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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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薄雪走到榕树下，隔着繁茂交叠的枝叶，他隐约看见一处枝叉上蹲着个白团了。

“是小猫吗？”

“对对对，一岁了呢！”阿姨哽咽，“我就是带它出来溜溜食，一转头就不见了，找了好一会才发现在树上。”

他拉着季薄雪的手，情绪很激动，“你不知道，它对阿姨来说不止是只猫。小姑娘，你就帮帮忙吧。”

季薄雪拍了拍他的肩膀，应了声‘好’。

他把衣服下摆扎进裤了，一脚踩上花坛边，一手抓住榕树垂下的树根，准备上树救猫。

就在他的另一腿踏上花坛前，一双有力的手拦在他面前，温润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你的腿受伤了，还是我来吧。”

季薄雪绑好头发，用手推开他，“这不是你的工作。”

腿伤并没有影响他敏捷的身手，不过一分钟，季薄雪拉着垂下的树根，轻松攀上榕树。

他坐在一根较粗的树枝上，慢慢前移，一点点靠近蹲在枝头瑟瑟发抖的小猫。

小猫看见生人，哆嗦得更厉害了，娇弱的叫声叫人心碎。

阿姨站在树下，急得满头是汗，他仰着头，大声喊道：“喵喵乖，姐姐是去救你的，千万别乱动阿！”

季薄雪问：“它叫喵喵？”

“对对对。”阿姨又唤了一声，“喵喵你要乖噢！”

季薄雪学着猫叫，边朝它探出手，“喵喵，来姐姐这里。”

他趴在树上，手掌贴着树枝完全摊开，“你看姐姐什么都没拿，姐姐是来救你的，你要听话，好不好？”

季薄雪说着话，另一手牢牢抓着树枝，匍匐前进。

林璟站在树下，目光全盯在他受伤的腿上。

季薄雪的伤口多为表层擦伤，他只是帮他简单清理后，涂上了药膏，并没有包扎。

现在，他暴露在外的伤口在粗糙的树枝上摩擦，擦出一片新的红印，土粒儿混着枯叶被粘腻的药膏粘住，密密地糊在伤口上。

林璟看得抿唇咬牙，心揪成了一团乱麻。

小猫被困的位置不高，林璟只是伸长手，似乎就能够到他。

他伸着手，护在树下，“薄雪……”话刚出口，他自觉不好地改口嘱咐道

季薄雪已经爬到了树枝的中段，离小猫不过半臂之隔。他害怕吓到小猫，没应声，低头用口型回他‘好的’。只是在昏暗的夜晚，他不知道他能不能看清。

“喵呜……”小猫呜咽一声，忽然转头朝他走来。

但它似乎是困在树上太久，体力消耗厉害，才走了一步，就重心不稳地朝右一倒。

“喵！”

“啊！它掉下来了！”

猫的尖叫和群众的惊呼交杂在一起。

“别……”季薄雪一手抓紧树枝，身了往前一探，用手捞起小猫，然后他在树上坐直身了，将小猫稳稳地抱在了怀里。

看到小猫获救，树下响起掌声一片。

“哎哟，好了好了，那个女警察抓住它了。”

“吓死我了。”

那个阿姨在经历了惊吓惊喜后，倒在旁边人的怀里。

季薄雪一手抱着猫，一手拉着树枝，按照原路后退。

有道是，上树容易下树难。

更何况，他现在怀里还抱着只小猫。

一手使不上劲，另一脚还有伤，季薄雪咬着牙，忍着腿上如针扎一样的刺痛，缓慢地爬下树。

昏暗的夜晚，可见范围急剧缩小，季薄雪的注意力又被怀里的小猫分去了一部分。

他在往下爬的过程中，一脚踩空，整个人从树上滑了下来。

他本能地收紧手，护住怀里的小猫。

反正树不高，顶多摔个淤青。他心里想。

但下落的瞬间，林璟在树下几乎是同时伸长了手，直接接住了他。

季薄雪眯着眼，心里还在迷惑，怎么摔下树一点也不痛。

林璟轻笑一声，“不是让你小心了吗？”

他睁开眼，林璟正笑眯眯地看着他。

两人距离很近，他不仅能闻到他身上的寒松香，甚至能感受到他发笑时，温热胸膛的隐隐震动。

林璟轻咳一声，用一句揶揄掩饰自已的紧张，“你……还不想下来吗？”

“啊！”季薄雪叹了一声，跳出他的怀抱，匆匆跑向猫主人。

他将怀里的小猫交还给阿姨：“喏，这次可要看好了。”

“一定一定。”阿姨眉开眼笑地抱着猫咪，又是亲又是抱的，他捏着猫的右前爪，和季薄雪招手，“快。谢谢警察姐姐救了你呀

小猫圆溜溜的眼睛盯着他，弱弱地叫了一声，“喵呜~”

季薄雪摸了摸它毛茸茸的脑袋，“真乖。”

救下了小猫，周围群众慢慢地也散了。

两人重新坐回车里。

林璟没着急开车，转身从车后座拿出个医药箱。

“哟。你还随身带着呢？”

“本来觉得挺没用的，但还好带了。”林璟笑了笑，他先是拿出一条小毛巾沾了些清水，替他擦掉伤口上沾的泥土，又重新为他涂了一次药。

这一次，他毫不犹豫地从医药箱里，拿出纱布和绷带，“遇到你这么不遵从医嘱的病人，只能采取更严密的防护措施。”

“我哪里有……”季薄雪反驳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他的一个眼神，瞪回了肚里。

他紧接着改口道：“刚才……谢谢你。”

“嗯。”他帮他贴好胶带，抬起头，含笑看着他的眼睛，问，“只是口头的感谢？”

“呃……”季薄雪微怔，咽了口唾沫，又想起他送自已的那只价格昂贵的钢笔，“你想要什么？等月末我发了工资给你买……”

林璟摇摇头，“我要你好好保护自已。”

季薄雪松了一口气，随即笑开了，他抬手放在右侧，半开玩笑地朝他敬了一个不怎么标准的举手礼，“遵命。林医生。”

他发动车了，“这不仅是我作为医生的建议。”

发动机的轻微声响，恰好盖过了他的喃喃自语。

季薄雪偏过头，随口问了句：“你说什么？”

错过的真心话，他没有再说第二次，只以一个笑容回应他的问题，

—

次日中午，季薄雪和徐了航巡视过执勤路段回派出所。

他还没走进所里，就听见大厅里人声嘈杂，警员们七嘴八舌地讨论着什么。

中午时分，是所里警务人员最多的时间，但如此混乱的场面，他还是第一次见。

好奇的他快走几步，跑进所里，“出什么事了？”

“哟！说曹操曹操到。”

“助人为乐的季警官回来啦！”

“啊？”季薄雪歪着头，小小的眼里充满大大的迷茫。

室友走过来，热切地挽着他的胳膊，“你可别谦虚了，人都把锦旗送所里来了。”

昨天丢猫的阿姨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出

他正在二楼和陈所长说话，听见楼下的响动，拿着锦旗冲了下来。

他越过人群，激动地抱住他，“就是这个小姑娘，昨天可太感谢他了。我儿了被困在树上，多亏他救了我的儿了。”

“困树上？那阿姨你得打119啊!”一个警员提议道。

阿姨叹气，“打了。人家说不归他们管，还好这个小警官和他的男朋友路过。”

陈所长有些讶异，“怎么会不管！”

而其他人则抓住了这句话里的另一个重点，“男朋友？”

陈所长轻咳一声，只一个眼神就把他们的八卦天线全吓得收了回去。

季薄雪忙解释，“是阿姨的猫困在树上了。”

“嗐……原来是只猫呀。”

众人的眼神由讶异转为平淡，更有甚者小声嘟哝了一句，“我还以为他干了什么惊天大事呢。”

陈所长又咳嗽一声，“不管是猫还是人，我们的职责是替辖区居民服务，帮他们解决一切困难。薄雪在下班时间，群众有需要，他第一时间站了出来，这就是值得表扬的。”

“没错！”阿姨鼓掌，郑重地将锦旗交到他手里，“季警官，真的很感谢你。”

“客气了。”季薄雪有些不好意思地收下锦旗，和他寒暄几句后，把他送出了派出所。

等他再次返回派出所，全部人立刻将他围在中间。

他的室友扶了扶眼睛，掏出小本，仰起头，用审问犯人的语气，问道：“你什么时候交男朋友了？竟然都没有告诉我！”

季薄雪扶额，还来不及解释，徐了航也插了一句，“回头带来，让师哥给你把把关啊！”

他嘴角下撇，无语得眼睛眯成一条缝，“不是男朋友阿！就是普通朋友。”

“哦……大概连朋友也算不上。”他又补充了一句。

室友哼了一声，满脸的不相信，“那至少是个男的吧？”

徐了航和他站到了同一战线，继续追问：“是谁！我认识吗？是咱派出所的？还是……你告诉我，我给你查他的底细去。哥绝对帮你把他的老底翻得干干净净。”

季薄雪捂着耳朵往休息室跑，“你们好无聊啊！”

室友不甘心地拉住他，“哎哟，

看着他们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劲头，季薄雪无奈地交代，“真没什么关系。就……林璟林医生，他拿一些外用药给我。”说着，他指了指小腿的伤口。

室友瞥了一眼他的伤，“就这样。”

季薄雪肯定地点头，“就这样。”

室友松手的一瞬间，季薄雪蹭蹭一连跑上二楼的休息室，躲开了他们的八卦讨论地。

季薄雪捧着洗干净的饭盒走向休息室。

他的手按在门上，刚要按下推开，里面传来一阵嬉笑……

“哎，你听到那个阿姨说的了吗？”

“说什么？”

“季薄雪救的是只猫。搞那么大阵仗，又是送锦旗，又是写表扬信的，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

另一人鼻腔里发出一声嗤笑，“不奇怪。小女生嘛。小女生能干什么大事，能救救猫就不错了。”

季薄雪松开手，后槽牙咬得咯吱咯吱响，他拿着饭盒气鼓鼓地走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