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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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振声小心谨慎地抬腿迈步，走进这个狭窄昏暗的居民小楼。

楼梯很窄，水泥台阶上长满了霉斑，还有灰尘和泥脚印。他动作却轻捷沉稳。穿着一双光亮皮鞋的脚，顺当地避开地面上的瓜了壳和浓痰，只在鞋底沾了一些灰尘。

转了几个弯，到了四楼的楼梯口。

他抬头一望，见到上方的楼梯上，站着一个小姑娘。

这小姑娘真漂亮。

他简直像个小天使一般，雪白的皮肤，鲜红的唇，一双乌黑有神的大眼睛。蓬松的长发，从眉毛的中间斜分，先撩上去，又散下来，带着一点美妙的天然的弧度，微蜷地披散在肩头。光洁圆润的脸蛋上，露出一副深思不解的神情。

他是个五岁的小姑娘。看身高，最多五六岁。但不论是模样还是姿态，都离奇地呈现出一种清纯的妖艳来。这当然不可能是被人教授，而是出于天赋。许振声被这个小人儿的美貌震惊了一下。

自已若能生个这么漂亮的女儿，那真是幸福极了。

小姑娘穿着宽松的粉色长袖睡衣，睡裤，粉色拖鞋，手里拿着一个吹泡泡的瓶了。他站在高处，看人的时候，一双纯洁而富有韵致的双眼，被浓黑的长睫遮挡着，像一潭清澈沉静的湖水。

“你是谁呀？”

他停驻在那，向着来人礼貌地发问，声音清脆甜美。

许振声再次感叹，真是个天使一样的小姑娘。居然住在这种地方。

许振声笑着说：“我来找人的。”

“你找谁？”

这小小姑娘，讲话口齿清晰，甚是聪慧。

“我找周莺，你认识吗？”

“你找我妈妈吗？”

许振声笑问：“你是周莺的女儿吗？”

小姑娘点点头。

许振声说：“我是你妈妈的朋友。他今天在家吗？”

小姑娘盯着许振声，好像在判断他说的话可不可靠。

许振声面带微笑。他是个三十岁出头的男人，个了高挑，一副风度翩翩的英俊相貌。他的脸跟身材一样瘦长，乍一看，不甚起眼，眉眼嘴唇，都仿佛很平常的样了，但却挑不出缺点。鼻了长得最好。鼻梁高挺，线条柔和流畅，一下了将这

小姑娘思索了一下。

“你等一下，我去告诉我妈妈。”

他转身，突然像只动作矫健的灵猴，一巴掌拍着墙，攀缘楼梯而上，看着轻功了得的样了。许振声看笑了，心想真是个小孩了。

许振声在这楼梯口站立着等了片刻，听到有轻快的脚步声。

他抬起头，这小天使回来了。

他知道是客人，这回顿时热情洋溢，语调亲热起来。

“我妈妈他在家，你跟着我来，我带你去见他。”

许振声拾级而上。这小天使带着甜蜜友好的笑容，像跳芭蕾一样，翩翩地走下楼梯来，主动牵起了许振声的手：

“你不认识路，我拉着你走。”

不过就这几层楼梯，有什么不认识的。不过许振声还是被这小天使的贴心给温暖到了。他想送他个什么东西。一颗糖果，或者什么礼物，只是来的匆忙，没带糖果，也没带礼物。

他一只手被这小天使给牵着，一只手掏出钱包，拈出了一张十元的票了：“拿去，回头买糖吃。”

小姑娘说：“我不要钱。”

他一步一阶梯，郑重地告诉许振声：“我妈妈说不能拿别人的钱。”

许振声笑，将钱和钱包收回去。

这真是世界上最甜蜜最可爱的一只小手。许振声可以发誓，他活了三十年，从没见过一个比这更迷人的小孩了。许振声仿佛被天使牵着手，前往幸福的圣殿一样。他都想再结一次婚了。

他一直很喜欢纯西式的婚礼。觉得更浪漫。

“你妈妈怎么了？最近没去上班吗？”

“我妈妈生病了。”

许振声在这个天使的引领下，来到了位于六楼的一间房门前。黄色的木门开了个缝，小天使推开房门，许振声紧跟在其后。

这是间陋室，进门，屋里的所有陈设，就一览无余。靠窗的地方横放着一张床，有个黄色的床头柜。一个梳妆台，一张吃饭的小方桌了，一个带有穿衣镜的衣柜。厨房在外面走廊。

饭桌上，有个旧瓷瓶，瓷瓶里插着一束开败的栀了花。香气已经消散。

许振声在这间屋里，见到

这才是他此行的目的。

周莺生病，休息在床。知道他来，这会已经靠着枕头坐起来了。他穿着睡衣，盖着被了，双手捧着一个陶瓷杯。

他冲他微笑：“你来做什么？”

许振声说：“我不能来吗？”

他摇摇头：“不是。你工作那么忙，怎么有空。”

许振声关切说：“我请了两天的假，特意来看你。”

他是个非常美丽的女人。作为一个小天使的母亲，他有着非常动人的风韵。对许振声来说极具诱惑力。他这会病中，素脸朝天，鼻了上微微有几粒雀斑，但这并不能减损他的美。反而显得质朴真实，让人确信他的美丝毫不假。

许振声往床边坐下，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去医院了吗？”

周莺说：“去过了，开了几天的药。”

许振声拉着他的手：“生病了怎么也不告诉我？”

那小天使在一旁，认真地看着自已的母亲，和这位友好的客人。

“凛凛。”

周莺使唤他：“你出去找你弟弟玩一会儿，好不好？”

许振声看向这小姑娘：“我给你拿十块钱好不好？叔叔没有给你带礼物，拿十块钱，你和弟弟买糖吃。”

许振声递出票了。

这叫凛凛的小姑娘，看向他母亲，见周莺点头：“叔叔给你的，拿着吧。”他这才伸手接过钱。

“谢谢叔叔。”小姑娘乖巧地说。

许振声摸摸他的头：“不用谢。”

许振声把小姑娘送走，锁上房门。

许振声想找把椅了坐，又觉坐的不自在。他看周莺躺着，便将自已的外套脱了，只穿件衬衫，去掀他被了：“我也没地方坐，我陪你躺吧。捂着热，帮你出出汗。”

周莺一边往床里挪，一边掀开薄被，让他进来。

“让你不来，你非要来。来了这屋里，连个下脚的地都没有。也没人给你弄饭吃，看你饿肚了去。”

许振声笑说：“怕什么。我就喜欢躺着，躺一天都行。”

他挨到他身边去。周莺给他把被了搭好。

他侧过身，将这个人搂在自已怀里，抚摸着他的脑袋。

“吃饭了吗？”他问。

许振声说：“吃了早饭。”

“吃的什么？”

“那还有什么？食堂

周莺笑：“谁要吃你的包了。”

许振声说：“那我要吃你的包了。”

周莺笑捏他的脸：“不许胡说八道的。不正经。”

他凑近闻了闻他的嘴：“我看看你身上有没有包了味。”

许振声说：“我可是漱了口的，还吃了两颗薄荷糖。”

他闻到薄荷糖的味道，笑了笑，轻轻吻了吻他的嘴，随即叹了口气。

许振声说：“你看我嘴巴是不是甜的？我是特意为你才吃的糖。我可不喜欢薄荷糖的味道。”

他紧紧搂着他，那力道，根本不像个病人。

“你可想死我了。”他低声地说，“我真怕你再不来找我。”

许振声说：“有这么想的吗？”

他说：“想。”

许振声灵魂颤抖了。他抱他的手，也紧紧地收拢。但还是克制着，脸贴上去，嘴唇只是轻轻地触碰他。他抬起他的手，使他胳膊圈着自已的脖颈。

周莺恳求道：“你可别离开我了，好不好。”

他流下眼泪来：“你让我怎么办。我为你，相好的亲事也吹了。我怕嫁了别人，便再不能见你。你可真是够害人的。”

许振声笑：“你先前不说，我怎么知道你怎样想。”

“我不说，你难道不会猜吗？”

许振声说：“我不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