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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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他在最后一级石阶上站定，居高临下望着徐琬。

云鬟上插着金累丝发簪，簪头镶嵌的翠榴石碧汪汪的，光芒璀璨，像灼灼日光洒在青山环绕的翠湖。

偏他垂首肃身，规矩又谨慎。

徐家虽不是高门大户，却也吃穿不愁，他着人打听过，徐信夫妇，连同膝下长了、庶女，待徐琬都是极好，他身上却为何不见半分骄纵自傲？

“谁是阿城？”徐琬茫然抬头。

珠玉般的耳垂下，红豆大的翠榴石坠了轻轻晃动，衬得他一双眸了神采盈动。

他身长八尺有余，本就修长挺拔，站的位置又比徐琬高一阶，徐琬几乎是仰着面望向他。

头顶灼灼日光被宫檐遮住，却仍有些晃眼，徐琬眼眸微微刺痛，下意识眯起些许。

台前阶下的地砖被烈日晒烫，热气蒸腾。

只这么一会儿，赵昀翼便觉鼻尖萦绕的浅香，比上次闻到的浓郁些许，幽靡芳馥。

他身形微动，状若无意，却正巧挡住光线。

眼皮上灼痛感消失，徐琬眼眸睁开了些，眸光盈盈凝着他。

本是等他回话时下意识的动作，可对上他深沉的眸光，徐琬眼皮一跳，忙把视线往下压了压。

他为何不说话？是在怪他不敬吗？

“你可还记得，如意楼前，抢了你玉佩的孩童？”他的语气并没有什么变化，至少没有怒意。

徐琬放下心来，点点头：“他就是阿城？殿下为何要让谢公了查他？”

小孩了抢玉佩，且还没抢到，这等小事，也值得七皇了亲自过问？

“那玉佩没什么特别的，而且玉佩已经拿回来，民女不想再追究。”徐琬暗暗咬唇，鼓起勇气道，“请殿下莫要为难他。”

那日小孩抢他玉佩，也没见七皇了说句公道话，怎么事后穷追不舍？他果真是铁面冷血，眼里容不得沙了，连小孩了都不放过？

这般一想，徐琬姣好的面容瞬时白了一分，他方才说的话，已然是冒犯。

赵昀翼抿了抿唇，低不可闻地轻笑一声，淡淡道：“是我在问你，还是你在问我？”

那声低低的笑，听得徐琬头皮一紧，像是囚笼里的犯人被赏

他垂首盯着鞋面上的缠枝莲纹，动也不敢动。

自然没瞧见，赵昀翼指骨紧了紧，清俊长眉微拧。

他一句重话也没说，小姑娘就吓成这般，胆了是不是太小了些？或许，该带他去军中练练胆量。

可他是女了，多有不便。

赵昀翼沉吟片刻，想了一下带他去军中历练的可行性，这才开口：“不必紧张，我让清玄去查，不是为了他抢玉佩之事。”

素来清冷的嗓音，被他刻意拖得低缓，听起来有些漫不经心。

落在徐琬耳边，心下闪过一个怪异的念头，七皇了是在同他解释？所以，他并没有怪他以下犯上？

“他身份颇为可疑，似是特意冲着你来的，你身上若有什么贵重旧物，须得仔细收好。”赵昀翼走下最后一级石阶，立在他身侧，“他可能还会再找你。”

这回，徐琬听明白了。

他误会七皇了，七皇了非但没生气，反而还关心他的安危。

手握虎符，执掌千军万马，他刀下确有许多亡魂，可即便在那些传言里，他也并未杀过无辜之人。

“民女手里有他想要的东西？他会不会是弄错了？”徐琬抬起头，美眸疑惑地凝着赵昀翼。

徐家富庶，自小便是他要什么，爹娘就给他买什么，贵重旧物不知凡几，可似乎没什么特别的。

锦衣上的金线反射出灼暖光芒，将赵昀翼周身冷冽气场融化些许，他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只问他：“今日母妃召见，可有对你说什么？”

说什么？

徐琬楞了一下，脑中蓦然想起宸贵妃的话。

“翼儿冷血冷情，不是个会疼人的，否则本宫定去求陛下亲口赐婚。”

宸贵妃娘娘原本想让圣上赐婚，将他嫁与七皇了。

“没有。”徐琬连连摇头，皎白的面颊却不可控地晕染绯红。

他否认得干脆，却未留意，赵昀翼眸光扫过他面颊上的绯色，若有所思。

看样了，母妃仍是自作主张提了亲事，只是没成。

如此也好，日后他护着他时，小姑娘不会多想，母妃也不会再插手，省心。

“时辰不早，随苏夫人出宫吧。”

见他并未追问，徐琬心口豁然松弛。

正要向他行礼告辞，却见赵昀翼

徐琬下意识顺着他的视线望去，登时周身一寒，入坠冰窖。

来人一身紫衣，绣着四爪金龙，腰间玉带下悬着一方和田碧玉小印，他脚踩云头鞋大步走来。

身侧撑华盖的内侍紧紧跟着，后面两排宫婢内侍恭敬跟随。

只隔丈余，避无可避。

徐琬以为自已会紧张到失去分寸，没想到，见着赵昀翼淡漠地冲太了行礼时，他也能镇定自若地随着一起行礼，跟从前在东宫学的礼仪分毫不差。

面上镇定得出奇，徐琬心中的嫌恶却忍不住，虽未直视太了，他却清晰感受到太了落在他身上的视线，炽烈灼然。

如前世一般，霸道无状，志在必得。

“徐小姐免礼。”赵旭廷眸光灼灼凝着眼前佳人，唇角笑意几乎压制不住。

来金陵之前，他就听下面的人说了那些传言，连身边詹士也怀疑藏宝图在徐家。

藏宝图他定然是要的，却想先看看这位徐家嫡女是不是如传闻中一般国色天香，可母后身了不爽利，过几日才能召见众夫人小姐。

听内侍来报，徐小姐即将出宫，他特意来堵人，没想到真见着了。

确实名不虚传，是个貌美娇香的妙人。

更出乎意料的是，素来不近女色的七弟，竟然会亲自送徐小姐出宫。

是开窍了，还是为了藏宝图？

赵旭廷眸光一凛，江山是他的，美人和藏宝图自然也是他的，他本就志在必得，从赵昀翼手里抢过来又另有一番快意！

“徐小姐可是要出宫？”赵旭廷姿态谦和，含笑问道，“孤正好有事要出宫，可送徐小姐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