行数人,在一处离门之下分了手,各自回宫去了。
归云宫中,韩墨初与顾修将汗湿的朝服换了下来,换了一身洁净的素纱长衫。
顾修的脸色在顾攸说完那句话后,便不可察觉的低沉了下来。
旁人看不出,可韩墨初看得出。
“殿下,怎么越大越像小孩子似的,把心思都写在脸上了?”韩墨初扬唇笑道。
“嗯?”顾修不解,他自诩神色如常,也不知韩墨初又是哪里看出的不对。
“殿下每每深思,这眉心处便会有条细痕。”韩墨初伸手用拇指指腹抚了抚顾修的眉骨:“臣猜,殿下一定在想您几时才能如四皇子一般能在前朝立足。”
“嗯。”顾修在韩墨初面前一向坦然。
“其实,以殿下的资质,已然可以为陛下分忧了,何须拘泥于年纪。”
“可大周国制如此,又有何法?”
“殿下,其实眼下便有一件事殿下可以去为自己争一争的。”
“何事?”
“便是殿下心里一直想的那件事啊。”韩墨初眉峰轻扬,嘴角含笑。那种温润舒和的气度,总是能让人迷了眼睛:“殿下不是一直想去与公主送嫁么?公主现无长兄,那便是朝中的四位皇子皆有资格,既然如此,殿下如何不能去争。”
“此事要由父皇决断,我如何争?”
“殿下只要午后,往崇宁宫面圣,明明白白的告诉陛下,说您想与公主送嫁,旁的话都不必说。”
“当真?”
“自然当真,殿下与陛下是亲生父子,有些话直来直去的说,最好了。”韩墨初的神情看起来成竹在胸,让人不由自主的便会相信起来。
日将偏西之时,正午之时的热力还未散去。
顾修带着宝德,立在君王起居的崇宁宫门前。这是顾修入宫后,第一次未经传召,来至崇宁宫门前。
顾修冷着一张脸立在门前不说话,当值守门的小太监也不敢多问,也不知该不该通传,就这般僵持了一柱香的功夫,直至老太监崔尚出门查看撞见了,这才擂了小太监一巴掌:“七殿下到了,怎么连句话也不说?”
“崔翁,是我不知父皇空闲与否,才未着人通传的。”顾修见那小太监挨打,出言阻拦道。
“殿下素日不常来此走动,必是有要事才来的,既然是要事,那让人通传一声还是必要的。”崔尚在这宫中已经摸爬滚打了三十多年光景,对于顾鸿的圣心他一向吃得透透的。
顾修这位带着罪臣血脉的小皇子,虽说依旧深居简出,但早已不是初入宫帷之时那个落魄不得君心的皇子了,今后哪怕不能继承大统,也会是个举足轻重的亲王,因此对顾修的态度十分恭敬。
“那便有劳崔翁,替我通传一声了。”
顾修转入崇宁宫内室与君王行礼,那时的君王顾鸿正把着那位南曦公子的手在宣纸上作画。
炎天暑热,那位南曦公子,只穿着一身几乎能看见□□的轻纱,惹得原本举止从容的顾修不得不垂着头,目光不敢直视。
顾修已经快十五岁了,这个年岁的少年,对那类事已经有了懵懂的心思,看着南曦公子那身打扮,顾修的神思莫名其妙的飘忽不定。
为什么那个南曦明明是男子,顾修脑子里却本能的浮现了非礼勿视四个字?
“修儿,起来吧。今日来此,是有何事?”君王顾鸿出言让顾修起身,方才崔尚来通传时,他也觉得十分惊讶。他这个素来与他从不主动亲近的儿子,怎么会突然来请旨求见。
“儿臣今日来此,是有一事想求父皇。”顾鸿的话,将顾修几乎飞远的神思拽了回来,撩起衣跪地,沉声言道
。
“哦?是何事?”顾鸿松开了怀中的南曦,示意他退入内殿歇息,自己则正身坐在龙书案后:“你但说无妨。”
“儿臣,想以皇亲之身,送长姐出降。”顾修说罢,俯身向前,诚恳的与顾鸿行了个稽首大礼。
“原来是此事啊。”
顾鸿的语气,听不出十分情绪,更听不出对此事允或不允,顾修平抬手臂,向上奏道:“儿臣自知年少无德,可长姐自儿臣回宫后待儿臣着实偏爱,与诸兄弟皆不同,儿臣身无长物,不能与长姐添妆置业,故而只想亲自送长姐出关,聊表心意。”
顾修整肃的神情,言辞恳切,目光中带着罕有的殷切。
顾鸿是第一次看见他这个儿子这样,回想起两年多前,顾修方才回宫时,眼神中的冷漠简直比初次相见的陌生人还不如。
“修儿,这是国事,你怎得想起求到朕跟前来了?”
顾修的嘴唇微微颤动,似乎鼓足了很大的勇气,抬头与君王四目相对:“因为儿臣觉得,儿臣与父皇是亲父子,既是亲父子,那便没有什么话是不能说的。”
顾修一言,将顾鸿说得一愣。他并未想过顾修有一日会与他说这样的话。
那时候,顾鸿因为顾修冷僻的性子对其十分不喜,又因昔年对其母云瑶以及云氏一族的缘故对其多有苛责,可说到底他心里还是希望顾修能将他视为父亲。
但是顾修不善言辞,他身为君父,也总要端着架子。父子之间隔着君臣的屏障,根本无法亲近。
今日顾修一句亲父子,真真说到了顾鸿心坎里。
他看着跪在原地,面容端正的少年,欣慰的扬起嘴角:“既然如此,那朕便准了。”
顾修不可思议的瞳孔放大,让他惊讶至此的其实不是君王的允准,而是韩墨初的料事如神。
短短几句话,竟然当真让君王允了他的请求。
连顾修自己都不知道,那句亲父子的份量究竟有多重。
“儿臣...”顾修伏低身子与顾鸿行礼道:“儿臣...多谢父皇成全。”
“朕都允了,就不必这般谢恩了。”顾鸿看着眼前多少有些喜形于色的顾
修,自己也跟着和颜悦色起来:“都这个时辰了,回宫用膳去罢。”
顾修依言起身,恭敬道:“父皇,儿臣告退。”
“等等。”顾鸿抬手唤住了顾修:“午后供来的冰镇西瓜还剩了一个,你带回去吃吧。”
这是第一次,顾修从崇宁宫回来,身上不是带着伤的。
九月深秋,秋凉如水。
晴昭公主婚期将至,皇城之内四处可见华美绝伦的金彩大红。
顾锦自宫外云霓庵中与孟氏皇后告别归来,于宫中待嫁。
可喜庆祥和的内宫之中不知为何,总是笼罩着一团淡淡的愁云。无论民间还是皇家,嫁女和娶亲都是不同的。
娶亲是添人进口,嫁女则是骨肉分离。
晴昭公主顾锦又是实实在在的金枝玉叶,知书达礼,落落大方。骤然远嫁漠南,宫中那些与公主血脉相连的人,难免失落。
“七弟,我后悔了,我们当初就应该下手重点,把那个什么狗屁世子踢成残废。”
顾攸与顾修两个人,并肩坐在归云宫的门廊下,看着宫道上坠满的红灯,以及遍地的红毯,还有来回跑动运送那些喜庆装饰的宫人,神情复杂。
“眼下说这些,还有何用?”顾修瞥了人一眼,凝神看着宫道两边的灯笼,怀揣的心思和顾攸一模一样。
“总之我不想让长姐去漠南,一点儿也不想。”顾攸嘴上说着任性胡为的话,但是他深知,这件事无论他如何任性都是不能改变的。
九月初三日,黎明时分。
含元殿上灯火通明,公主身着大周朝服,顶戴六翅彩珠金凤冠,手持宫扇,与君父辞行。
君王顾鸿神情庄重肃穆,一举一动皆是国朝礼仪,有史官随时记录,因此不能多发一言。
立在一旁观礼的几个皇子神色皆不好,往日无事也能哭两声的顾攸,今日倒没有落泪,一反常态的神情严肃,一言不发。
顾修身为送嫁皇亲,于昨日丑时便已在宫门之外整理仪仗,同公主的母舅孟绍将军一齐安置护驾军队,检验随行车马,直至卯正时分方才立在仪门之前等候。
韩墨初也被授任为司礼官,身着礼
部官服,随行于顾修身侧。
辰时,公主于内宫与君王行礼完毕,则更换吉服,乘凤翅辇轿出宫至仪门之前下轿。
一早便等在仪门处的顾修依礼上前,抬起一臂,让凤冠华服的顾锦扶着他的胳膊。
公主身后三对宫女分立两侧,托起了公主长尾迤地的衣摆,一步一步的踏过红毯。
顾修扶着顾锦的手臂,撑着她一身沉重繁复的吉服大妆,由衷的说了句:“长姐,你今日真的很美。”
“驰儿今日也很威风,两月不见,还当真比长姐高了。”
顾锦欣慰的看着身边的少年,今日的顾修穿着一身赤金轻裘,腰间佩着长剑。宽厚的兽头金甲撑起了少年人挺拔的腰背,头顶束着金冠,整个人周身都显露着凌人的贵气。
三年前也是差不多这样的时候,顾修从北荒归来,带着一身风尘鄙陋,被君王晾在御阶之下长跪,她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他冷硬的唤了她第一声长姐。
而今这个孩子已经真正成了前途不可限量的国朝皇子。
顾修扶着顾锦的手臂,分毫不差的走了三百步,至正皇城正门跟前,悠扬的礼乐声缓缓想起。
顾锦回身望了望大周皇城那威严气派的大门,眼圈不自觉的红了起来。
“请晴昭公主蹬车。”顾锦身边的女官小声提醒道。
顾锦收回神色,在顾修的搀扶下蹬上了那辆无比精致的銮驾。
待公主坐定,顾修也行至队伍之前,翻身跨上了同样被细心装扮过的战马五十金,一行将近两千人的送嫁队伍由汴京向北出发,沿途百姓皆衣华服观礼,夹道跪拜,说不出盛世的繁华富足。
公主出降的线路都是事先规划完善的,一路上何时停,何时走,皆有依据可循。
钦天监测算的吉日不错,一路上皆是平安顺遂。
九日后,銮驾到达了漠南部的迎亲之处,阿日斯兰穿着一身繁重的漠南重甲,全副武装,身后也是一眼望不到边际的仪仗。
孟绍将军先行下马,与漠南正使交换了婚书,又按漠南习俗饮了一碗烈酒。
再接下来,女官仪仗掀起了公主的车帘,此时的公主
已然换上了漠南部的绣满金线的红衣华服,坠着硕大的珊瑚珠冠,和暖的日光下,美得灿烂夺目。
“长姐,安心吧,我会好生照看母后的。”顾修抬着手臂,将顾锦扶下车驾两侧的台阶。
顾锦抑制不住的眼圈泛红,扶着顾修的手臂看向了一旁怀中抱着礼单的韩墨初,她知道这个男子对顾修是真心相待的。
韩墨初目光恳切的朝顾锦点了点头。
一切承诺,都悄无声息。
顾修扶着顾锦,踏上了草场上的土地,韩墨初手捧礼单跟在二人身侧。
阿日斯兰满面春风的迎了上去,身后跟着一个身份颇高的祭司。
两方对面站定,顾修握着长姐的手,看着对面目光热切的阿日斯兰:“今日我便以国朝皇子身份将长姐交托于你,望你今后真心相待,让她一生无忧,你可能做到?”
“我阿日斯兰今日在此立誓,长生天在上,能得晴昭公主为妻,是我三生有幸。若今后有半分负于公主,必然教我身首异处,不得善终。”阿日斯兰高举右手向天起誓,誓言的声音让两方的队伍都听得一清二楚。
顾修沉默着将长姐的手递给了阿日斯兰,阿日斯兰稳稳的牵住了顾锦,两人十指紧扣,身后是漠南部族一片欢呼。
顾修没有多做停留转身便走,他怕再多留一刻,便会想将长姐从那个漠南世子手里重新抢回来。韩墨初也将手中的礼单递给了跟从而来的那位祭司,随着顾修慢慢退回了国朝的仪仗之中。
直至随嫁的仪仗与归朝复命的分割完毕,随嫁的队伍汇入了漠南一路,顾修勒马站在关门界边石处看着仪仗越走越远,韩墨初也勒马立在顾修身边,二人一路目送着那足长数里的娶亲队伍,直至仪仗的人影消失在广袤无垠的草场上。
“殿下,该还朝复命了。”
“好。”
顾修兜转马头下令返回,二人虽没有说话,可心中所想之事却不尽相同。
公主出嫁,新官入朝,真正的风云在这一刻要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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