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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声音不大,却让几人同时回头,下意识朝着裴名看去。

黎画喉间一哽,不由得为裴名紧张起来。

被抓住的六个囚犯,有一人说王女和男宠被扔在京城外的荒郊野地,另外五人说王女和男宠没有被绑架,私奔去了皇城西边的别苑里。

因为不慎放跑了青年头目,若是他们判断有误,很可能就会导致王女和男宠被转移。

所以黎画提议兵分两路,他和无臧道君去京城外的荒郊,顾朝雨和宋芝芝去皇城西边的别苑。

他们刚出京城门,黎画玉简中便传来了宋鼎鼎惊慌的声音,他正想说些什么,玉简已被无臧道君抢了过去。

紧接着,黎画听到玉简里传来一声枪响,再抬头看时,无臧道君已不见了踪影。

任是谁也想不到,短短一瞬之间,无臧道君竟是从京城外瞬移到了皇城之内,还从王女手中救下了宋鼎鼎。

修仙界根本没有这样瞬移的术法,无臧道君要承认是他救了宋鼎鼎,那接下来要如何解释瞬移之事?

若他不承认救了宋鼎鼎,那吞龙珠怎么在他手中,现场这一片狼藉又算怎么回事?

黎画抿住唇,早知道弄成这样,他就不给顾朝雨和宋芝芝传信了,他应该先回来将烂摊子收拾好才是。

空气中弥漫着烧焦的糊味,在众人的注视下,裴名立在宛西殿的石阶上,淡淡笑道:“是我。”

“你受伤了?!”宋鼎鼎挣扎着爬了起来,朝着他的方向跌跌撞撞的跑去。

她记得晕厥之前,心脏疼痛不止,眼泪也掉个不停,原来冲上来替她挡枪的人是裴名。

他一定是受了伤,若不然她又怎么会流泪心痛?

裴名在她跑过来之前,不经意间背过手去,随手掐了个决,将被子弹穿透的衣裙修补好。

待到宋鼎鼎跑过来检查伤势时,除了衣裙边角有些破损外,再找不出一丝枪伤的痕迹。

就在她准备再仔细翻看一遍时,裴名拦住她伸来的手,轻笑一声:“阿鼎,男女授受不亲。”

他声音低沉舒缓,笑声微微有些沙哑,隐约带着一丝说不出来的旖旎。

宋鼎鼎耳

根微红,突然想起自己是女扮男装,在众人眼中,她现在的行为怕是都可以叫做非礼了。

还好裴名并没有放在心上,只打趣似的说了一句,便将话题又带了回来:“方才我和黎哥哥走至城门,突然察觉蹊跷,便立刻朝着皇城内折回。”

“阿鼎传来玉简时,我们就在宛西殿不远处。我刚好看见阿鼎,没多想便冲了上去。”

裴名侧眸看向黎画,从袖中掏出一张破烂的符纸,薄唇微微扬起:“多亏了黎哥哥的符纸,替我挡住那重重一击,这才没有受伤。”

接连的两声‘黎哥哥’叫的黎画身体一僵,他看着裴名手里的符纸,眼神复杂。

他的符纸哪里有那么大的能耐,别说是王女手里杀伤力极强的兵器,就算是普通的刀剑也是挡不住的。

但符纸能否挡伤害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枪响仅在一瞬间,无臧道君不仅在顷刻间救下宋鼎鼎,甚至在救人之前,便已经想好退路和应对的说辞。

黎画觉得无臧道君最可怕的地方,不是拥有不死不灭的神明之身,也不是强到逆天的恐怖实力,而是他做事滴水不漏的缜密心思。

无臧道君像是个冷静的观棋者,只要他想,他就可以轻而易举操控整个棋盘。

而不论是玉微道君,马澐又或者是黎画自己,于他而言皆是一颗棋子。

那么宋鼎鼎呢?

无臧道君不惜冒着暴露身份的危险救下她,是因为她也是一颗有利用价值的棋子吗?

“黎公子?”宋鼎鼎在他眼前摆了摆手。

黎画回过神来,长叹了口气:“是啊,幸好有我的符纸,要不差点就出事了。”

得到黎画的确认后,宋鼎鼎松了口气。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女主光环吧。

顾朝雨和宋芝芝也没有怀疑什么,毕竟修仙界人外有人,黎画身为九洲第一剑仙,没必要撒这样的谎。

她们将视线落在不远处毙命的王女身上:“王女怎么死了?”

黎画微笑:“我杀的。”

“造反的护卫兵呢?”

“被我吓跑了。”

“这颗吞龙珠是怎么回事?”

“女皇为了感谢我击退叛军,送给我们的礼物。”

宋鼎鼎忍不住打断她们:“那个……”

黎画带上了痛苦面具:“别问了,都是我干的。”

“我是说,此地不宜久留,若你们都没受伤,那就把各门派的弟子们都放出来,赶快离开这是非之地。”她垂下手,覆上臂弯处的黑蛇印记。

没等黎画应声,顾朝雨已是反应过来,朝着陆轻尘他们被关押的地方跑了过去:“我去救他们。”

玉微道君他们就被关押在宛西殿的偏殿里,往主殿后面一拐就是。

刚刚院子里烟火通明,惨叫不断,他们在偏殿里听得清楚,待顾朝雨踹开门的时候,屋子里的人已经除去了手脚上的镣铐。

许是女皇习惯将最好的留到最后享用,除了玉微道君和陆轻尘,其他人都已经被女皇糟蹋了一遍。

他们面容削瘦,鬓发凌乱,看着宋鼎鼎的眼神中写满了怨恨。

没有人记得宋鼎鼎一进秘境时,便苦口婆心的告诫过他们女皇是色坯子,他们只记得自己这两日承受了怎样的侮辱。

而那些被黎画从教坊司放出来的男弟子们,也都对宋鼎鼎颇有微词。

——她穿着女装出去享福了,但他们要天天抄《男德》被洗脑,甚至还被男教司带去美容房里给蛋蛋去皱做拉皮。

鬼知道他们都经历了什么,若她早就知道如何拿到吞龙珠,为何一开始不说出来,凭白让他们吃了这么些苦头?

“我倒是忘了神算子还是个断袖了,你们瞧瞧他穿着女装的模样,倒比个娘们还水灵。”

“可不是,都能以假乱真了!要不是说人家是断袖呢。”

“呸!说白了就是没骨气,要搁我,我宁愿吃苦受罪,也不愿换上女装。”

……

宋鼎鼎瞧出了他们心中的怨气,正寻思要不要说点什么,被黎画搀扶进来的马澐,用着他独有的粗哑嗓音嘲讽道:“原来修仙界所谓的精英弟子,也不过如此。”

“一帮虚伪小人!自己贪生怕死顺从了女皇,事后知道要脸了,便将责任都推到别人身上。你们这么有骨气,那东西长在你们身上,

你们是怎么被女皇糟蹋的?”

马澐一瘸一拐的走上前去,指着宛西殿女皇寝室的方向:“女皇就在寝殿里,你们要是有骨气,便抱着必死之心去宰了她!若不然就别在这里发牢骚,阴阳怪气的像个太监!”

他说话毫不留情,昂头挺胸的样子犹如斗鸡,激得在场男弟子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见众人之间气氛紧绷,玉微道君面容淡漠,给了男弟子们一个台阶下:“今日所受苦难,皆是为三陆九洲黎明苍生。既已拿到吞龙珠,便尽快离开此地,以免节外生枝。”

这样一说,众弟子心中便舒坦了一些,他们没再多说什么,整理了一番仪容,随着玉微道君离开了偏殿。

马澐嘴里嘟囔着什么,似乎还在气呼呼的骂人,宋鼎鼎冲他笑道:“谢谢。”

他微抬下颌,神情高傲:“我只是实话实说,并不是在帮你说话。”

看着他傲娇的模样,宋鼎鼎但笑不语,跟在众人身后离开了偏殿。

宋芝芝早已将女弟子们都叫了过来,玉微道君一出偏殿,便在一众女子的身影中,寻到了裴名单薄的背影。

他犹豫片刻,走上前去:“你,可有受伤?”

裴名侧眸看着他,轻描淡写道:“六十二下龙骨鞭都熬过去了,小磕小碰又何足挂齿?”

玉微道君心脏猛地一揪,愧疚溢于面容之上,他想说些什么,薄唇抿了抿,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一句对不起容易,却也弥补不了已经造成的伤害。

他能做的,只有在未来,竭尽全力去补偿裴名。

……

吞龙珠发散出的光芒越重,便说明越靠近下一层秘境之地,众人跟随吞龙珠的引导,从西边顺利离开了皇城。

只是出京城时,稍微遇到了一点小插曲——吕察从遂丹楼里跑了出来,立在城门处等候多时。

宋鼎鼎愣了一下:“你怎么在这里?”

吕察局促不安的攥紧手中挎着的包袱:“我醒来后,找不到你们……我知道你们不属于这里,早晚会离开女尊国,我就想碰碰运气,看能不能等到你们。”

他虽然没有明说,但看着他已

经收拾好的包袱,宋鼎鼎也明白了他的意思——吕察想要跟他们一起离开女尊国。

他们队伍浩大,多一个人也不会如何,只是能不能带上吕察,她说了不算。

见宋鼎鼎抿唇不语,吕察直接跪了下去,涕流满面的对着她和顾朝雨磕头:“吕察自知累赘,不敢给两位女君添麻烦。吕察今日逃出遂丹楼,只是想再见女君一面,如今心愿达成,被抓回去打死也是无憾。”

他哭的凄楚,听得顾朝雨有些不忍:“轻尘,我们可以带上他吗?”

陆轻尘正与同门师妹说话,甚至没听清她说什么,便敷衍道:“随你。”

顾朝雨看着他对着师妹扬起的嘴角,心中微微酸涩,她已经有半年多没见过他这样笑了。

她勉强压下不舒服的感觉,对着吕察道:“你跟好了我们,途中莫要乱走。”

吕察连忙叩谢,擦干眼泪跟了上去。

出了城门,一路向西走出十多里地,众门派弟子纷纷叫苦不迭:“这还有多远,天都快亮了,若不然御剑飞过去好了。”

玉微道君顿住脚步,看着手中光芒越来越重的吞龙珠,抬首向树林望去:“御剑需要耗费灵力,秘境内灵力稀薄,且用且珍惜。”

见外门弟子疲惫不堪,他沉思片刻:“去树林里歇息半个时辰再走。”

众弟子没有异议,跟在玉微道君身后,进了树林。

天边熹光微露,透着白光的朝阳照进林中。

丛林深处,黎画看着躺在丛中的裴名,手中攥着的匕首颤了颤:“你是说,那个打爆人脑袋的东西,卡在你心脏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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