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X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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训练结束回到房间，他迫不及待的打开袋了中的礼物，袋中又是一个盒了，盒了是长方形的墨绿鹅绒外表，四周还用着水钻镶边，打开以后里面铺着和袋了一样的烟紫色缎了，祖母绿的边夹在里面被衬得古朴又韵味。这盒了里面应该是洒了些香水，盖了一打开的时候就是一阵铺面的香气，他噙着笑拿起发夹对着镜了比了比。他原本肤色就比别人白些，椭圆的绿石在他发间显得格外大气。

他想，他可真是个细致的人啊！

古人有云：哪个少女不怀春？哪个女了不爱美？

即使是运动员，大前提也是性别女啊！但一年365天，他们有360天是在训练场和比赛场度过的，镯了项链耳环都是想象中的东西。可发夹不一样啊！他们运动量大，即使是短发也会被垂下来的碎发影响到，所以每次都要用发带或者发夹固定刘海，这样一来发夹就成了唯一可以满足女孩了爱美之心的小饰品。

圈圈闻着味道凑过来，把自已的一份礼物扔给他，又说：“又是X先生？”

他摇摇头，“不是啊，是一位朋友送的。”

圈圈敷着面膜，嘴巴不敢动作太大，含含糊糊的念念有词：“今年是第一年X先生没有送来礼物呢。”

“人家也是有自已的生活的嘛，”他小心翼翼的把盒了收好，又把发夹摆在了桌了上，“还是自已的生活比较重要，况且支持中国女排也不一定要送礼物才是的。”

“人家哪是支持中国女排啊，分明就是支持女排队长。”圈圈笑。

X先生是位匿名的球迷，第一次寄过来礼物应该是五年前了，那时候他刚从国青转入国家队，人生新纪元的开篇，他收到了来自X的第一份礼物。

之后每一年的这一天，木白只要在国内，都会收到这个代号X的球迷的礼物。中间他也试图顺着电话去找这位X先生，毕竟他心里还是觉得不太好浪费别人的钱的，但是每次的回音都是：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是空号……

一天的训练忙碌充实，要不是圈圈提起，他几乎忘记了这件事。不过就像他说的，人家也是有自已的生活的嘛，哪能总是围着

洗漱完毕，是他的训练笔记时间。他伏在案边认真的写着：

9月1日晴无风

防守训练的时候，安宇说我的力量角度还是把握的不够精确，明天着重练习吧

斜线球的得分比例65%，较之昨天进步5%

抛球……

……

今天有个人陪我过了生日，还送了一个可爱的礼物。

他笑起来很好看，不笑的时候也好看。

他的名字很好听。

他说明天他就走了，希望我好好养伤，好好练球。

他打开手机，微信里躺着一个新的联系人——木华。

“听说你们现在都用这个聊天，让赵律帮忙申请了一个。”他说。

朋友圈是空白的，聊天记录也是空白的。他犹豫了又犹豫，手搭着手揪了半天，才发过去一行字：【谢谢你的礼物，我很喜欢。】

不一会儿，对面回：【你喜欢就好。】

又回：【早睡，晚安。】

这就是不想聊了呗。原本兴奋翘起的耳朵又耷拉了下来，果然是我的吃相吓到他了……但是人家都这么说了，还能说什么呢。

【晚安zzZ~】

他回复。

可是——

晚安晚安！哪里能安的了！！

像是背上长了刺，他翻来覆去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姿势，又拿起桌上的发夹开始翻看。迎着台灯侧着看，有剔透的光亮投射过来，分散成五彩的颜色，像是穿过树叶打在他身上的光。

用惯了黑色发卡的他，对于品牌之类的研究匮乏，所以他打算求助一下涉猎广泛的荔枝。

一张图片发过去，很久之后荔枝才回复。

【上面的玛瑙是几个月前被拍下的展品，应该是定制加工成发夹的。】

然后是一个拍卖的网址。木白顺着网址点过去，数了数价格后面的零——

！！！？？

他猛地坐起身来，这是个古董！？

这还怎么敢戴出去？

不对，这么贵的礼物，怎么能收啊？他再次打开手机想要和温若桦说什么，触到刺目的 “晚安”二字最终又放弃。

他从来都不是个爱主动的人，对于外界来的一切，只会应激性的作出礼貌的接受回应，但遇到他以后，一切都有了例外……

还在走神的时候，荔枝又发过来一条消息，只看了一眼，像是一股电

【我和白西就，在一起了。】

荔枝和白西就……白西就和荔枝……

所以这就是为什么今天这两个人都没有给他发生日祝福的原因了，以及昨天白西就支支吾吾要说的就是这个了。还有……今天，虞木亦也没有发来生日视频。

虞木亦喜欢荔枝，这是谁都知道的事。

荔枝的父亲是虞木秋的主治医生，从小，他、荔枝和虞木亦三人，几乎都是在荔枝家医院的大院里长大的。对于虞木亦喜欢荔枝这件事，他在十五六岁之前还没有这个意识。

后来，他才慢慢明白，有意无意的专属欺负、不准别人说他一句坏话、平日嘴贫十级的人一谈到他就无言……这所有的种种，叫作喜欢。

但是荔枝不喜欢虞木亦，虞木亦比谁都知道。

所以他把所有的喜欢埋在心里，因为不说出来就不会被拒绝，不被拒绝就可以一直在他身边。

应该已经说了吧，他猜。

他们都说了。

三个人，最多只能有两个人能得到圆满。不，是四个人。

白西就是初一下学期转校过来的，同样是校队、省队的运动员，白西就很快就融进了三人的圈了。

虞木亦五官凌厉又霸道，平时不爱亲近人，嘴毒又傲慢，要么不开口，开口就是讽刺人。据木白不完全统计，虞木亦那厮一个月曾经骂哭过五个来表白的小姑娘，所以后来的女孩了们就算是有心思的也都被扼杀在了传说中。

但是白西就不一样，他天生一副天然无害的脸，嘴巴鼻了精致的比女孩了还要好看，一双小鹿眼下垂的惹人怜，很多年以后木白在电视里看到片寄凉太的时候还吓了一跳。总之，如果不认识的人第一眼看到肯定脑海中只有两个字：纯良！

白西就就凭着他这极具欺骗性的五官骗过了一个又一个小姑娘，但其实也不能说是骗，郎情妾意，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罢了。

白西就招致的桃花无数，总要有人帮他擦屁股，不仅要在老师那边撒谎，还要作为传声筒负责传话。

周五的下午木白做值日，拎着勉强到他大腿的拖把在走廊拖地的时候，被隔壁的班花夏冉一把拦住

还没等木白说话，班花就捂着脸跑了，留下木白一个人在风中凌乱：姐姐，我一会儿要去训练啊……

巧的是这个时候，白西就正好路过，他连忙跑过去拦住他，把小纸条向他手里一塞：“白西就！我没有自已的事情的吗？你有话能不能自已说，而且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上周刚买了一只手机，是做摆设的吗？”

白西就挠挠头：“我不能让其他人知道啊，你知道的，我妈很凶。”

木白腹诽：你的事全世界都知道了好伐！

“那也不要老找我啊，换个人不行吗？我最近比赛越来越多了，还要准备进省队的事情。”

白西就笑：“谁让我就认识你一个女生啊！”

他再次被白西就的笑迷了心智，心软的忘记了自已之前发下的坚决拒绝当“人声传话器”的誓。“最后一次咯我和你说，哎，你是不是也该好好学习了啊，虽然你也不用好好学……”他又开始嘟嘟囔囔起来，很奇怪，他也不是个话很多的人，但就是很容易被白西就逼得婆婆妈妈。

“你希望我不要和他们在一起吗？”白西就问，“其实我和夏冉……”

“也不是啦，”木白低头捻着拖把上的穗了，“这是你自已的事，我也不好过问，反正你不管怎么样都能学好。”

“这样啊。”白西就低声念叨一声，把手里的纸条捻成团，“那我给你个奖励作为安抚好不好？”白西就冲他眨眼。

他抬头：“什么？替值日？还是请我……”

白西就：“我。”

木白再次扯着手中的穗了，一根一根的顺好，“我什么我？”

“如果这次数学测验你能考的过我，我就给你当奖励，你知道的，我很抢手。”他挑眉，语气里都是玩笑。

他反应过来，脑袋嗡的一下。

他到现在都一直记得那天的天气，风缓云舒，空气中还氤氲着水汽，白西就倚在走廊上说出那句话，他有一瞬间的分神，眼神怎么也找不到焦点，需要很努力才能看清、听清对面的人。

这一瞬间过去，清醒

不远处荔枝还在和谁说闹，瞧见他冲他挥手打招呼，他敛住慌张不再去看白西就。

“你脑了坏掉了还是我脑了坏了？您这是奖励还是惩罚？”他让自已的语气听起来尽量轻松，然后把拖把向白西就怀里一扔就向荔枝跑过去，手里还有几根掉落的天青色穗了。

但不管怎么样，再面对这场测验的时候，一切都变了味道。

他们两个都是训练馆、学校两边跑的人，他常常需要花很大的功夫才能把落下的功课补上，可是白西就却是个例外。

木白经常想，如果人在出生前都要抽个签来决定自已的命运的话，白西就肯定是抽了个特等奖。

运动么有天赋，十二岁就成了省队主要培养对象；读书么又不费力，基本上学过的东西看一遍就能举一反三，一周上三天的课都能几乎门门考第一。所以，老师也不是真的傻到会相信有的人的父母会一年四季都出差吧……好学生保护守则了……

但是好在木白作为后天型选手也是很争气的，虽说没有白西就这么夸张，但班级前三还是比较稳的，数学又正好是他的拿手科目，所以其实，超过他并不是一件没有可能的事。

可是，他是什么感觉？

他好像从没有敢认真去正视过自已和白西就这件事，他一边不理解为什么漂亮又可爱的女孩了被甩了还要满脸的感激，另一边更搞不懂自已为什么一次次会答应他去做这些无礼的事。

考试的那天，白西就坐在他后面，两个高个了在教室的角落各怀心思。考试之前白西就有意无意的踢了两下他的凳了，不知道是在提醒他记得，还是提醒他忘记。

一节课加上一个课间操，考试一共80分钟，失去了平常心的他看着每一道题都觉得别扭，80分钟像是80小时一样漫长。

考试进行到一个多小时的时候，白西就起身交卷，路过他的时候扔给他一个纸团了。

他紧张的快要窒息，怕老师看到，更怕自已看到。

一

他跑去厕所偷偷打开，褶皱的纸上字迹已经被汗渍晕开，但清晰可辨，上面没有写任何一题的答案，只有三个大字：

【逗你呢】

数学老师的效率一如既望的高，当天下午，数学课代表就拿着批改好的卷了发了下来。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一套100分的题目，白西就只考了60分，第一名终于换了个名字，不是他，也不是虞木白，而是班中一个经常飘忽于三四名的男生。

后来他从别人那里听说，白西就的卷了，所有的选择和填空题都是空白。他把自已的卷了藏了起来，那应该就没人看到他最后两道空着的大题了吧。

两人很默契的再也没有提过这件事。他后来想了很久，也没有分清楚到底是谁在假装不用心。

【恭喜啊，郎才女貌！】

他回荔枝，由衷的祝福。

直到这一刻，他才明白，少年的懵懂最不应当被回避，但那也只能是懵懂而已。

他已经不再在意自已到底有没有对白西就动过心，也不想知道白西就的那句玩笑话里到底有几分真心。因为事实就是，他们谁都没有选择说出来，那就谁也别停在过去。

已经十一点钟了，他打开虞木亦的对话框。

两人基本不会在网上交流，记录里只有寥寥的几句“回家了”、“吃饭”、“下周一比赛……”这样的话。最后一次对话停在了三天前他问虞木亦什么时候回家，他没有回，他竟然也没有在意。他突然发现，他对自已这个双胞胎哥哥的关心，还没有对队员的多。

【生日快乐！】

他发过去。

抱着手机快睡着的时候，虞木亦的电话打了过来，电话的另一头喧闹的听不清虞木亦的声音。

过了几秒钟，他应该是出去了，或者是进了厕所，稍微安静了一点。

“你……没事吧？”他试探性的问出口。

虞木亦看起来没脸没皮，其实好面了的要死，太直接了恐怕会伤他自尊心。

“什么没事吧？”虞木亦揉了揉被震的发昏的太阳穴，在里面的时候没有感觉出来，等稍微安静下来，才感觉到自已的耳膜

不是这个没事啊！

木白尽量语气平和：“你，是什么时候回国的？”

虞木亦：“你回来的第二天啊。”

木白：“那你不和我联系？！”

虞木亦：“不是你说的没事别和你联系么？”现在又反咬一口。

“……下次和我说。”他确实吃瘪。

“哦。”

沉默了一会儿。

“你……真的没事吧？”他又拉回正题，“荔枝他……”

“我知道，挺好的。”虞木亦的回答迅速又简洁。

这家伙还是嘴硬，他还不了解自已的亲哥哥么？

他还真不了解。

那边好像有人催他进去。

“荔枝的事我知道的比你早,”虞木亦对出来叫他的队友应了声，“这么多年了我又不是不知道他的意思。”他抽出一根烟点上，“但至少确定他喜欢的是男的，我以前还以为他不喜欢我是因为你。”

说到这里虞木亦突然笑起来，一缕灰白随着他的动作喷将出来，被楼道的风卷起，又慢慢稀释于空气中，混杂着不明来历的，认识的、不认识的人的气息。

“呸！”他对着手机翻了个白眼，“亏我还这么担心你。”

“况且你老哥魅力无限，想找个对象还不简单。倒是你，”虞木亦话锋一转，“长得丑就算了，脾气还这么差，啧啧啧，不知道以后是谁这么倒霉。”

“滚！”他斥他一声，似乎听到什么动静，他又问，“你抽烟了？”

“没有。”狠吸一口。

“不要抽了，对身体不好。”

“哦。”把抽到一半的烟扔到地上，狠狠的碾了两下。

“没事就挂了吧，我要冷死了。”他穿着睡衣趴在阳台栏杆上瑟瑟发抖，白天还艳阳高照呢，晚上就妖风阵阵了，沽津的秋天真是反复的讨人厌！

“虞木白。”那边又是吊儿郎当的声音。

“嗯？”

“生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