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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 刘策回了消息。

“字我朋友看了,问你拿过什么奖吗,能包装一下吗?”

“我小学拿过XX书法大赛的冠军。”

刘策:“?”

刘策:“这你也好意思说?”

“我初中拿过省赛的季军呢。货真价实, 有奖状的。”

刘策累了:“……算了,不包装你了, 随便挂他画廊卖吧。”

“能卖啊?太好了!多少钱啊。”

“你自己定。”

周进繁想了想,问他:“刘策哥哥, 你觉得我的字, 值多少啊, 多少钱你会买?”

刘策不想打击他, 书法这个东西, 是他不太懂的领域。外行来看,觉得写的不错, 要是喜欢、有缘的话:“100块一个字吧。”

周进繁马上回:“你要吗,我可以为您手抄经书。”

“滚蛋。”

周进繁叫远在老家的外公给自己寄了耗材, 外公在省书法协会, 这东西他那里多的是,用都用不完。

这个国庆假期, 算是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离家。独自住在某个地方,有个小家。

三号,快递陆续送到。周进繁窝在房间里布置新地毯、新抱枕, 点了香薰,在浴室架上摆放好洗浴用品, 挂上浴帘。把投影仪装上, 头一天晚上,就用这部投影仪放了一部网飞的西语剧,自己在家里喝了几杯酒。

除了关作恒送的朗姆, 他自己也在网上买了桃子酒,码得整整齐齐塞进小冰箱。满足。

隔天太阳正好,国庆假期让北京的天变蓝了,周进繁拉开窗帘,给布置妥当的新公寓拍照。

“计算了一下,步行到校门要十五分钟,去教学楼上课要半个小时,SAD,我要离开我温暖的小窝了。”

他是不太爱发自拍的,但喜欢发动态、记录生活,且从来不删。也不喜欢设置三天可见,半年可见。

因为回过头再看自己当时的某个时期,是完全不同的感受。

军训新认识的同学表示羡慕:“我去!你住外面也太棒了吧!你这房子采光太好了,床好大,还有那么大的投影仪!”

“酸了,羡慕。”

“可以来玩吗?”

周进繁搪塞了过去——他才不要请人来家里开趴,弄得乱死了。

军训期间留了一些同学的电话,加了微信。男生之间的友谊来的非常快,可能分享个资源,在一起骂教官,一起在太阳底下被罚站,分享个老干妈、泡面汤,就成了好兄弟。

周进繁是天生就深谙社会相处之道。上小学的时候就爱交朋友,爱跟大哥哥玩。那会儿不懂自己是性取向的问题,总爱跟在好看的哥哥后面跑。小学,学校里请了个很帅的英语外教,是来这边当交换生的英国帅哥。

他喜欢赖在外教的临时办公室,用蹩脚的英语跟人聊天。

也不知道是哪天起,或许是外教放学在校外看见他,周进繁想吃的肉串那天卖光了,看着特别沮丧。他不好意思说,就撒谎说爸爸妈妈吵架了不想回家。于是,外教请他吃了个蛋糕,还揉了他脑袋。

他就突然发现,原来自己喜欢这个很帅的外教老师。

自此一发不可收拾。

外公寄的耗材到了,周进繁写了四五幅字打车去刘策说的画廊。

刘策人不在北京,趁着国庆出国玩了。叫他喊个闪送把字送过去:“我朋友叫韩凌,电话是176……,跟他说好了。”

周进繁觉得不妥,既然挂在人家画廊卖,还是亲手交过去比较妥当。

画廊在酒仙桥路,798艺术区。这一片全是各种艺术中心、展览、博物馆。可以说是艺术的天堂。周进繁是第一回来,顺着导航找了半天,给画廊老板打了个电话,说明来意。

“韩……韩先生,您好,我是刘策的朋友,我姓周,我来送字画。那个,我找不到您家画廊了,能不能给我指下路?”

“迷路了?你面前有什么。”

周进繁顿了一下:“有个雕塑。”

“什么雕塑?”

“我看不懂的雕塑……好像不是很雅观的雕塑。”周进繁扭过头,说有个XX艺术。

电话那头传来笑声:“你等下,站在原地,我来接你。”

周进繁就站在那个不太雅观的雕塑旁边,琢磨了一下,这个韩凌是帅哥的可能性有多大?

据他这么多年观察得知,帅哥的交际圈有可能还有比他还帅的天菜。尤其还是刘策这样的。

听声音一定是不差的。

周进繁望着雕塑,拍了一张。

等了约莫七八分钟,远远的看见一个穿背带裤、戴眼镜的青年。周进繁定睛一看,长得俊秀、斯文,但离帅哥还差一截的男生。

不是他的菜。

两人对暗号似的,对方问他是周先生吗。周先生点头,看见他身上戴着画廊的胸章,问他:“你是…韩先生?”

声音和电话里不一样。

“韩老师在店里陪客户,我是自在的员工,我带您过去。”

“哦哦,谢谢。”周进繁背着几幅字,跟着他走,这个员工姓徐,一路给他介绍798,问他第一次来吗,给他说最近都有什么有意思的展:“有个年轻艺术家,做了一个科幻展。可以去看看。”

“你们老板,韩老师,也是艺术家吗?”

“我们老板,就是爱好者,自己也画点画。但不卖。”

周进繁觉得可能是富二代拿着家里给的五百万出来辛苦创业这种剧情。

因为画廊这种生意,十之八-九都是赔钱。

到了自在画廊,周进繁终于见到了老板的庐山真面目。

穿一身白衣,单看侧影,是个有风骨的青年艺术家,身材薄,高,瘦,手腕能看见骨节和青色的脉络。

然后转过头来,喊他:“你是周进繁?我是韩凌。”

是帅哥,但和刘策不一样的那种,是温润公子类型。虽然不是周进繁的菜场,但他见到长得好看的总会愣那么两秒,接着眉开眼笑地自我介绍。

画廊其实不算大,折叠成一段段的走廊,走的现代风,大部分是抽象画,但也挂着几幅格格不入的工笔画、水墨画。

周进繁把卷轴拿出来,摊开。

别的不说,他的纸一定贵。

周进繁写了几幅,都是比较简单的,一副画了个柿子,写柿柿如意,落款时间、盖了他名字的私章。

韩凌说他画得柿子还挺好看:“你想挂多少?”

“我第一次……没经验。”他好久没写,练了一下午才动笔,“韩老师,你觉得一百五一个字可以吗,这个柿子……值五十吗?”

“挺值的。凑个整,一千吧。”

“啊这么贵,有人会买吗?”

他摇了下头:“这个难说,有些画碰见有缘人,几天就卖出,我们这儿每个月还有小拍卖会,像那副,刚刚被订出去了,五千块。”

他指着一副水彩,是风景画。

韩凌这里还有更贵一些的,五位数甚至六位数的艺术家作品。

“客人要是觉得贵了,会砍价的。我见过写的还不如你的柿子的,十个字叫价一万。也拍出去了。”

“以其实不是越便宜越好。”周进繁恍然大悟,“那我也这样。”

韩凌以为他要狮子大开口,没想到他说:“那我涨价一百,一个字两百五,柿子也算两百,一千二,我这纸、墨,也要钱,就一千三,凑个整,一千五吧。”

韩凌笑笑,说好。

周进繁补充:“如果有人砍价,八百吧,八百是底线!”

韩凌点头,跟他说画廊要抽成,因为他是朋友,以不抽。

“别别别,该抽的就抽,我不占人便宜,还谢谢你看得上我的字。”他觉得,对方可能不太看得上,但可能刘策面子大吧。这么一想,越发不好意思,就看了下他画廊的画,花了六千买了一幅蓝色的抽象画带走。

周进繁也没报太大希望,能卖就卖吧。

加了老板微信,从画廊离开,自己跑去看了科幻展,然后叫关作恒,问他有没有时间陪自己吃晚饭。

开学,枯燥的大学生活正式开始。月底刘策回来,给周进繁在欧洲买了幅古董小画,送了个很贵的音响。周进繁就请他吃烤肉,说那个画廊老板:“韩凌,是帅哥啊!特别像不二周助。”

“谁?”

“不二周助啊,你没有童年吗,不看日漫吗?”

“看啊,我看哆啦A梦。不知道你说的谁。我不是让你叫闪送吗?”

“叫闪送多不礼貌啊,我正好去看看展,就送过去了。”他往紫苏叶上夹了两片五花肉,蒜片,一边吃一边闷声说,“你朋友名字,一听就是个帅哥啊。”

刘策似笑非笑的:“你主要是去看帅哥的对吧。”

“我去之也不知道他长得帅啊。你还有没有其他的,帅哥朋友啊,给我认识一下?”

刘策脸拉了下来:“周进繁你色心够重的啊。”

“你第一天认识我吗?”虽然刘策没有问过自己,但周进繁也从来没有藏着掖着,性取向这事儿肯定不是什么秘密,刘策看起来也不排斥,他在国外生活过,又是做艺术的,艺术圈GAY太多了,肯定是习以为常。

刘策看着他,不太高兴地压低眉毛:“我不帅?”

“帅啊,还有没有比你还帅的。”

“那没有。”

“你是天花板了?”

“我就是天花板。”

他好像很计较这件事,送周进繁回家还在说:“从小到大比脸我就没有输过。”

周进繁没敢说还真有,他认识。

刘策:“你谈恋爱没有。”

他摇头。

周进繁不想倒追。但关作恒也不是那种穷追猛打的类型,默默的来学校等自己下课,来住的地方接自己。带自己去吃点好吃的,送好吃的。讲电话,偶尔崩出几句特别不经意的、温柔的话,让自己心脏乱跳。

刘策问为什么。

他看着窗外的夜色:“我喜欢的人还没给我表白呢。”

刘策单手扶着方向盘,有些心不在焉了:“……你这小孩怎么回事,喜欢不会说?等人给你表白?”

“我才不明说!我就暗示,他也该懂了吧。”

刘策扭头看他,试探了下:“男的吗。”

“那当然。”

“帅?”

“顶级天花板。”

艹。

刘策难不想多。

把人送到了,周进繁还问:“我的字是不是卖不出去啦,都一个月了。要不,卖不出去我就拿回来吧,也不能放人画廊白白占人空间。”

“我去问问。”刘策的半张脸从车窗里露出来,看着车外的周进繁,没头没脑地来一句,“有些人,你错过就再也遇不见了。”

“哈?”

“顶级天花板,懂?”

周进繁说知道了,谢谢哥哥:“你放心吧我吃死他了。”

刘策脑袋上打出大大的问号。

周进繁说改天见,转身进电梯。

不知道是不是刘策的话给的启示,周进繁回家,换了鞋和衣服,就给关作恒打电话。他摸清楚了对方的时间,白天大部分都在实验室,中午回消息,下午下班也回消息,看见未接来电会给他回拨,然后开车过来,带他去吃饭。

要是限号,就打车过来。

周进繁给他打电话,说的是:“你知道我这个月给你发短信,多花了多少话费吗?我这辈子没给人发过这么多的彩信。”

关作恒的话却是:“这么晚了还不睡?”

“我明天没有早课。”

“我知道,不要熬夜,会小脑萎缩。”

“丁香园医生都辟谣了!我每天睡够八小时了的。”

周进繁戴着耳机,看见短信,显示有人给自己充值了一千块话费。

“表哥,你给我充话费了?”

“嗯,不够了说。”

“…我、我不是在跟你抱怨话费啦,我的意思是,我们这个关系,我微信里连你好友都没有。”其实打电话发短信的方式,比快餐式的通讯更浪漫,加上他们电话说的其实不多,大部分时候都是关作恒来接他,跟他说一声到了。他不太喜欢说,只喜欢做。

收到申请,同意申请,换成了语音电话。

半夜隔空陪他学西语语法。

“抽空学了点。”

“你学这个干嘛。”

“陪你学习。”

周进繁当场愣住,过几秒,在被窝里翻了个身,直直望着天花板的吊灯:“表哥,你比我我爸还对我的学习上心。”

关作恒反问:“好还是不好?”

“你知道我不喜欢学习的,但是吧,你说的我就会听。”

“为什么听我的?”

“大概是因为你疼我吧?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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