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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玄伤势极重,接连昏迷了几日,期间宫中宣帝赐下诸多珍贵药材与伤药,遣了信重的御医前来看诊,还有身处风口浪尖快要被板上钉钉立为太子的陆钊几次探望。
如今的魏府,堪称是鲜花着锦,但同样也危机重重。
因为魏玄,一直未醒。
后几日,许是手上没力气,魏玄终于松了手,叶寒露总算是能自由走动了,但习惯成自然,她依旧守在魏玄床前悉心照顾。
朝堂上传出立太子消息的那天,魏玄醒来了,府内一片欢欣。
在宣帝的强势推动下,陆钊正式被立为太子,朝堂内形势大改,徐党许多中坚成员在御史台、刑部、大理寺乃至东鳞卫摆出的诸多证据下,个个兵败如山倒,不止丢了手上的差事,多数还将面临抄家问罪的惨淡前程,在京中权贵门户迎来大换血之际,一切尘埃落定。
但这些目前和魏府都没关系,所有人的心神都放在了踏过鬼门关顺利苏醒的魏玄身上。
守着魏玄这几日,叶寒露一直都在提心吊胆,时不时就要伸出手去探探他的鼻息与脉搏,生怕他就这样在昏睡中离开。
现在人终于醒来,她心头绷了许久的那根弦终于松下来,整个人都没了精神。
魏玄醒来时,看到的就是守在他床边眉目松散柔和的叶寒露。
他张了张嘴,立刻被细心的喂了两口水,等嗓子平顺了,才沙哑着声音问道,“我昏了多久了。”
“不长不短,整七天。”叶寒露道,“府医交代过,你醒来后不能大动不能劳神,公务上的事就暂且交托给同僚,其他的,有事跟我说。”
魏玄因她过于温柔的态度怔了下,回神后,试着坐起身,叶寒露赶忙将人扶起,背后垫好软枕,“你躺了太久,身上现在没力气,慢慢来,别着急。”
“你让人叫严三来,我有事问他。”魏玄道。
近些日子,除了公干,严三其他时间都呆在魏府,今日正好休沐,魏玄刚醒,他就得了消息,来得又快又及时。
等进门看到精神还算好的魏玄,脸上终于多了几分松快的笑,“大人,您可终于醒了。”
“东
西顺利送到了。”只看下属这副轻松的模样,魏玄就知道他们此行顺利达成了使命,但还是要亲自开口问上一问。
严三.点头,笑得眉眼弯弯,“大人放心,事情办得再妥当不过,就今天,陛下已经在朝上一锤定音,处理了徐党一干人等,且圣旨已下,殿下已经被顺利立为太子,只等礼部筹备好册封大典正式昭告天下。”
“如此甚好。”魏玄嘴角微微弯起,露出丁点儿笑意。
之后两人又简单说了些公事,还没等说完,得了消息的东鳞卫指挥使与统领迅速上门,几人关在房中密谈许久,离开前,个个满面春风,还同叶寒露说了些家常,送了许多贵重东西。
应酬完毕后,她回房看半靠在床.上闭目养神.的魏玄,“府医说你现在肠胃弱,要吃些滋补的东西,我让人熬了老参粥,要不要用上一碗?”
魏玄点点头,“也好。”
参粥香气淡淡,魏玄本想端过来自己吃,谁知道手上没力气,差点摔了碗,叶寒露顺手接过,舀了一勺递过去。
这个再平常不过的举动让魏玄目光深了些,他嘴唇动了动,到底没说什么,只是安静的吃完了那碗粥。
喂过粥后,府医带着人前来换药,魏玄身上的伤口在白日下愈发显得狰狞可怖,然而这些天来叶寒露早已看惯,此时眉目丝毫不动。
只是,除去这次的致命伤外,魏玄身上新伤旧伤大伤小伤密布,叶寒露第一次见到这些伤时,全身都是抖的。
她第一次,心里生出了浓重的愧疚,这愧疚折磨得她坐立难安,必须每日都守在魏玄的榻前细心照顾才能缓解一二。
在她的世界里,魏玄对她的那点儿辜负就是最不能释怀的事了,但远隔千里的帝京,她所怨怼挂念的那个人却是性命时刻悬在钢丝上为帝王效命。
她从前也清楚的知道魏玄的处境,但知道和亲眼见证完全是两回事。
所以,不管两人之间感情如何,这次她心甘情愿的低头退上一步。
在双方的有意缓和与经营下,魏玄养伤的这段日子他们相处得极好,若非两人依旧是不同房的夫妻,倒有了几分三
年前二人成婚前的亲密模样。
***
在魏玄养伤的这段日子里,朝堂上在陆钊成功被立为太子之后风.波不断,被帝王视为眼中钉的徐党官员接连倒台,成为诏狱里的新客。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在严三上门同魏玄聊起朝中近些日子的变动时,他如此淡淡道了一句。
叶寒露坐在旁边安静绣花,时不时看一眼温在炭炉上的药膳粥,调整下底下的炭火。
严三余光瞅见,笑眯眯的朝自家上司挤眉弄眼,魏玄睨了他一眼,这人立刻清清嗓子恢复正经。
“这些人先先帝和先帝时代起,这坏事和恶事就没少做,逍遥快活到今天才被绳之以法,靠得可不是小事不慎酿成大祸,”严三摇头晃脑道,“要我说,恶人自有恶人磨,没有陛下豢养的这些鹰犬,再怎么整治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魏玄没兴趣在这里和他讨论手下败将的下场,视线落在旁边安静绣花的叶寒露身上,静静的盯着她看。
严三自讨没趣,坐了没一会儿就灰溜溜回卫所去了,男人嘛,他懂的,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只是这手足可断,暖心窝的衣服可缺不了,不然还不被冻死?
结果严三前脚刚走,后脚新封了太子的陆钊就上门探望来了。
一通嘘寒问暖之后,陆钊看着神色苍白的魏玄,出声感叹,“此次若非魏大人得力,只怕父皇的安排还不会如此顺利,说到底,今次肃清徐党的功臣,非魏大人和东鳞卫莫属。”
“太子殿下客气了,”魏玄语调淡淡,“食君之禄担君之忧,这些都是臣分内之责。”
“客气的不是孤,是魏大人吧。”陆钊笑道,“临来前,孤刚见过父皇,想必再过不久封赏就会下来,届时孤也是要喝上一杯魏大人的庆功酒的。”
两人正说话,叶寒露本不想打断,但到了魏玄该喝药膳粥的时辰,她犹豫了下,还是开口了,“大公子,该用粥了。”
魏玄点头,“放着我来。”
若非这会儿陆钊在,魏玄本不必说这句话的,等粥入了口,再看旁边同叶寒露言笑晏晏的新太子,就更想这人赶紧走了。
接触过几次之后,叶寒露发现,陆钊同他那个妹妹真真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无论从外貌还是行.事上,都完全不似一对父母生的,虽说她有些担心那位郡主睚眦必报,但有这样的兄长在前,想来还是会有所约束的。
陆钊走时依依不舍,魏玄不喜刚才两人谈天时的亲热,便故意寻了话题说话,因为如今朝堂形势大改,徐党式微,之前他为陛下所办之事便不再是机密,他想着,便挑拣了一些有趣的事情说给她听。
这样也好过两人彼此相对无言。
“原来你去的是并州,”说着,安静倾听的叶寒露想起一件事来,“我记得婆母说过,当年二叔一家就是在并州……”
她停了停,没继续说下去。
成婚之前,魏玄就同她说过魏家同徐家之间有血海深仇,若非如此,魏家不会如此旗帜鲜明的一直站在宣帝这边,也幸好帝王英明,没辜负这番忠心。
在林州老家的三年,婆母同她说过不少二房的事情,从叔父的聪慧善谋到婶母的精明果敢,因此虽然无缘得见,但在叶寒露心里,已然有几分亲近之意。
而二房如今之所以无人,盖因为当年在并州归京途中被人截杀,后续查明是徐家之故,所以才有了魏家同徐家的势不两立。
叶寒露提及这些往事后,魏玄就陷入了沉默,他虽面无表情,但她看得出,这件事对魏玄的影响十分之大,所以即便是无意中提到,也心思沉重起来。
许久后,魏玄抬头看她,双眼布满血丝,沉声道,“放心,要不了多久,我魏家血仇必报。”
他声音虽轻,言语却掷地有声,叶寒露晃了下神,随即点点头,“我相信你。”
再之后,叶寒露发现,魏玄突然待她变得更好起来,虽然从前也不是不好,但似乎总有几分顾忌,然而现在,可以说是完全倾心以待,好到让她有几分不安与胆战心惊。
她未多言拒绝,也未顺势接下,只一点一滴的揣摩着魏玄多变的心思,想起白嬷嬷那封从江州送来的信。
或许是急着报家仇,魏玄之后休养的日子里就没那么闲了,府里每日来来往往的人
无数,外面京城的形势也一日比一日紧张。
这厢,她正在厅堂忙碌明日腊八节的一应安排,那厢,魏玄自醒后,迎来了第一位不速之客。
神色凝重的杨嬷嬷关上房门,走到魏玄身前重重一声跪倒在地,压低声音哭求道,“大公子,您不能再这样错下去了!”
“谁都可以,唯独少夫人不行!唯独她不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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