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 人的下限就是没有下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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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枫皱起眉头，他听出了斯托克话里的意思。

不是他愿意到宇宙中来，他是‘被自愿’到宇宙中来。

孩子可都是各国的未来，在学校被取缔后，虚拟教育顶替传统教育，各国自然要把控自己国家孩子们的教育权。

各国，尤其是五常除美国外的四常，哪能容忍斯托克在他们国家的教育上具有如此大的干涉权。

尤其是中俄，意见很大，斯托克继续留在地球上，搞不好哪天就人间蒸发了。

林枫点点头，算是谅解了斯托克，他摸索着下巴喃喃道。

“各国居然会合并这种机构？难以置信。”

教育领域是非常敏感的地方，苏联可就是被和平演变解体的，这也是在林枫冬眠，传统教育被彻底取缔后，四常无法继续容忍斯托克，要把他赶到太空里的原因。

四常都担心美国会通过斯托克搞一些事情，比如和平演变。

斯托克没有被人间蒸发，是看在林枫的面子上，斯托克引导人类思潮是林枫计划的一部分。

斯托克解释道：“其实和联合国框架比较类似，各国的教育部门都是负责各自国家的人口教育，只不过如今他们可以互相协助。”

“说到教育，脑插还没有开发出来吗？”林枫带着询问的目光落到戴维斯身上。

当然，也有几分责问的意味，因为据他目前所收集到的情报，根本没有半点脑插相关的信息。

也就是说，这玩意没有被人类普及应用。

林枫首先想到的就是戴维斯还没开发出来。

“很遗憾，这项研究被PDC叫停了。”戴维斯回答。

林枫愣了愣，有些错愕的问。

“你说啥？”

他冬眠前，各国可是期待的像个春节找长辈索要压岁钱的小屁孩，结果他冬眠后，各国联合起来把脑插研究给禁止了？

啊这……

是我打开世界的方式不对，结果冬眠的时候又穿越了？

戴维斯早就料到林枫会有如此表现，便解释道。

“在十三年前，脑插芯片的样品在实验室里被制作出来，各国极为重视这项技术，PDC派遣代表团前来视察，并慰问首个移植脑插的志愿者。”

“可是，这名志愿者在与代表团会面后，忽然暴起袭击他们，并且陷入一种癫狂状态，导致三名代表死亡。”

代表团被袭击，这是很严重的问题，而更严重的问题在于，脑插植入者会陷入癫狂并且袭击人。

并且这里面，林枫更能听出几分怪异，志愿者并非是在移植脑插后，立即陷入癫狂状态袭击人，而是与PDC的代表团会面后，才陷入癫狂。

也就是说，这并非是单纯的意外，也有可能是人为因素导致。

“怎么回事？你们有调查出原因吗？”林枫问。

戴维斯回答道：“调查出来了，志愿者在被制服后，我们发现，脑插除了给大脑提供知识外，还给那名志愿者附加了思想钢印。”

“因为思想钢印，所以才会暴起伤人？”林枫反问。

“是的。”

戴维斯郑重的点点头。

听了戴维斯的解释，林枫现在明白，为什么脑插会被列为禁止研究的项目。

脑插的确是好东西，可以彻底性的颠覆人类的学习模式，一个稚嫩的婴孩，装上了脑插也可以具备教授的知识储备。

可问题就在于，脑插可以附加上思想钢印。

比如，某个人，暗中给批量生产的脑插，附加上效忠于他的思想钢印，于是，当全人类都普及使用脑插后，因为思想钢印，全人类都必须效忠于那个生产脑插的人。

国家与国家之间无法做到这种绝对信任。

美国不可能接受中国生产的脑插，中国也很难接受美国生产的脑插，这种涉及到思想的东西，谁都怕出问题。

那么，各国自己生产，是不是问题就能解决？

答案是否，哪个国家没有野心家？

就算现在没有，那么未来呢？

脑插可是必须要随着知识理论的更新而更新的，不然就只能通过传统学习改变知识理论。

如果有个当皇帝的机会摆在面前，只需要动动手指头就可以办到，真的所有人都一定会拒绝吗？

所以，PDC才会宣布禁止这个研究项目，还把戴维斯踢出局，至于五常会不会偷偷研究，林枫就不知道了。

“罪魁祸首有抓到吗？”林枫询问，他没有问是哪个势力干的，因为这显而易见，除了ETO也没有谁会这么干。

脑插技术可是关系到全人类，一旦普及开就是全人类都能够受益。

PDC代表团慰问的节骨眼上搞恐怖袭击，除了ETO也没有谁了。

戴维斯张了张嘴，最终却沉默了下来，就在林枫疑惑之际，斯托克解释道。

“没有，那人自杀了，他是戴维斯的孙子。”

啊这……

经过斯托克的这句提醒，林枫意识到自己无意识的在戴维斯的伤口上撒了一把盐。

“……抱歉。”

林枫向戴维斯表达歉意，白发人送黑发人，换作是林枫也淡定不了。

林枫寻思了一下，感觉又不太对，以林枫对戴维斯的了解，他并不是那种疏于管教的人，对于后代的教育，林枫当初为了虚拟教育的事情，可是向他请教过很多次。

戴维斯的孙子，林枫也通过视频通讯见过几次，是个很开朗的人。

林枫冬眠前他很年轻，得到多个科研奖项，还开了一家生物公司，脑插的研究更是提供了资助。

这样一个人，会是ETO成员？

ETO是希望着人类赶紧毁灭的绝望者，一个开朗乐观的人会成为那样的绝望者？林枫觉得很疑惑。

“他应该没理由加入ETO吧？”林枫问。

戴维斯咬咬牙：“是的，这正是我奇怪的地方，我看着他长大，他是个性格开朗的人，甚至很少与人争吵，我很难想象他会憎恶人类，去成为ETO的棋子。”

林枫与戴维斯的目光交汇，结合戴维斯刚才的言语，林枫明白了他指的是什么。

ETO掌握着思想钢印技术。

林枫揉了揉额头，思想钢印的技术会被ETO掌握，林枫一点都不意外。

比尔.希恩斯的妻子，就是ETO组织中的亚里士多德，哪怕没有智子的监控帮助，ETO获得思想钢印技术也一点难度都没有。

对于思想钢印技术的封锁，关键就在于工业制造。

给人烙印思想钢印的机器，可不是靠着焊枪就能搞出来的玩意，这就和手搓核弹、水滴、二向箔一样扯淡。

那种机器需要最高精度的加工机床，而这种工业机床，掌握在为数不多的人手中，从这些人身上着手调查，很容易就可以把ETO揪出来。

林枫没想到，ETO居然能把这种机器搞到手，而且还安全的渡过了这么多年，一直到十年前都有疑似他们活动的踪迹。

林枫不想费脑子思考ETO还在不在，他们的思想钢印影响了多少人，现在他什么关键情报都没有，想了也是毫无意义的浪费脑细胞。

“脑插的话题就谈到这里，我还有另外一件比较重要的事要问你们。”林枫正色道。

“您请说。”

“野兽化人类，没有哪个国家偷摸摸的进行吧？”

林枫这个问题问出，不仅戴维斯他们三人面色变了变，另外十五个旁听他们交谈的核心成员，面色也同样变了变。

林枫扫视着众人，没有继续说什么只是等待着回答。

戴维斯他们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后，史密斯回答道。

“正如您担心的那样，您只是否决了当时的各国，而现在是半个世纪后，一切已经过去了五十年。”

“你们怎么不拦着他们？”林枫看着史密斯问。

他说的当然不止是史密斯，还有整个泰勒系。

史密斯苦笑的回答：“我们拦不住啊，为了人类的存续，再丧心病狂的行为，他们也干得出来。”

就算雷迪亚兹还活着的时候，他们也根本无法阻止各国这么做。

别说雷迪亚兹已经不是面壁者，就算雷迪亚兹是面壁者，也拦不住。

林枫其实也拦不住，各国那个时候，正是拿捏准了林枫作为面壁者，必然会冬眠前往未来，所以才满口答应。

“泰勒系虽然在太空政治圈中，占据着不弱的话语权，可那并不足以抗衡人类这个集体。”斯托克有些悲哀的回答道。

林枫也不想责难谁，他直接问。

“多少人？都在什么地方？”

十五名核心成员中，有人回答：“多个地方，澳大利亚、非洲、太平洋孤岛，都有专门的放养区。”

好家伙，一个地方还不够，还要多点放养。

“一群渣滓……”

林枫面露不满，担心着林枫去找PDC麻烦的戴维斯急忙道。

“您不必担心道德问题，选用的人都是死刑犯、强奸犯、儿童诱拐犯等等，当然也包括ETO的成员，绝对都是百分百的社会垃圾。”

泰勒系拼不过PDC的，PDC可还有太空军，而玩家舰队却并不绑定泰勒系。

枪杆子里面出政权，真闹掰了，吃亏的绝对是他们泰勒系。

“可他们的后代都是人类啊，这些人又没有做错什么，却只能像动物那样活着。”林枫十分不悦道。

如果是他冬眠的时候开始进行的动物化，五十年时间的自然繁衍，放养区里九成九的动物化人类，都是没有做过任何错事的人类。

而这些人类却像动物一样的生存着，他们享受不到文明带来的任何福利，他们是被抛弃的一份子。

因为毫无意义的理由被抛弃掉，甚至被践踏。

“戴维斯，我交予你一项科研项目，让动物化的人类恢复成正常人。”林枫道。

林枫发布的这道命令，没有人反对，泰勒系就是雷迪亚兹留给林枫的礼物，是林枫在这个时代的左膀右臂。

泰勒系另外十五名核心成员中，有人沉吟道：“就算这项研究成功，把地球上各个放养区的动物人都恢复成正常人，各国也还是会暗中制造动物人，在危机面前他们没有任何道德底线。”

如果林枫真的决定和PDC闹掰，泰勒系自然也会陪着他拼一把，只要林枫给予他们明确的指示。

林枫点点头，道：“我当然清楚这点，既然拦不住那就只能用等的方法解决，这项研究成功后，等到人类战胜三体彻底摆脱三体危机，再把动物化的人恢复成正常人。”

得到了林枫并不想和PDC正面硬碰硬后，包括戴维斯、斯托克等人在内，一众泰勒系的核心成员不禁暗自松口气。

“明白了。”

会议结束后，林枫让斯托克帮他联系PDC。

“你们帮我联系一下PDC，我有些事情需要和他们沟通。”

“好的。”

……

林枫通过中继站的中转，与地球上的PDC进行远程通讯，有些延迟，但并不算高到难以交流的程度。

和PDC的会议开始，轮值主席准备进行例行宣读。

不过，这次却被林枫给打断了。

“各位，这次是我主动找你们商谈事情，也就不废话了，我直接单刀直入的把事情说明好了。”

“已经过去了半个世纪，差不多也该给那些动物化的人类，本应该享有的人权，还给他们了吧？”

本来还熙熙攘攘的会议，霎时间，因为林枫所说的话，陷入了寂静。

林枫等了半天，却没有一个人作出回应，所有的人仿佛都在装死一般，谁都不想第一个发声，打破这份沉寂。

林枫所说的事情，背后涉及到的问题可是非常大，就算是欧洲那些整天鼓吹着自由、人权、民主的白左们，都没有谁敢在林枫所说的事情上做文章，或者干脆点出来。

林枫叹了口气，直截了当的开口了。

“都不知道？那我就说的在直接点好了，采血、器官采摘、组织移植等等，这些人类放养区的业务差不多该停一停了吧？你们还想把作为人类的下限拉低到什么程度才甘心？”

人的下限就是没有下限。

人生来自由，想做任何事便可以做任何事，包括把自己母亲杀了。

道德只有人们在乎时，才会具有它的约束力，当人们不在乎时，它与空气无异。

当一群有着人类的血脉、人类的基因、人类的器官的动物，存在于这个世上并且大量繁衍，而同时，这世上又有着另外一群人类，他们每天饱受着病痛的折磨。

那会发生什么呢？

答案不言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