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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是这样,我们手中也没银钱,不过我们的家就在这里,你们还怕我们欠你们鱼钱不成?”
白有福站出来压场,慢言慢语的问。
望水村的人一听,诶?白有福说的对啊!
要是青芦村的人敢不还钱,直接去他们家搬东西,不更赚吗?
胡庆狠狠瞪了眼咋呼的几个小子,叱道.
“还不赶紧跑家一趟,把之前背回去的鱼都给白村长搬去。”
……
一刻钟后。
望水村开始清点鱼数,一筐筐活蹦乱跳的鲜鱼,转交到青芦村民手里。
白有福曾在酒馆中跟账房先生学过做账,此时记账的活便落在了他身上。
“一共是九千八百四十斤,折合银两一百九十六两银子八百文钱。”
白有福将手中账册递给胡庆看。
望水村的人一个个听得喜笑颜开,每家能分到不少哩……
他们互相用眼神交流,等青芦村的鱼都臭在手里,咱们就去可劲搬东西!
季婈将望水村民不怀好意的目光,收在眼底.
她蹙了蹙眉,走到白村长身旁,借过纸笔,写下佘鱼数目以及对应银钱,递给白有福.
“村长,让大家都按手印,以防万一。”
季婈脸上严肃的神色令白有福心头一凛.
若是等到鱼卖出大价钱,被望水村的人知道了……嘶!
白有福拿着契纸赶紧落实手印去了。
季婈看这边的活她也插不上手,细细回忆一遍制作风味鱼干的过程。
风味鱼干需经过腌、烘、煮、焙、密封,等五道工序,历时三至四天才能制作完成。
其中食盐、红辣椒、干菜、菜油等调料尤为重要,还缺一些密封用的陶罐。
她把所缺的东西默默打了个腹稿,打算走一趟县里,将需要的东西买回来。
至于银子……只能用一部分鱼去换。
季婈将想法与大家一说。
白多旺等人便商量着拉上五百斤鱼,由白多旺赶车,谢大跟车,带着季婈,往县里采买去。
出了青芦村,刚上主道,季婈抬头看了眼悬在头顶的烈日,蓦然想到,这个点再拉鱼去集市……
集市上还有人吗?
可这出来都出来了,难道还再将鱼拉回去不成?
她微微蹙眉,拍了拍牛车车板。
“多旺叔,咱能不能直接往附近的地主老财家走走,看看能不能卖出去一些。”
“好嘞!谢三小子呆着的钱财主家就不远。”
白多旺手中鞭子一甩,拉车的老牛慢腾腾的改变方向。
季婈:……白多旺要是不提,她都快忘记谢显华了。
蓦然她想起之前莫名的心悸,眉心微蹙。
牛车行了两刻钟,终于来到隔壁的长丰村。
一进长丰村,入眼最大的三进座院,正是长丰村首富钱财主的家。
钱财主之富,附近的田地及山坡皆钱财主家名下。
整个长丰村的村民受雇于钱家,若不够,钱财主还会从附近的村民中挑选青壮劳力,签下长工契。
谢大也曾在钱家干过活,一露面,钱家门房看见他后,当即“哎哟”一声。
“谢大,今儿过来,又来找活呐?”
谢大纵下牛车,脸露出憨厚的笑。
“这次没有,我们村出鱼了,想过来看看钱老爷要不要尝鲜,再看看我三弟显华。”
门房探头看了一眼牛车上摞着的盆。
一条条肥美的鱼挤挤挨挨,摇头摆尾,吐着气泡,一看就是刚出水不久。
“这鱼好,你们也是赶巧了,家里夫人明儿做寿,我这就进去通报一声,问问钱公子要不要鱼。”
门房走到一半,突然想起一事,回头继续道。
“对了,你那三弟现在不做宅里的活,跟着队伍出工去啦,今儿你估计见不着呢。”
谢大还未从惊喜中反应过来,便愣了一下。
三弟出工去了?
还有比宅子里的活还好的工么?
他想细问,门房已经走了,只好耐心等门房出来再说。
不一会,出来一中等个,身穿玫红绸袍,手拿折扇,脸上抹白敷粉,长相阴柔秀气,年约二十的男子。
“钱二公子。”钱大上前问好。
钱二公子淡淡嗯了一声,手拍折扇,围着牛车转圈看鱼:“这鱼不错,都留下吧。”
季婈三人脸上顿时露笑,这也太顺利了!
“不好了——不好了——救人啊!塌了,都塌了!”
突然,一个身上穿着补丁蓝布衫,浑身灰土,惊慌失措的中年男子出现。
他一路跑跌跌撞撞,嚎啕大哭的冲向钱二公子,死死攥住钱二公子的袍子,还没开口,身子却徒然后昂。
“砰——”中年男子砸在地上,晕死过去。
钱二公子蹙起秀眉,打量对方的脸:“这人是谁?”
谢大迟疑:“李大哥?这好像是钱府煤矿上的长工。”
“他刚才说了什么?”季婈心头一跳,出声问。
他说——塌了,都塌了!!!
煤矿塌了?
众人倒抽一口凉气。
钱二公子脸一白,踉跄着后退,深吸一口气,稳住身形,迅速冲回府中。
季婈三人心情顿时沉重起来。
“我们现在怎么办?”白多旺叹气,事情这样,怎么还不好意思再让人买鱼……
季婈和谢大沉默。
蓦然,钱府中冲出一队人马,由钱二公子带队,面色焦急的朝煤矿区的方向跑去。
“我想跟去,看看能不能帮上忙。”季婈拧眉。
白多旺和谢大骨子里的良善,没让他们多加犹豫,齐齐点头:“我们也去。”
三人重新上了牛车,努力追上钱府的队伍。
半个时辰后。
一行人来到钱家的煤矿区,目光所及,令人不忍睹目!
坍塌的煤洞外,清理出一片空地,上面摆放着重伤者和十几具尸体。
煤洞入口处,黑灰的石土上血点密布,残柱断板,横七竖八倒插在地上。
钱府队伍与煤区中,逃过一劫的长工们,正神情凝重的挖着石土。
没有工具的人,寻来木条,跪在地上,用力去挖,去撬……
甚至有人徒手刨,指甲盖被掀断一截,淌出血依旧毫无所觉。
“我去帮忙。”
白多旺留下一句,跳下牛车,迅速加入搬运石块寻人的队伍。
“大哥,你帮我找一些木板和布条,这里手脚被砸断的人不少。”
季婈喊住要跟白多旺走的谢大。
一会她给伤者正骨时,她需要有个力气大的人按住患者,谢大正合适。
谢大闻言点头,匆匆离去,半盏茶后,抱回二十几块,修整整齐的木板和用衣裳撕出的布条回来。
季婈带着谢大,游走在伤患间,发现骨折的,迅速给对方正骨包扎。
遇到只剩一口气的,她给对方灌几口兑了水的灵泉水,吊住性命。
她冷静的处理方式,迅速且娴熟的手法,渐渐抚平了伤者惶惶不安的心。
一个接一个患者开始自觉克制自己的哀嚎声,尽量不去打扰到季婈,等待着救治。
“又一个,又挖出来一个!”
蓦然,有人大吼,一个满脸是血的男人被匆匆抬了过来。
季婈把包扎一半的伤患留给谢大收尾,迅速探脉,金针刺穴,止住腹腔出血,灌灵泉水,一气呵成。
气若游丝,面如金纸的中年男子缓缓睁开眼,无神的瞳孔慢慢聚焦。
“你是,季婈?”
季婈看了眼暂时脱离危险的患者,蹙眉,看着有些眼熟。
“你是住在村尾的林叔?”她迟疑的问。
林叔激动起来,身子剧烈抖动:“快救人,快,谢三,还在里面!”
谢三?!
季婈的脑子一瞬间空白。
“砰——”
赶过来帮忙的谢大脸一白,怀中抱着的木板掉落一地,踉跄着扑倒在林叔身侧,抖着嗓音问。
“你说什么?我三弟,三弟怎么会在矿上干活?他不是从没进过矿洞吗?”
季婈拦下谢大:“就算摇死林叔也没用,现在要问清楚谢显华所在的位置,找人救他出来。”
“对,对……”谢大狠狠摇了摇神精神恍惚的脑袋,放开林叔。
“林叔知道谢显华在哪个位置吗?”季婈沉声问。
林叔摇头:“他下的位置比我深,我不知道他在哪里。”
季婈心底一咯噔,埋的位置越深,意味着活着的几率更小。
她拔腿朝白多旺跑去。
“多旺叔。”
季婈深吸一口气,迫使自己镇定下来。
“谢显华也在里头,多旺叔能不能让村里人来帮忙救人?”
白多旺怔了一下,随即神色大变:“谢三在里头?!”
“谢三谢显华?”
突然,一个路人停下匆匆的脚步,拧着眉,想了想,肯定的开口。
“我知道他,估计活不成了。”
路人摇头叹息。
“他是第一批下去的,进去的位置最深,里面石头最多,就算石头砸不死,光挖到他那个位置,没有十天半个月都不行。”
谢大一听,双膝一软,一下跪在地上,怎么也爬不起来。
“不管怎样,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谢大哽咽,直接徒手刨土。
季婈一想到这个噩耗要是传回谢家,心就揪成一团。
她看向白多旺,恳求道。
“还请多旺叔帮忙和村里人说说,若是村民们肯来帮忙,无论事情怎样,这人情,我季婈一定会记在心底。”
“不必多说,都是乡里乡亲的,叔这就跑一趟,一定喊上大伙来帮忙。”白多旺神情郑重。
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的矿洞中。
一条腿被压在石头下,殷红的血染红了裤腿,昏死过去的男子,手指蓦然曲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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