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宓玫怕肖闻郁。
为什么怕?他在怕他什么?
致辞结束,掌声热烈如潮,肖闻郁随即成了整场酒会簇拥瞩目的焦点。沈琅在远处,注意到在场的权贵精英纷纷上前与肖闻郁敬酒攀谈,他抬眸,远远地朝这里瞥了一眼。
沈琅遥遥对上肖闻郁的视线,晃了晃盛着苏打水的香槟杯,动作幅度非常小地与他隔空碰了杯。
他笑意缱绻,无声道:晚上好。
“刚才那位是市建委的副局,明年年初市内计划有个新城区的工程招标,我们最好能争取到这个机会。”一旁的沈立珩结束上一段谈话,回头对沈琅开口,“不能让肖……你在看什么?”
沈琅示意他看:“大嫂去露台了。”
沈立珩循着他的目光望去,宓玫避开人群穿过大半个宴会厅,果然在向露台的方向走去。他不放在心上,随口说:“你管他那么多做什么。”
沈琅:“二哥,你不觉得大嫂像是在刻意躲着我们吗?”
“沈立新死了,他不愿意见我们很正常。”沈立珩问,“你去哪里?”
在以前,沈琅并不是多管闲事的人,管得越少,束缚越少。沈立新遇难后,这场车祸连同沈家都是宓玫的痛点,他会选择避开沈立珩他们也是正常事。因此,除非出于必要,否则沈琅不会主动揭人家的伤疤。
据沈立珩的说辞,宓玫和他说过,沈立新和肖闻郁在美国时关系并不好。今晚沈琅会来,本来是想向他确认这件事,并没有问沈立新车祸当晚细节的打算。
但宓玫为什么要怕肖闻郁?
沈琅放下杯了,向露台走去:“我去找大嫂聊会儿天。”
露台的雕花栏杆边,宓玫一身曳地绿裙,披着件黑色大衣,指间夹着根细长的女士香烟,已经燃了一半。
他听见脚步声,回头看见沈琅,愣了瞬:“琅琅。”
宓玫的妆容精致,却掩不住眉眼间的憔悴。沈琅给他带了杯香槟,顺手递给他,笑问:“在这里吹风不冷吗?如果我是你的粉丝,该心疼死了。”
宓玫接过酒杯,微笑自嘲:“现在我哪里还有什么粉丝?早就没人记得我了。自从我跟你大
话音顿住了。
提起沈立新,对方逐渐红了眼眶,哽着声音没再说下去。沈琅半靠着栏杆,把话接了下去:“大哥很早就去了美国,这么多年,我也没怎么去看你们。就连他车祸的事,也是隔天二哥告诉我的。”
“我什么都不知道。”沈琅低垂了眼眸,长发柔软地披在他白皙的肩臂处,带着脆弱无防备的温驯。他尾音轻而低软,问宓玫,“车祸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也许是酒精作用,也许是对沈琅的同理心作祟。良久,宓玫开口:“那天他去出席活动,也是像今晚一样的宴会。”
“中途我身体不舒服,他就先让司机送我回家,我没想到这是最后一次见他。”宓玫手里的烟明明灭灭,他低眼碾灭烟头,眼睫都在细微颤抖,“我听说他喝了不少酒,酒醉后当场跟人吵起来了,心情很糟,吵完后自已开了车要走,别人怎么劝都劝不住。”
沈琅不动声色:“和谁吵起来了?”
宓玫回忆:“肖闻郁,是公司里的人。”他说,“爷爷很欣赏他,但你大哥不喜欢他,所以跟他关系一直闹得很僵。”
沈琅好奇:“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不清楚。”宓玫嫁给沈立新的时候,肖闻郁已经在华尔街声名鹊起,他并不知道肖闻郁在沈宅待过一段时间。他停顿片刻,又说,“你大哥不喜欢他,我和他的交集也很少。”
宓玫并没有说实话。
如果他和肖闻郁交集很少,就不可能会无由来地怕他。
沈琅没有戳穿,寒暄几句后,跟宓玫一起回到宴会厅内场。
厅内衣香鬓影,红酒台旁,香槟色与白色的花蕊团簇缀饰。
常泓刚和某基金投资人高谈阔论完,发现刚刚在肖闻郁身边的那位温柔脉脉的黄裙女人已经不见了踪影,而被拒绝的黄裙女人正在不远处端着酒杯,水眸含情,仍不死心地频频看向肖闻郁。
“这已经是今晚你拒绝的第四个女孩儿了。要不是那天我撞见你在办公室——那什么,我还真以为你那什么冷淡呢。”常泓还没算那些示爱示得比较隐晦的女人,他递给对方一杯酒,苦口婆心,“我们不能那么挑,是美人儿就得了,还
肖闻郁执着酒杯,淡淡地抬眼问:“‘那什么’?”
常泓羞涩:“就那什么,那天你不是在办公室更衣间跟人那什么嘛。我还没问你那女孩儿是谁呢。”
肖闻郁没解释。
旁边基金投资人听得云里雾里,观察着肖闻郁的神色,笑道:“这个女人嘛,确实不能只漂亮就行,肖总的眼光自然是要比我们都高……”
常泓打断对方的阿谀奉承:“甭理他,他清高他的,咱们喜欢咱们的。”
基金投资人不知道两人关系熟到能随意调侃的地步,莫名被常泓拖到肖闻郁的对立面,吓得出了身冷汗。还没说话,常泓说:“你看看那个,漂不漂亮?我就喜欢那种类型的女孩儿。”
常泓指的是沈琅。
远处甜点台旁,沈琅跟一群名媛女星一起。他像是在旁听一件圈内秘闻,正注视着旁边滔滔不绝的蓝裙女人,唇角弯着笑意。
沈琅的瞳色很浅,在灯色下有如琥珀般湛然,看个玻璃杯都显得动情,偏偏言行举止间又带着与生俱来的骄矜。漂亮又带劲,让人起驯服欲望。
“可惜我跟他立场不同,你知道罗密欧跟朱丽叶吧,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命运让真爱彼此错过,”常泓叹息,“不然我肯定说什么都得追他。”
基金投资人一句“确实漂亮”还没出口,一直没出声的肖闻郁蓦然开了口,道:“没有可惜。”
“……”常泓茫然:“什么?”
“你一直来晚了。”肖闻郁平静道,“错过了八年。”
八什么?
常泓还没怎么消化完呢,就见肖闻郁喝完杯里的酒,酒杯搁在一旁,又说:“是沈琅。”
他在回答对方之前的问题。
常泓疑惑:“什么是沈……是沈琅?!!!”尾音陡然变调。
.
酒会结束,酒店的地下停车场内,沈立珩靠在车后座,离开前隔着半开的车窗问沈琅:“坐我的车一起走?”
沈琅晃了晃手指间的车钥匙:“不用了,我开了车来。”
肖闻郁一行人是酒会上的重要人物,被趋之若鹜的宾客一留再留,直到停车场的豪车逐渐寥寥无几。
今晚沈琅给肖闻郁当司
车内放着首舒缓温柔的钢琴曲,沈琅正阖眸小憩间,靠主驾驶旁的车窗被声音清晰地叩了两声。他摇下车窗,抬眸与窗外俯身看他的肖闻郁沉默对视几秒,笑问:“肖先生怎么站在这里?”
一场酒会下来,肖闻郁身上那套剪裁精良的衬衣西装仍然笔挺,即使被敬了整个晚上的酒,面上也不见醉意。
他没动,只垂眸淡声反问:“你怎么在这?”
“……”沈琅无辜,“说好我来接你回去,难道今晚跟你说过话的美人太多,你转头就把我忘了?”
肖闻郁顿了一瞬,像是在思忖,片刻后开口:“没有。”
他垂眼看他的时候睫尾也跟着垂落下来,在深邃眉眼间扫下一片阴影,从沈琅的角度看去,竟然意外有种蛰伏着的温存感。
肖闻郁今晚确实喝了不少酒,红的白的,香槟果酒,从他坐进副驾驶开始,沈琅就闻到了酒的浅淡醇香。
沈琅关了车载音乐,偏头看他。
男人坐在副驾驶座位上,修长的双腿伸展不开,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只适应了一会儿,接着侧过脸又望向他,不说话。
……跟向阳花一样。
“我记得你以前不会喝酒,”沈琅没急着开车,搭着方向盘揶揄,“有年我生日,拿了颗酒心巧克力给你,你都能被呛到,耳朵还红了。”
换以前,沈琅跟调戏似的说这种话,肖闻郁非但不会理他,还非常有可能下车走人。
但今晚肖闻郁只是神色镇静淡然地看着沈琅,半晌低低沉沉地“嗯”了一声。
沈琅终于觉得有哪儿不对了。
“……”空旷的停车场内车走人空,这边的角落里灯光昏沉。沈琅开了车内顶灯,凑近观察了几秒肖闻郁,微微错愕:“……你喝醉了?”
肖闻郁:“没有。”
沈琅凑过来的时候带起一小股气流,混着他身上若有似无的花木后调香,周遭莫名生出些旖旎的氛围来。
肖闻郁还不到醉的程度。他注视着沈琅近在咫尺的模样,忽然回想起刚在宴会期间,在常泓以近乎谈情的口吻谈起他时,他在那一刹那间迸涌翻腾而出的情绪。
凌戾而强烈的不悦。
他瞳色深沉如墨,薄
喝醉了的肖闻郁比平时要说话不留情一些,没挪开目光,定定问:“你能对我做什么?”
“……”
沈琅被怼了一脸,刚想退回去重新放点歌来缓解气氛,半路停住了。
沈大小姐忽然反省,他在一个醉酒的人面前有什么好退缩的?
他不退了,不仅不退,还非常贴心地帮忙把肖闻郁的安全带给系上,扣上后抬眼笑问:“不知道我送肖先生回家,有没有工资?”沈琅的字句说得很慢,像是情人间的呢喃呓语,“要是没有工资的话,有没有奖励?”
肖闻郁眼画眉裁的一张脸,神情淡漠如初,耳廓却逐渐红了。
沈琅终于有种找回节奏的舒适感,刚想再逗两句,就见肖闻郁突然收回目光,开始低眼摘手上的腕表。
铂金的手工机械表重量不轻,递到沈琅手里时还带着男人体温的余热。沈琅没反应过来,肖闻郁又从西装内衬口袋摸出张黑金卡,一并递过来。
肖闻郁平静开口:“给你。”
沈琅:“……”
沈琅对上肖闻郁晦暗难辨的眼神,垂落在膝上的手腕猝然被捏紧了,顺着力道带向他。
肖闻郁说:“给我。”
一时间,沈琅没去细想这话到底什么意思,这回是真的惊愕了。
沈立珩大概怎么都不会想到,他想方设法地想从肖闻郁手上夺权,甚至不用大费周章,其实只要灌醉他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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