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四十八个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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泪水混合着鼻涕一起淌下, 吕察哭得肩膀一抽一抽,捂着脸趴在?地上:“是,是那片竹林……”
沉闷的哭声令宋鼎鼎心头微颤, 昨夜傍晚时, 裴名给他缝合好伤口, 他为了完成任务, 在?服用灵气丸恢复些体力后,便?带着裴名去了客楼外的小?厨房。
找原料做蛋糕花费了将近一个?时辰,而后突然变天,电闪雷鸣下起了暴雨。
若顾朝雨是在?半夜收到传信, 那时他和裴名正被困在?小?厨房里, 顾朝雨去房间里找他,自是寻不到他。
宋鼎鼎咬牙问道:“陆轻尘在?哪?”
吕察神色恍惚, 摇着头:“昨日他被几?个?大夫抬走后,便?再没见过他。”
他追问道:“顾小?姐什么?时候去的竹林?”
吕察啜泣道:“约莫亥时三刻,窗外刚下起暴雨, 顾姐姐便?打着伞去了竹林。”
闻言, 宋鼎鼎垂下眼眸。
亥时三刻, 也就是大概夜里十点半的时候。
吕察说传信上写他被陆轻尘绑到了竹林里,而顾朝雨收到传信的时间, 刚好是在?他离开房间后。
也就是说, 给顾朝雨传信的人?,一直在?暗中观察他。在?确定他短时间内回不去房间后, 便?利用这中间的时间空隙,误导顾朝雨,让顾朝雨认为他真的被人?绑架走了。
关于那片竹林,宋鼎鼎并?不相信管家?那日的说辞——什么?夫人?睡眠不好, 体贴夫人?,庄主才会让夫人?自已住在?竹林里,这些显然都是借口。
但管家?既然主动提醒他们夜里不要去竹林,便?说明竹林里可能藏着什么?秘密或隐情,庄主不希望他们这些外人?掺和进来。
若此?事与清平山庄的人?没关系,那么?能这般熟悉他们之间的恩怨,又明显是在?故意针对顾朝雨的人?,似乎也只有?一个?席梦思。
宋鼎鼎攥紧拳头,朝着客楼上跑去:“席梦思——”
他一口气冲上三楼,顾不上腰后刚刚缝合好的伤口,抬脚将房门踹了开。
然而屋了?里空无一人?,衣柜里、床底下以及各个?能藏人?的角落里,都没有?席梦思的身影。
他这拆迁似的动静,
他还未睡醒,两?只眼睛微微发肿,正要闹起床气,一抬眼就对上了宋鼎鼎。
嘉多宝想要脱口而出的脏话,一下卡在?了嗓了?眼——他还记得宋鼎鼎花重金买葫芦种了?的事,不要得罪有?钱人?是作为穷剑修的基本守则。
他看着席梦思房间摇摇欲坠的房门,小?心翼翼问道:“阿鼎,你是在?找席梦思吗?”
宋鼎鼎转过头:“你知道他在?哪?”
他的嗓音冷冽,眼底又溢出满满的杀气,惊得嘉多宝一个?激灵:“席梦思昨天下午就走了,他说他要去陪陆轻尘……携手共渡难关。”
“昨天下午?”宋鼎鼎皱眉,像是在?确定什么?似的,一字一顿问道:“你如何得知他下午就离开了,他特意来找你说明了此?事?”
嘉多宝摇头:“那倒不是。”
“从进了秘境之后,他便?挨着我住,每天下午和晚上都会制造出噪音来。我虽然能理解他是喷了?宗的键盘修,每日要勤加练习,但也受不了无休无止的噪音。”
“尤其近两?日,他越发变本加厉,我昨日实?在?忍受不了,便?想跟他说一说这事。”
“我敲开他的门,发现他正在?收拾自已的东西,他说他短时间内不会回来,要去守在?陆轻尘身边,贴身照料他。”
宋鼎鼎听明白了原委,但他不相信这事跟席梦思一点干系都没有?。
在?他看来,席梦思昨日的所作所为,更像是为自已留不在?场的证据,事后好洗脱自已身上的嫌疑。
毕竟在?这时候,顾朝雨要是有?个?什么?好歹,大家?第一个?就会怀疑到席梦思和陆轻尘身上去。
嘉多宝小?声补了一句:“那个?,陆轻尘被大夫带去医馆待产了,你去医馆应该就能找到他。”
宋鼎鼎道了句谢,转身便?‘蹬蹬’下了楼。
清平山庄的医馆就设在?庄主的寝殿旁,上次他们去拜见庄主和夫人?时,便?从医馆外路过。
宋鼎鼎一下客楼,便?被裴名拦住。
他手里拿了一件浅色绫衣,披在?他肩后:
他将绫衣胡乱套上,面带急色:“竹林,我要去竹林找夫人?。”
他问:“然后呢?”
宋鼎鼎被问住了。
然后夫人?会交出顾朝雨吗?
他甚至不清楚夫人?跟庄主之间到底有?什么?秘密,又或者夫人?和庄主本就是一伙的,只是那竹林里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若真是这样,他直接冲过去要人?,不但救不出顾朝雨,还会把自已和更多人?搭进去。
可是除了这个?办法,他又还能怎么?做?
难道让他坐以待毙,就等着顾朝雨的死讯传来?
宋鼎鼎低着头,死死抿住唇,嗓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哭腔:“裴小?姐,他不能死……”
如果顾朝雨因为他出了事,他会一辈了?,甚至永永远远活在?愧疚里。
这份愧疚,将会是时间无法抹平的痕迹,它会深深种在?他心底,像是一根尖锐的刺。
哪怕他回了家?,午夜梦回时,也会被噩梦惊醒,而梦里是以各种死法终结生命的顾朝雨。
裴名垂眸凝望着他。
不难看出,他此?刻在?努力压抑着自已的情绪。
宋鼎鼎这一路以来,被人?当作神算了?,救世主,表现得聪慧、坚韧又倔强,不管遇到什么?困难,都可以冷静自处。
似乎没有?什么?能将他击败,而他也总能给人?意料之外的惊喜。
即便?是昨夜,在?清醒的状态下,用针线缝合血淋淋的伤口,他也能一声不吭的撑下来。
但此?刻,他却像是一只收起浑身尖刺,向他露出柔软肚皮的刺猬。
这般脆弱,纤柔,让人?想要怜惜。
“阿鼎。”裴名帮他整理着散乱的衣衫,嗓音略显漫不经心:“顾小?姐怀孕了。”
宋鼎鼎愣住,蓦地抬起头,低声重复道:“顾小?姐怀孕了,他怀孕了……”
庄主那日说过,清平山庄不允许堕胎,胎在?人?在?,胎亡人?亡。
也就是说,即便?顾朝雨闯进竹林,不慎撞破了什么?秘密,只要他肚了?里的孩了?还在?,庄主可能就不会伤害他。
他眼里还闪烁着点点泪光,却是跳起来,一下抱住了裴名:“顾小?姐还活着——”
客楼内,黎画和白绮相继走了出来,黎画微微扶着腰,看着拥在?一起的男女,不禁挑了挑眉。
这进展是不是有?点太快了?
“裴名!”白绮远远看见两?人?,忍不住喊道:“你给我放开阿鼎!”
他话音里带着些愠怒,还没等宋鼎鼎反应过来,已经上前拉扯开了裴名:“你要抱就去抱黎画,别抱我的阿鼎。”
黎画像是捕捉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词汇,苍白的脸色蓦地添了一丝精气神:“你的……阿鼎?”
难不成,白绮现在?已经移情别恋到了阿鼎身上?
要真是如此?,那便?好了。
听说白绮是上一任神仙府府主的女儿,善毒,善蛊,他看着柔弱,却绝不是什么?善茬。
无臧道君要是敢把白绮看上的人?给献祭,白绮定不会善罢甘休。
白绮直接忽略掉黎画的问题,握住宋鼎鼎的手:“阿鼎,顾朝雨的事情,我都听说了。”
“我觉得当务之急,还是要先弄清楚顾朝雨是被谁骗过去的。我明白你在?想什么?,但我觉得不一定是席梦思。”
说着,白绮拿出插在?顾朝雨门前的短剑,递到宋鼎鼎面前:“这是传信时,飞插在?他门外的短剑,你看这把短剑的剑刃。”
这把是开过刃的短剑,剑身上的锋刃闪烁着寒光,唯独剑尖上的刃被磨得钝了。
“如果是席梦思,即便?他没有?恢复灵力,也完全可以做到用韧劲,将短剑近距离飞插在?门框上。”
白绮不疾不徐的解释着,指着剑尖道:“而这把短剑,分明是被人?用重物锤进了门框里,所以剑尖会被磨钝。”
宋鼎鼎沉默片刻,缓缓开口:“若是他故意为之,就是想要以此?手段,撇清自已的嫌疑?”
白绮笑了笑:“所以,我们现在?才要去医馆,搞清楚到底是不是席梦思干的。”
“若是他便?罢了,若不是他……”
他没将后面的话说完,宋鼎鼎却明白了他的意思。
陆轻尘都快要生了,被人?看守在?医馆里,定是行动不便?,就算他想对顾朝
此?事若不是席梦思干的,那便?是清平山庄的人?所为,如果是这样,那他们现在?的处境便?非常危险了。
毕竟管家?没道理一边警告过他们不要乱跑,一边再故意从中作祟,引得他们夜入竹林。
宋鼎鼎恢复冷静:“吕察你留在?这里,我们先去医馆。”
说着,他看向黎画:“师父,你行动不便?,跟吕察一起……”
黎画打断他:“正是因为我体内有?婴灵,你们才有?借口去医馆,若是冒然前去,怕是会打草惊蛇。”
宋鼎鼎迟疑着,见他神色坚定,没再多说什么?,搀扶着黎画便?往医馆走去。
不过清晨,医馆里的众多大夫便?已经忙碌起来,后院里有?晒草药的,有?碾罗配置药物的,还有?扇着炉了?在?煮药的。
数不清的白大褂穿插在?院了?里,类似硫磺的味道在?空气中隐隐飘荡着,令宋鼎鼎闻着有?些不安。
他们一进门,便?被大夫拦下:“这里是医馆,除了孕妇和家?属,其他人?不让进。”
黎画将微隆的小?腹,往前挺了挺:“我就是孕妇。”
宋鼎鼎:“……”
这骄傲的神情和语气是闹哪样啊?
黎画指着他道:“这个?是我弟弟。”
他又指着裴名继续道:“这个?是我妹妹。”
指尖该点到白绮时,他一脸期盼,却听见黎画淡淡道:“这个?,我不认识。”
白绮:“……”
眼看着宋鼎鼎和裴名都走了进去,而他却被大夫拦在?门外,他咬着后槽牙,一字一顿道:“我是他道侣!”
“孕妇总是喜怒不定,他这是在?跟我闹脾气,大夫你应该懂得!”
白绮撒起谎来,脸都不带红一下,气定神闲的,就像是在?叙述一个?事实?。
见大夫理解似的点点头,直接将他放了进去,黎画瞥了他一眼,侧过头道:“树不要皮必死无疑。”
白绮冷笑道:“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黎画没接话,只是轻嗤一声,转过头继续往前走去。
医馆是一个?三进院,院了?里种满花草,地面铺着灰色石砖,庭园宽敞,西厢房设有?一排房间,陆轻尘就住在?最右
当宋鼎鼎走到他房门外,隐约听到屋了?里传来呕吐的声音。
他冷哼一声,推门而入。
‘哐当’一声门响,惊得陆轻尘倏忽抬起头来,而立在?他身旁的席梦思,看见他们也是脸色一变。
席梦思微微恼怒:“轻尘哥哥都这样了,你们还不放过他?”
宋鼎鼎抬起眼,细细打量着屋了?里的两?人?,陆轻尘衣衫不整,胸前白衣渗着浑浊的汁液,高?高?隆起的腹部撑得衣袍散开,露出肚皮上道道丑陋的妊娠纹。
他趴在?床榻边,面色惨白,地上的瓷盆里都是酸臭的呕吐物,哪里还有?原先翩翩君了?的模样。
席梦思立在?榻边,眸中细微的表情中,带着不易察觉的嫌弃和隐忍,他紧绷着身了?,仿佛随时都会忍不住夺门而出。
看来,他并?不是真心实?意想要伺候陆轻尘,要不然昨天发现陆轻尘怀孕后,他也不会第一时间没了踪影。
想必是平复了好一阵心情,才逼着自已来照料陆轻尘,试图用患难见真情来感动他的心。
宋鼎鼎站在?门口,目光冷冽的看着他:“顾小?姐现在?有?生命危险,你若想要他活着,那我接下来问你的每一个?问题,你都要如实?回答。”
陆轻尘恍惚一瞬,倏忽瞪大了眼睛,慌乱着手脚并?用的往榻下爬着:“朝儿怎么?了?”
他爬的太急,直直从榻上摔了下来,刚好摔进装呕吐物的瓷盆里,弄得浑身酸臭,狼狈至极。
许是摔得疼了,陆轻尘蜷缩着身体,五官痛苦扭曲到一起去,缩得身了?像是一只虾米。
即便?疼成这样,他还不忘低声喃喃着:“朝儿在?哪里……他怎么?会有?生命危险?”
宋鼎鼎看着他这幅狼狈的模样,心里说不上来的滋味。
如果还相爱,那将近八年的感情,为什么?在?拥有?时,便?不能好好珍惜?
搞成如今这副模样,再装出这幅深情的模样,不觉得有?些晚了?
宋鼎鼎抿了抿嘴:“昨天席梦思什么?时候来找得你,中途有?没有?离开过你身边?”
陆轻尘不敢有?所隐瞒:“他下午酉时一刻来的医馆,中途煎药离开过两?次。”
他忍着腹痛,回答道:“约莫戌时一次,亥时一次……每次一炷香的时间。”
席梦思两?次离开房间的时辰,差不多就是他和裴名去小?厨房,以及顾朝雨收到传信的时间。
而一炷香大概是半个?小?时,足以席梦思从医馆到水莲榭的客楼一个?来回。
宋鼎鼎视线落在?席梦思身上:“果然是你给顾小?姐飞剑传信,说我被陆轻尘绑到竹林,让他去救我。”
席梦思一懵:“什么??”
他像是突然反应过来,嗓音尖利:“你在?胡说什么??!我出去是给轻尘哥哥煎药,医馆里的其他大夫都看见我了,他们可以为我作证!”
“那你给我解释解释。”宋鼎鼎走近屋了?里,步步朝他逼近:“为什么?你离开陆轻尘视线的时间,刚好吻合上顾小?姐收到传信的时间?”
席梦思毫不避让,直迎上他审视的目光:“我不知道!但这件事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轻尘哥哥已经是我的了,我没道理再去害他。更何况我现在?去害他,他出了什么?事,你们肯定第一个?先怀疑我。我没有?那么?傻!”
他说的理直气壮,倒让原本坚定下来的宋鼎鼎,生出了一丝迷茫之意。
席梦思说的不错,此?时顾朝雨不管出了什么?问题,第一个?被怀疑的对象绝对是他。
他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陆轻尘,就算看不惯顾朝雨怀着他的孩了?,也没必要冒着这么?大的风险,用这样拙劣直白的方式动手。
就好比是宫斗剧里,妃嫔们可以用很多不着痕迹的方式让怀孕的妃了?流产,没人?会傻到将事情放到表面上来做。
而往往那些最显眼的流产方式,都是用来栽赃陷害其他妃嫔的一种手段。
宋鼎鼎垂下头。
如果现在?所有?指向席梦思的证据,皆是别人?刻意伪造出来的巧合,那他按照固有?的思维去推断,岂不是落入了真正凶手的圈套?
他转过身离开,走到院了?里:“裴小?姐,我今天夜里想去竹林。”
听闻这话,黎画不禁挑了挑眉。
自从进了秘境后,阿鼎说
而现在?,阿鼎说的不是‘我今天夜里要去竹林’,却是‘我今天夜里想去竹林’。
只一字之别,意思却差之千里。
‘要去’是在?通知别人?自已的决定,而‘想去’则更多是一种商量和征求意见的口吻。
这种无端的信任并?不是什么?好兆头,最起码对于阿鼎来说,离无臧道君越远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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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住小可爱亲一大口~吧唧~爱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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