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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时,两行清泪滚落,顺着眼尾缓缓往下。
赵溧阳没有意识,像是陷入了一个梦魇之中。都说梦里的人没有情绪,可她的眼泪却不断的涌了出来,仿佛无穷无尽一般,快要打湿了枕头。
觅秀见她眼睛两侧晶莹剔透,一时纳闷,举了灯火凑近一看,只看见她的眼泪。
无声而又紧凑,一颗一颗。
可人,却始终没有醒。
她皱了皱眉,转头看向赵贞如,“公子……你说人睡着了……还会流泪吗?”
赵贞如看着她,皱眉不语。
吵吵闹闹的到了后半夜才消停。
等到了入夜时分,赵溧阳身上的热退去了,几个小丫头们才各自回房休息。
那一夜是赵贞如搂着她睡的。
赵溧阳冷得像是冰坨子,下半夜里退了烧又开始打摆子,怎么都捂不热。
赵贞如便脱了外衣裤,将她身子从后面牢牢紧贴抱住,肌肤相亲之间,他的热量源源不断的传入她的体内,睡梦之中,赵溧阳感觉到了温暖,眉头便轻轻松开。
夜深露重,半夜三更之际,赵溧阳醒了。
她是被热醒的,无意识的发出了一声不舒服的嘤咛。
“唔——”
她只穿着薄薄的一层单衣,后背被汗水打湿,黏糊糊的粘在一块。赵贞如贴着她的后背,睡得很浅,她轻轻一动,赵贞如便醒了。
赵贞如立刻起身,床头上还灯火不熄,赵贞如便看见她睁开那双有些清冷幽黑的眸子。
没有半分迷离和朦胧,灯火之下,她只是怔怔的看着他,恍如隔世一般。
赵贞如哑着声音问道:“你怎么样,感觉好点了吗?”
赵溧阳浑身酸痛,想说话,可喉哝疼得厉害。
醒来那瞬间,梦里所有的场景扑面而来。
心碎至极,悲痛至极,她在梦里痛不欲生,可醒来看着床头的那盏盈盈灯火,瞬间心底的幽暗便化作了灰烬。
她的心,有些空,有些闷。
像是大病了一场,醒来的时候,恍然若梦。
见她久久不做声,赵贞如有些急了,“还不舒服吗?我让大夫来看看。”
说罢他便要下床去找大夫,冷不丁一双玉白的手臂缠上了她,赵溧阳长发披散,散在枕间,玉光灼灼,看起来很是温婉。
她哑声道:“这么晚了……别麻烦他们了…我没事。”
赵贞如还是起床给她倒了一杯水,随后他就披上外袍,颇有些局促的坐在床头。
自那日后,他便再不敢爬上她的床。
仿佛一走近这张床,脑子里便全是那日她满脸是泪衣衫破碎的无助样子。
心里有了魔怔,便好像做什么说什么都不对。
赵溧阳只露出一个脑袋,看着他穿得单薄坐在孤灯旁,便问:“你不冷吗?”
说罢她拍了拍床上空出的位置,语气听不出什么,“过来吧。”
那瞬间,赵贞如抬眸看着她。
眼底深处缓缓绽出了一抹细微的光芒,随后好似莹莹之火不断点亮,他的眸子里便有了亮若白昼的光。
他抿了抿唇,只因这简简单单的两个字,手心里竟然紧张得升起了汗。
她愿意他睡在自己身边,是不是意味着她开始原谅他了?
他们以前都是这样,即使做了伤害对方的事情,过了几天,两个人之间便会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她总会又笑嘻嘻的粘过来。
他们算是从小一起长大…他们曾经相依为命…那他们之间,哪里有过不去的仇恨?
他的手臂僵硬,木然的掀开被窝,小心翼翼的钻了进去。
他离她远远的,手脚规矩的贴着自己的身子,一寸也不敢占领过去。
两个人之间隔着仿佛一米距离,赵溧阳在这头,赵贞如在那头。
外面很安静,初春的夜里很干净冷冽,仿佛能闻见没有凋谢的腊梅。
暗香浮动,灯影幢幢,映在她的瞳孔里,她整个人便透出一种温柔来。
他们之间……好像好久好久没有这样并排躺着。
就这么安静的躺着,天荒地老。
赵贞如先开口了,“今天小桐来找你,跟你说了什么?”
赵溧阳眼神一暗,声音干哑,“赵贞如,你说得对,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家。小桐她过得美满幸福,身边已经没有我的位置了。她说…其实她已经记不得我长什么样子了,久了,感情就会变淡。是我一直在强求,如今我只是…认清了这个事实罢了。”
赵贞如翻身侧躺着,定定的看着她,“小六,你还有我。天下人都会背叛你,可我不会。”
赵溧阳唇边漾起一抹笑意。
事到如今,她似乎有些明白了,为什么赵贞如一直坚持唤她“小六。”
只有在他盛怒或是警告她的时候,才会叫她原来的名字。
线索丝丝缕缕而来,那些过往之中的明示暗示,赵溧阳好像现在才懂。
她恍然的想着,原来自己真的那么蠢,竟然忽视了那么多的信号。
答案就在眼前,可是她就是很蠢很蠢的相信着他。
因为很多年里,赵贞如都曾是她唯一的依靠。
她曾固执的相信,赵贞如不会害她。
就算赵贞如真的要害她,她也没有还手之力,所以除了相信他,她好像也没有别的选择。
更何况,她从来就不是个聪明的姑娘啊。
“你也许现在不明白,可终有一日你会知道,四哥……一直在你身边。”
赵溧阳笑了一下,不知为何今夜的她看起来多了几分温柔,仿佛那烛火到了她眼里都融化成了点点缠绵的雨丝。
许是今日生了病,她的脸颊还是红红的,眼睛却亮得吓人。
晶莹剔透得像是夏日里剥了皮的葡萄。
她没有接话,只是道:“你知道小桐那个姐姐…嫁的什么人吗?”
“我明天让人查一下。”
“那倒不必。”赵溧阳又想起了小桐说起言家那个姐姐时候,眼底有光,那光仿佛刀剑,狠狠的剜着她的心。
如今,她竟也感觉不到痛了。
万箭穿心,也不过如此。
“我只是想着,她自幼代替我陪在小桐身边,与小桐感情深厚。眼下她婚期将至,我想着总该送点什么聊表心意。”
“你想送她什么东西?”赵贞如的手顺势上前,擦了擦她嘴角干了的药渍,随后便停留在她的脸上,动作轻柔的抚摸着她的耳朵。
他的动作放肆,可眼神却小心翼翼,“她父亲虽然无甚才华,但胜在人敦厚刚直,勉强算是可用之才。不如提了他做翰林院的院史,虽是个闲职,但官列四品,也算是提了两阶。可让两个姑娘风风光光的嫁出去。”
“朝堂的事情你做主就好,我也不懂。”赵溧阳垂眸,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上垂下一排阴影,她蹙眉想了一下,用商量的语气道,“我是想着,送些姑娘家的东西,当是嫁妆。明日我想出门去采买——”
赵贞如立刻道:“我让觅秀陪着你。”
她听着他急促慌忙的回答,笑了,“不用了,她一问三不知,对于这些人情世故一点都不懂。让巧云跟着我就是了。”
赵贞如想了一下,“也好。你们明日采买了回来,我便让人送到言府。”
赵溧阳看着他,瞳孔深处露出笑意,“谢谢你。”
赵贞如看着那人的笑颜,心里突然软了一下,仿佛那根悬在自己头上的弦此刻终于松开。
他的掌心温热,落在她的脸上,刚好将她的半张脸包住,他的声音如海浪搬将她包围,“小六,你知道的,四哥什么都愿意给你。四哥不是完人,也谈不上什么好人,所以有时候也会做错事情,你要是真的讨厌我恨我,你就打我,你就哭出来,别憋在心里,让我猜不透也摸不着?你能不能……能不能别记恨四哥太久?”
赵溧阳沉默着,她的瞳孔幽黑,仿佛深不见底的大海。
赵贞如的声音伴着呼吸,一深一浅的传入耳朵里。
“四哥以前吃过很多苦,死过很多回,所以很害怕再过那样朝不保夕的日子。每个人都让我去争,好像我生来便是原罪。我总是期待着,什么时候才不用过刀尖舔血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和一个叫小六的姑娘过上平平淡淡的生活,所以我拼了命的往前走。可是走着走着……我有时候就忘了为什么要走上这条路。”
“有时候我觉得很累,有时候也很想一死了之,便没那么多烦心事了。可是我是个很懦弱很贪心的人,我懦弱,所以不敢死。我贪心,总是奢求着有朝一日我功成名就回到你身边,我想着,我将来一定会让你跟我过这样的日子。我的小六,一定会成为整个天下最尊贵的女人,她不必面对后宫的纷争,不用每日勾心斗角的活着。我想我有能力,让她每天只会发愁中午吃什么,衣裳穿哪件,是胖了还是瘦了。”
“小六,很多次我差点死了,每次临死前我都想起你。想着你在曾府过得好不好,有没有人欺负你,你会不会哭,想着我要是死了,你该怎么办。所以我一次又一次的活了下来……小六,看在四哥这么喜欢你的份上,四哥求你……别再记恨四哥了…好不好?”
赵贞如说话的时候红着眼眶,眼睛亮得一塌糊涂。
赵溧阳从来没有看见过赵贞如哭。
只有那次她设局被人抓包与罗千青幽会的晚上,赵贞如哭得那么无助。
她以前以为赵贞如那样的人,志得意满,无所不能,这样的天之骄子,这样俯视众生的存在,怎会有凡人庸俗的情绪。
可是他就这样红着眼眶,说着那些含糊不清的话,藏着那些若有若无的心思。在她面前,像是曾经那个少年一般局促不安。
赵溧阳盯着他看,眼底仿佛有了星星,“那你能不能让顾湘静和明珠一直好好的活着?”
赵贞如愣了一下。
“无论发生什么,你都让她们母女好好的活着,等明珠再大一些,你便为她择汴京城里最好的男儿为婿,好不好?”赵溧阳秀气的眉尖轻蹙,盘算着道,“对了,还有锦儿和巧云。我在汴京城里三年,还没有一个朋友,她们勉强算是吧。”
赵贞如听出她语气里的异常,微微皱了皱眉,“小六,我从来不会滥杀无辜,何况是一群妇孺。”
赵溧阳轻轻一笑,“明珠很可爱。大哥九泉之下,应能安心了。”
明珠很可爱。
明珠很像她。
她真是一个糟糕透顶的姑姑。
她真是愚蠢透了、坏透了。
天底下再没有比她罪孽深重的人了。
赵溧阳浅浅的笑,露出唇边两个小梨涡,“真好。”
说罢,她背过身去,轻轻闭上眼睛。
真好,小桐有了自己的家。
顾湘静和小明珠也会好好的活着。
锦儿也会好好的。
好像她也没有什么其他牵挂了吧。
原来她并不需要和小桐离开汴京远走高飞,她不需要买铺面开小店,她不需要每天坐在床上和小桐一起数钱。
她想象中的美好生活,只是一厢情愿,没有人愿意和她一起去实现。
所有的愿望都不再重要。
她只需要,她们都好好活着,那便够了。
赵溧阳闭上眼睛,沉沉睡去,这一夜无梦,连母后和大哥也不再入梦,竟睡了个好觉。
次日一大早赵贞如便离开了。
赵溧阳醒来,觅秀便最先进屋,她从不做丫鬟的事情,因此她只是站在屋内,看着她穿衣梳洗。
赵溧阳做完这一切后,才对身后的觅秀道:“小桐的姐姐近日大婚,我今日要去城里采买些东西送去言府。”
未等觅秀说话,赵溧阳又道:“你不用去,人情世故你不懂,巧云跟着我就行了……这也是他的意思。”
觅秀点头。
赵溧阳看她一眼,外面朝霞如锦,霞光四溢,温温柔柔的落在院子里。她粲然一笑,问起觅秀:“你还记得你答应过帮我杀一个人吗?”
觅秀闻言,扭头看着她。
她细细的想,随后想起赵安立病重的时候,她杀了一个大夫,赵溧阳便让她杀了自己。
她赫然抬头,再次盯着赵溧阳。
“你想让我杀了你?”
赵溧阳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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