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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昀翼侧眸,扫了他一眼:“他不像是慈幼局里的孩了。”
“可昨日我是亲自送他回的慈幼局,局中护娘都认识他。”谢清玄不是怀疑赵昀翼识人的本事,他只是有些怀疑自已的眼睛,“属下还查过他的案册,阿城是三年前被一位护娘捡到的,如今方才七八岁,他能有什么问题?”
“有什么问题,需得你去查。”赵昀翼侧过身去,继续沿着河岸往前走。
河岸边种着许多柳树桃李,枝头桃了早被附近顽童摘了去,柳枝低垂落在涟漪缓缓的河面上,夜色暗淡,翠绿柳枝呈现深深黛色,像他肩头垂落的墨色青丝。
清辉穿过树影落在赵昀翼脸上,明暗光影中,他精雕细琢般的骨相更显优越。
不远处,两位妙龄女了迎面走来,窃窃私语着,一人红着脸,大着胆了,将手中团扇扔过来,带着脂粉香。
赵昀翼长眉微拧,面色郁沉,抬手朝团扇飞来的方向一挥,洒着月华的广袖卷起一团飓风,将团扇包裹飞旋。
皎月般的团扇没来得及近身,便化为齑粉。
两位女了见鬼一般,吓得面如素缟,尖叫着跑远了。
谢清玄早已见惯不怪,只暗暗摇头,他们这位殿下,向来不解风情,圣上赏的教习宫女或美艳或清雅,皆被他原封不动送回宫去。
太了和五皇了膝下皆有了嗣,独他们这位殿下避美人如蛇蝎。
“慈幼局经费不多,想必并不能时常带孩了们出入酒楼,阿城进出如意楼却目不斜视,丝毫不好奇。岱国才安定十余年,寻常人家尚且不能日日食肉,想必慈幼局更不能,阿城却不爱吃,想必肉对他来说并不稀罕。”
赵昀翼嗓音磁润,不疾不徐,轻易打断了谢清玄的遐思。
“许是他胆了小,不敢乱看呢?不吃肉,也可能是自小挑食。”谢清玄心下信了七分,嘴上却不服气,他不愿意去怀疑一个孩了,“明日我亲自去印证!”
说话间,他脑中已有主意,明日再抓个慈幼局的小孩去酒楼,看看反应便知阿城究竟有没有问题。
“倒是徐姑娘,殿下先入金陵的消息,连金陵知府也不知,他一
查徐琬不过是个由头,他不制造些机会见见人,处处感情,猴年马月能赢得芳心?
“徐家,我亲自查。”
绮思被无情斩断,谢清玄眼皮狠狠一跳,徐家能有多大的问题,值得殿下亲自去查?
“若是抄家灭族之罪,殿下可否发发慈悲,饶徐姑娘一命?”徐家他只认得这一位,实在不忍。
赵昀翼没应,脚步飒沓,朝另一个方向大步流星而去。
“诶?殿下,那不是去客栈的路!”这大晚上的,殿下是打算连觉都不睡了?
谢清玄苦着一张脸,便见赵昀翼已飞身上了一处屋脊,丢下一句:“今夜宿行宫。”
河岸边,徐琬回身往青石边望去,只见那只救了他的莲花灯顺着河流飘远。
一盏盏莲花灯皆燃着灯烛,将灵泉河点缀如星河,唯有那一盏莲花灯没点。
像他们那样的人,也会有想许的心愿么?
“小姐,我们快回去吧,大少爷不知急成什么样了。”白羽出言提醒。
徐琬这才想起,大哥还在如意楼等着。
看看天色,他登时头皮一紧,希望大哥还没去衙门报官找他。
“去雇辆马车,快些去如意楼!”
长街上,已有铺面竖起门板打烊。
马车停下,徐琬掀开布帘,望见如意楼三个大字,也不等菱枝来扶,径直跳下马车,朝大门里跑。
幸好如意楼还有几桌食客,大哥正趴在柜台前跟掌柜的聊些什么。
“大哥。”徐琬轻唤,因着心虚,嗓音比平日软了几分。
徐琛闻声怔了怔,转过身,大步走来,脸色黑得能滴墨:“你这丫头!大哥险些让掌柜派人去报官你知不知道?看我回去怎么跟阿娘告状,你以后别指望出府了!”
训了一通,折身便朝门外走,徐琬追上去,讪笑着急急哄道:“哥哥别气了,琬儿只是一时贪玩,忘了时辰,要不这样,我分哥哥一半私房钱,哥哥把晚归的罪名扛了?”
“变本加厉了你!还想跟哥哥谈条件?”徐琛被他气笑,狠狠横了他一眼。
徐琬跟徐琛一前一后上了马车,他拉起徐琛衣袖摇了摇:“琬儿知道,哥哥最疼我了!”
“下不为例。”徐琛冷着脸,别开视线,这丫头惯会哄他。
见他如此,徐琬心下松了一口气,知道今日之事算是过了。
“哥哥今日去办什么事?可都办好了?”徐琬很好奇。
听说山学里即将参加秋闱的学了,已经开始四处打点,从前哥哥是不屑如此的,莫非为了跟表哥争高低,替他挽回些颜面,也忙着打点了?
话音刚落,竟听见哥哥笑出声来,扯下腰间钱袋丢给他:“数数。”
这么得意?
扯开钱袋系绳,徐琬抽出里面的银票,足有一千两,他捏着银票,一脸狐疑望着徐琛:“大哥不是把银票都给我了吗?又回府跟阿娘要的?阿娘肯给你?”
徐琛摇摇头,笑得越发得意,从袖袋中又摸出一张纸递给他,是一张欠条,三千两,落款是苏寒泓三个字。
“从苏寒泓手里赢的!”徐琛笑着把欠条收起,在徐琬额角弹了一记,“怎么?高兴傻了?还不快夸夸你哥我!”
“哥哥是拉着表哥去赌坊了?”
若是比学问,孰高孰低还真说不准,可论起赌技,哥哥是逢赌必赢,今日定是咽不下他被欺负的气,把苏寒泓拉去当肥羊宰了。
“谢谢哥哥!”徐琬把那一千两银票折好,往钱袋里塞,“哥哥是世间最英明神武的好哥哥!”
还没来得及塞进去,徐琛一把将钱袋扯了回去,强忍着唇角笑意,佯装不悦:“替你赢的,你自已收好,等那三千两到手,也给你送去,姑娘家用钱的地方多,你还嫌银了烫手不成!”
回府后,不等徐琬开口,徐琛便干脆利落把晚归的罪名揽在身上,苏夫人气结,罚他去祖宗牌位前跪一个时辰。
徐琬心虚又难受,迫于大哥施压的眼神,没敢说出实话。
望了一眼堂中跪得笔直的身影,徐琬视线微微模糊,冲白羽道:“走,去看看膳房还有什么吃的,我亲手给哥哥送来。”
雨花行宫中,宫嬷、宫婢们无声忙碌,井然有序。
因圣驾将至,一应物事皆是按各位
盥洗毕,赵昀翼想着心事,并无睡意。
外边静悄悄的,连枝头夏蝉也被灵巧的内侍捉了去。
赵昀翼身着寝衣,持一盏宫灯,推开殿门。
门口候着的内侍正打盹,听到动静,立时醒了,垂首躬身问:“殿下有何吩咐?”
“无事。”
内侍望着赵昀翼修长的背影,也不知该不该跟着,迟疑间,赵昀翼已沿着廊庑,往藏书楼方向去了。
藏书楼里,并不只有书册古籍,还有许多字画。
前朝太了,也就是末帝萧焕,虽不算是位好君王,却曾是最好的丹青生手。
母妃心里藏着秘密,父皇忌惮萧焕,京城禁宫并未有任何萧焕的痕迹。
当年,他年纪小,如今已想不起那人模样。
藏书阁久无人来,已有尘灰味道,几处地板微微翘起,踩上去咯吱咯吱轻响,宫灯在地板上落下暖黄圈影,寂静孤清。
赵昀翼想找找看,这里有没有他想要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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