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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灯初上。
东华楼。
在这个老字号饭馆的二楼海棠包厢中,坐着的是楚牧峰兄弟四人。
都是好兄弟,所以也根本不必客套,来了就坐,没啥讲究。
好酒好菜都点了上齐。
靳西来主动端起酒盅,满脸笑容地扫过全场后说道:“今晚我要宣布一件事情,这件事你们听到后肯定会大吃一惊。”
“等等,你别说,我们先猜猜!”沈浪抬手说道。
“反正肯定和赚钱没关系,以着老二的性格,就算是赚了钱也不屑说出来。”范喜亮扭了扭脖子,漫不经心地说道。
“难道是和女人有关?莫非要结婚吗?老二对象是谁来着?是温雅吧!”
“不过不对啊,温雅挺有上进心的,不像是那种没有毕业就会结婚的女孩啊。再说老二也说过什么,事业稳定后才会考虑成家的大话来,嗯,那应该也和这事没关系!”沈浪扭动着肥胖的腰肢,煞有其事地说道。
“那让我来猜猜。”
话题轮到楚牧峰说的时候,他翘起唇角,轻描淡写地说道:“不是金钱,不是女人,那就只能是升官喽。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老二应该要说的是他升官了。老二,对不对?”
靳西来一口气憋在嗓子眼里,半天没能说出来,最后猛地吐出,眼神充满怨念地瞪视过三个人,“你们三个够狠!”
“哈哈!”
大笑过后,楚牧峰便直接问道:“说说吧,具体怎么回事?难道说是柳公泉那边有说法了?答应给你升官进爵喽?”
“没错!”
靳西来也没有藏着掖着的意识,很坦率地说道:“柳大人跟我说了,我的职务会在往上提一提,也就是说我会在一个月内成为官署内最具分量的官场新贵!”
“呦呵,这是得多厚脸皮才会自己说自己是官场新贵?”范喜亮笑着调侃道。
“我就是官场新贵!”靳西来傲然地说道。
“这么说你当初走的那步棋是走对了,想想也是,你只有走对了,才会这样平步青云的。不过你要记住一句话,官场风云瞬息万变,你还要做好面对一切的准备。”
“当然最重要的是,你一定要紧跟柳公泉的步伐,他能够给你许诺本身就说明他是有背景的。”
“即便是在北平城中混得不如意,也能够带着你离开,假以时日你必然会更加一帆风顺。何况就算是他没有答应你什么,你也应该知道一点,那就是绝对不要左顾右盼,在官场中,没谁敢用一个墙头草!”
楚牧峰这话说的有点严重,但也就是兄弟间他才会这样掏心掏肺的说话。
换做其他人,他根本不会多说什么。
“老四,你说的这些我都懂!”
靳西来端起酒杯,和楚牧峰碰了一下后,十分认真说道:“我非常清楚下面该怎么进行,你说的这种事儿绝对不会发生在我身上。我既然是决定跟随着柳公泉的,就会一直跟随到底,你二哥我可不是墙头草。”
“我知道!”
楚牧峰眼神清澈地说道:“你要是墙头草的话,柳公泉也不会相中。你就跟着他好好干吧。”
“来,为了庆祝你高升,走一个!”
“干!”
今晚聚会要谈论的喜事就是这个,说完这个,兄弟几个就边吃边聊起来,说着说着就聊到了沈家的迁移。
“老三,你们选择迁走是正确的。”
这次说出这话的是范喜亮,他今晚的情绪一直都不算多高涨,确切的说是有些压抑,就像是有一股火在胸口中堆积着没有办法宣泄出来。
“老大,此话怎讲?”沈浪举起酒盅碰了下。
“我觉得北平城这边迟早会爆发战争,要是说你们沈家继续留下来的话,肯定会跟着遭殃。”
“想要在烽火硝烟之中安安心心经商,纯粹就是瞎扯淡!”一口干了杯中酒,范喜亮言辞灼灼。
“战争?老大,你说得有点夸张吧?”沈浪有些愕然。
“夸张?你觉得我是个喜欢夸大其词的人吗?”
范喜亮斜眼瞥视过去,冲着楚牧峰说道:“老四,你来给他说说这事。”
“老大,这事吧,其实没有必要详细的说,就北平城如今的形势已经很明确,我建议沈家迁走,我还建议您和老靳都将家业迁走。”
楚牧峰对这个问题一笔带过,他着重想说的就是迁移,眼下既然谈到了,要是说能劝说范喜亮和靳西来都搬走,倒是个好事。
“迁走吗?”靳西来似乎有些迟疑。
“老二的家在这里,他是要考虑迁走的,我就没有必要考虑。我们家又不在这里,至于说到我的话,你觉得我有可能走吗?”
“我是跟着部队走,部队既然在这里驻扎,我就必须在这里。别说现在只是小规模的摩擦,就算是日后真的爆发大规模战争,我都不会退缩!”
范喜亮眼中迸射出两道璀璨精光斩钉截铁的说道。
他就是一个很纯粹的军人。
军人的使命就是保家卫国!
军人就要以服从命令为天职!
所以说范喜亮不会选择逃避,死对他来说,并不可怕!
“真的需要这样吗?”靳西来皱起眉头。
“必须搬!”
话说到这里,楚牧峰自然直截了当地指着沈浪说道:“那,老三,这事你可得出点力,帮着老二将家搬迁过去。老靳,你就听我一句话,赶紧让家里人搬走吧,这样起码能安心!”
日后北平城真的成为沦陷区,那些人过的都是猪狗不如的奴隶生活。
这句话楚牧峰放在心里没有说。
“好,我就听你的!”靳西来一咬牙下定决心。
楚牧峰听到靳西来终于松口,也是放宽了心,自己的好兄弟,自然是想能保全就保全,留在这里太过危险。
“来来来,咱们继续喝!”
“哥几个今晚可要不醉不归!”
“行,不醉不归!”
……
北平城范家。
这里是范喜亮的家。
昨晚和楚牧峰他们喝完酒后,他就回到这里。
反正这两天是休假,也不必考虑急着赶回军营报道。
再说他好歹也是个少尉排长,这点小权力还是有的。
清晨,范喜亮早早就起来了,他可没有睡懒觉的习惯。
在部队养成的优良传统,让他习惯早起锻炼,折腾一番出了身大汗后,这才开始洗漱吃早饭。
既然回来,自然是要将屋子里里外外打扫打扫。
一直忙活到中午,然后出去吃了一碗油泼面。
说起来他就好这口,那滚热的食用油泼在劲道的面条上,和那些菜码碰撞间散发出的香气,就让人忍不住食指大动。
下午,范喜亮去了一趟北平市图书馆,他好歹也是从警校毕业,肚子里有点墨水,不是个老大粗,平常闲着没事就会读点书,所以在这里泡了整整一下午。
这期间,他还认识了一个朋友。
那是个有点姿色的年轻女子,穿着打扮应该是个大学生模样,瞧着就像是一朵洁白的莲花,绽放出最美丽的年华。
她说她叫夏至。
一个很温柔且有诗意的名字。
这期间两人交流了一些对书本知识的看法,别说,夏至的观点还是很新颖的,虽然说有些听着是有些虚幻主义,但起码是有想法的。
图书馆关门后,夏至就起身离开。
范喜亮也没有盯着不放的念头,原本就是萍水相逢,又何必搞的如胶似漆。
等到两人分道扬镳后,范喜亮就去一家熟悉的卤煮店吃晚饭。
吃完这顿饭,他明天就要归队,和这种悠闲自在的生活相比,他还是更加喜欢钢铁意志般的军队。
如果事情要是就这样发展下去的话,虽然说有些平淡,但好歹是平平安安,没有谁收到伤害,也没有谁会遭受折磨。
但偏偏出现意外。
一家叫做本家的日料店前。
当范喜亮从这里路过的时候,恰好看到了夏至的身影,他刚想要出声打招呼的时候,夏至已经拐进了一条小巷中。
只是这样也无所谓,可偏偏就在范喜亮想要离开的时候,从日料店中突然走出三道身影,他们竟然是尾随着夏至而去,瞧着他们脸上露出来的那种淫荡笑容,范喜亮就知道夏至可能有危险。
别说夏至和他有过一下午的交谈,即便是没有,碰到不认识的女性同胞很有可能会遭遇不测,以着范喜亮耿直热血的性格,也是绝对不会视而不见的。
范喜亮当即迈开大步追上前去。
小巷深处。
这条小巷是人迹罕至,两侧更是没有什么人家,夏至会选择这里的原因很简单,那就是这里是个捷径。
只要拐过前面的弯,就能走到家门口前的那条街上。
她以前又不是说没有走过这里,所以没有多少防备。
可今晚却不同。
当背后传来一阵急促脚步声的时候,夏至都没有来及回头看清楚情况,一道充满酒气的身影就从身边擦身而过,直接伸手挡住她道路后,带着满脸猥琐的笑容,操着蹩脚的汉语说道。
“嘿嘿,花姑娘,哪里走!”
看着前后都被堵着,夏至脸色刹那惨白,充满了惊恐不安。
以前只是听说过会有岛国人欺负女孩的事,夏至从来都没有当回事,可现在看来还是自己想错了。
这种事怎么可能是空穴来风呢?
但万万没想到的是,这种事居然会降临在自己身上。
想到这个,夏至娇躯就开始不由自主的发抖,看向这三个人的眼神也充满了忐忑恐慌。
她双手搂住胸口,紧紧地贴着墙壁,语气颤抖着喝道:“你们……你们想要做什么?赶紧给我让路!再不让开的话,我会报警的。”
“报警?”
拦路的那个家伙听到这种话,嬉皮笑脸地说道。
“报警?嘿嘿,这么偏僻的地方,你就算是喊破喉咙都没人过来的!花姑娘,今晚就陪着我们乐呵乐呵,告诉你,这位是我们德川家族的少爷,他能够看中你是你的福分。”
“德川家族的少爷!”
借着月光,夏至看过去,发现这是一个年龄大概三十来岁,容貌丑陋不堪的矮小男人。
在这阴森的小巷中,那张脸显得愈发惨不忍睹。
被他这样的人盯上几眼,都会感觉如坐针毡,更别说被他欺凌羞辱了,光是想想那种画面,夏至就想死。
我绝对不会顺从!
我宁死不屈!
“别废话了,把她带回去!”
德川家族的这位少爷看向夏至的眼神是充满着贪婪,脸色因为酒精的刺激,涨红得如同猪肝一般,嘴里喷出难闻刺鼻的酒精味。
在他眼中,这个穿着大学生服装的夏至就像是一朵洁白的小花,让他满脑子都充斥着想要摧残的冲动。
“哈依!”
听到命令的两个随从狞笑着就走上前去。
眼瞅着夏至就要被抓住的时候,忽然间一团黑影从小巷口飞过来。
那是一个竹筐,里面装着的是发霉的土豆。
竹筐后发而至,砰的命中一个男人后背,将他砸倒在地的同时,一道身影如闪电般从后面冲过来。
人还没有到,脚就率先踢起。
砰!
第二个男人也随之惨叫着跌倒在地。
“怎么样,你没事吧?”范喜亮将夏至挡在身后急声问道。
“是你!”
在这种绝望无助的时候,看到熟悉的人从天而降,夏至心中充满着感动和兴奋,那种在崩溃边缘活过来的感觉,除非是亲身经历,不然没谁能体会到。
她忍不住死死抓着范喜亮的双臂,低声说道:“我没事,他们不是好人,咱们赶紧走吧!”
“八嘎,走?往哪里走?”
听到这话后,那个嘴角长着一颗黑痣的男人,眼神狠辣的瞪视过来。
他从地面上爬起来,伸手唰的就从腰间拽出来一柄寒光凛凛的短刀,虚空挥舞了记下。
“居然敢跟我们动手,那就留下你的双手!”
“咱们赶紧逃吧!”夏至颤声说道。
逃,怎么逃,自己能跑得掉,夏至一个柔弱女子,能跑得掉吗?
况且眼前这一幕,让范喜亮眼底闪烁着愤怒冷光,这段时间一直憋着的那股火再也没有办法压抑。
在自己的国土上,这些小鬼子敢如此肆无忌惮的羞辱女性同胞,仗势欺人,无所顾忌,他早就想要爆发。
以前是没有机会,但现在被这样逼迫,他怎么还会继续隐忍呢?
别说是夏至,哪怕是个普通人,范喜亮也会果断出手。
“别怕,只要我还活着,就不会让你受委屈。一会儿要是动起手的话,你就赶紧往那边跑。听着,你必须走,留下的话,我容易分心,明白吗?”范喜亮侧身低声说道。
“可是……”
夏至还想要说什么,却被范喜亮直接打断,“照我说的去做就是!”
说完,范喜亮就转身,抬头挺胸,腰板挺直的像是一棵松树,眼神不屑的扫视过去,粗声粗气地说道。
“你们这帮该死的垃圾,跪下跟爷爷磕头认错,没准我心情好,还能放你们一马!”
“八嘎,给我上!”
德川家族的少爷眼神阴狠的扬起右手,猛然间挥落后怒声喝道,身边两个随从就立即冲了上来。
看到对方上前,范喜亮直接就脱下身上衣服,使劲甩动几下后就迎头而上。
“跑!”
范喜亮身体向着旁边躲闪,巧妙避让开来锋利刀刃的同时,手中衣服猛然间挥出,准确砸中男人的脖子,一下就将他掀翻在地。
千万不要小瞧这个衣服的力量,要是用水浸湿的话,不亚于一件兵器带来的攻击力。
“你千万要小心啊!”
夏至咬了咬嘴唇,跺跺脚转身就往小巷深处跑去。
她知道自己要是留下,真的会是范喜亮的累赘,那样的话,还不如赶紧逃,还可以叫人来帮忙呢。
眼角余光看到夏至身影从眼前消失,范喜亮悬着的心才悄然落下,他真的害怕夏至不走,要是那样的话,事情才会变得很麻烦。
一旦被对方拿夏至生命来要挟,自己会很难取舍!
现在只剩下他一个人情况下,这事就变得好说,他有着绝对信心将眼前三个喝得醉醺醺的家伙打得连他妈都不认识。
继续去追逃跑的夏至?
这在德川家族少爷眼里其实并不算多重要,像是夏至这样的女人,在这北平城中多得是,要是能将眼前这个胆敢冒犯自己的蠢猪杀死的话,那可比玩弄一个女人要来的更加刺激更有意识。
所以德川京上便抬手直接叫嚣道:“杀了他!我要他死!”
“哈依!”
这两个随从其实不是简单人,他们都是德川家族培植起来的武士,每个都是有点身手。
刚才和范喜亮动手的时候过于怠慢和轻视,所以说才会中招,不然的话以着他们的功底,不可能这么快就被击退的。
两人欺身而上,是毫不留情地下起狠手。
杀还是不杀?
这样的想法在范喜亮的脑海中只是一闪而过,他就做出了决断。
对方显然是奔着要自己的命而来,处处下手不离要害,只要一不留神,那不死也得是重伤。
既然他们都这样毫无顾忌,那自己当然不能有所保留,要全力以赴。
不就是杀几个小鬼子吗?
难道就许他们作恶行凶,就不带自己替天行道吗?
管他后果如何,先快意恩仇再说!
范喜亮不再迟疑,趁着对方一个错身没有留意的间隙,猛地将手中衣服甩出去,准确砸中另一个男人面对,挡住他进攻的同时,闪电般地贴身而上,施展出来空手夺白刃的招式,将持刀男人的短刀夺了过来。
然后便是凌厉的一刀挥出!
顷刻间就将对方的咽喉处划出一道深深血痕,在一股鲜血的激射中,这个男人双手紧紧抓住喉咙,呜呜哀叫,眼里充满不敢置信,不甘心地软软倒地而亡。
他是真没想到,居然会被对人给杀了!
“纳里!”
德川京上瞳孔一紧,酒劲顿时去了大半,看着范喜亮的眼神流露出一抹惊惧。
原以为自己的手下能够像杀鸡般轻松将对方砍死,怎么会变成这样?
该死的,这个家伙是个高手,自己不能继续留在这里等死,要是被这个杀神盯上,自己这条命没准也要葬送在这里。
原本想杀人的德川京上被吓破了胆,转身就要逃。
“快,给我拦住他!”
“八嘎,去死吧!”
剩下的那个武士一把就拽掉脸上的衣服,嗷嗷嚎叫着冲上前来。
在他眼中,必须要杀死范喜亮。对方不死,死的就是自己。
然而可惜的是,范喜亮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锵锵!
随着两把短刀的激烈碰撞,发出一道刺耳的声音,在火花的四射中,范喜亮猛地使劲往下压。
对面的武士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面对的这个男人,力量竟然会这么大。
对方刹那间释放出来的那种力量,传递到手臂上后,他感觉整条手臂就像是被铁锤砸中般,有种当场就要断裂的错觉。
咔!
“死!”
范喜亮怒目圆瞪,双臂猛然加了把力,手中的短刀以摧枯拉朽的姿态毫不客气地切进武士的脖颈。
随着一股腥热的鲜血喷涌出来,对方的力量仿佛瞬间被抽空,如抽了骨头的死狗般倒了下去,范喜亮看也不多看一眼,果断抽刀离开。
第二个武士也倒地而亡。
砰!砰!砰!
正当范喜亮转身准备继续追杀的时候,耳边传来一连串枪响。
那个原本扭头逃命的德川京上,竟然从身上掏出了一把手枪,一边跑一边连开数枪。
猝不及防之下,范喜亮被打中左臂,伤口处那撕裂的剧痛,让他忍不住闷哼一声,额头冒出豆大汗珠。
“王八蛋,还想逃!”
眼瞅着德川京上就要从眼前逃走,范喜亮两眼一片血红,咬着牙,将手中的刀刃全力投掷出去。
这把锋利的短刀如离弦之箭般,破空而至,深深扎进了德川京上后背。
德川京上是做梦都没想到,原本唾手可得的花姑娘,变成了催命的阎王爷!
因为贪欲和狂妄,一念之差,生死两端!
中枪的范喜亮也单膝跪倒在地,左臂传来的疼痛让他身体不断颤抖。
“你没事吧?”
就在这时,听到枪声后的夏至又去而复返,将范喜亮搂住充满焦虑和急切地问道。
“没事,我们赶紧离开这里。”
范喜亮咬咬牙,将衣服紧紧包扎住伤口道。
两人匆匆离去,留下三个恶犬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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